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雲淮倒了一杯黑咖啡,懶洋洋地倒臥在沙發床上,望著剛從浴室走出來,渾身充滿濕氣卻性感慵懶得不得了的歐克舫,若有所感的發出一聲輕歎
〔你這傢伙真是得天獨厚的幸運兒,連邋邋遢遢、不修邊幅的樣子都充滿了男性的魅力,難怪,當年在劍橋,你會被女人追著滿街跑,最後不得不佯稱自己是向性戀,以躲過那些接踵不斷又揮之不去的漫天艷福。」
歐克舫抓著毛巾擦拭他那頭濃密如瀑而又微卷的黑髮,〔你好端端的幹嘛又拿我的長相大作文章?」
麥雲淮喝了一口咖啡,「沒辦法,誰知道你老兄那麼上鏡頭,穿著名牌牛仔褲的模樣又帥又酷,害我們雜誌社的廣告廠商個個對你驚為天人,卯足了全勁對我嚴刑逼供,死纏爛打,就為了想知道你這個超級美男子的下落?」
歐克舫把濕毛巾扔進浴室的大水桶中,隨便抓了條橡皮筋紮起個小馬尾,然後輕輕鬆鬆的席地而坐,〔你別指望我會同情你,或者伸出援手,這次我肯拋頭露面,出賣色相,完全是為了償還你的人情債,僅此一次,絕無下文。」
麥雲淮雙手枕在腦後,以退為進的歎道.
「我也不敢奢望你會感恩圖報,仗義相助,我認識你老兄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什麼時候見你為朋友兩肋插力過?沒有搖旗吶喊,落井下石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歐克舫淡淡撇撇唇笑了,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而那雙碧綠晶璨的眼眸宛如兩顆嵌印在蒼穹裡的綠寶石。「小麥,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冷嘲熱諷對我來說更是不關痛癢,你還是省省口水,別跟我玩這種聲東擊西的花樣了。」
麥雲淮暗暗低咒了一聲,沒好氣地咕噥著,〔既生瑜,何生亮?上天生你歐文福克斯根本是存心氣死我麥雲淮的。〕
歐克舫眼睛閃爍了一下,嘴角掠過絲促狹的微笑,〔你所謂的「既中瑜,何生亮」指的是什麼?」
「意思是老天既然給了蘇聯一個戈巴契夫,就不該再造個葉爾辛來跟他攪局作對!」麥書推悶聲哼道。
歐克舫故作恍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這跟周瑜和諸葛亮又有什麼關係?〕
麥雲淮懊惱的呻吟了一聲,「老天,當然沒有關係,這只是一個譬喻——〕他霍地停頓下來,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視著滿臉笑容的歐克舫,「該死!歐文,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周瑜和諸葛亮之間的典故,你還故意跟我裝傻,兜圈子?」
歐克肪無辜的揚揚濃眉,「我承認我看過三國演義,但,我始終弄不清楚諸葛亮哪裡開罪了周瑜,只除了——智商比周瑜高出了那麼一點點之外?」
麥雲淮為之愕然的瞪大雙眼珠子,〔好啊!你這個狡猾的老狐狸,竟然敢拐彎抹角的諷刺我,你今晚是不是準備打地鋪睡覺啊?」
〔我本來就有此打算。」歐克舫坦然笑道。
麥雲淮大驚小怪的打量著他,「喲,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同胞愛啊!居然曉得扮演一個守分寸的客人?」
「因為——我不想害你跟周瑜一樣「英年早逝」,所以,我還是識相點,早點把床還給你,免得你一天到晚跟我追討人情,並不時拿我的長相大作文章。〕
〔怕人家拿你的相貌作文章,就不要長得太漂亮!」
歐克舫啞然失笑了,〔對不起,關於這點,我實在是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麥雲淮也笑了,〔那——你就不要怨人家以貌取人,老是把焦點集中在你這個萬人迷的身上。」
歐克舫蹙著眉峰伸手喊停了,「STOP,關於我的美與醜的談話就到此為止,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上,只有女人才會老是繞著這種可笑的話題打轉。」
〔對不起,這是我的職業病,捕捉人類最美的一剎那,是我的工作目標,所以,任何美麗漂亮的東西都是我獵取的對象,如果因此觸犯你的禁忌,還請你多加見諒,從這一分鐘開始,我會把你跟癩蛤蟆聯想在一塊,不會再浪費口水對你歌功頌德的。」
〔謝謝你,我今天才知道萬人迷和癩蛤蟆原來是同種動物。」歐克舫詼諧的含笑道。
麥雲淮一口飲乾了剩餘的咖啡,「沒辦法,我這純粹是投汝所好,誰教閣下對美麗、漂亮、英俊、性感這等人人求之不得的字眼如斯敏感不屑呢?」
「好了,我不跟你閒扯淡了,我想出去找房子,你能不能告訴我哪裡比較清淨幽雅,我實在受不了你們台北市污濁的空氣,還有喧囂擁擠的居住環境和鐵窗文化,更別提你們那紊亂而駭人聽聞的交通狀況了!」
「按照你們老外的居住條件來看,全台北市大概只剩下陽明山才勉強符合你們的最低標準。那裡有山有水,稱得上是空氣新鮮、環境幽雅,不過,在台灣,只有兩種人才住得起這個地方,一種是蒙財神爺寵召的富賈士紳與王公貴族,另一種呃,則是蒙上帝寵召的凱子。」麥雲淮笑意橫生的打趣道[到于于我這個還不知道殼在哪裡的窮攝影師,這輩子無論是躺著或是站著,大概都沒什麼機會睡在陽明山上耀武揚威了。]
「別氣餒,等你哪天真的蒙上帝寵召時,我會慷慨解囊,讓你能盡情的躺在陽明山上好夢連連。]歐克舫語出詼諧的消遣他。
