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當沙依嵐微跛著左腳,一拐一拐的走進辦公室時,正坐在辦公桌前享用早點的曾凱柔立刻訝然地抬起頭,[你腳怎麼了?該不會是搬家用力過猛而扭傷的吧!」
沙依嵐放下她的嬉皮背包,緩緩坐進活動轉椅內,[不是,是被歐克舫害的。」
「你說什麼?〕曾凱柔差點被剛入口的冰豆漿嗆死,她拍著胸脯,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歐克舫?我有沒有聽錯?〕
沙依嵐好笑的瞥了她一眼,「你沒聽錯,的確是歐克舫害我不小心砸傷了自己的腳。〕
曾凱柔這下更是好奇得坐立難安了,她猴急的把椅子拉近沙依嵐,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你怎麼會跟他碰上的?你在哪遇見他的?」
「在我爺爺家。」沙依嵐靜靜的說,面頰卻沒由來的染上了一層薄薄而生動的粉彩,「他湊巧是我爺爺的房客。」
「真的?」曾凱柔眼睛發亮了,〔你爺爺家還有沒有多餘的房間,我可不可以搬進去和歐大帥哥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喜孜孜的追問著。
沙依嵐又好氣又笑地白了她一眼,〔你想干嘛?住進去對歐克舫做性騷擾啊!」
〔什麼性騷擾?〕曾凱柔抿了一下嘴巴,大言不慚的聳聳肩,〔別講得這麼難聽好不好?改成眉目傳情,互相勾引不是比較文雅傳神嗎?〕
〔惡心!」沙依嵐輕啐了一聲,「曾小姐,你的淑女風范都到哪裡去了?〕
〔淑女?沙小姐,我們不必五十步笑一百步了,」曾凱柔聳聳鼻子,「再說,淑女這兩個字值多少錢,我要是故作矜持假淑女,很快就會成了乏人問津的老處女,與其假仙的坐在一旁擺姿態,倒不如采取比較實際一點的行動,把自己成功的銷售出去!特別是碰上歐克舫這種引人遐思的羅密歐,我可不想做個冷眼旁觀,乾流口水的淑女!〕
「沒想到他的人緣這麼好,不但你喜歡他,連我爺爺、我老哥都對他刮目相看,欣賞得不得了。」沙依嵐感慨的歎了一口氣,〔好像只有我和他——八字不合,是個例外!〕
「他本來就是個萬人迷嘛!只要你不要抱著先人為主的成見去衡量他,你會發現要喜歡他這種曠世絕俗、萬中選一的奇男子並不困難!〕
〔凱柔,你知道你把歐克舫形容得像什麼?」
「象什麼?〕
〔救世主。〕
* * *
曾凱柔抿抿唇笑了,她抽了一張紙巾擦拭著殘留在桌面的芝麻屑,〔他是救世主,那你成了什麼?專門跟救世主搗蛋做怪的妖姬還是魔女?別老是記得人家的無心之過,我相信他並不是蓄意要跟你斗的。老實說,你們還挺有緣的,從加拿大到台灣,從公司到你爺爺家,你們居然能撞在一塊,數度巧逢,這種機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何妨放下心中的疙瘩,用另一種平和自然的態度去和歐克舫相處,也許,你會發現他的另一面風采也不一定!」
沙依嵐若有所思的輕咬著下唇,「我已經和他握手言和、化干戈為玉帛了,而且——我發現他是一個非常有深度和思想的人,除了那張漂亮性感的臉孔外,他還有許多迷人的地方。」
「哦?譬如什麼?」曾凱柔輕聲問道,眼底閃過一絲微妙的笑意。〔他過人的急智反應,還有優越的語言天分,堪稱一絕的幽默感?或是比梅爾吉勃遜還瀟灑醉人的笑容?〕
沙依嵐嫵媚生姿的笑了,「你對他還真是觀察入微,其實,他最令我感到驚異之處是——除了你所說的那些特色外,他還會吹薩克斯風,而且,吹得不輸給任何職業性的音樂家。這還不打緊,他居然也會下象棋,棋藝還跟我爺爺不相上下,而且他還是個標准的金庸迷,跟我老哥一談起金庸,就興奮得聊個沒完,從政治、文學、武俠小說乃至足球、麥克喬登、披頭四,他都可以象個博學多聞的大頑童,和我爺爺、老哥侃侃而談,我發覺———他真是個很不尋常的人,有活潑明朗、慧黠風趣的一面,也有深沉內斂、復雜如迷的一面,我從沒有遇過像他這樣深其魅力的人,雖然,我太他面前老是出糗吃鱉,但——〕她沉吟著,思索著適當的措詞。
「但他卻令你迷惑心動,所以你才沒實踐你的諾言,把他整得屁滾尿流、灰頭士臉,抱頭鼠竄地滾回加拿大當太監!」曾凱柔犀銳又不失趣意的替她做了完整而精辟的注解。
沙依嵐的臉又不爭氣地浮上兩朵靦腆羞澀的紅雲,「我——我可沒這麼說,你——少在那自作聰明,妄下斷語!」她的聲音夾雜著一絲心虛的羞惱和不安。
笑意爬滿了曾凱柔臉上的每一個角落,「我有沒有妄下斷語,沙大小姐你心裡有數,我懶得為這種心照不宣的事跟你辯駁,愛神丘比特會為我做見證的。」
「你什麼時候跟愛神丘比特攀上交情了?」沙依嵐卡嗔半怨的揶愉道。
〔自從我被歐大帥哥“電”到之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必恭必敬合掌向丘比特進讒言,絞盡腦汁的賄賂地,希望他幫我在歐克舫的心房上射上一支高電波的利箭,於是乎——」曾凱柔笑咪咪的揚起嘴角瞎掰著,〔他被我這個癡心妄想的至情女子煩死了,SO,我們就在討價還價中成了莫逆之交。」
〔是嗎?」沙依嵐慧黠地轉動著那一雙漂亮生動的眼珠,巧笑嫣然的接口道:「能不能麻煩你去跟你的好朋友丘比特“關說”一下,請他趕快撮合我老爸跟梁若蕾姑姑,讓他們早點迸出愛的火花,修成正果。〕
〔這點恐怕有點困難。」曾凱柔一本正經的推推眼鏡,打開了桌上的電腦開關,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忙著抬槓「因為丘比特說過,他只負責射箭,不負責中箭之後的陸續發展,姻緣薄並不在他的管轄范圍內,要想結為連理,必須撈過界去拜托月下老人才有用,可惜——他們兩位神仙最近處得不太融洽,所以,你爸爸若想追上你的梁姑姑,恐怕只得多加把勁,自求多福。」
