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風信子 第五章
    調皮的小舞在凌家「大作其法」,想逗逗「少根筋」的凌飛。

    一道紫色光束在凌飛的腳下盤旋著。

    凌飛撫著相框,對於裂痕的「破鏡重圓」感到非常訝異。

    裂痕的消失,自然是小舞的功勞。

    「信子,你到底身在何處?死了?還是躲藏了起來7」凌飛望著標本相框,喃喃地低語。

    小舞急欲窺知凌飛未講完的故事。如今凌飛誤解了她,小舞想再聽故事的下文談何容易?

    於是紫色光圈飛起,穿入凌飛的後腦,進入了他的中樞神經,想要閱讀凌飛的記憶。這樣的作法似乎有欠厚道,可小舞管不了那麼多,一向淘氣慣了的小舞開始窺人隱私。

    上了初中的信子,開始受到異性的追求。她文文靜靜乖巧聽話的模樣,吸引了很多男生的注意。於是信子接到了情書。

    但這些情書,全都被凌風拿了去。

    「阿不信!如果有男生寫信給你,就把信拿來給我。」

    凌風就要考高中了,可是他愛念不念的,何香雯很是頭疼。凌飛已經進入了明星高中,現在輪到了凌風。

    「信子小姐: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生,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愛上你了。請你接受我吧!不能沒有你的J.B留」

    凌風幾乎是笑彎了腰,拿著信子的情書大聲念著。

    十來歲的信子,似乎也有了少女的纖細敏感。她不太喜歡凌風這樣,老是把別人踩在地上踐踏。

    「怎麼?你不高興?你是沒有資格不高興的。」

    信子沒說什麼,她其實也不覺得凌風壞。年紀漸長的信子,開始明瞭凌風為何會一開始就排斥她進入凌家。

    凌風因為信子的出現,安全感出現了危機。

    那一次,凌風自樹上摔下後。昏迷中的呢喃,信子至今仍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字一句。信子從沒有因為凌風對她的「壞」而去憎恨他。只是信子上了初中之後,對於男女之間的情事略知了一二,以前所做的承諾,如今想來,卻令她感到一絲困惑;她是不可能一輩子讓凌風使喚的。

    「凌風會去喜歡上別的女人,長大之後也會結婚的。而我是凌風的妹妹,怎能一輩子跟著凌風呢?」

    追求信子的人,隨著信子年紀的增長,也有增多的趨勢。

    這其中包括了凌飛的同窗好友方哲安。

    時已放暑假。眼看著凌風的高中聯考在即,信子在客廳幫凌風複習著功課,偏偏這時方哲安到凌家來造訪。

    方哲安雖聲稱找凌飛溫習功課,實乃藉故想和信子多親近。高中男生情竇已開。對干愛情有著憧憬。

    倒是凌飛一心專注著功課,沒有交女朋友。

    「你來找誰?」

    凌風見到方哲安,口氣不佳。方哲安以前來過凌家找凌飛,凌風明知故問。凌風不喜歡凌飛,連帶地連凌飛的朋友也一併討厭了進去。

    「我來找凌飛溫習功課。」

    「哼!又一個高材生。來炫耀是不是?我才不稀罕去你們學校『混』呢!」凌風故意用「混」來代表「讀」。

    凌風看見了方哲安的手上除了書,還有樣東西。

    那是一朵花,用玻璃紙細心包裝著,花香四溢。

    「啊!風信子。」

    信子聞到了花香,心情格外舒暢。她喜歡風信子花。那一天風信子花被凌風摔在地上,信子並沒有移植成功,風信子花枯死了。

    信子很難過,偷偷地哭了好幾夜。

    凌飛把這情形看在眼裡,心裡很不是滋味。

    早先,信子喜歡蟬兒,等著凌風帶她去捉、但凌風一再地放她鴿子。凌飛見狀就去捉了蟬兒給信子。

    一次又一次地,凌飛希望信子能夠開心,但信子除了謝謝,並沒有特別興奮的樣子。如今信子又喜歡上了風信子花。

    凌飛是否該再扮一次「聖誕老人」呢?