「呸呸呸!你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烏鴉嘴!」麥雲淮齜牙咧嘴地賞了他一個惡狠狠的大白眼,「想衰我,咒我早死,哼,門都沒有,我麥雲淮鴻福齊天,絕對比你這個一嘴毒牙的癩蛤蝗活得長,活得久!」
歐克舫雙眼亮熠熠的笑了,「謝謝你,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是一隻嘴型奇特又怪異的癩蛤蠔,除了狗嘴、鳥鴉嘴,又比別的癩蛤蟆多了口毒牙。難怪——你們雜誌社的廣告商會對我趨之若騖,我的確是一隻史無前例、碩果僅存的稀有動物,不是嗎?」
麥雲淮聽了不禁搖搖頭笑出聲來,[你呀!還真懂得賣弄文字的藝術,什麼好話、壞話全給你一個人說絕了,要在你面前耍嘴皮,佔優勢,還真是比登天還難!」
「誰說的?你要是用閩南語跟我抬槓,我保證,你絕對是搶儘先機,戰果輝煌的。」
「謝謝你的提醒,要用自己的家鄉話才能折服你這個語言天才,我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還不如留點神多充實自己的內涵,省得在你這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老同學面前自暴其短!」麥雲推自我斛嘲的撇撇唇。
[你這個才華縱橫的攝影大師什麼時候變得信麼謙虛了?說這種言不由衷的客套話,不怕折煞我這個心虛惶恐又自慚形穢的老同學嗎?」歐克舫訝然的揚起眉,失笑的望著他說。
「心虛惶恐,自慚形穢?」麥雲淮一臉驚詫的坐了起來,[歐文,你用這八個字不覺得太誇張也太嚴重了嗎?我以為這八個字是我的專用字語呢?」
歐克舫心底閃過一絲蒼涼而複雜的悸動,〔小麥,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麼的羨慕你,你爽朗樂觀、率性坦蕩,你懂得積極規畫自己的人生,並勇於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你生活得忙碌充實而快樂自在,因為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像我複雜深沉,永遠陷用在掙扎矛盾的夾縫中喘息摸索,看不清生命的指標,抓不住生活的重心,只好以嘲諷、冷漠、叛逆、懷疑的態度來面對自己的人生……」
一股怛惻不忍的情緒緊緊揪住了麥雲淮,他輕輕拍拍歐克舫的肩膀,語意深長的勸道:〔別這麼消沉悲觀,歐文,你不是告訴我作要為自己而活,要勇於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嗎?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做個平凡快樂的小人物,你就必須拋掉過全的陰影,不要讓童年那些不愉快的夢魘繼續死纏著你不放,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而幸福快樂也不過是在我們的一念之間。」
歐克舫的眼眶發熱了,了抹深刻的痛楚和動容瀰漫在他幽冷深邃的瞳眸裡。「謝謝你,小麥,我會牢記你的話,盡量不去轉動記憶的齒輪,讓過去的陰霾影響我追逐夢思的步履。」地沙啞而艱澀的說道。
麥雲淮深深望著地,「你知不知道一個數據,綜觀古今中外的偉人,之所以能夠名垂青史,萬古流芳,大都是來自於幼年時期不愉快的經歷和磨練所賜,像樂聖貝多芬,乃至印象派大師梵谷,他們的一生都充滿了波折和坎坷,所以,人生是不可能沒有風雨的,能屈能伸的小草才能不畏暴風雨的蹂躪和侵襲,如果我們老是活在記憶的黑洞中,再燦爛明亮的陽光也照不進我們心靈的死角。」他振振有辭的說著,並起身走到書桌前,從軟木看板上取下了一張小巧的信箋,〔喏,這是我的座右銘,送給你做為參考。〕
歐克舫認真地看著上面極具特色的藝術字,「安於平常最奇絕,位於平凡最不凡。一日平安,一日福,一日無事,一日仙。」他震動莫名地細細咀嚼著其中的涵意,若有所思地望著用心良苦的麥雲准,啞聲問道
「小麥,你做到了多少?」
麥雲淮眨眨眼,半真半假的沉吟道
〔呃——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歐克舫朗聲大笑了,〔好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謝了,小麥,希望我們每天都能在平凡平常的生活中領會到生命的真義。〕
麥雲准洒然一笑,不慌不忙的說:
〔這倒不難,只要我們懂得掌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人生哲學,鐵定每天都可以過得快樂似神仙!〕
歐克舫點點頭,一副心有慼慼焉的表情。〔我同意你的高見,小麥,所以,我上星期跟你借五萬元買機車的事,你是不是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順便把它給遺忘了,這樣,不用等到明天「同志仍需努力」,我現在就可以快樂似神仙了。」
麥雲淮立刻拉長了他的脖子,瞪大了他的眼珠子,「對不起,你別打這種如意算盤,錢是我的致命傷,你借什麼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MONey恕難賒欠,請你有借有還,別把你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
