譚鑒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後就開始狂跑廁所,拉了個天昏地暗,不得不懷疑夏小川前晚上給他喝的牛奶裡是不是下了洩藥,心想靠我可真倒霉,怎麼就忘了先看看保質期呢?
他打了個電話想請假,系主任說:「可以給你調課,但請假是不好的——我們學校教基礎英語的統共就三個老師,誰來給你代課?」
譚鑒想這就是每天在廣告裡號稱的師資力量雄厚?我靠!哪天老子真病得下不了床了,這學校還就真垮了?於是只好妥協,把本該上午的課調到了下午,撂下電話後找了兩粒腸康片吞下去,又摸回了床上。
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什麼在「嘀嘀」的響,譚鑒順著聲源把枕頭邊的鬧鐘拖到被子裡,使勁的按,可那聲音還是在不停的響,於是他一腳就把鬧鐘踹下床去了,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了。
再度睜開眼時,譚鑒覺得自己又精神飽滿了,肚子也不疼了,洗了臉換好衣服,在床上摸了一氣,找不著手機。他罵了一聲操,抓起桌子上的座機撥了個號碼,聽到電腦桌底下傳出一片悠揚的彩鈴聲。
譚鑒彎下腰把手機揀出來,納悶著想我怎麼把手機扔桌子底下去了?然後看到鬧鐘端端正正的立在床頭櫃上,於是恍然——敢情他睡覺的時候把手機當鬧鐘給踹桌子下去了,完了完了,沒有被摔壞吧?
淺藍色的手機上,除了留下了幾道摔痕,倒是看不出什麼被摔壞的痕跡——譚鑒看到螢幕上顯示著三條短消息和四個未接電話,都是同一個號碼,不由一陣眩暈。他不想去看短消息,他猜也能猜出來,那流氓肯定在打他晚上的主意。
譚鑒七竅流血的癱在床上……他突然想對方是個女的就好了,這麼被窮追不捨的騷擾,還能竊竊自喜的做一把釣馬子的美夢——可惜是個男的,攤上的就是個流氓……我真霉!
***
譚鑒下課就走,偷偷摸摸的往校門口晃,希望能躲過一劫,然而天不從人願,他還是看到了那輛該死的黑色現代。
有個人站在車旁抽煙,戴著像盲人一樣的黑色墨鏡,穿著同樣黑色的外套,風度翩翩,瀟灑倜儻,身上的香水味兒隔著N米遠都能熏翻一片人。
「嗨~」男人向他咧嘴一笑,扔掉煙頭。
譚鑒身邊經過的女生紛紛側目,想看看這個男人要找的人是誰。譚鑒也想裝模作樣的左右看看,然後趁機溜掉——可惜陳曄不給他機會,逕直走到他面前:「上車吧,等了你好久。」
譚鑒看看時間——五點半不到,又不回去做飯?夏小川會抓狂吧……正想著呢,夏小川的短消息就發過來了,說他有事,晚上不回家吃飯。
譚鑒抽搐,怎麼連個借口都不給他留啊!
上了車,開著開著譚鑒就覺得不對勁,他預想中的路線是這樣的:先找個地方吃飯(陳曄買單),然後一邊喝飲料一邊開始進行補習,他想這樣的地方當然首選是肯德基麥當勞之類,不過陳曄有錢,大概看不上,或者會找個咖啡吧西餐廳的也在情理之中——可這條路他沒來過,而且看著也不像是吃飯的地。
又忍了一會,譚鑒越看越不像是要去補習,燈紅酒綠的倒像是準備蹦迪的樣兒,於是終於開口:「你要帶我去哪裡?」
「Somewhere。」
嗯?還跟他說英文?靠!
譚鑒一瞪眼:「別跟我開玩笑!到底去哪裡?」Somewhere?我還Anywhere哩!
「不是說了Somewhere嗎?」陳曄不耐煩的丟了一句過來,「看就知道你從來沒去過,土!」
譚鑒忍耐,他想就你洋氣,會說個英文單詞有什麼了不起的?英語好你就不用找人來補習了!
車子最後在一座圓圓的帶尖頂的建築物前停下了,譚鑒遲疑了一下,教堂?不會吧?