    凌飛告訴了方哲安,風信子花枯死了。

    「沒有關係!下次她再來時我再送她。」

    可是信子沒有再去方哲安家,因為凌風不高興信子沒有在家等地;假日時信子必須全天待命,等候凌風傳叫。

    小孩是會長大的。

    而人長大了,思想難免會有一些改變。

    就如信子。她並不是反悔,不想實現諾言,而是兄妹之間,哪有一生一世的事?即使信子不嫁人,凌風也會娶妻生子的。那些小時候的話,現在想來似乎「不太合理」。

    「你手上的花是要送誰的?」凌風敵意更深了。

    方哲安望向了信子。

    凌風登時臉色肅青了起來,口氣更加地不客氣。

    「凌家不歡迎你這種『登徒子』!」

    方哲安被凌風指為「登徒子」,臉色也不大好看。

    凌飛在房內聽到了凌風的大嗓門,趕緊到客廳來。

    凌飛把方哲安拉到了一邊。

    凌飛的弟弟是個難纏的角色,方哲安不是不知道,只是年輕氣盛的他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怎按捺得住?

    「哲安,給我一個面子!」

    凌飛勸著方哲安,方哲安這才火氣息了下來。

    「信子,這朵風信子花送給你。」

    風信子花向信子招手著,信子的手微動了一下。

    凌風一個箭步向前,一把搶過風信子花,甩在地上用腳踩踏著,一隻腳不夠兩隻腳一起來。

    「不要!」信子輕呼著。

    方哲安動怒了,但礙於凌飛他只好嚥下這口氣。

    一隻拳頭向凌風飛了過來,凌風沒能躲開。是凌飛,他終於出手「教訓」凌風了。兄弟兩人在客廳裡打了起來。

    「住手!你們快住手。」

    方哲安見狀勸架著。這兩兄弟打得太投入了,似乎不單單只為了那朵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風信子花。

    「砰」地一聲,茶几被推翻了。再「砰」的一聲,椅子也倒了。

    大門口傳來了凌盛竹的汽車引擎聲,信子彷彿找到了救命之星。

    「這是--」何香雯進客廳見兩兄弟在地上扭打成一團,驚愕萬分。

    凌風打架不足為奇,可這凌飛打架可是頭一遭。

    「還不快給我住手!」

    凌盛竹大吼一聲,兄弟兩人這才分了開來。

    方哲安先行告退,因為凌家有家事要處理。

    「說!為什麼要打架?」凌盛竹喝令道。

    兩兄弟都不吭聲,互不看對方。

    「信子你說,他們兄弟為何打架?」何香雯問道。

    信子的目光掃射著地上的風信子花。都是為了它。

    何香雯見過這種花,名喚風信子。

    「風信子……」何香雯喃喃地念著。

    以前她怎麼都沒有發現,風信子花暗藏了凌風和信子的名字。何香雯突然靈光一閃,天啊!不會吧?

    何香雯看著凌風的眼角瞅著信子,彷彿都是她惹的禍,那眼神充滿了恨意。可是除了恨意之外,似乎還摻雜了些其他東西,凌風對於信子,絕對不只是恨。

    信子楚楚可憐地站著,她擔心凌風會被爸爸責罰。

    果然,兩兄弟分別被罰跪在自己的房間內,沒有凌盛竹的允許,誰也不能起來。凌盛竹令出如山,不容違抗。

    信子先走到了凌飛的房門口,她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大哥,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信子,我不要你的道歉,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知道嗎?」凌飛在心中痛苦地吶喊著。

    信子卻沒有多做停留,轉身走到凌風的房門口,就聽到凌風怒斥她走。

    「你走開!不要你假惺惺。」

    信子走了進去,她已習慣了凌風的咆哮。

    「你就是那麼討人厭,叫你走你還不走。」

    信子不走,反而在凌風身旁也跪了下來。

    「我替你跪,你趕緊去溫習功課準備聯考。」

    「誰要你的同情!假好心。」

    凌風不但不領情,反而羞辱著信子。

    「風哥,-書要緊。你要是考不好,爸爸會很生氣的!」信子不改初衷,仍然苦勸著凌風。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那個叫方哲安的,你是不是喜歡他?」

    「沒有啊!」信子不明白凌風為何這樣問。她不過才見過方哲安幾次,只覺得他這個人跟凌飛挺要好的。

    「沒有?那他為什麼要送你花!」

    「上次我去他家,他見我喜歡風信子花,送了我一盆。今天他來找大哥,所以順道送我一朵吧。」

    「一連兩次,未免太熱心了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

    「信子,你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這一輩子都不嫁人,只要伺候我一個人的。」

    「那時候我們還小!」

    「小孩子就可以說話不算話了嗎?」

    「可是……」信子想解釋,兄妹如何共度一生呢?