歐克舫連連搖頭了,他從背袋裡裡拿出包牛皮紙袋,滿臉笑謔地遞給了麥雲淮,〔喏,這是欠你的五萬元,謝謝你這隻鐵公雞拔「毛」相助,我不勝感激,特地即興做了一首打油詩聊表謝意,還望你能洗耳恭聽。〕
麥雲淮裝聾作啞的低頭數著鈔票,決定來個相應不理、聽而不聞,因為他知道那首打油詩八成足衝著他來的。
誰知道歐克舫居然改弦易轍用寫的,他遞了一張紙條到麥雲淮面前,用〔強迫中獎」的方式逼他抬起頭來閱讀。
所謂「強迫中獎」,就是麥雲淮眼睛落到哪裡,那張紙條便如影隨形的跟到哪裡。
這種緊迫盯人的方式果然讓麥雲淮疲憊得招架不住了,無可奈何的他只有咬牙投降了。
那首打油詩還真是寫得犀銳趣味而妙不可言:
紙上談兵說得好
身體力行嚇著跑
睜眼閉眼用得巧
賽過神仙樂逍遙
麥雲淮啼笑皆非地翻翻白眼,〔謝了,歐文,你還真是他媽的有學問!」
「You'ewelcome!」歐克舫談笑自若的回嘴道。
而麥雲淮則開始癱回到那張坐臥兩用的沙發床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 + +
興豐食品集團辦公大廈。
—點鐘一到,沙依嵐望著人事至主任羅順隆抱著卷宗和記事簿邁進電梯間,直上八樓會議室開會。
她連忙拿著一個藍色的小旅行袋閃進盥洗室。
十分鐘後,她穿著一套粉香檳色的連身套裝,足蹬三寸米色高跟鞋,小巧挺直的鼻樑上還多了一副深咖啡色的粗框眼鏡,她對著寬大的鏡子左顧古盼,慢慢露出—絲慧黠而滿意的笑容。
當她輕挪蓮步地走回人事室時,曾凱柔那張張口結舌的容顏,讓她隱隱作痛的腳趾頭找到了欣慰而自憐的空間。
〔MyGod!〕我真不敢相信,為了整肅批鬥那位不小心冒犯你的歐大帥哥,你居然肯做這麼大的犧牲?穿上你最討厭的套裝和高跟鞋?還戴上一副老處女式的平光眼鏡?〕曾凱柔大驚失色的猛搖著頭,〔老來,那位俊俏性感的歐先生是你整肅批鬥的對象中最有份量和價值的一位!〕
沙依嵐的面頰沒由來地微微泛紅了,她推推鏡架故作淡然的笑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不打扮打扮,穿得中規中矩、老氣橫秋一點,誰會相信我是興豐集團的人事室干任?」
「是啊!不過,縮著腳趾頭踩高蹺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你最好多準備些OK繃,以備不時之需!」曾凱柔笑嘻嘻的提醒她。
沙依嵐一屁股倒進活動轉椅內,如釋重負他暫時脫下那雙高跟鞋,揉換酸痛的腳趾頭,「謝謝你的提醒,我早有準備,真佩服你們這些「愛美不怕流鼻水」的女人,放著舒服輕便的休閒鞋不穿,硬是要虐待自己的「骨肉同胞」,把它們壓縮在又高又窄又尖的鞋子裡受罪,只為了讓自己的屁股走起路來能夠左搖右擺,賣弄風騷!」
曾凱柔笑著提出糾正,〔女人要賣弄風騷是不必借助高跟鞋的,你不懂得穿的藝術,就不要隨意批評,其實穿高跟鞋,不僅可以烘托我們女人優美的身材,更可以訓練我們的走姿和儀態。」
沙依嵐不敢恭維的撤撇嘴,〔我才不管什麼美不美,好看不好看的問題,我呀吃飯穿衣一向以舒服自在為第一要件,為了追求時尚不惜把自己束手束腳的蠢事,就讓你們這些喜歡搔首弄姿的女人去做好了,本姑娘寧可醜一點,被人家評為「男人婆〕,也不願被潮流牽著鼻子走!〕她俏皮的轉轉眼珠子,〔這就叫做「不自由毋寧死」!」
曾凱柔震愕的瞅著她,「男人婆?」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邵承恩那一干黨羽在背後給我取的這個外號。〕沙依嵐銳利的斜睨著她說。
「天底下有你這麼秀色可餐的男人婆嗎?」曾凱柔興味十足笑問道。
「既然我這麼營養又賞心悅目,你每天中午還浪費錢去吃午飯做什麼?」沙依嵐伶牙俐齒反將她一軍。
「那是因為我——」曾凱柔尚未說完,桌上的內線電話便響起了,她和沙依嵐交換了緊張而審慎的一眼,隨手拿起聽筒,撥電話找她的是總機兼櫃抬小姐劉秀媛。
〔哦,是,那位歐先生是我的朋友,麻煩你叫他在會客室坐下,我馬上出來。」
放下電話之後,她深吸一口氣,對沙依嵐露出了逗趣而戲謔的微笑,「穿上你的高跟鞋吧!沙主任,好戲開鑼了。」
沙依嵐趕忙忍痛把一雙不堪虐待的小腳,再度伸進那雙她刻意到中興百貨選購的高跟鞋內,巍巍顫顫地站了起來,故作威嚴地板著臉吩咐若曾凱柔:
「我到羅主任的辦公室去了,別忘了,給咱們這位不知死活、自投羅網的貴客倒杯「加料」的荼。」
曾凱柔調皮的眨眨眼,〔你要不要也來杯,沙主任?」
「留給你拿去「孝敬」羅主任吧!如果你沒把好風,害我東窗事發的話。」沙依嵐巧笑嫣然又毫不含糊的回敬道。然後,她挺直背脊拉開了門把,邁著顛簸的步履轉進了旁邊走道最裡層的那間大辦公室。
# # #
曾凱柔從沒見過像歐克舫這麼慵懶性感又魅力四射的男人,儘管他穿了一件破舊發白的牛仔夾克,裹著一雙長腿的牛仔褲貼滿了補釘,更儘管他的態度是那樣頹廢、淡漠、隨意而倨傲,但,他真的是一個無懈可擊又卓然出色的美男子。
當他那雙碧綠晶瑩而令人屏息的眼眸,不經意地望向她時,曾凱柔渾身虛軟地聽見了心臟猛然撞擊胸腔的聲音,而她的臉也跟著滾燙髮熱了。
「呃——歐先生——我是前天跟你——聯絡的那位曾小姐,我們主任在辦公室——等你,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她囁囁嚅嚅的像個從來沒見過男人的花癡一般,舌頭彷彿打成了死結口
歐克舫立刻瀟灑俐落地從沙發椅內站了起來,他那高大挺拔而結實健美的身材,果然讓曾凱柔有種仰之彌高又歎為觀止的視覺刺激。
這樣瀟灑俊美的男人是撒旦用來蠱惑女人的致命武器,她懷疑愛神丘比特的弓箭會不會因為他而有供不應求的遺恨?