「下車啊!」陳曄熄了火,見譚鑒還坐著不動,就拉了他一把,「到地了!」
「教堂?」譚鑒冒了一句出來,滿臉的震驚。
「你——哈哈哈哈……」陳曄笑得彎下腰來,「你別土了,什麼教堂,這是我的根據地,喏,以後你就上這兒給我補習。」
譚鑒昏頭昏腦的下車,看到「教堂」的大門上果然掛著Somewhere的招牌,這才知道陳曄剛才並不是在拿他開涮。
剛進大門就已經有人鬼叫了:「陳曄你不是說要帶人過來嗎?兄弟們都等不住了!」然後一陣風似的有人跑過來,看到譚鑒,嚇一大跳,「怎麼是他?」
譚鑒也嚇一跳,說得跟熟人似的……這誰啊?
「老大你不是知道了挖你牆腳那小子不是他麼?」那人穿著淺色的毛衣,頭髮染成紅色,抱怨著看著陳曄,「你帶他來幹什麼?」
「老子帶他過來見識見識,不行?」
「還以為你會帶個靚妞兒呢,」那人悻悻然的說,「怎麼又是個男的——你不會和夏小川玩兒了一次,就真的萬劫不復了吧?老大,做同性戀是不對的!」
「我操!就他那樣兒,配和我玩兒麼?」陳曄不屑的說。
譚鑒聽了半天,總算弄明白這人恐怕也是那次跟著打他的幫兇之一了。不過他聽了陳曄的話後並不生氣,確切的說是徹底鬆了一口氣,你看不上我我是千恩萬謝,你就和夏小川玩兒去吧,反正你們都玩得起。
Somewhere是一家KTV,一共兩層,樓上是單間,陳曄領著譚鑒進了一間房,譚鑒嚇一跳,原來如今的KTV可以這樣子豪華,不但裡面真皮沙發背投電視裝著摩砂玻璃門的衛生間一應俱全,還帶了小房間裡面擺著床!他鑽進洗手間磨蹭了半天,居然連沐浴露洗髮水什麼的都有,更誇張的是那個按摩浴缸——譚鑒覺得自己不行了,他連這麼高級的賓館都沒住過呢!
外面已經開了音響,有人扯著嗓子開始嚎——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小薇,她有雙溫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譚鑒打了個寒顫,打開門走出來了。
不大的房間裡擠了四五個人,陳曄歪在沙發上喝啤酒,那個染紅毛的小子拿著麥唱得正起勁,其餘的人東倒西歪的散落在各個角落——譚鑒想這是叫他來補習英語的?這是來參觀群魔亂舞的吧!
一個叼著煙的高個子晃過來:「來來,我們來玩斗地主。陳曄,你朋友叫什麼來著?什麼鑒?」
「哈哈哈……什麼監?虧得他不姓太!」
「小賤賤……哈哈哈……你媽可真會給你取名字!」
譚鑒冷下臉來,沒有說話,陳曄站起身來把那些人揮開:「操你們少說幾句!他叫譚鑒,給我補習英語的。」
眾人張大著嘴巴看著陳曄:「給你補習英語?」
陳曄臉色一變:「不行?給我把那破音響聲音關小點!要玩牌你們自個兒去玩,我跟他去房間。」
「陳曄你不是吧?夏小川你才上手幾天啊,這麼快就換口味了?」一群人又怪笑起來,狀甚淫褻,「還看上個老男人!」
「我操!」陳曄大罵,「一群豬!腦子裡就沒有別的了!」
「我們腦子裡倒是東西多得很,不過陳曄你換口味了,不適合你了,哈哈哈……」
陳曄拽著譚鑒進了房間,「砰」的一聲把那些污七八糟的聲音都隔在了外邊。然後也沒理他,開了電視就坐在床上看起來。譚鑒先是聽到一陣氣喘吁吁,夾雜著「唔唔嗯嗯……」的曖昧呻吟,然後看到屏幕上拉扯著倒在床上即將進入狀態的一對男女,目瞪口呆。
「坐啊。」陳曄拍拍床,示意譚鑒坐過去,「一起看電視。」
「這……這……這是什麼?你不是叫我來給你補習英語的嗎?」譚鑒幾乎吐血,成人小電影?他叫他陪他一起看這種東西?
「這叫寓教於娛樂啊,」陳曄笑得無恥,「先放鬆放鬆,急什麼?」
譚鑒想你倒是不急,老子可沒工夫陪你看這玩藝兒!還放鬆放鬆……你就是靠看這種東西來放鬆?