    「我最恨人家欺騙我了!」

    「風哥,你將來會找到陪伴你一生的女孩,那時候你就不會需要我了!」信子試著把話說明白。

    「阿不信!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去喜歡別的女生。」凌風駁斥著信子,他沒有發現自己已漏了口風。

    偏偏信子也沒有聽出來。

    「可是你會結婚,你會有妻子的。」

    「跟你說不會就是不會,你為什麼這樣囉唆?」

    凌風不耐煩了起來。有些事他其實也搞不清,就像他對信子,他幾乎是霸佔住了信子,不讓別人接近她。這又是為了什麼?恐怕得再過兩三年,他才會完全明白過來。

    何香雯來解除禁令下。

    信子和凌風兩人跪在一塊。信子幫凌風複習功課,一題一題地念給凌風作答。凌風沒有起來,即使信子願意替他罰跪,他也不敢違背爸爸的責罰。

    何香雯看在眼裡,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去面對。

    信子和凌風都是青春期的小孩,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

    何香雯該禁止他們倆再如此「親近」,還是默許他們?畢竟兩人並不是真的兄妹,即便生了情愫,也不至於違背倫常。可是,真有發展成這樣的必要嗎?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了?

    何香雯喚了兩人起來。他們的相處方式,是那麼的特別;一直以來,何香雯也以為凌風都在「欺負」信子,特別是兩夫妻不在家,看不見他們的時候。

    如今才發現,原來並非如自己想的那麼單純。

    是不是該把自己的憂慮告訴凌盛竹呢?她猶豫著。

    凌飛也解除了禁令了。

    「凌飛,你怎麼會和弟弟打架呢?」

    何香雯還是不能相信,一向不用她煩惱的大兒子竟也會打架。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對我同學和信子妹妹都很不禮貌!」

    「凌飛,這種事用講的就可以了,何必動手呢?」

    「凌風他講得動嗎?」

    說的也是,何香雪自己都講不動這個兒子。

    凌飛輾轉反側一夜難眠,他發現這世界竟然沒有人瞭解他,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深處的渴望。他呼喊著信子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直到凌飛發出了一聲低吼。

    凌飛衝入浴室清洗乾淨。對於自己「不潔」的心態,凌飛感到痛惡萬分。他厭惡自己如此褻瀆信子,更痛恨自己無法擺脫信子那愈來愈成熟的女性胴體。他用手垂打著浴室內的牆,非常地用力,他的手又紅又腫的,他哭了。

    凌飛陷入無助彷徨中,不能自己地哭了起來。

    紫色光圈離開了凌飛的腦海,小舞不忍再聽。

    原來如此!

    小舞在屋外變回人形,對於凌飛她有著莫名的感動。

    難怪凌飛會那麼鍾情於風信子花。

    小舞沒有再讀凌飛的記憶。知道得越多,小舞越感到凌飛極需要關懷,他的內心竟是如此地脆弱不堪一擊。

    小舞按了門鈴,她還不想離開凌飛。

    凌飛開了門,見小舞怯生生、可憐兮兮地站著。

    「對不起啦!」小舞眼淚汪汪。

    凌飛一時心軟,又讓她進了屋來。

    「我沒有地方去!」

    「你可以回家啊。」

    「我不想回去。我罵我媽沒出息,一輩子當人家奴才,她打了我一巴掌,我就跑了出來。我身上沒有錢,所以才會想『借』你的錢用一用。」小舞仍沒有說出真話來。

    怎麼說?告訴凌飛……她是個花精靈?