她現在開始懷疑沙依嵐的心房上是不是也留著一把愛神的箭?只不過這個後知後覺的小妮子還未察覺而已?否則,她幹嘛這麼大費周章的找歐克舫報一箭之仇?甚至不惜濫用職權公報私仇?
嗯!看來,這幕戲鐵定是高潮迭起又曲折精采,她簡直等不及乾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了,必要時,她還想穿針引線軋上一角呢!
她暗白抿著嘴角偷笑著,故作鎮走又口是心非的對歐克舫說.
「歐先生,我們主任她非常欣賞你哦。〕
歐克舫懷疑的略略揚眉,「是嗎?」
「當然是,要不然她也不會急著要我打電話通知你來面試。」
歐克舫淡淡一笑,〔謝謝,我只能說——我受寵若驚,而你們主任的眼光——非常奇異而獨到。」他瀟灑自若地隨著曾凱柔穿過細長的走道,對於別人不斷湧來的注目禮,他表現得十分從容自在,彷彿早就習以為常。
進入人事室之後,曾凱柔藏起滿臉促狹的笑意,裝模作樣地對坐在大型辦公桌後的沙依嵐微微欠身,必恭必敬的說:
〔沙主任,歐先生來了。」
沙依嵐一本正經地推推鏡框,刻意挺起肩膀,對曾凱柔點點頭,「很好,你可以離開了,別忘了給歐先生泡杯熱菜。」
曾凱柔暗暗朝她偷扮個鬼臉,百般不情願地離開了這間向羅主任偷來的辦公室。======織夢方舟製作======請在七日後轉載
沙依嵐輕咳了一聲,端著正經八百的架子對歐克舫淡淡的頜首說道:
「請坐,歐先生。」
一絲狡獪而揉合了趣意的光彩閃進了歐克舫的眼底,但,他卻優閒自然的坐了下來,以一種放肆又曖昧無禮的眼光,大膽地掃量著不苟言笑的沙依嵐。「沙主任,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年輕。」
〔是嗎?你也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自負狂傲而粗魯不文。」沙依嵐冷冷的還以顏色。
歐克舫不以為忤地撤撇唇笑了,笑聲低沉而迷人。〔這不是你對我格外欣賞而刮目相看的地方嗎?〕
沙依嵐好笑的揚起一道秀眉,〔我欣賞你?」她連連搖頭,「歐先生,你還真不是普通的自大狂。」
歐克舫目光閃了閃,「我以為從我的履歷表中,你已經充分瞭解了這一點。」
沙依嵐微愕了一下,但,她立刻恢復了犀銳敏捷的應對能力。「歐先生,你是我所見過最自以為是的人,雖然——」她皮笑肉不笑的停頓了一下,「你的國語說得很好。〕
歐克舫露出了莫測高深而耐人尋味的一笑,〔謝謝你的誇獎,其實,我的法語說得更好。」
沙依嵐的心狂跳了一下,她惶惑難安地推推鏡架,心緒如麻的思揣著,他是不是認出她是誰了?但,她今天這副老處女的裝扮和當時在溫哥華的穿著打扮相比較,可說是大相逕庭、判若兩人,她不相倩這個可惡狡猾又妄自尊大的歐克舫有那麼好的眼力能分辨出來?