沙依嵐抿抿唇,壓抑著泛濫成災的笑意,故作驚訝地斜睨著她,「你怎麼知道月卜老人和丘比特處得不好?」
〔他們要是處得好,男人和女人的關系會這麼紊亂而復雜嗎?會有那麼多人現婚姻為兒戲,視同居為日常三餐,把道德責任、禮義廉恥都壓在床底下,拋得一乾二淨?〕
沙依嵐嘖嘖稱奇地從頭至尾掃了她一遍,〔這是剛剛那位直嚷著要拋掉矜持,抓著羅密歐的西裝褲大送秋波的新潮女子所講的話嗎?怎麼才會工天,就變成了道貌岸然的女聖人了?」
〔這人本來就是有多重風貌的嘛,偶爾淑女,偶爾放蕩,人生才能覺得多采多姿,充滿不一樣的情趣嘛!」曾凱柔伶牙利齒的為自己找台階下。
沙依嵐拿出一疊請假單,一邊登錄一邊淡淡地挖苦著曾凱柔,「你呀!還是懂得掛湯圓的藝術,全世界的歪理都被你這張善辯的利嘴給說活了。」
〔哪裡,哪裡,」曾凱柔好整以暇的還她一記回馬槍,「跟你這位天靈靈地靈靈,可以把死人氣得躺在棺材裡七孔流血的鬼靈精比起來,我是小巫見大巫,不敢在你面前班門拜斧。」
沙依嵐遞給她哭笑不得的一記白眼,突然想起另一樁令她大感為難而瞻前顧後的棘手之事,不禁蹙著秀眉,逸出一絲郁郁難歡的歎息聲。
〔怎麼了?好端端的歎什麼氣?」曾凱柔詫異的盯著她,「嫌我饒舌聒噪,也不必悶悶不樂地空歎氣,送我一張拉隆巴斯就可以解決的嘛!〕
沙依嵐再次失笑地白了她眼,〔謝謝你的提醒,我以後會防患未然,隨身攜帶的。不過,今天令我感到困擾煩惱的並不是你那張又利又長的舌頭,而是——我昨天收到了高中同學會的通知單,我們靜修女中的同學准備在平安夜於南京東路的司地蘭俱樂部召開同學會,可以攜伴參加的那種,而我——卻不知道應不應該去參加?」
〔你想去參加嗎?」曾凱柔靜靜望著她,低聲問道。
〔想,但——〕沙依嵐不勝愁苦的沉吟著,〔我又怕碰上耶個老愛找我麻煩的樂怡玟。」
「樂怡玟?〕曾凱柔側著頭思索了一卜,〔就是那個自以為是西施,其實是東施,沒事就愛找人評頭論足,稱斤稱兩的大番婆?〕
〔別這麼損人,人家還曾經是參大考古系的系花。」沙依嵐慢聲提醒她。
曾凱柔譏誚的撒撇唇,〔這有什麼稀奇,我老哥也是台大考古系畢業的,據他說,死人骨頭摸多之後,只要碰上會呼吸的女人,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朵鮮美的花,即使是喇叭花,他們也會趨之若鷥!〕她見沙依嵐托著下巴默不作聲,不禁挑著眉輕聲嗔怪著,「怎麼?你這朵艷冠陽明山的山花,還怕比輸她這朵名不副實的喇叭花嗎?」
「可是——我不喜歡跟她比來比去,斗個沒玩。」沙依嵐好生無奈的說。
「你不會以靜制動,見招拆招啊!」曾凱柔定定的說「她如果愛跟你別苗頭,比高下,你就豁出去跟她較量。去,反正——誰怕誰,烏龜怕鐵錘!」
「問題是我拿什麼跟人家比啊!」沙依嵐懊惱的嘟噥著,「人家讀的是台大,而我是文化,人家有個瀟灑多金、年輕有為的醫師男友,而我——卻是她口中“滯銷”的男人婆,就算要比,要爭一口氣,我也沒有實力跟她斗啊!」
曾凱柔瞪了她一眼,〔你不會帶屈牧恆去參加啊!人塚可是溫文儒雅、器宇軒昂的台大講師,帶出去保證可以讓你抬頭挺胸,壓死樂恰玟那個神氣活現的大番婆!〕
沙依嵐蹙起眉端緩緩搖搖頭,「我寧可被樂怡玟譏笑為乏人問津的男人婆,也不願帶屈牧恆去參加,我不想讓他誤會,更不想欠他人情。〕她輕吁了一口氣,心煩意躁的逸出了絲悒悒的苦笑,「有時候,我真搞不懂樂怡玟那夥人的心態,更百思不解我到底哪裡冒犯了她?為什麼她老是要沖著我來,沒事就藉機丑化我、嘲笑我、打擊我?就只為了我曾經打敗她,當選上演講比賽的班代表?」
「你管她是什麼心態?」曾凱柔關上電腦,拿出一疊報表核對著。〔反正,這個社會上像她這種勢利高傲又小心眼的人比比皆是。這些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張薄薄的臉皮,為了把自己的虛榮驕傲建築在打擊別人尊嚴的基礎上。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狠痛踩他們一次,這樣他們才會曉得收斂反省一下,看清自己虛偽可笑的真面目。」
沙依嵐無奈的撇撇唇,又禁不住地冒出一聲歎息。「老實說,我每次看到樂怡玟那副趾高氣昂、尖酸刻薄的嘴臉,我實在很想狠狠的還擊回去,可是每次被奚落、踩得痛不可言又信心大挫的人是我,她損人的功夫是一流的,我啊!先天在氣勢上就輸她一大截,什麼巴黎服飾、香水、珠寶、男人、美容這些焦點話題,我統統沒興趣,也一竅不通,結果就被她這個走在時代尖端的摩登貴族削得啞口無言,慘不忍睹!〕
「你不會跟她聊盧安達、衣索匹亞等非洲國塚鬧饑荒的事,甚至跟她談雛妓、談台北市的交通和房價等攸關民生的重要話題,來暗諷她的自私虛榮和幼稚膚淺嗎?」曾凱柔象個連珠炮似的猛發表自己的高見。
沙依嵐澀然的牽動嘴角,〔我也想啊,但碰上一個蓄意找碴,又拚命堵住你的話的機關槍,我只有無奈、懊惱又氣泛的坐在那任其宰割和挖苦了。〕
曾凱柔朝天乾瞪眼,以種誇張又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沙大小姐,你那強悍、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風,犀利靈活的口才都到哪裡去了?居然會虎落平陽被人欺?平白讓樂怡玟那個短視而沒啥涵養風度的女人,奚落到這般不中用又可憐兮兮的田地?〕
沙依嵐苦笑了一下,一臉凝思的咬著唇幽幽然的說
〔我也不知直我為什麼會一直處於挨打的局面,或者,找不想和樂怡玟一般見識,鬧笑話給別人看,所以,我一直抱持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來容忍她。〕她停頓了一下,落寞的笑下l笑,「更或者,她那不可一世的氣焰,確實逼得我毫無喘息和還手的餘地,更進一步喚起我潛伏在下意識裡的自卑和無助吧!」