    那怎麼成?那可會觸犯了花精靈國度的禁令。

    「我陪你走一趟,替你向你媽說幾句好話。」

    這凌飛就不能不要這麼熱心嗎?小舞在心裡念著。

    對了!小舞有個大秘密還沒告訴凌飛。

    「補償你的傢俱大風吹,我無條件告訴你沈明媚的一個大秘密,你不用和我交換你的故事。」

    「什麼秘密?」凌飛記者的本能立刻出現。

    雖然他不愛挖人隱私,但忠於報導是應該的。沈明媚是個公眾人物,大眾有知的權利。

    「沈明媚有一個念念不忘的男人,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凌盛竹。可真巧!和你同一個姓。」

    凌飛呆立半晌。這怎麼可能呢?

    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和爸爸一樣叫凌盛竹。

    「你怎麼了,飛哥?難道你認識凌盛竹。」

    「我是知道有人也叫凌盛竹,不知道是否同名同姓。

    「那簡單!我再幫你查清楚。」小舞拍著胸脯,精靈出馬萬事ok。

    這時候,凌飛的傳呼機響了,是老總在call他。

    不是准了他的假嗎?為何還要召喚他?

    「凌飛,重大事件!沈明媚宣佈退出影壇,她現在要在住處召開記者會。你快去一趟,你的假先欠著,以後還你大假就是了!」

    凌飛收拾著東西準備出門去。

    「我跟你去!」小舞焦急喚道。

    「正好!上車吧,順便送你回家。」

    凌飛車行至月光大道四號時,沈明媚的住處門前已擠滿了各大報、雜誌的記者們,連電視台也出動了。

    「她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麼一點也不老!」有人在竊竊私語。

    「是啊!從她出道到現在十多年了,樣子一點也沒有變。不知道是不是去拉皮美容了!」女記者不勝欣羨之情流露無疑。

    「你別胡說,破壞我夢中情人的形象!我可是從她出道就一直崇拜著她,至今仍然沒有改變過。」

    「不知她為何要在聲譽如日中天時,退出影壇?」

    「急流勇退嘛!留給觀眾一個水遠的懷念。」

    「不知其中是否有特殊隱情呢?」

    張嫂打開了大門。

    記者們蜂擁而入,凌飛和小舞夾在人群之中進退不得。

    「她就是你的母親?」凌飛比著張嫂。

    小舞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她只好硬著頭皮承認。

    沈明媚的經紀人急得滿頭大汗,一座金礦就要飛了。

    記者會上列席的還有一個男人,是個大製片家.沈明媚所拍的電影多半是由他--一段其中發行製作的。

    所以,沈明媚可說是由段其中一手捧紅的。

    段其中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發掘」了沈明媚。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至今也有十多年了。

    那時候段其中不過是個小製片家,靠祖上庇蔭擁有筆家產,所以開始在影劇界闖蕩。他製作的片子賣座並不太理想。那一天為了新片開拍,他去勘察地形。

    段其中工作時很投入的,並不因身為老闆,就趾高氣昂。他和工作人員一同跋山涉水,想找一處風景非常秀麗的地方拍片,好符合新片「紅顏一笑」的背景。

    「紅顏一笑」講的是一名女子,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最後選擇了跳崖自盡。而「再生崖」是出了名的殉情場所,這個地方相當合適。雖然「再生崖」地形險惡、不好拍攝,段其中年輕有衝勁,不怕艱難。

    「準備好了沒?我要下去了。」段其中和幾名特技人員向谷底下去探索。如果能夠拍攝到谷地的風景,將會使影片更具說服力。

    「繩子不夠了,先把我拉上去吧!」段其中大叫著。這時,他瞥見了崖壁上有個洞口,大小正好能容一人通過。一時好奇心使然,他攀爬至洞口。

    洞內伸手不見五指。朝裡走去,視線逐漸明亮起來。

    「咦!」眼前突然出現一團火紅光圈,光圈中赫然有一名女子。

    「哪裡來的絕色女子?這麼年輕,卻又全身冰冷,像個睡美人般。」段其中看得出了神。「既然是睡美人,不如請王子來吻她一下,看會不會有什麼變化。」段其中好奇地想著,便俯身低頭用她的唇啄了一下。