所謂疑心生陪鬼,這八成是她做賊心處所產生的過度反應,她悄聲的對自己說。
然後,她咬著下唇暗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擠出一朵嫵媚自然的笑顏從容應戰。「歐先生,即使你精通全世界的語言,我也不會感興趣的。」
歐克舫懶洋洋地揚起一對漂亮的劍眉,挑釁而曖昧的笑了笑,〔那麼,你是對我的人感興趣羅?」
沙依嵐瞪大了她那雙波光燦爛的杏眼,滿臉暈紅又羞惱交集地瞪著地,〔鬼才對你這個出言不遜的登徒子感興趣呢!」
歐克舫故作茫然的輕輕蹙起眉端,「登徒子?〕他裝傻的望著嗔意流轉卻更顯得嬌俏可人的沙依嵐,「Whatis登徒子?」
「就是skrit-chaser!」沙依嵐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說。
歐克舫恍然大悟的露齒一笑,笑容詭譎而戲謔。〔Isee,沙主任,沒想到你的英文進步得如此神速?除了懂得用Paog(癟三)、Bosh(狗屁)、Knave(無賴)罵人外,又多了一個別出心裁的詞彙?」
沙依嵐花容變色的倒抽了口氣,「你——你知道我是誰?」
歐克舫眼中的笑意更深、更濃了,〔你是興豐食品集團的人事室主任不是嗎?」他裝瘋賣傻的說。
沙依嵐為之氣結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可惡又可恨的人!」她悻幸然地脫口而出。
歐克舫卻笑得更樂不可支了,〔謝謝你的批評,其實,我只不過比大智若愚的人可惡又可恨了那麼一點點。」他賊兮兮的撇撇唇,寓意深長地補充著,「當然,跟某些心胸狹窄又善於紀恨的人比起來,我的幽默感顯然是一項不可原諒的缺失!〕
沙依嵐被他挖苦得連連變了好幾次臉色,不甘吃鱉又再度屈居下風的她,正思索該如何反擊以扳回顏面時,曾凱柔已善盡職責地端著特別「調製」的熱茶走了進來。
歐克舫彬彬有禮的向她致謝,然後把耶杯荼原封不動的放在沙依嵐桌旁的小荼几上。
沙依嵐和曾凱柔錯愕的相看了眼,為了以牙還牙,達到戲耍歐克舫的目的,沙依嵐只好拉下身段,笑容可掬地招呼若歐克舫,〔歐先生,請喝荼,這是最高級的凍頂烏龍,只有特別的貴賓才享用得到的。〕
〔謝謝,我是來應徵的,不是來喝茶的,這杯凍頂烏龍就請沙主任自己享用好了。」歐克舫不慍不火的婉拒著。
沙依嵐在心底暗暗咒罵了他幾百遍,但,掛在臉上的笑容卻下曾中斷過,〔歐先生,這是我們中國人最起碼的待客之道,你就入鄉隨俗,別跟我們客氣了。」
歐兒舫淡然一笑,他端起那杯熱氣騰騰的荼,起身遞到了曾凱柔面前,謙率有禮的說
〔曾小姐,很抱歉,我不習慣飲茶,尤其是烏龍茶,因為,我很迷信,更對這個茶名十分敏感,為了感謝你的辛勞,就讓我借花獻佛,把這杯極其珍貴的茶轉送給你品嚐。」
曾凱柔還真是進退兩難又尷尬萬分,端著那杯茶,她對沙依嵐僵笑了一下。〔沙主任,這杯茶——」支支吾吾的問著面色已經不怎麼好看自然的沙依嵐。
「端下去賞給邵承恩那個為公司流血流汗的大功臣吧!」沙依嵐憋著氣不耐煩的揮揮手,「既然歐光生不習慣喝荼,你就泡杯咖啡給他吧!」
曾凱柔才剛轉身準備離開去沖泡咖啡,歐克舫又得寸進尺的開口笑道
〔對不起,我對咖咋也不怎麼感興趣,如果你們定要我喝些什麼的話,那就來一瓶貴公司出產的礦泉水就可以了。」
怒火悶燒的沙依嵐儘管已氣得像一座岩漿四溢的小火山,但,她還是拿出過人的意志力壓下那股奔騰狂舞的怒焰,一字一句的從齒縫中擠出平平板板的聲音
〔凱柔,給歐先生拿罐礦泉水來。〕
曾凱柔點點頭,剛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請示著沙依嵐,「原裝的還是特別調製的?」她蓄意用台語問道。
沙依嵐看她的表情宛如在看個智能障礙的低能兒。〔你不會自己斟酌辦嗎?」她怏然不悅地咬牙用國語回答,忿忿然地看到了歐克舫滿臉狡詐而詭異的笑容,那神情像一個逗弄老鼠而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山貓。
曾凱柔立刻誠惶誠恐的退了出去,沒一分鐘,她就拿了一瓶〔原裝」的礦泉水遞到了笑得連陽光那為之黯然褪色的歐克舫面前。
〔謝謝你,凱柔小姐。」歐克舫又再度對她綻出了生動而眩惑述人的微笑,笑得曾凱柔渾然忘我,呼吸差點停頓,若非及時聽見沙依嵐譏刺而憤懣不耐的咳嗽聲,她這個雙腿罷工,心跳如雷又渾身酥軟的小妮子還真的差點失態地忘了自己此刻扮演的角色。
她不情不願地挪動步履,拉開門扉,並放意用謙卑至極的口吻對沙依嵐說.
