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冰川澤明索性使出了所有的蠻力,手腳並用的狠狠招呼在上野康成身上,三兩下上野康成便整個人縮在草叢裡哀號……
那討饒的叫聲甚是淒厲,一聲接著一聲,劃破了冰川家靜寂的夜空,有如夜半平空冒出的慘叫孤魂,令人聽了毛骨驚然。
「你……饒了我吧,二少爺!」
「你有膽再說一次試試!」陰冷的眸帶著滿滿的殺意與怒氣,冰川澤明蹲在他身前,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脖於。
「不,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不要再打了,我保證不會再動她的腦筋,也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啊!」脖子突然緊緊被勒住,上野康成瞬間透不過氣來,臉色開始發白。
「我索性殺了你了事!免得事後還得防著你這個小人。」
「不……不要啊……二少爺,你不可以殺人!」藍士英慌忙地起身,跌跌撞撞的撲向冰川澤明,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他,「冰川少爺,你快放手,再下去會出人命的!你快放手啊!」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是我殺了他?」他陰沉的一笑,手上使足了氣力掐住他的脖於,卻沒讓他斷氣。
「不行!不能殺人!我求求你……」她又驚又怕的失聲哭了起來,抱著他的手卻依然緊緊不放,「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你沒必要因為我而殺人,我不要你這麼做!」
「我殺他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他該死。」
「不……求求你放開他吧!」她抱著他死命的搖著頭,用盡氣力的想把他拉開,不讓他做傻事。
「士英,你讓開。」
「不,不要!我死都不會放開的!」
「你們在做什麼?」冷冷地,他們的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嗓音。
是冰川介夫!
看見他,籃士英想也不想就放開冰川澤明,跪著衝上前去緊緊抱住他的腿。
「大少爺,你快阻止二少爺,叫他不要殺人!求求你!上野先生快死了!我拜託你!」
藍士英忙著要冰川介夫救人,根本無暇顧及身後的狀況,只見冰川澤明一看見冰川介夫不僅馬上鬆了手,還一把把上野康成從草堆裡給拉起來,順手替他撥了撥身上散亂四處的野草,完全沒事似的。
上野康成站都快站不穩了,要不是冰川澤明「好心」的攙扶住他,他可能只能躺在草堆裡跟他們兄弟兩個說話。
冰川介夫擰著眉看看緊緊抱住他大腿的藍士英,再抬起頭來看看沒事似的冰川澤明,這才將視線緩緩移剩上野康成身上。
「怎麼回事,上野先生?」他的模樣看來非常的慘不忍睹,不過,激不起冰川介夫任何一點同情心。
「沒事,大哥,我和上野先生在玩貓捉老鼠,結果上野先生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就摔成這副模樣了。」冰川澤明笑了笑,大手拍上了上野康成的肩,「你說是不是啊,上野先生?」
上野康成看看冰川澤明,再看看冰川介夫,心思轉了又轉。
自己現在有了冰川介夫這個靠山,他還怕冰川家的浪蕩子不成?他堂堂日本政界名流卻讓這個不知好歹的浪蕩子打成這個模樣,胸中的一口氣說什麼也不可能滅得了。
「大少爺,令弟真的太過分了,沒想到冰川家邀本人來府上做客,竟有這般對待客人的道理,出拳相向不說,還差點把我給打死,這筆賬,不知冰川家的大少爺要怎麼跟我算清楚?」
冰川澤明眸光一閃,陰寒透骨的氣息再一次掃向他,「上野先生,你這話可有待商榷了,要不是你獸行在先,我又豈會動你這個大恩人分毫?你可以向我討回這筆賬,我也可以把你的獸行公諸於世,讓日本政界看看你這個名流背後的醜事有多麼令人髮指。」
聞言,上野康成哈哈大笑,「那就來看看大家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了,你若是要刻意中傷我,我也顧不得老夫人的面子,七年前你的罪行可是有目擊者,案頭上都還記著。」
「你威脅不了我,上野康成。」
「你也一樣威脅不了我,冰川澤明。」
「夠了!澤明,向上野先生道歉。」冰川介夫冷冷地道。
聞言,冰川澤明挑高了眉,一臉的不以為然,「你叫我跟他道歉?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他意圖強暴士英被我發現,我為什麼要道歉?沒把這個人渣送到警察局就已經很說不過去了,你難不成還想放過他?」
「我沒有要強暴這個女孩,是這個女孩主動勾引我。」
藍士英愣住了,幽幽地抬起頭來,「不,我沒有……」
上野康成冷冷一笑,-如果她不是想勾引我,大半夜的,她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個偏僻的客房院落裡?」
「不是的!」藍士英急著要替自己辯駁,淚水撲簌簌地掉,「不是的,大少爺,我只是來這裡看夜櫻,這幾個晚上我天天都來,我不是——」
「住口!」冰川介夫不聽她的解釋,冷冷地打斷她。
「大少爺?」她愣住了,他一臉的冷漠讓她的心一蕩,落入了谷底。
他難道真的相信是她主動跑到這裡來勾引上野康成!他難道真的以為她是這樣不知羞恥,隨便就會跟人上床的女人?