正在擦拭眼鏡的曾凱柔聞言心頭一驚,差點沒真的失手跌破眼鏡。〔自卑無助?」她驚魂甫定的重新戴回眼鏡,〔小姐,我認識你五、六年了,頭回聽見你承認自已有軟弱消極的面?看來樂恰玟對你的殺傷力確實不小,居然能讓你這個樂觀瀟脫而不識憂愁為何物的小妮子咀嚼到失意卑微的滋味,不錯,不錯——」她搖頭晃腦的糗了沙依嵐了一句,〔你還真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對於她的嘲謔,沙依嵐只是神情飄忽地逕自苦笑著,眼光迷離而消沉的叮著電腦螢幕,語音低柔的說
〔凱柔,你看到那個積極樂觀、浦灑奔放、刁鑽慧黠的沙依嵐並不是我的全部面貌,刁鑽爽朗只是我用來保護自己的一層外衣,真正的我其實並沒有外觀上的那麼強悍瀟脫。我六歲就失去了母規,根本沒有什何機會來學習做一個舉止端莊溫雅的窈窕淑女,我不是抱箸洋娃娃長大的,我是和爺爺、哥哥玩泥巴、玩彈珠、玩刀劍長大的,再加上我崇尚自然、好動又不愛受拘束,所以,我乾脆就把自己打扮得很中性,像個率性妄為、刁變積極的野丫頭,渾然無視於別人對我隨意的批評乃至恭維。但,那些都是一種自卑而惶惑無助的偽裝,事實上,我非常介意別人對我的任何看法,我常常在自信與自卑的夾縫中爭戰,在得與失的掙扎中輾轉起伏,我想當個逍揚自在、快意瀟然的女中豪傑,但,我又承受不住別人對我那大刺刺男性化的行止所給予的中傷和批評。」
她對自己綻出了一絲羸弱而嘲弄的苦笑,「我就是這樣矛盾而可笑的個人,看似瀟灑大方,實卻別別扭扭,提不起也放不下。老實說,我不敢接受屈牧怛,乃至其他男孩子的感情,是因為我膽怯害怕,怕他們看穿我信張虛偽面具下那顆不堪一擊的心,那一點也不女性,也不溫存軟柔的真實面貌。這就足樂怡玟可以輕易折辱我、打敗我的原因,我是個不服輸卻又羞怯自卑的小老鼠!〕
曾凱柔拍拍額頭呻吟了了聲,〔老天,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這麼多愁善感又無病呻吟的拚命貶損自己!只因為你收到了張見鬼的同學會通知單?又有個苛刻得鬼才會喜歡的高中同學?〕她表情豐富得又咋舌又撇嘴,〔小姐,像你這種渾然天成的美人胚子都還會自怨自哀,窮嚷著自卑、無助這種令人聽了刺耳又會“破病”的鬼話,那我們這種相貌普通的庸脂俗粉是不是都該自卑無助得去跳海自殺?免得被你這只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老鼠嘔得七孔流血,“菜”容變色?!〕
「謝謝你的安慰,我這只別扭的小老鼠不勝感激,不過——我已經決定不去參加這次的高中向學會了,免得又成為樂怡玟攻擊戲弄的對象,我已經厭煩和她打陣仗的滋味了。〕沙依嵐蹙著眉尖悶聲說道。
曾凱柔不以為然的鰍著她猛然搖頭說道
「你如果不戰而退,那就正中了樂怡玟這個大番婆的下懷,除非,你打算以後都不參加高中同學會,否則,你應該去,而且好好的給盛氣凌人的樂怡玟一次深刻而慘痛的教訓,讓她以後收斂一點,別再賣弄她的勢利和乖張,不自量力的找你麻煩。〕
沙依嵐眼中閃過片茫然和帶著遲疑的苫澀,「你說得倒容易,問題是我拿什麼去教訓她?論學歷她比我炫,論事業地位,她現在是某家證券行的業務部副理,不像我是個窩在自家公司打雜的小行政助理,論感情,我是真空狀態,而她是如冰春風的戀愛中人,我去了只有乖乖挨打的份,就像去年我只身赴會的情況一樣,還得被她嘲笑我是個作風比男人還像男人的男人婆!」
「讓我想想該怎麼挫挫樂怡玟這個囂張女人的銳氣——」急思良策的曾凱柔咬著唇,輕輕用手指頭敲打著桌面,腦筋飛快地旋轉著,霍地,她雙眼一亮,喜盈盈的朝沙依嵐嚷著:〔有了,你可以帶歐克舫那個漂亮性感、足以電死學女人的羅密歐去,保證你可以揚眉吐氣,風風光光的嗆死樂恰玟這個虛榮膚淺的大番婆!」
「什麼?」沙依嵐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眸,納訥不安的支吾善,「你——你要我帶歐克舫那個——阿都仔去?〕
「是啊!除了他,還有誰能讓男人黯淡無光,女人心跳失常的?何況——他還是個聰穎機智、幽默風趣的語言天才,只要他肯出馬,跟你好好配合,盛裝赴會,我敢說——〕曾凱柔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你們那些高中同學定都會羨慕死你了,而樂怡玟那只高傲的孔雀只能郁卒的坐在一方暗暗磨牙!」
沙依嵐這會兒的表情倒真像一個躊躇不前、羞澀無措的小老鼠。〔我——我可不想為了——這種虛榮又無聊的事去求歐克舫幫忙。」她旁徨難決的悄聲嘟噥著。
〔好吧!那你就不要去,讓樂怡玟得意洋洋的度過一個Happy得不得了的平安夜,在觥籌交錯中,暗自竊笑若你的怯懦和膽小好了。」曾凱柔不疾不徐的祭出了激將法,〔反止——被人譏諷嘲笑的人又不是我這個“吃飽想贏”又自討沒趣的好事者!〕
沙依嵐被她調侃得坐立難安又手足無措了,〔凱柔,你別說這種話來刺激我好不好?你教我怎麼跟歐克肪開口嘛!」她扭扭怩怩的緊絞著雙手,〔再說,他——他的背景和學經歷我們都不太清楚,他現在的職業又不怎麼稱頭。要是樂恰玟和其他人問起來,知道他是個早上在搞園藝、下午在加油站兼差的工人,那豈不是弄巧成拙,自取其辱嗎?」
曾凱柔轉轉眼珠子,露出了沉著篤定的笑容,〔這點,你就不必杞人憂天,我相信憑歐克舫的智慧和敏銳細心的反應與魅力,絕對可以唬得你那些同學一楞一愣的。」她見沙依嵐仍一臉遲疑、裹足不前的模樣,不禁爽快俐落的開出了另一張支票,〔好吧!如果你拉不卜臉去跟歐克舫請求拜托,我替你去跟他說,這樣,你總沒有其他藉口冉打退堂鼓了吧!」
沙依嵐的心弦沒由來的顫抖了一下,終於在含憂帶愁、忽喜忽悲的矛盾情懷中,點頭接受了曾凱柔的建議,只是,她很懷疑歐克舫會答應這種幾近荒謬的要求,和她以〔假鳳虛凰」的身分去參加場窮極無聊的同學會!