「沙主任,我回辦公室了,如果歐先生有任何需要,請你儘管吩咐我,我一定會隨傳隨到!」
她的話立到換來沙依嵐的瞠目相待,但,令她不忍移目的歐克肪卻對她眨著那一雙性感漂亮的綠眸,眨得她心花怒放,雙膝頻頻發顫,差點像奶油似的融化在羅主任的辦公室門口。
帶著驚人而離譜的心跳頻率,曾凱柔在頭暈目眩的情況卜,拖著輕飄虛軟而極不廿心的步履離開了。
歐克舫極其瀟灑的拉開了瓶蓋,肆意豪放的在沙依嵐面無表情的注目下,飲光了那一小瓶的礦泉水,然後,他像個頑皮又搞怪的籃球選手,以無比精確的手法,將空罐子筆直的扔進了靠牆站立的垃圾筒裡。
接著,他對沙依嵐咧嘴揚眉,露出了皮皮而無賴的微笑。「沙主任,我已經恭敬不如從命的喝了水,現在,我們可以繼續面談,討論我的自大和狂妄了嗎?」
沙依嵐實在很想拿起桌上的卷宗砸向他那張戲謔訕笑的臉,但,她還是極為優雅的控制住發癢而蠢動的手,把它移向無辜的裙擺,扭成一團。臉上繼續掛著虛假的笑容,面對著已經快讓她發「轟」抓狂的歐克舫,「歐先生,如果我們今天的立場對調,你會考慮錄用我嗎?」
「以世俗的眼光來看,我是不會。但,若以智慧的角度來著眼衡量,我則會做出異於尋常的選擇。」
「你對這份運貨司機的工作意願有多高?」
歐克舫淡淡的掀起嘴角,〔那要看——你會錄用我的意願有多高了?」
「你找工作的態度一向是——這麼率性隨便而漫不經心的嗎?」
歐克舫緩緩靠向倚背,慢吞吞的說
「我最大的興趣是吃喝玩樂、遊戲人間,對於工作,我一向是抱著隨緣而不苟求的態度,要我為區區的五斗米而向人卑躬屈膝,搖尾乞憐,那是不太可能的。」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滿有風骨的人。」沙依嵐要笑不笑的鰍著地暗暗諷刺道。
「沙主任,你過獎了,像我這種自大狂效又粗魯不文的人,通常都有一身不知道妥協為何物的硬骨頭。所以——〕歐克舫別有深意的頓了頓,〔我這種硬邦邦的人最適合做這種不用逢迎拍馬,只需勞動筋骨的工作。」
「以你的語言天分來做這份工作,你不覺得是大材小用嗎?〕沙依嵐深思而狐疑地望著他,並不認為他是個甘於屈居下位、任人驅使召喚的人。
「大材小用的定義是因人而異的,我並不想為了證明自已的高人一等,而去從事那種複雜而用腦過度的工作,我寧可做這種四肢發達的基層工作來養活自己,也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學習如何跟別人廝殺鬥爭或者打躬作揖的學問!]歐克肪犀利的答道,深沉如晦的眸光閃過一絲嘲諷而複雜難懂的光芒。「當然,在你們這種力爭上游,抱負偉大的紳士淑女的眼中,我可能是個標新立異又不知長近的窩囊廢,所以,我也不敢奢求你們會瞭解或苟同我的想法。」
[既然——你不屑奢求我們的瞭解,你又何必多此一舉,附上一份文情並茂、洋洋可觀的英文自傳呢?」
「你看了那份自傳嗎?」
沙依嵐坦然的搖搖頭。[沒有,因為——你應徵的工作不需要附上自傳,我並不想浪費時間去拜讀你的歷史!」
「是嗎?」歐克舫輕輕牽動他那薄薄而性感漂亮的嘴角,逸出了絲壞壞的、迷人而邪門的微笑。「你既然對我的語言天分、我的人,乃至我的歷史都不感興趣,你為什麼要浪費時間拜讀我那張狗屁不通的履歷表,甚至——通知我來面試呃?」
沙依嵐的臉微微發熱,霎時被歐克舫的尖牙利嘴給堵得啞口無言而窘迫不堪。[我——我是想親自看看你這個喜歡標新立異的人還擅長什麼?」
[我還擅長抄襲,如果你有花時間拜讀我的自傳的話,你會發現我的一生跟老人與海的作者海明威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歐克舫神閒氣定的調笑道,似乎有意跟沙依嵐贈耗到底。
妙你個大頭鬼!沙依嵐用盡全身的力量嚥下了這句衝到喉嚨邊的粗話。她冷冷地緊盯著歐克舫,淡漠的撇撇唇說:
[歐先生,對你的自大傲慢我佩服透頂,無詁可說,但,我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刻苦耐勞、默默耕耘的運貨司機,而不是能言善道、賣弄聰明的夢想家,希望你不要只會紙上談兵,這是一份需要拿出「實力」的工作!」
歐克舫微微抬起一道劍眉,[你懷疑我不能勝任?」他語帶挑釁的反問道。
沙依嵐故作輕蔑的瞇起眼睛,打量了他結實健美的身軀一眼,「歐先生,我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主管,雖然你看起來似乎很營養,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耶種外強中乾、中看而不中用的軟腳蝦!]