太過分了……
真的太過分了……
滾燙的淚珠克制不住的一直掉,燒疼了她被打得紅腫淤青的臉龐,但她不能喊疼,也不能抗辯,只能咬著牙承受。
拂去心頭上那股悶得他透不過氣來的懊惱與憐惜,冰川介夫對她的淚視若無睹,狠下心漠視她的所有委屈。
「道歉,澤明,還有你,士英,你們全都跟上野先生道歉。」
冰川介夫的話一出,冰川澤明氣極的瞪著他,藍士英不敢相信的望住他,只有上野康成被打成腫睛一塊的臉上堆著滿滿的笑意。
他就知道冰川介夫不敢拿他怎麼樣,只要他矢口否認,憑冰川澤明在冰川家的身份地位,和一個小小的下人所說的話,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更何況,冰川家有一個大把柄落在他手上,誰奈何得了他?
「大哥!」冰川澤明憤憤不平的還想要說什麼,卻讓冰川介夫驀地沉下的眼眸給制止了。
「跪下來道歉,相信一向大人大量的上野先生不會再跟你計較。」
跪下來?大哥竟要他向這個爛人渣跪下來?冰川澤明氣得咬牙,握著拳頭的手都冒出青筋。
「你不聽我的話?」冰川介夫揚著眉,對視著親弟弟洶湧澎湃的不平怒氣,神情卻十分堅定,不客人置喙。
就在冰川澤明還在為自己男兒膝下有黃金的旺盛自尊心,掙扎萬分不肯下跪的當下,跪抱在冰川介夫腳邊的藍士英已站起身,走到上野康成面前,屈膝跪了下去
「我替澤明少爺向上野先生道歉,對不起,請上野先生大人大量,原諒澤明少爺一時衝動對您所犯下的過失,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說完,將自己的頭朝地上一叩再叩。
院落裡泥地上滿是小石子,三兩下便沾上了紅色的血跡,沿著落下的血滴往上瞧,只見不住叩首的籃士英那雪白漂亮的額頭上傷痕纍纍、血跡斑斑,甚是嚇人。
「夠了!」冰川澤明忙不迭伸手扯住她,心整個糾成了一團,二話不說的朝上野康成跪下去,「我道歉,可以了吧?」
見狀,冰川介天緊繃許久的沉悶胸臆終是獲得釋放,沉斂的眉頭也稍稍舒展開來,然,望著緊緊挨住冰川澤明不住哭泣的藍士英,另一股不知名的失落感卻在同時湧上心頭。 「這樣可以嗎?上野先生?我知道澤明這次真的做得很過火,也很不應該,如果這樣還不能消上野先生的怒氣,我冰川介夫也可以跪下來向您道歉。」
說著,冰川介夫高大的身子正要彎身跪下,卻讓迅速上前的上野康成出聲制止。
「可以了,冰川少爺,你不必如此,我上野康成也算得上是個明理之人,既然令弟都願意跪下采向我認錯道歉,這次的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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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你的頭流血了!得馬上看醫生!」冰川澤明見上野康成一走,忙伸手要拉起跪在地上的藍士英。
「不要管我。」藍士英甩脫掉他的手,依然跪在地上不起來。
「藍士英,你瘋了嗎?難不成你想流血到死不成?給我起來!」冰川澤明再次一把拉起她,卻被她發了瘋似的蠻力給狠狠推開。
「我叫你不要管我!大少爺不是要我道歉嗎?我還沒道完歉呢,他也還沒讓我起來,不是嗎?我這次犯下的罪行太大了,勾引冰川家的貴客呢,活該跪上一天一夜,死了也是自找的。」
她的身子好冷,心也好冷。
額頭上燒烙的疼著,依稀滑落的血珠滑過她帶著淚水的紅腫臉龐,半邊的耳朵還熱烘烘的。
她覺得整個人暈身無力,好想就這樣跪在這裡,然後慢慢倒下去,再也沒有知覺……
這樣,心不會再覺得冷,臉也不會再覺得疼了吧?