她真的很懷疑,真的很懷疑……
+ + +
沙依嵐抓起梳子,緩緩梳理著她那微卷而柔軟的短發,唇紅齒白而薄施脂粉的臉,在柔和的燈光和珍珠耳環相互輝映下,更顯得清艷娉婷而青春撫媚。
她望著境中的自己左顧右盼的頻作打量,從俏麗烏黑的短發,到身上那襲秋香綠,由曾凱柔陪她特別去選購的薄呢洋裝,粉橙色的腰帶裹在她纖細而不盈握的腰肢上,更明顯的襯托出她那曼妙輕盈、玲瓏有致的身材。
透明絲襪包裹著她那雙白皙勻稱的腿,纖纖小腳藏在雙粉橙色的低跟柔軟的皮靴裡,經過淡雅修飾和裝扮的她,渾身散發著股清新嬌柔而楚楚生姿的美,美得足以抓住所有男人的視線,讓他們在驚艷的暈眩中,暫時停止呼吸。
不知道這樣費盡思量的包裝,歐克舫是否滿意?沙依嵐暗自揣度著。她真的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贊同曾凱柔的餿主意,答應伸出援手假份她的「羅密歐」?
思臆及他和曾凱柔餐會完畢返回觀緣小樓時,對惶惶不安又羞赧窘澀的她所露出的笑容,喔!那是個耐人尋味又性感得令她心跳倉皇的微笑,然後,他沙嘎低沉的告訴她,他向意充當她的臨時男友,陪她出席平安夜的高中同學會。
又驚又喜又心慌意亂的她趕忙紅著臉告訴他,她會給他適當的酬謝金,以回饋他的仗義相助。
歐克舫對於她所允諾的報酬似乎並不是很熱中,他只說他有而個條件希望沙依嵐能配合。
第一,她出席餐會時必須注意用餐的禮儀和規矩,不能像在家裡吃飯時那樣隨興粗率。======織夢方舟制作======http://dreamark.cndomain.net請在七日後轉載
第二,她要好好注意一下穿著和裝扮的藝術,適當的化妝是一種必要的禮貌,他希望她把自己打扮得又美又典雅出色,當然,她必須穿她最討厭的高跟鞋,但,她不需要穿那雙三寸的高跟鞋,因為——他可不想看她巍巍顛顛的在他的攙扶下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所以,她在曾凱柔的陪同下買了這雙粉磴色、又Cute又帥的短皮靴。
歐克舫還自信滿滿的告訴她,他會表現得讓她大開眼界,與有榮焉,覺得用再多有形的報酬也無法詮釋她對他的滿意程度。
對於他慣有的自負狂妄,見怪不怪的沙依嵐只是不置可否的對他抿嘴笑,頗有蓋棺論定,到時候再說的訕笑意味。
現在好戲就將開鑼上演了,她這個衣履光鮮、神采弈弈的茉麗葉已經把自己裝點得又美又俏准備卜場,不知道她的羅密歐准備得如何?希望他不會耍酷得穿著一身牛仔套裝陪她登場作戲。
房門上傳來一陣清晰有力的叩門聲,她對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鼓舞的微笑,再深吸了一口氣,才裊裊婷婷的邁著優稚的步履,伸手打開了頃門,然後,他發現自已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她傻乎乎的呆楞在房門口,目眩神迷的注視著高大挺拔、又帥得匪夷所思的歐克舫。
老天!他是真的存在的〔人〕嗎?
穿著一身深黑色、類似中山裝西服的他,在復古式的金邊鏡和雪白的領巾襯托下,於瀟灑不羈的風采中又顯得飄逸儒雅而性感迷人。
棕黑色的長發用黑緞帶整潔的扎在腦後,漂亮俊俏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懶洋洋而又奪人心魂的微笑。
〔嗨!你還滿意我這個臨時男友這身的行頭和打扮嗎?」他目光灼熱的瞅著她含笑問道,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
臉紅心跳的沙依嵐,在渾身燥熱的羞澀和意亂情迷中找回殘存的理智。「呃——你看起來——很瀟灑迷人,就是不知道我的打扮會不會讓你覺得太——草率寒酸了些!〕
〔我竟然忘了誇贊你了嗎?」歐克舫眨眨他那雙漂亮而炯然有神的綠眸,亦真亦假的打趣著,「唉呀!其是失禮又胡塗,事實上——你美得令我忘了該有的禮貌,更秀色可餐得讓我喪失了准備在你的同學會大快朵頤的食欲。〕
「是嗎?」雙頓酡紅的沙依嵐露出了嬌俏可愛又無限甜美的笑靨,「我已經被你的甜言蜜語灌了七分飽,晚上,我們兩個人除了唇槍舌戰的交際應酬外,只要付喝水的基本費用就可以了,那麼,你也不用擔心我這個吃相不雅的女饕客會做出功虧一簣的憾事來!〕
「吃是人生最大的享受,我怎麼忍心剝奪你的快樂呢?我會在旁提醒你注意細嚼慢咽的藝術的,Mybeautifullady!」歐克舫風度翩翩地微微欠身,伸出了左手的臂彎讓沙依嵐挽著,像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緩緩走下樓,在沙景塘若有所思而意味深長的笑臉注目下,帶著一份微妙奇異而眩惑述離的心情離開了觀緣小樓。
* * *
沙依嵐一出現在司迪蘭俱樂部,立刻引起一陣伴著驚訝聲的側目和騷動。那些高中同學的震撼其實是不足為奇,更是其來有自的。
第一,她們萬萬沒想到一向不重視穿著修飾,老是以襯衫、牛仔褲當制服穿的沙依嵐,竟然會有如此美麗清新而楚楚動人的一面風采。
第二,一向形單影只的她,今天竟然會一反常態的攜伴參加,而且還帶了位出奇英俊、瀟灑不群的男人,一個比電影明星還漂亮高大、卓倫出眾的洋帥哥。
對於眾人的竊竊私語和蜂湧而來的注目禮,歐克舫和沙依嵐表現得十分鎮定從容,他們落落大方的在服務生及負責籌辦這次同學會的召集人李雪芳的帶領和招呼下,坐進了中間的席位。
而正如沙依嵐所預料的,他們才剛入座沒一分鍾,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宛如一顆活聖誕樹的樂怡玟已看准目標,挽著她的新任男友,一個西裝革履、有點油頭粉而又帶商人市儈氣息的男人走了過來,濃妝艷抹又豐腴白皙的臉上,掛著抹挑釁又充滿好奇意味的假笑。