陳曄開了一罐啤酒,一邊喝一邊用眼睛瞟著譚鑒,眼神漸漸染上了三分醉意,七分邪氣,譚鑒皺眉,他沒喝幾口啊,怎麼就成了這德行?
「叫你過來坐啊,」陳曄伸手過來拉他,「你怎麼這麼呆?你沒看過?不是吧?哈哈哈……難道你還是處男?」
譚鑒條件反射的甩開他的手:「我要上廁所。」
「你不是才上過?」陳曄驚訝的挑眉,隨即露出一個下流的笑容,「憋不住了?這麼點刺激你就受不了啦?要不要我幫你?」
「幫我揭馬桶蓋?」
陳曄一下子被噎住了,半天才冷笑起來:「嘴巴挺毒的啊……去吧,順便替我再拿幾瓶啤酒進來。」
「幾瓶?」
「操!你能拿幾瓶拿幾瓶!」
譚鑒應了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進了一下洗手間,把門反鎖了出來,見屋子裡也沒人注意他,就大大方方的開門出去了。
走出Somewhere,譚鑒皺了皺眉——不知道上哪去攔的士,這兒好像在巷子深處,走到大馬路邊得費些時候吧?
「嘿!」後面有人在叫喚。
譚鑒頭皮一陣發麻,不會這麼快就被陳曄給發現了吧?轉念一想這有什麼好怕的,他想來他想走都是他的自由,別說陳曄閒著沒事幹拖他來看A片的,就算真規規矩矩在給他補功課,他也有說先走的權利吧?
再說了,他又沒有拿錢,也不算違背職業道德。
冷不防後面有人拍了他一下,譚鑒嚇得不輕,幾乎躥起來:「誰?」
拍他的人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嚇……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譚鑒回頭才看清楚是個男的,頭髮挑染成栗色,高高瘦瘦的,有張清俊的面孔。
「我叫喬晉微,陳曄的朋友。」那男的似乎有些尷尬,「那個,剛才我不是要拿你名字開玩笑的,你別生氣。」
譚鑒看了他半天才想起他就是那個招呼他一起斗地主的男生,於是笑了笑:「沒事兒,我不生氣。」
「你要回去嗎?」喬晉微遲疑的看著他,「怎麼陳曄沒送你?」
「哈哈,那個……」譚鑒支支吾吾了一番,「他睡著了,我就先走了——你可別去吵醒他,他睡得可沉呢!」
「那我送你吧。」
「咦?」
喬晉微的車就停在陳曄的車旁邊,是輛藍鳥,譚鑒想這群人怎麼都這麼有錢?啥時候他也能賺出個車來啊,桑塔納也成啊!
「你真的是夏小川的哥哥嗎?」繫好了安全帶後,喬晉微突然問了一句。
「是啊。」譚鑒想他怎麼突然問起夏小川來了?
「這段時間都沒看到陳曄去找夏小川——他們分手了?」
「我不知道。」譚鑒汗了一下,「應該沒有吧?」
「夏小川沒去找別人吧?」
譚鑒愣了一下,警惕的看著喬晉微,他連忙澄清:「我沒別的意思,當初是我介紹夏小川給陳曄認識的,所以關心關心。」
「我不清楚。」譚鑒懶洋洋的收回目光,身子靠在椅子上,「那不關我的事。」
「你是不是覺得夏小川不該和陳曄在一起?」喬晉微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其實你心裡是看不起我們的吧?拿著父母的錢亂糟蹋,一幫子紈褲子弟——不過陳曄沒你想的那麼糟糕,真的,他不是拿著夏小川玩玩就算的……」
「麻煩注意看著前面開車,」譚鑒打斷了他的話,微微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怎麼看你們有什麼重要?陳曄他是什麼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夏小川又不是我兒子,我管天管地還能管到他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我不會去干擾他的私生活——你看,我年紀大了,和你們玩不到一起,也犯不著看不起你們。」
喬晉微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由得苦笑:「這話比指著我鼻尖罵我聽起來更難受,難怪夏小川說話也那麼刻薄,不過還是比不過你。」
譚鑒淡淡一笑:「不是我教的。」
他察覺出喬晉微在套他的話,似乎懷疑他在干涉陳曄和夏小川之間的交往,心底一陣發笑——管不了也不想管的破事兒啊,也許,可能,夏小川最後會和陳曄走到一起呢?喬晉微還說陳曄不是和夏小川玩玩就算的呢,這世界上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了。
那樣也沒什麼不好。
譚鑒看著車窗中自己的影子,他說我把夏小川養到大學畢業,就不再管他了;我不要賺陳曄的那三百塊錢,以後就不再和他有牽扯了。譚鑒你已經老了啊,看不懂他們年輕人的遊戲,所以還是置身事外的好。
車內洶湧喧囂的音樂掩蓋了他的微微勾動的唇角,連同他口袋中手機的震動,一併覆沒。
***
自從那天放了陳曄的鴿子後,譚鑒就把手機號碼給換了,正好趕上他們學校設了分校區,譚鑒就說讓他去分區教課吧,那邊都沒什麼老師願意去。
系主任大為感動,一個勁的說:「還是你思想境界高!其實分校區有什麼不好的?不就是地方偏遠了一點?還清靜呢!」
譚鑒想靠你也知道地方偏遠?怎麼就不提給我報銷車費的話?