「你知道你並沒有錯。」
「誰說的?你不知道嗎?我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呢!」藍士英邊說邊笑,笑到淚都流出來了,「我是一個看到有錢人就會巴不得想要馬上跳上人家床的虛榮女人,你不知道嗎?」
「士英,夠了。」冰川澤明輕輕地將她擁進懷裡,「不要這個樣子,大哥不是有意的,他只是為了顧全大局——」
「不要說了,澤明。」送上野康成回房去而復返的冰川介夫,不知何時已靜靜的站在他們身後,將一切都看在眼底,也聽在耳裡,「你先回房去吧,身上沒穿衣服會著涼的。」
「可是她——」
「交給我。」
冰川澤明猶豫不決的看著他,很懷疑一向高高在上又冷漠無情的大哥,要如何搞定現在全身是傷又對他滿是恨意的藍士英。
「放心,我會親自送她去醫院。」冰川介夫再一次向他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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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寧可一直跪在這裡也不要跟我在一起?」
「是你要我道歉的,不是嗎?」藍士英帶著淚的眸子正幽幽地控訴著,「是你說我勾引上野康成,不對嗎?身為堂堂冰川家大少爺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管一個下人的死活?在你眼中,我根本就什麼也不是,隨便任何一個達官貴人說的一句話都勝過我說的,不是嗎?」
冰川介夫安靜的聽她說,沒有解釋也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夜風中紛飛落下的櫻花依稀散落在他的發上、肩上,他靜靜的承受一切她加諸在他身上的怨與恨,靜靜的望住她眼中的絕望與痛苦,還有那散落在她臉龐上的血與淚。
他歎息了,因為面對這樣的她,自己會心痛也會心動,還有著濃濃的憐惜與不捨……
他,無法無動於衷。
面對她,他無法平心靜氣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像對著他週遭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他的親人。
老實說,這讓他迷惑又困擾,卻又無法抗拒。
走上前,他不顧她的死命掙扎與捶打,堅定不巳的攬腰將她抱起,大跨步的朝車庫走去。
「你放開我!」她一路大叫,深沉的怒與怨讓她接近歇斯底里的瘋狂。
他沒有制止她,也知道今夜這一鬧,將會鬧得整個冰川家滿城風雨,但他不管,私心裡希望這樣失聲張揚的叫喊可以讓她發洩胸口上抹滅不了的傷口,然後……對他的恨意可以少一些,對他的怨氣也可以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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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晚的折騰,藍士英哭累了,拳打腳蹋的手腳也都打酸了,再加上紅腫的臉頰與額頭上的傷口,服用了一些消炎藥物及打了一針止痛針,她顯得昏昏欲睡且疲憊不堪,整個身子軟軟地偎在冰川介夫寬大的胸膛裡。
她閉著眸子,不再大聲嚷嚷的說話了,也不再哭喊著他的可惡與可恨,安靜的像只收起利爪的小貓咪,乖巧得令人心疼。
從頭到尾,冰川介夫像個寵溺動物的主人,溫柔的住她伸出她的爪子把他抓傷,任她在他懷裡狂野的嘶叫,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只是堅定的抱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因為自己的任性而摔傷,不讓她因激烈的扭動與掙扎,碰撞上其他物體而造成任何一點疼痛與不適。
他的縱容讓她想大哭一場,就這樣……
恨,透不了骨;怨,也沁不了心。
只想像此時此刻這樣,偎在他的懷中安靜的聽著他的心跳,獨得他所有的溫柔與專注。
忘了他與她身份上的懸殊,忘了他還有一個美麗嫻淑的未婚妻,忘了他曾經那樣無情的冷冷把她丟在一旁,不顧她傷透了的心與濃濃的委屈……