而其他已經習慣湊熱鬧、瞎攪和的三姑六婆們,亦自動停止了她們聒噪的聲音,放下荼經、美容經、財經以及媽媽經,紛紛簇擁過來,選擇最有利的角度,坐在沙依嵐和樂恰玟的附近,豎起敏感的耳朵和不甘寂寞的眼睛,留心著她們之間的精采對白。當然,也有很多人,不管是死會還是活會的,她們是也持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情坐在那裡,一邊用耳朵聆聽,一邊用貪婪愛慕的眼睛,盡興欣賞著歐克舫這個魅力四射的超級美男子。
樂怡玟先是從頭至尾掃了英氣逼人的歐克舫一眼,然後,她暗暗吞咽下那股直冒酸氣的刺痛感,以一種高傲自信又帶點虛偽的口吻對沙依嵐笑著說
〔依嵐,想不到你的作風這麼前衛大膽,居然交了一個老外當男朋友,還敢把他帶來同學會亮相?〕
沙依嵐抿抿嘴角還未及開口反擊,歐克舫已經先開口說話了,態度優閒自得而瀟灑大方。〔你是樂怡玟小姐吧?我早聽嵐嵐說過,她有個美麗聰穎的高中同學,不僅是台大畢業的高材生,更是活躍在金融界的女強人,所謂百聞不如一見,我很高興能認識你,親自目睹你的風采,還希望你能捐棄種族的成見,對我這個老外多多包涵指教!」
他的國語說得如此清楚標准,而他的談吐又是如此溫文犀銳而不卑不亢,第一回合,樂恰玟就在狗眼看人低的大意輕忽下,輸掉了風度和氣度。
但,樂怡玟並不是那種輕易認栽的等閒之輩,她暗吸口氣,故作高雅的笑—笑,拉著她那臉被動的男友坐了下來,似笑非笑的對沙依嵐說:
〔依嵐,想不到你男朋友國語說得如此標准流暢。哦,對了,這是我的男朋友劉盛昌,他是華凱證券的總裁,他爸爸是立法委員劉秉偉。」她故意漠視歐克舫的存在,並籍機炫耀自己男友那金光閃閃、財大氣粗的家世背景,有意給歐克舫來個下馬威。〔他明年也想跟隨他爸爸的腳步,步入政壇角逐立法委員。」
劉盛昌立即拿出一疊名片,散發給坐在周遭的女士和男士們。〔請多多支持指教,我一定會幫各位在立法院爭取更多的福利和權利的。」
沙依嵐拿著名片在心底暗自唾罵少在那裡掛羊頭賣狗肉,你這個金牛世家出生的銅臭小子,進立法院除了撈錢、搞特權之外,還會什麼?別吸乾我們人民辛苦繳納的血汗錢就不錯了。
哼!她撇撇唇,下甘示弱的挽著歐克舫的臂彎,笑意嫣然的對著坐在她左側的班長李宜珍介紹,「立珍,這是我男朋友歐克舫。克舫,這是我們班最受人敬愛的頭頭李宜珍小姐,她現在是家幼稚園的園長,而且還是兩個漂亮小女娃的媽!〕
歐克舫立即對李宜珍綻出了個令人心跳一百、體溫上升的微笑,向時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下。〔很高興認識你這位既年輕又漂亮的媽媽!」
李宜珍受寵若驚的紅著臉,以種興奮莫名又促狹詼諧的口吻打趣道〔哇!我已經被你的白馬王子給電斃了,我決定不洗這雙手,永遠回味著這種被電流穿透的奇妙滋味!」
坐在李宜珍對面的方靜容見狀,立即躍躍欲試,以一種又羨又妒的誇張口吻對沙依嵐猴急的說〔依嵐,趕快把我介紹給你的歐公子吧!我追不及待的想領會這種電流穿透的滋味!」
笑意像春風一般漾滿在沙依嵐姣美動人的容顏上,她愛嬌的對歐克肪眨眨眼,〔這位熱情大放送的女郎,是我們班上體育最好的健康寶寶方靜容,她現在在中和國小教體育,而且還是咱們國家級的羽球選手。」
歐先舫含笑的點點頭,〔很高興認識你,方小姐,」同樣握著她的手,優雅的放在唇邊親吻了一卜。
「哇!我的心髒快麻痺了!」方靜容一臉暈陶地拍著自己的胸口,又鍾愛不捨頻頻的撲著那只電流竄動的手,〔沒想到,我也會有望著自己的手流口水的一天!」
她誇張而大膽直率的言詞動作,逗笑了在座的其他人,也讓一些心動急著馬上行動的女士們起而放之,紛紛簇擁過來,前僕後繼地搶箸介紹自己,渴望嘗嘗被歐克舫一親芳澤的至極美味。
趕發名片做政治暖身秀的樂怡玫和劉盛昌,頓時成了乏人問津的失意客,只能眼睜睜坐回〔原位」,又妒又怨的看著沙依嵐和歐克舫搶盡他們的風頭。
負責召集和籌畫這次同學會的主辦人林雪芳見狀,立即拿著麥克風,語帶詼諧的笑著說:
〔請各位忙著找沙依嵐的白馬王子“充電”的同學們稍安勿躁,節制下,先祭祭自己的五髒廟,享受高消費的歐式餐點之後,再圍剿那位帥得令我也蠢蠢欲動的大帥哥也不遲!」
現場立即掀起了一陣如雷的掌輕和鬧烘烘的笑聲。
林雪芳接著又以種半真半假的口吻打趣道
「請幾座各位同學的老公、男友們跟我配合一下,拿出塚法或者是你們的魅力,約束你們熱情奔放又行為失控的另一半,別讓沙同學和她的白馬王子嚇得以後不敢冉來參加我們高中同學會。我已經請服務生多准備了好幾瓶的白醋、黑醋,歡迎在座男士們盡量取用,不用客氣!」一陣大興未艾的笑聲又跟著飛竄在熱鬧滾滾的餐會中。
於是,環繞在沙依嵐和歐克舫身邊的同學們即刻合作地站起身,恢復淑女應有的風范,走到歐式自助餐的餐抬邊,依序端著餐盤挑選自已中意的菜餚。
歐克舫和沙依嵐也各自端著豐盛的佳餚回到座位上,斯斯文文的用餐。
中國人向習慣邊吃邊聊的用餐文化,更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阿Q精神。
那群對歐克舫興趣濃郁的女同學們又陸續端著盤子,拉著椅子環伺著連吃東西都帥得不可思議的歐克舫。
「歐先生,您是哪裡人?」被歐克舫述得神魂顛倒的方靜容率先發問。
歐克舫喝了一口葡萄酒,神采奕奕的淡笑道
「我是出生在加拿大的英國人,但,嚴格來說,我只能算半個老外,因為我母親是中國人,我體內留著二分之一的中國血統!」
沙依嵐震愕地看了他一服,原來他是中英融合的混血兒,怪不得能說得一口流利的國語,又長得如此漂亮迷人,兼具東西方的精華。
〔那你的國語是你的母親教你的嗎?」李宜珍緊跟著徐徐問道。
「不是,我的國語是有專門的老師教授的,除了國語、英語外,我還在我父親的安排下學會了意大利語、法語和德語。〕歐克舫不疾不除的說。