    結果原來冰冷身軀的女子,在他的一吻之下,竟然開始曖和了起來。

    明媚張開了眼睛,眼前是個陌生的男人。明媚一覺究竟睡了多久,她自己一時尚不知道。

    「為什麼要救我?」

    明媚感歎地說了一句.紅色光圈逐漸消失,最後全散去。守護明媚的生命之靈消失了。明媚不再是個花精靈,此刻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而明媚從前的記憶也隨著生命之靈而去。

    明媚想抓牢過去的記憶,可是紅色光圈消失得大快,明媚只記牢「凌盛竹」三個字。

    其他,明媚就不復記憶了。

    「哇!她該不會真的是睡美人,或外星人吧?」看到明媚突然「活」了過來,段其中受到了驚嚇。

    明媚站了起來,她感到肚子餓了,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段其中不禁笑了起來。「真是科幻小說看太多了,她當然是個真人嘍!」

    段其中將明媚帶回崖頂,工作人員一起幫忙將老闆和突然冒出的女人拉上來。

    「老闆,你居然在崖壁中發現個女人,好像武俠小說中的情節喔!」大夥兒嘖嘖稱奇。

    「別囉唆了,收工吧!」段其中將明媚帶回他新購、位於月光大道四號上的別墅。

    別墅裡有個老僕人張嫂,一直守著這兒。段其中看她非常盡忠職守,也就讓她繼續守在這宅屋內為僕。

    別墅的前主人聽說是個被男人包下來的女人。男人為女人付了好些年的租金,如今租約到期,房子便易了主。但段其中嫌租屋太麻煩,於脆把房子買了下來。

    段其中不否認,他有「金屋藏嬌」的念頭。

    張嫂一看到明媚,驚喜地叫了出來。

    「小姐,你回來了!」

    「張嫂,你認得她?」

    「是啊!她是我伺候多年的明媚小姐。」

    對於這幢別墅,明媚感到似曾相識,對張嫂也是。

    明媚對眼前的一切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喜歡這裡。

    「張嫂,你快去準備點吃的。」

    明媚適才在車上吃了些三明治充飢,她該吃頓好的。

    「原來你叫明媚。」

    段其中喜歡這個名字。他讓明媚會下來休息。

    張嫂興沖沖地煮了頓好料理,以前明媚在時吃的不多,她愛喝流質食物,不愛吃肉。可是今天的明媚卻食慾大動,把張嫂煮的飯菜上吃個精光。她餓壞了。

    「嗯!這樣的女孩子,是適合當明星的。」段其中若有所思地看著明媚。他即刻撤換了「紅顏一笑」所預定的女主角人選,並在明媚的名字前加了個「沈」字,作為藝名。

    「段先生,這好嗎?她是一個默默無名的人,不會太冒險嗎?」片商們對沈明媚不具信心,她在市場上毫無名氣。

    但段其中十分堅持,沈明媚於是踏出了影壇第一步。

    沈明媚是個可造之材,對於戲劇表演,竟然這麼地極富潛力,完完全全將一個錯愛的女人,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部「紅顏一笑」得到了滿堂彩。

    「太好了!可見我並沒有看錯人。」段其中樂壞了,片子也緊接著一部部地開拍。

    倒是沈明媚並無特殊表情。原是多刺的蓓蕾、火紅的玫瑰精靈,如今只是一個平凡女人而已。除了--

    「日以繼夜地拍片,我居然沒有老!」明媚奇怪地撫著臉。

    在影壇已數年了,人們以為明媚保養得好,其實不是,而明媚也沒去整容拉皮。明媚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再一直下去,那她不變成了個老妖精才怪!