晚上回到家,夏小川房間的門是緊閉的,大門口擺著兩雙鞋。譚鑒明白他大概又帶什麼人回家了,於是自覺的從冰箱裡端出飯菜熱了熱,進了自己的房間。剛打開電腦,螢幕突然「辟辟啪啪」一陣猛閃,主機「轟轟」的鳴叫著,半分鐘後一片黑暗,死機。
譚鑒手裡拿著筷子,木然的坐在電腦前。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三天沒開電腦,它也不用來個這麼壯烈的抗議吧?
沉寂中夏小川房間裡的聲音便從門縫間滲透進來了,笑罵聲,打鬧聲,若有若無的喘息呻吟聲,像一張看不見的網,鋪天蓋地的將譚鑒毫無防備的罩住了,他想這可真他媽刺激啊……終於體會到電腦原來是個具有強大隔音效果的寶貝了,可惜現在歇菜了。
譚鑒開始後悔怎麼就不留在學校改完那些試卷再回來呢?要麼答應那個向自己拋了無數次媚眼,暗示無效就明示原意和他一起去看新進好萊塢大片的女老師也好啊……於是想起夏小川的媽臨走前要他看好她兒子別在十八歲前碰女人的話,不由仰天長歎,他對不起那張十萬塊的支票啊!不但沒能阻止夏小川碰女人,如今連男人他都一併沾上了……
隨著又一聲更大的動靜傳入耳中,譚鑒終於忍無可忍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東翻西找的刨出了被自己閒置在旮旯角里N久的CD機,一把將耳機塞住了雙耳,倒在了床上。
等到譚鑒醒過來的時候,CD機已經快沒電池了,在他耳邊演奏著變調走樣的魔音穿腦。譚鑒歎口氣,取下耳機,看看鬧鐘已經十點了,夏小川的房間也恢復了寂靜——大概是已經將人弄走了吧?
從床上爬起來,胡亂抓起睡衣,譚鑒打開房門去浴室準備洗澡,結果手剛伸到門把,浴室門就開了。
譚鑒僵住了。
陳曄圍著浴巾站在他面前。
浴室裡傳出夏小川抓狂的叫罵聲:「我操——!姓陳的,你再敢把我弄成這樣,老子下次找人輪姦你!」
陳曄臉上漫開一絲冷笑:「你倒是膽子不小啊。」
這話是對著譚鑒說的。
空氣似乎凝固起來,蔓延出絲絲危險的氣息,譚鑒的目光從陳曄上方掠過去,夏小川也圍著條浴巾撐著牆慢慢的走出來,看到譚鑒,呆了一下。
「你……你回來了?」夏小川神色有些驚慌,「你不是說晚上要在學校批卷子?」
譚鑒想我他媽怎麼就為了怕他晚上自己不會叫外賣餓著了,一時糊塗就跑回來了呢?還撞上了這出破戲,倒了八輩子邪霉了!
他抬起頭,看到浴室裡一片狼藉,頭痛得更厲害了,這兩個人,床上搞完了還要跑到浴室去搞?難道他還要先清洗完浴室才能洗澡?
靠!