〔是嗎?」樂怡玫也不廿示弱的端箸盤子坐了過來。〔歐先生,你真的會說五種語言?」她的語氣除了懷疑還夾雜若絲挑刺的意味。
對於她來者不善的蓄意挑釁,歐克舫露出了沉穩自若又醉死人的微笑,〔我可以用實際的例子加以證明,就以國語開始好了,“我很樂幸能和我最摯愛的女孩嵐嵐,來參加你們的高中同學會”。」接著,他以流利優雅而低沉迷人的嗓音,各用英、德、法、義四種語品各陳述了一遍,展現他優異傑出的語言能力,博得在場所有人士的贊美與喝采,也讓與有榮焉的沙依嵐沉浸在一份難以解釋的喜悅和怦然心動中。======織夢方舟制作======請在七日後轉載
在諸多愛慕欣羨的眼光匯集中,沙依嵐快意灑然地捕捉到了樂怡玟那張已經不怎麼漂亮好看的臉龐。
〔你能有機會學習這麼多語言,足證你的家世背景一定不錯,而且也受過很好的教育和薰陶。」在沙依嵐的高中同學中,以音樂素養聞名而得以保送師大音樂系的董家慧若有所思的接口道。
歐克舫邊俐落的切著牛排,放進嘴裡細細咀嚼,邊談笑風生的回答著,「我不敢說我的家也背景有多麼優異,只能說我的祖先在維多利亞女皇時代,曾因戰績卓著向受封為公爵,直傳承下來,直到我祖父遷居到加拿大多倫多定居為止,我的家族才由高高在上的貴族轉為經商的百姓之塚。我祖父經營天然健康食品的制造和銷售生意,我父親曾經是牛津大學東方語文學系的教授,他熱愛東方世界的文明和傳統文學,也曾經在中國大陸、台灣做過短期的學術交流和研究,也因此認識了我母親,更因此生下了何其“幸運”的我。」他的語氣輕松中略含有幾許嘲謔,「SO,我才有機會從小就接受英語、國語乃至法語、德語、意大利語的洗禮。我是在英國一所貴族學校念完高中教育,接著到OXFORD(牛津)攻讀法律系。本來想繼續留在牛津念完碩士、博士,但,我因為看系主任不順眼,所以就改弦易轍,轉到CAMBRIDGE(劍橋)完成博士學位。」
沙依嵐一聽,剛入口的葡萄酒差點驚愕地噴了出來。她緊張不安地吞了一口艱澀的口水,悄悄的伸手扯著歐克舫的西裝褲,要他小心留神點,千萬別吹破了牛皮。
[你為什麼看牛津的系主任不順眼?」李宜珍興味十足的望著他說。
[因為他有優越的種族意識,對於有色人種的學生常常保持著刁難挑剔的態度,我覺得除他這種有種族歧視的人並不適合擔任系主任,甚至擔任教職。我曾經為了一位大陸的留學生和他發生過嚴重的爭吵,之後,我在他眼中也成了特殊的異議分子,So,大學一畢業,我就毅然離開了牛津。」歐克舫一派灑然的說,對於沙依嵐的暗示完全無動於衷,他甚至還親暱肆意的攬著她的肩頭,夾了一塊洋芋喂進她那欲言又止的小嘴裡。
他的話立刻贏得在場人士的一致喝采和好感,有的人甚至還故意惡作劇的偷瞞了臉色更加陰沉而不自然的樂怡玟一眼。
「你轉得好,象那種自以為是又有種族偏見的人留在牛津,是你們所有法律系學生的不幸和災難,早點轉系離開是明智之舉。」董家慧的未婚夫辛建文也跟著點頭發表意見。
〔對了,能不能請問你是怎麼跟咱們的沙向學認識,進而成為相看兩不厭的戀人?〕帶著圓滾滾的球來參加同學會的蔡麗萍迫不及待跟著發問,她是一個雖然快當媽媽,卻對浪漫傳奇的愛情故事充滿向往的夢幻女郎。
歐克舫發現沙依嵐的肩頭霍地繃得緊緊的,他連忙用手輕柔地摩挲著她那呈現僵硬狀態的肌肉,柔情萬縷地凝注著她那因於心虛緊張而星眸半掩的俏顏,以種感性而揉合了寵溺和幸福快樂的語氣歎道
〔我和嵐嵐是在加拿大溫哥華邂逅的,那時她到卡普蘭奴自助旅游,因為天色昏晴而迷了路,我恰巧住在附近的山區,她向我問路,我們因此有了初次的接觸。我對她可說是一見鍾情,對於她率真明朗、純美可愛的形容舉止留下了深到而不能磨滅的印象,後來,我在輾轉起伏、患得患失的煎熬和折磨中,毅然決定收拾行囊離開加拿大,追到台灣來找她。很幸運的,又在上帝眷顧的巧妙安排下,住進了她爺爺出租的房捨,進而得以找到我生命中的Angel嵐嵐,和她一吐相思,共譜纏綿俳惻的戀曲。」說若,他還深情款款地俯下頭吻了沙依嵐嫣紅滾燙的面頰一下。這種親密又火熱的舉止,立刻換來眾人羨慕和忘情的贊歎聲。
而被歐克舫逼真完美的演技弄得芳心如麻、羞喜參半的沙依嵐,已經不知值該在這幕假鳳虛凰的戲劇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了。
她明知道這是出戲,但,卻被歐克肪精湛傳神的演出撩動了情弦,傻乎乎而喜盈盈地陶醉在他句句生動、篇篇精采的甜言蜜語中。
這是她的劫數嗎?她茫然困惑的不斷重復反問著自己,而她的理智卻保持著沉默,她的感情早已蠢蠢不安地鼓動著她酣醉述惘而柔弱的心,讓她繼續虛榮而神思飄然地坐在那裡,睜著嬌羞而暈眩迷失的大眼睛,看者風采翩翩的歐克舫賣弄他那銳不可當的魅力。
[沒想到迷路也有這種料想不到的好處,早知道我就不要去參加什麼撈什子的婚友聯誼社,且接蒙著眼睛在加拿大山區跳機就可以,搞不好——這隨意一跳就會跳到歐克生的兄弟也不一定!」方靜容酸溜溜的調侃道,逗趣豐富的表情立刻引來眾人熱鬧嘈雜的訕笑聲。
歐克舫雖然也在笑,但,他那雙澄徹清亮的綠眸卻沒有任何笑意,薄薄而性感漂亮的唇角掠過了絲輕微而不易察覺的抽搐。
沙依嵐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當她抬眼凝視著歐克肪時,歐克舫已敏銳的對她遞出一個無限溫柔的微笑,又夾了一塊蟹肉送進她還來不及拒絕的紅唇裡。
在大夥兒開懷暢飲和笑聲交迭的熱鬧中,倍受冷落的樂怡玟又抓了個尖銳的話題質詢著歐克舫。
「歐先生,請問你目前在哪高就?不會是窩在依嵐爺爺家無所事事的和你心目口中的Angel談情說愛吧!」
她的話才剛說完,沙依嵐又戒備緊張的挺直了背脊,神經質的伸手悄俏揪住了歐克舫的衣角,要他謹言慎行,小心回答。
歐克舫淡淡的掀起了嘴角,態度仍是那樣的瀟脫自在。〔我白天忙著拈花惹草,下午則忙著替別人加油打氣,晚上才有時間跟我的Angel嵐嵐情話綿綿。〕他幽默而語焉不詳的話又惹得大夥兒笑語不斷,而樂怡玟則氣得抿緊了嘴巴,認為歐克舫是存心用這種漫不輕心、模稜兩可的話來挪愉逗弄她。