    但明媚又捨不得離開影壇,她那張臉是唯一能和「凌盛竹」相識的憑據。

    「我已經成了知名的大明星了,凌盛竹為什麼不來找我呢?」明媚無法瞭解。

    對於凌盛竹,張嫂知道的也並下多。

    那時的明媚,對張嫂並沒有多言,張嫂一知半解的。

    從出道至今算算,明媚也該年屆四十了,再不急流勇退,世人一定會懷疑起明媚的真實身份。

    「我到底是不是人?怎麼會睡在崖壁的山洞之中呢?」明媚十分懷疑。

    段其中卻不管明媚是人或是其他。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守候在明媚身旁,可是卻走不進明媚的心。很明顯地,明媚的心裡有一個男人,一個阻擋著他走入明媚心扉的男人。如果這個男人不逝世,明媚的心結是解不開的。

    偏偏明媚時他守口如瓶,而且待之以禮。

    明媚有了積蓄之後,想買下月光大道四號這住宅。

    她不想一直住在段其中的屋子內。是該分清些界線。

    「明媚,你這是何必呢?」

    明媚堅持著。

    「如果你喜歡,我就把這棟房子送給你。明天我就找人辦理過戶手續。」段其中說著。

    「可是我沒有身份證件,如何辦理?」

    「沒關係,我自有辦法。」段其中自信地說。

    用些錢,走特殊管道,弄到一張幾可亂真的身份證明,其實也不會太難,只要不隨便使用它就好了。

    於是明媚被段其中保護得很好。

    明媚像個神秘人物,謝絕一切的採訪,於是被稱為「幻之女」。這個名號叫得很響亮,明媚卻不安了起來。她這才明白,甦醒過來的她,日子勢必比以前的更加難捱。

    但更教明媚寢食難安的,是在午夜夢迴時,總有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不准去找凌盛竹,否則會有不堪設想的後果。」說話的人,有著王者的風範。明媚在睡夢中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來。

    那聲音雖來自遠方,卻彷彿無孔不入地向她侵襲而來,聽得明媚的毛髮都豎了起來。明媚只覺得恐怖,於是不敢造次。

    「既然如此,只有等著凌盛竹來了。」明媚幽幽歎息著。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明媚紅透了半邊天,成了全國知名的熠熠紅星,可是崇拜她、追隨她的人中沒有一個是凌盛竹。即便她不記得凌盛竹的容貌,但張嫂猶記得。

    張嫂一次又一次地搖著頭。

    「算了吧!放棄吧!」張嫂苦勸著她。

    如果重逢的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那又何必再見呢?況且她自己本身,也已到了不能不退休的時候了。

    段其中這些年來,一直和明媚維持著「賓主」關係。

    事業也好,住宅也好。

    明媚的影片多半由段其中製作,而明媚也採用變通的方式將片酬當作房租付給段其中。段其中一直沒能夠突破明媚的心防。明媚的態度是嚴謹的,她沒有用「以身相許」這一種報恩方式,而段其中也沒有強迫明媚。

    明媚是那種無法強迫的女人。

    如果她心甘情願,即使要她犧牲自己,明媚也不會有任何怨言。但若不是她所願的,如何強求也沒有用。

    在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中,張嫂的目光停留在凌飛臉上。

    「有點像。」張嫂端詳了好久。「但是太年輕了,個頭也比較高。可是眉宇之間卻神似凌盛竹。」

    屋內擠滿了人,等著沈明媚宣佈告別影壇感言。

    張嫂想告訴沈明媚,但記者會已開始。

    「感謝大家對明媚這些年來的厚愛,明媚此生銘記在心不敢忘懷。」沈明媚簡單地做了說明。可是只有說,並沒有明。

    大家對沈明媚的息影,仍然是一頭霧水。

    「沈小姐,請問你,為何想退出影壇呢?」

    「沈小姐……」

    記者們開始發問,沈明媚全權授權由經紀人和段其中作答。

    沈明嵋不經意地抬頭一望,她並沒有認出故人之子。張嫂向沈明媚做了個手勢,指著人群中的凌飛。

    沈明媚尋找著。她看不出來,人太多了。

    張嫂向沈明媚靠了過去,在她耳邊耳語著。

    那個細微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入了小舞的耳裡。

    小舞是何等人物,她自然干裡也能聽音。

    沈明媚向凌飛望了過去。

    「會是凌盛竹嗎?不可能的!除非他和我一樣不會老。」沈明媚搜尋著記憶。

    沒有!沒有任何一點關於凌盛竹的記憶,只有凌盛竹這個名字。沈明媚失去了生命之靈,也失去了這一段記憶。除非花王肯饒恕她.否則沈明媚非但不是精靈也不完全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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