夏小川有些尷尬,他雖然私生活不檢點,但這樣當面被譚鑒撞破的情形還是第一次——於是轉頭衝著陳曄吼起來:「幹完了就穿了衣服給我滾!」
陳曄懶洋洋的靠在牆上:「你也太絕情了,寶貝兒,你哥又不是外人,你害什麼羞啊。」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譚鑒,有些陰鷙的微瞇著,漫不經心的語氣和他臉上暴戾的表情彷彿是兩個人。他身後的夏小川只看到譚鑒的臉瞬間僵硬了,以為是譚鑒認出了陳曄就是那天打他的人,心裡一陣懊悔……這兩天陳曄跟吃了興奮劑似的興致特別高漲,而且總提出來要到他家去做,夏小川原以為今天晚上譚鑒會留在學校加班,所以就答應了——他倒不是怕譚鑒發起脾氣來把陳曄給轟出去,譚鑒要真那樣做了他還會幫一手呢!他就怕譚鑒不說話,譚鑒這人屬於那種氣得越厲害就越沉默的類型,夏小川高中時有次和譚鑒鬧脾氣,把他養的鸚鵡淹死在魚缸裡了,譚鑒一句話沒說,扇了夏小川倆耳光然後就整一個月沒回家,夏小川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呢!
他知道譚鑒不喜歡陳曄,還說過要他不要和陳曄玩下去的話。譚鑒很少管他,卻是說一句是一句,如今讓他看到自己把陳曄給帶回家,更別說譚鑒還被陳曄給打過——於是越想越火大,一肚子氣全撒在陳曄身上:「放屁!陳曄,你上次打他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那事啊……」陳曄笑起來,一臉的陰冷,「我已經跟你哥道過歉了,他沒和你說?」
「我操!你什麼時候又去找過他了?以後離他遠點兒!」夏小川又驚又怒,「陳曄,我警告你別惹譚鑒,不然老子找人操死你!」
「夏——小——川!」陳曄轉過頭去,唇角危險的上挑,「給我說話小心點兒!你哥什麼人物啊,惹不得?」
「你——」
一直隱忍著沒有說話的譚鑒終於抬起手,打斷了這兩個人開始變得有些不可收拾的交戰。
「你,給我穿好衣服出去。」他指指陳曄,然後又指向夏小川,「你也跟他出去,要吵你們出去吵——夏小川,你帶什麼人回來我不管,只是以後別他媽在浴室搞!還有陳曄,你說你跟我道過歉了,我接受,我們算兩清了。」
「兩清?」陳曄冷笑,「我記得我們好像還有別的帳沒算吧?你竟敢放我鴿子?譚鑒,你有種啊!」
手機號也換了,學校也換了,如果不是他跑到夏小川家裡來堵他,譚鑒就打算這麼徹底從他眼底消失吧?操他媽的!他陳曄長這麼大還從沒這樣不被人放在眼裡過!這傢伙第一次挨了打時也是這樣,拍拍衣服就走,別說什麼驚恐憤怒這些他應該有的神情了,他連一絲輕蔑的眼神都沒給他!好像被條狗咬了,懶得計較的樣子把陳曄氣了個半死,然後就是在Somewhere,明目張膽的放他鴿子,還把洗手間門給反鎖了,害他跟個傻逼一樣還以為他在裡面出了什麼事,叫半天都沒反應……
陳曄一肚子鳥氣一下子爆發出來:「你以為我會吃了你?靠!你問問夏小川,除了他我還搞過別的男人嗎?就你這樣兒還防著我?我操!」
夏小川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什麼放鴿子什麼防著他……難道陳曄去找過譚鑒,還不止一次兩次?他知道陳曄這個人雖然平時玩得很瘋,但還不至於無聊到對個男人招惹一次又一次——除非他看上了對方……我操!他看上譚鑒?不可能吧?譚鑒長著張不算醜也不算帥的臉,唯一的優點就是皮膚好——28歲了看起來還是和夏小川13歲那年見到他時一模一樣,夏小川簡直懷疑他從十八歲那年就停止了生長發育……只是他喜歡穿老氣橫秋的西裝,戴土氣無邊的眼鏡,想刻意給人一個成熟男人的形象,弄巧成拙就是被嘲笑為老男人……就這挫樣兒,還能入了陳曄的眼?
除非陳曄腦子燒壞了!