歐克肪點點頭,眼睛閃爍著一抹危險而狡黠曖昧的光並,「我會以實際行動向你證明的。」
沙依嵐還來不及思考消化他的言外之意,便被突然起身的歐克舫從座椅內拉了起來,快如閃電的凌空抱起。
她驚慌失措的磴著雙腳猛力掙扎,「你——你在幹什麼?趕快——放開我!」她氣極敗壞的紅著臉厲聲命令著,雙手卻不爭氣地緊抓著他寬闊的肩膀,生怕歐克舫失手將她摔落地,而曾凱柔早已抿著嘴角暗自竅笑著偷雞不著蝕把米的沙依嵐。
當羅主任異樣奇怪的目光再度落到沙依嵐身上時,已經憋了一肚子火的沙依嵐再也控制不住她的脾氣,一雙噴火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瞪視著笑意不住的歐克肪,恨不能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誰是你的女朋友來著?你這個含血噴人、信口雌黃的登徒子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拿電鑽攪碎你的舌頭!」
歐克舫反而不以為意的對羅主任笑了笑,「你瞧,她的脾氣多暴躁,個性多尖銳火辣,但,我就是喜歡她這一點,狂野不羈的野馬要比溫馴的小綿羊可愛刺激多了,不是嗎?」說著,他肆無忌憚地伸手執起沙依嵐的下巴,用一種寵溺而安憮小孩的口吻說道
「Honey,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意猶未盡,晚上我會補償你的,現在。只好忍痛跟你Kissgood-bye了。」然後,他不給沙依嵐任何閃避掙扎的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俯下頭柔柔地啄吻了她的紅唇一下,帶著勝利滿足而吊兒郎當的笑容,瀟灑地揚著頭離開了羅主任的辦公室。
留下目瞪口呆的羅主任,又羨又驚的曾凱柔和面紅耳赤、渾身顫悸、怒火三千丈的沙依嵐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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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沙依嵐滿臉陰鬱的坐在她的辦公桌前,咬牙切齒地連聲咒罵著:
「該死的洋鬼子,竟然敢偷襲我,佔我的便宜,這個野蠻粗魯、面目可憎、頭頂生瘡、腳底流膿、沒水準又沒屁眼的登徒子,下回不要讓我撞見,否則——我一定整得他灰頭土臉、屁滾尿流、抱頭鼠竄地滾回加拿大當太監!」
曾凱柔聞言不禁好笑地揚起眉毛,「依嵐,你怎麼知道歐克舫沒屁眼?莫不成你跟他除了意猶未盡的熱吻之外,還已經進展到驗明正身的地步?」
沙依嵐的臉倏地燒紅了,她又羞又忿地瞪著曾凱柔,咬牙恫嚇著,「曾凱柔,要是你敢再出言不遜的揶榆我,小心,我晚上回去,在你喝的水裡下瀉藥,看你還有沒有力氣再落井下石?」
「你瞧,她的脾氣多火爆,她的嘴巴多尖銳,她的舌頭多惡毒,但,我就是喜歡她這只狂野粗暴的小野馬。」曾凱柔矯揉造作地對著牆壁自言自語著,「所以,儘管三天兩頭就被她精神虐待,甚至還有瀉肚子之虞,但,我還是願意做她最忠實的室友,即使衣帶漸寬終不悔!」
〔謝謝你的垂憐,本姑娘敬謝不敏,亦無福消受,這個週末就要回樹林陪我爺爺一塊跟往事乾杯,你的衣帶不要不敷使用就不錯了。」沙依嵐不甘示弱的藉機取笑她,並刻意瞄瞄她那圓滾滾的粗腰一眼。
曾凱柔對於自己那略嫌豐腴健康的身材並不自卑,雖然,她是那種天生喝水就會胖的人,但,她和沙依嵐一樣都是堅持能吃就是福的美食主義者。所以,只要不要肥得太離譜,她倒是很樂意做個既有口福又有〔內在美」的小楊貴妃。
「你安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的衣帶都是伸縮型的,不怕撐只怕松,倒是你——那個身材苗條、清風道骨的爺爺可得小心謹慎,離你這只凶悍潑辣的小野馬遠一點,免得臨老還不能安安靜靜的頤養天年,被你攪得七葷八養,瘦骨嶙峋!〕
提到小野馬這三個字,沙依嵐就聯想到那個令她火冒三丈、偷走了她的初吻的歐克舫,於是,她沉著臉,凶巴巴地對曾凱柔提出警告,〔你再提小野馬這三個字,我就跟你割席絕交!」
曾凱柔暗暗藏起泉湧的笑意,佯裝正經的點點頭,「好,我不提小野馬這個字,提小綿羊如何?一個溫馴卻艷福匪淺的小綿羊,這總不犯你沙大小姐的禁忌了吧!」
沙依嵐的一雙杏眼又開始飛舞著燦爛晶瑩的火花了,〔小綿羊?艷福不淺?我慘遭狼吻,而你卻坐在一旁幸災樂禍,鼓掌叫好?你這是哪一國的好朋友?虧我們還是大學同學?!」
曾凱柔對沙依嵐的怒氣視而不見,她笑意盈盈又趣意盎然的說
〔我哪敢幸災樂禍,如果這種飛來艷福是一種災,一種禍的話,我巴不得能替你受苦受難,親身體會被歐大帥哥狼吻的滋味!」她誇張的聳聳肩,輕歎了一口氣,「只可惜,那只漂亮的狼,只中意你這只感官和觸覺都同樣遲鈍的小野——不,小綿羊,讓我這個有心瓜代、捨身成仁的好友只能在一旁乾瞪眼,徒呼奈何!」
沙依目被曾凱柔毫不知羞的措辭和神態逗笑了,笑容裡有著無可奈何的嘲謔和趣味。
「曾凱柔小姐,我跟你共翦西窗了四年,今天才知道你是只悶騷、腎上腺素發達的小野貓!如果你那麼喜歡被歐克肪狼吻,我可以為你破個例,盡點棉薄之力,打電話通知他再來面試一次,主考官由你這個春情蕩漾的老同學擔綱演出,我會把四樓的禮堂租下來讓你們盡情發揮,免得你有遺珠之憾,進而導致內分泌失調!」