忘了吧,把它們全都忘了,今夜,就讓她貪心一點,癡傻一點,只要記住他的好,不顧一切的霸住他的人。
「睡了嗎?」俯下臉,冰川介夫輕聲的問著。
她不想睜眼,不想破壞這殘存在夜盡頭處的一點溫柔。
見她動也不動,以為她睡了,冰川介夫將她抱得更緊些,快步走向自己停放在醫院外頭的車子。
「睡吧。」將她的身於輕輕放在駕駛座位旁空位的同時,他順勢俯身吻上她的頸畔後,才替她關上車們繞回駕駛座發動車子。
手機在暗夜裡驀地響起,他按下擱在方向盤旁的手機通話健,並將聲音調到最小,這才踩下油門將車開上京都的夜街。
「你在嗎?介夫?」手機的那一頭,響起的是荻原美奈那永遠顯得溫柔得體的詢問聲。
半夜兩點十五分,一個她似乎永遠都不該打電話的時間,她卻突然間出現了……
冰川介夫的唇角輕輕勾起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痕,很難形容此刻自己那莫名對她的關心覺得抗拒的心情。
「我在開車。」他好聽的嗓音依然如昔,聽不出喜怒哀樂,溫柔卻又冷漠。
「我聽說了……士英她還好嗎?」
「嗯,睡了。」說著,他側過臉看了依然閉著眸子的藍士英一眼。
「你呢?被澤明和士英的事折騰了一整夜,你一定更累吧?回去老奶奶還等著你呢,我真的很擔心。」
「很晚了,美奈。」他彷彿看見藍士英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是他們交談的聲音吵到了睡夢中的她。
「是……那我去睡了……」有些怔愣,但一向善解人意的荻原美奈還是選擇掛上電話,免得惹她的男人生氣。
她所受的教育是這樣:不管她再能幹出色,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天,永遠都要順著男人的意,不多說不多問,只關心男人關心的事,只問男人准她問的問題,做個溫良謙恭的賢內助。
這,就是她即將成為冰川家媳婦命定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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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苦守在冰川家門口石階上的藍夢華一見到冰川介夫的車繞進車道,便忙不迭站起身奔向他。
見到她,冰川介夫皺了皺眉,打開門下車走向她,「阿姨,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
「我擔心士英,她——」
「她睡得正沉,狀況都已穩定下來,再去醫院換幾次傷藥就可以了,你不必太擔心。」
藍夢華聞言鬆了一口氣,一滴淚忍不住從眼角滑落,她忙不迭伸手抹去,「對不起,大少爺,士英闖禍惹得你煩心了。」
「該道歉的人是我。」
「嗄?大少爺?」
冰川介夫淡然一笑,「總之,這不是她的錯,阿姨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責備她,我會處理好這件事,奶奶那邊你也不必多說什麼,知道嗎?如果她問起,就請她親自來問我,你一概不知情,懂嗎?」
「大少爺……」
「澤明呢?睡了嗎?」
藍夢華搖搖頭,淚又浮上眼眶,「二少爺還在老夫人房裡,老夫人正訓著呢,老爺和夫人根本插不上手,二少爺被老夫人用枴杖打了一身傷。」
她當時人就在門外,冰川澤明所說的一切經過她也都聽見了,才會慌亂的跑到外頭來等人。
天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讓土英到川家來幫忙,要不是她讓士英出現在上野康成的面前,她可憐的士英也不會遭受到這樣的事情。
然而,在這個家,她沒有替士英抗辯的權利,不能理直氣壯的告訴老夫人她的士英不會做出勾引男人的舉動,一切一定都如二少爺所言,是那個上野康成企圖染指她家的土英。
「我知道了,阿姨。」拍拍她的肩,冰川介夫打開另一邊的車門,將藍士英輕輕的抱了起來,「我先送士英回房裡去,再去處理澤明的事,阿姨,你只要負責替我照顧好士英,沒問題吧?」
替他照顧士英?
藍夢華一愕,半響才愣愣的點點頭,有些張惶不安的踩著細碎的步子跟在他後頭走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