「譚鑒,陳曄後來又去找過你?他找你幹什麼?」夏小川一把拉住譚鑒的衣服,「他對你幹了什麼?難怪你換了手機號還跑去分校教課……他究竟對你幹了什麼?我操!譚鑒,你不是說你對男人沒興趣嗎?!」
譚鑒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夏小川:「他沒對我幹什麼!他只是要我幫他補習英語!」
「他要你給他補習英語?」夏小川一愣,隨即狂笑起來,眼神冰冷,「他TOFEL考620的主,要你給他補習英語?」
譚鑒呆住了,眼睛慢慢轉到陳曄身上,陳曄冷冷的笑:「夏小川,你哥還真是自我保護意識強烈,我不過想看個A片放鬆放鬆,他就跑了——你說他是不是怕我會對他幹什麼?還是因為顧忌到我是你男人呢?」
夏小川慢慢鬆開了揪著譚鑒的衣服,指著陳曄狂吼:「你給我滾!以後別讓我看見你,也別來找譚鑒!你不是玩得起麼?你想玩兒誰玩兒誰去!譚鑒他——」
「他又不是你的,你管我高興找誰?」陳曄一把打斷了他的話。
「操他媽的!你還想耍他?」
「你怎麼就知道我在耍他?我被你哥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和他交個朋友不可以?」
「……」
譚鑒突兀的聽到這句話,差點噴笑,如果不是情形不對,如果不是夏小川那張憤怒的臉。
他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陳曄胡攪蠻纏的不肯放過他,沒原因沒道理;夏小川算是陳曄的情人吧?怎麼說也沒有就為了他被耍了就要跟陳曄一拍兩散的理——他倒不是希望夏小川對陳曄忠貞不渝,只是覺得這兩個人吵架的理由未免太莫名其妙。
「我說,」他慢慢的開口了,「你們不冷嗎?」
剛才還拔劍努張的兩個人下意識的低頭看看都只圍了條浴巾的下半生,夏小川突然就打了個噴嚏。
尷尬的沉默。
「如果你只是要和我做朋友,就不要騙我說什麼給你補習英語。」譚鑒看著陳曄,一字一句的說,「你家父母沒有教過你要尊敬比你年紀大的前輩?而且我怕你幹什麼?你要和夏小川是認真的,那我也就算你哥;不是的話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什麼朋友?搞笑!我交不起這種朋友!」
陳曄怔怔的看著他。
夏小川急忙開口:「我和他早說了是玩玩兒的,譚鑒,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什麼要跟你做朋友,全他媽胡扯,想耍你哪……」
「你給我閉嘴!」譚鑒臉色一沉,「玩玩?你都玩兒了多少年了,夏小川?我能管你一世嗎?以後你要靠你自己,你還真打算玩一輩子了?!」
夏小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老了。」譚鑒喃喃的說,「其實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去,關我什麼事呢?我招誰惹誰了?夏小川,你媽媽留下的房子我把鑰匙給你,以後你不要再帶人到我家裡來了,你成年了,想怎麼自由怎麼自由吧。」
夏小川瞬間臉色慘白:「你在趕我走嗎,譚鑒?」
「我只是也想要一份清靜。」譚鑒淡淡的說,「你的生活費學費我都會負責,我說過養你到大學畢業。」
「好……好!」夏小川猛然間大笑起來,「你忍了我很久了吧,譚鑒?為什麼不早點趕我走呢?」
「小川,」譚鑒歎了口氣,語氣溫柔下來,伸出手想拍拍夏小川的頭,「你不知道我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間來交個女朋友了嗎?」
夏小川頭一偏,躲開譚鑒的手,冷笑道:「那我要恭喜你了?居然還有女人會看上你?譚鑒——我跟你住了五年哪——」他猛的摀住嘴,轉身衝進了房間,「砰」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陳曄走過來:「譚鑒……」
「你走吧。」譚鑒揮揮手,滿臉的疲憊,「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好好對小川,他還是個孩子呢,別傷了他。」
「不想和我做朋友?譚鑒,因為夏小川嗎?你怕我傷害他?你看看傷害他的人是誰?他真把你當哥嗎?我看……」
「我是他哥哥。」譚鑒平靜的打斷他的話,「而你,和我沒關係。」
「你說的對。」陳曄笑起來,臉上一貫的痞氣不見了,雙眸緊緊的鎖在他身上,「你是他哥哥,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譚鑒,你的心太冷了,夏小川不適合你……我很想試試看,你會不會愛上我呢,譚鑒?」
譚鑒笑起來,很無奈:「難道你沒看出來嗎,我對談戀愛根本沒興趣,男人女人都一樣。」
陳曄怔住了。
「我只想30歲前找個女人結婚,所以你大可不必把你的好奇心浪費在我身上,陳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