曾凱柔的臉也跟著灼熱暈紅了,「呸呸呸!你當我是什麼?餓虎撲羊的大色鬼啊!我雖然欣賞歐大帥哥,但也不至於師出無名的就對他投懷送抱,誰教我沒事就把高跟鞋當球鞋穿,現在想找個小鳥依人的機會,都不如你沙大小姐來得方便自然!」
〔你少用這種酸不溜丟的話來消遣我。」沙依嵐嬌媚的朝她努努嘴巴,「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善變又毫無原則的人,上星期你才在我面前拚命吹捧著屈牧恆,這會又馬上見風轉舵,成了歐克舫的愛慕者,希望下星期——你這個薄情的女人不會告訴我,你又迷上了咱們的法務部長馬英九。」
「沒辦法,誰教我是標準的帥哥述,只要一看見漂亮養眼的男人,我的視覺神經就會亢奮的自動噴火,教我荷爾蒙不上升也難!」曾凱柔落落大方的調笑道,似乎早忘了何謂女性的矜持和羞恥。〔不過,我可不敢對馬英九流口水,免得被以妨害風化、有礙觀瞻的罪名送警法辦!」
「你申乾脆飄洋過海隊給美國生產的蟋蟀算了。〕沙依嵐失笑的瞪著她。
〔為什麼一定要美國生產的?台灣、德國、日本生產的就不可以嗎?」曾凱柔納悶的說,充分享受著和沙依嵐瞎掰閒扯的樂趣,不過,她們並未因此忽略了公事,因為她們兩個都是那種工作效率極高,絕對可以一心二用的高手。
「笨!」沙依嵐理直氣壯的白了她眼,「不是美國生產的蟋蟀,怎能又「美」又「帥」,符合你曾大小姐的要求呢?再說蟋蟀輕巧方便,保證可以二十四小時隨手攜帶,滿足閣下貪婪無比的胃口!」
「我還嫁給德國蟑螂呢!」曾凱柔來勢洶洶的瞪了她一眼,〔這種亂七八糟又不成體統的笑話,只有你沙大小姐才說得出口!」
〔哪裡,我完全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沙依嵐巧笑嫣然的流轉著一對漂亮生動的眼眸,「對你這個臉皮厚得可以去磨刀的女色鬼,我當然要自動降低水準,請這種沒啥營養、不堪入耳的話來迎合你那與眾不同的格調羅!」
曾凱柔聞言,不禁擠眉弄眼的反唇相稽,「我格調低俗,臉皮厚得可以去磨刀?那你沙大小姐呢?關著門跟歐大帥哥「面試」,結果一試試到人家的懷抱裡去了,若非羅主任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撞壞了你們「面談」的情趣,真不知道你們下步會「談」出什麼更精采、又讓人血壓升高的畫面來?〕
沙依嵐被她饃得羞惱萬分,一張俏顏紅得像晚霞般艷麗不可大物,她睜大一張秋水生波的美眸,還來不及大發嬌歎,修理滿臉促狹的曾凱柔,一個清朗、充滿挪榆又隱含笑意的男性嗓音倏地從門口那端傳來:
「沙小妞,原來你的秘密男朋友是個熱情豪放的老外,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見見他?」
沒想到一向沉穩保守的羅主任也是個藏不住話的大嘴巴,沙依嵐憋著一肚子悶氣,強顏歡笑的轉向那個沒事就愛愀著她小辮子大作文章的老哥沙學謙。
〔沙經理,上班時間不宜談論私事,請恕我無禮,礙難回答你的問題。」
沙學謙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人,他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順手關上門,並隨意和曾凱柔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逕自坐進了靠牆的皮沙發裡,有恃無恐的對沙依嵐揚揚濃眉,「沙小姐,你也知道上班時閒不宜談論私事,那麼——你把你的男朋友帶進羅主任的辦公室裡「敘舊」,並當著他的面表演人工呼吸,這算不算是一種公私不分的行徑呢?〕
沙依嵐這下窘困得連耳根都漲紅了,她氣鼓鼓的癟癟嘴,老羞成怒的回嘴道
〔是又如何?閣下還不是常常把女朋友帶到辦公室裡打情罵俏,弄得你們八樓業務部春意綿綿,人人獸性大發!」
「至少,我們還懂得關上門「避人耳目」,不像沙小姐你大膽新潮,居然敢當著直屬上司的面和男朋友公然打啵,噴噴——」沙學謙賊氣十足的頓了頓,嘻皮笑臉的望著沙依嵐那張陰晴不定、生氣盎然的容顏,慢吞吞的補充著,「沙總對你那足堪媲美唐朝豪放女的行徑至感震驚,特地要我下樓來親自通知你,今天晚上別忘了帶著你的洋帥哥到翠湖山莊拜碼頭,他要當面嘉獎你們這愛到最高點,羞恥皆可拋的真情率性!」
沙依嵐羞惱窘迫得連腳趾頭都開始冒火了,但,她卻怒極反笑得對沙學謙綻出了甜美動人的微笑,笑得沙學謙背脊開始發麻。「沙經理,麻煩你跟沙總報告,就說我對鴻門宴並不感興趣,我跟我洋愛人今天晚上準備在台北公園表演一場火辣辣的艷舞,如果你們有興趣,歡迎前往觀賞,如果你們以後見了我,硬要拿我的洋愛人當話題,我就遞辭呈走人,和你們「莎喲娜拉」,」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僨張激動的情緒,〔現在,我準備放我自己十天假,到東區壓壓馬路,請沙經理替我跟羅主任說一聲,再見!」語畢,她繃著一張寒氣逼人的俏臉,快速拉開門扉離開了,徒留冷暖交集的沙學謙和曾凱柔「呆」在原位,面面相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