而聽得一頭露水的劉盛昌卻胡裡胡塗的追問下文。〔有這種奇怪又特殊的職業嗎?既可以拈花意草,又可以幫別人加油打氣?」
歐克舫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清了清喉嚨,正色而誠懇的慢聲說道
〔我一直覺得職業是無貴賤之分的,相信你們也有同樣的看法。〕他有技巧的微頓了一下,看到大夥兒聚精會神的表情和無聲的認同之後,他又精神奕奕的繼續說下去,〔這是一個物質和科技同步高度發展的時代,科學家發明電腦、機器來代替人力,為人類帶來了無窮的便利,卻也養成了人們好逸惡勞、奢華不實的價值觀。大家都喜歡享受現成的便宜和快樂,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雙手、雙腳去勞動服務,甚至認為只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才會去做這種卑微粗重的工作。聰明的電腦科技造就了無數懶散而貪圖便利的文明白癡,因為人家都鄙視輕忽做基層工作的人,大家都想以最少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所以,願意做水電工、建築工人、修車技術的人員及搬運工人的人愈來愈少,他們行情才因此開低走高。人家都想做白領階級,那麼,誰來做藍領階級呢?我們常常埋怨人工太貴,卻從來不曾深思這其中有哪些不合理而值得探究的現象存在。〕他停頓了一下,又唱了一口冰開水,神情鄭重而凝肅的微蹙著濃眉,低沉有力的再度開口說道:
「我覺得真正的生活,不應該建築在這種膚淺奢靡而追求物質享受的虛榮上,人生的成就不應該是用金錢堆砌出來的,而是該用心靈的完美純真去繪制的。我深覺這是個物質腐化人心的時代,人人在紙醉金迷的繁華中迷失而不自覺。所以,我願意從最基層的平台上出發,步一步去耕織我的生命藍圖,我渴望用自己的每一粒汗珠去品茗生活的甘苦和悲歡。因此,我拿到博士學位之後,曾經到印第安人居住的部落和那裡的原住民生活了一個多月,也曾經到台東、花蓮去參觀山地同胞的生活。我希望藉由這樣的體認和努力完成一系列類似心靈探索的書籍,讓大家正視銅臭文化腐蝕人心的程度,進而能有所領悟,在追求物質享受、經濟安定的同時,也能理性而感性的去經營自己的心靈殿堂,別讓它跟著紅塵的俗物一塊腐爛了。」他侃侃向談的說到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種專注而虔誠的態度加重了訴說的力量和氣勢。
「所以,我寧可做心靈的貴族,也不願當物質的貴族。現在有很多人,從物質的角度來看,他們是貴族,但,從精神層面來看,他們卻是乞丐。這就是我白天寧可窩在花房裡和泥土、雜草、花卉攪和在一起,下午跑到加油站去打工的原因,因為我認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認識人間的冷暖,打破用名利虛榮建築起來的階級意識。〕他揚揚眉微頓了下,嘴畔浮現一抹自我解嘲的微笑,〔也許,在你們眼中,我是個故作清高又特立獨行的怪物,但,SoWhat?這本來就是個無奇不有的新新世界,多我這麼個荒唐奇異的新新人類,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是不是?」
聽得滿臉動容又感觸良多的全體同學,立刻發出一陣熱絡不絕的掌聲和笑聲。(ps:扣掉臉色除了難看還是難看的樂恰玟和劉盛昌之外。)
〔謝謝,請問你們的口試是不是已經結束了?我可以和你們迷人可愛的沙同學再去吃第二回嗎?」歐克舫雙眼亮熠熠的笑問道。
他那出類拔萃,宛如王者之風的魅力及妙語如珠的機智反應,再度似旋風般席卷了在座人士的心,讓他們在沸騰的激賞中冒出了熱情飛揚的笑聲和掌聲。
在翻騰愉悅的氣氛中,沙依嵐在歐克舫這個冒牌而完美無瑕的白馬王子帶領下,端著盤子進行第二回合的飲食爭霸戰。
在衣香鬢影和杯盤狼藉的交錯閒談中,歐克舫運用他所向披靡的魅力迷倒所有的人,除了借題發揮提早離席的樂恰玟和劉盛昌之外。
* * *
當計程車停在觀緣小樓的庭院前,沙依嵐像上了魔咒的仙社瑞拉,帶著如夢似幻的神采,讓她的白馬王子歐克舫翩翩有禮地扶下車座。
當計程車駛離之後,他們相偕站在觀緣小樓的庭院中,臉上都煥發著一層奇異迷蒙的光彩,誰也不敢先開口,仿佛只要有人輕易打破這份無聲還勝有聲的凝注與寧靜之後,今晚這場美麗絢爛的夢境就會消失無蹤,回復到冰冷無情的現實裡。
良久,當他們都被這般膠著的凝睇弄得心慌意亂,無所遁形時,歐克舫率先挪開了視線,他把目光停泊在前方那棵蒼勁雄偉而氣勢磅礡的老榕樹上,語音嘎啞的打破沉寂:
「你還滿意我今天晚」的表現嗎?〕
沙依嵐恍然從這份神奇的魔咒中清醒過來,找回了她原有的言黠和犀銳,雖然她的心仍飄蕩著幾許殘存的朦朧醉意,但,她的臉頰上已經快速地漾滿了調皮和逗弄的微笑。「你把我那些不管已婚還是未婚的女同學們,個個迷得像沒見過男人的花癡,害我提心吊膽得以為我今天晚上沒辦法平安的返抵家門,而會被某個急著鳩占鵲巢的老同學偷偷干掉。你說,」她伸手戳戳他的肩膀,〔對你的卓越表現,我還敢雞蛋裡挑骨頭說不滿意嗎?〕
歐克舫莞爾一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賣弄自己的魅力,我只是想盡力演好羅密歐的角色,萬萬沒想到———」他沉吟著。
「戰果會如此豐碩輝煌?」沙依嵐一臉促狹的搶著說:「不但述倒了所有人,還成功得氣走了樂怡玟和她的金牛男友!對於你完美稱職的演技,我實在沒話可說,但,真正讓我大開眼界的是你那一流的打屁和吹牛的功夫。牛津和劍橋法學博士?你的祖先是維多利亞女皇時代世襲傳承的貴族?你知不知道我坐在你旁邊流了多少冷汗?差點驚慌心虛得躲進餐桌卜藏住我那羞愧滾燙的面頰,免得你吹破牛皮害我無地自容!」嘰嘰咕咕的說著,她又忍不住輕輕的掩嘴一笑,「沒想到,我那些同學居然信你這套臭屁功,個個被你唬得一楞一楞的,還對你崇拜得不得了,老天!〕她拍拍額頭,「尤其是被你電得如癡如醉的方靜容,整個晚上部隊探照燈似的追著你跑,只差沒求你把她打包帶回家當紀念品。」
歐克舫隨手取下了那副平光的金邊眼鏡,放進西裝上方的紱布袋裡。〔很高興知道我這個自大傲慢的老外,也有令你滿意欣賞的地方。時間不早了,除了跟你說聲“聖誕快樂”外,也希望你今後能以平和自信的心去面對你的人生,毋庸自卑,你有你不可取代的特質和長處,別人也一樣。OK?!」
語畢,他轉過身軀,正准備跨進屋內時,表情怔忡的沙依嵐立到急忙喚住了他「等等,歐克舫。〕
歐克舫煞止了腳步,緩緩轉過頭來,「有什麼事嗎?〕
沙依嵐從皮包裡拿出一個紅包袋遞到他面前,〔這是我給你的酬勞,不多,只是一點心意而已。」
歐克舫搖搖頭,〔我不想接受你的錢,你就當我是義務演出好了。」
沙依嵐不願平白欠他一份人情,「我不能讓你做白工,我堅持你定要接受我的回饋。〕她執拗而堅決的昂著下巴說。
歐克舫幽深的綠眸閃耀著兩簇晶璀奇異的火光,〔你一定要我索取報酬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夾雜著一份微妙而絞人心顫的悸動。
沙依嵐的臉莫名其妙地湧上層嫣紅的雲霞,〔對,我——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她期期艾艾的噘著嘴說,撲通撲通作響的心好象快跳出胸膛了。
歐克舫定定的凝視著她,表情深奧難懂,然後,他徐徐地點了一下頭,「好吧,如果你一定要付酬勞的話,就用這個代替吧!〕話甫落,他迅速的低下頭,在沙依嵐倉皇驚愕還來不及思忖防備的瞬息間,緊緊地捕捉住了她那濕軟如棉、似玫瑰花瓣般紅艷輕顫的小嘴。
那股神奇如電光火石的魔力又再度竄回了沙依嵐怦怦直跳的心坎裡,席卷了她的理智和呼吸,讓她雙頰酡紅、渾身震顫的伸出羞赧卻熱情如火的小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腰,頭暈目眩的反應著他的需索。
良久,艮久,這熾熱纏綿而令沙依嵐意亂情迷又差點窒息的擁吻,在歐克舫氣喘吁吁的松手下,畫上了教人血脈憤張而意猶未盡的休止符。
雙頰燒紅又異樣明艷照人的沙依嵐在心神顫悸的沖擊中,睜著她那雙狂野美麗而波光瀲艷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瞅視著一臉深沉的歐克舫,「我應該為你的強行索報而賞你一個火辣辣的大耳光!」
歐克舫點點頭,漂亮的嘴畔浮現著一抹挪愉而自負的微笑。〔你是應該,但你並沒有那麼做,因為你顯然也樂在其中。」
沙依嵐臉色一沉,雙眼迸射出冰寒的火光,所有的柔情蜜意頓時化為灰悄。「你用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強吻過多少女人?」她冷聲譏諷著。
〔對不起,我從來不強吻女人,都是女人主動吻我,只是和我接吻過的女人到底有多少,因數目龐大,我記憶力不佳,無法詳細列張名單給你比較參考,只能說——金發、紅發、棕發、褐發、黑發的女人我都吻過,除了白發和光頭的女人我沒有興趣一親芳澤外。〕歐克舫玩世不恭的撇撇唇,懶洋洋地笑著說〔不過,盡管如此,我還是能清楚的分辨出我是第一個吻你的男人!」
沙依嵐聞言,臉色一片雪白,她羞憤填膺的挺直背脊,一字一句的咬牙說:
「你這個色迷迷又濫情自大的啄木鳥,不必在我面前炫耀你啃樹皮吻女人的功夫技巧,你雖然是第一個吻我的男人,但熟能生巧,我會找到最佳拍檔來證明你的接吻技巧是多麼的嗯心差勁!」
歐克舫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他卻聳聳肩,以抹戲謔輕浮而又可惡透頂的笑容來掩飾內心的糾葛和陣陣抽搐的悸痛。
「那你可得多加練習,或者還能勤能補拙,因為在我這個經驗豐富的“啄木鳥”眼中,你的接吻技巧只能說SoSO,苦澀有餘而反應不足。」
沙依嵐氣得血色盡退而渾身痙攣,她深吸了一口氣,在淚光閃爍的憤怒和寒心刺骨中,昂起尖尖的下巴,倔傲的對歐克舫綻出了顫抖的微笑,用種比他更尖銳苛刻而冷淡的聲音說:
「謝謝你的批評指教,我會采納你的忠言,從明天開始就努力找人切磋吻技,不負你這個啟蒙老師的厚愛!」語畢,她用力的車轉著隱隱顫動的身軀,邁著重重的步履穿過大廳,火速的奔上二樓。
賭氣似的甩上房門後,她再也抵擋下住那股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濤,粗魯的抓下夾在耳垂上的那對珍珠耳環,用力往梳妝台上一摜,為之氣絕又傷心的倒臥在床上,僻哩啪啪的破口大罵著:
〔你這個爛舌爛嘴的啄木鳥,自大狂傲的沙豬,不解風情的大笨牛,美得冒泡的阿都仔,吹牛不打草稿的大騙子,賣弄風騷的花花公子,冷血無情,白以為是的狂夫,沒肝沒肺的混蛋——」她聲嘶力竭的唾罵著,顆顆晶瑩的淚珠兒隨著激動酸楚的情緒滾落而出,濡濕了她的面頰,也濡濕了她不停擦拭淚痕的手。
她罵著罵著,火氣雖消滅了不少,但,她卻在這樣絞痛悲楚的心境中,領會到一件令她感到驚慌而無措的事——她愛上了歐克舫那集啄木鳥、沙豬、大笨牛、阿都仔、花花公子、狂夫和混蛋等等劣質於一身的臭男人!
老天爺,她無助而淒惶的伸出雙手蒙住了淚雨斑駁的容顏,你怎麼可以這樣愚弄我;讓我假戲真做的愛上歐克舫那個述死人不償命的羅密歐?
天啊!想不到一向視愛情為敝屐的她,這會真的栽了個大筋斗,成了一個悲傷而欲哭無淚的茱麗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