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都愛你 第七章
    「直樹,你喝咖啡習慣加多少匙的糖?」溫潤圓滑的聲音如淙淙流水般滑過。

    「我自己加就可以了。」他溫和地婉拒她的好意,要是以前的他人成會又冷又硬地搶回他的杯子以作回答。

    想來翩翩對他的影響真不小,使他在面對不相干的外人時,變得不會那麼有稜有角。

    『』對不起。」望月千尋沒有勉強,雙手遞回咖啡給他。這就是她聰明的地方,從不會做失禮的事。

    直樹將眼光由窗外繁華的東京遠景調回她身上,想的卻是紅著臉的翩翩。她總是悄悄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牢牢地記下他的生活習慣,然後在第二次吃飯時,再默默幫他放兩匙半的糖,可惜她每次不是打翻了咖啡杯,就是忘了數到第幾匙,於是,他會看見瞼蛋紅透的她猛道對不起……

    他不禁漾出笑意。

    看在望月千尋眼裡,卻誤以為直樹今天的心情不錯,因為她!她唇畔勾起一個含蓄的笑。她早猜到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直樹,我可以知道你在為什麼高興嗎?」

    「沒。」直樹收斂笑意,開始暗自倒數這頓下午茶完結的時間。

    「那我們待會兒到哪裡去呢?」

    他心中的盤算,遭她一言推翻了。

    「母親不是只叫我們吃一頓茶嗎?」他的語氣表明了他會來這裡,只是為了交差。

    望月千尋依然臉不改色,螓首仍是微微垂成四十五度角,沒多一分,也沒少一分批量尺更準確。

    「伯母不是說我們吃完茶後,再挑一處喜歡的地方逛逛嗎?我想可能是我聽錯了。」她的話裡沒有反駁,也沒有指責,卻讓直樹離開不得。

    「那……我們快吃吧!等會兒就到附近走走。」

    望月千尋笑了。她像英國淑女般地吃起這種稱為ightea的英式下午茶,從第一層向下吃著小餅乾、糖果、魚子醬西點、英式鬆餅……次序無絲毫出錯。

    直樹見狀,受到影響也是小心翼翼地吃起這些精緻的西點。

    他們之間只聽得見刀叉的碰撞聲,以及餐廳的音樂,安靜得教他不習慣。真是自虐,他早已習慣用餐時,聽翩翩蝶蝶不休地訴說當天發生了什麼特別事,少了她在旁,吃飯也沒有那麼盡興。

    啊!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比較起個性南轅北轍的兩人,還挑剔起望月千尋了,只因她不是她……

    兩人步出餐館,漫步於街道上,原該浪漫的氣氛因為直樹攢起的眉,和冒失撞倒千尋的行人而破壞殆盡。

    千尋順勢偎向直樹懷中。

    直樹微微推開她,不是所有人的投懷送抱都可以令他心動,反而是街頭一角的老乞丐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好心施捨一下吧?」老乞丐衣衫檻摟,眼睛裡看不見希望,令人難以置信富裕如日本,還會有衣食不得溫飽的老人家。

    直樹面無表情地走過,但翩翩悲天憫人的模樣卻在此際問過腦海。如果翩翩此刻也在這裡的話,一定會捐出錢包裡所有的錢吧!

    他腳下一頓,又折返回去,並投下一張千元鈔票。

    「直樹,你做什麼?」望月千尋脫口而出,「他們這種階層的人,不會因為你一時的好心而得到改善,貧窮是他們的命,你施捨他們只會讓他們產生錯誤的觀念,想不到你也看不清這事實。」怪不得他會容忍曲翩翩纏著他。

    她天使般純淨無垢的模樣,吐出這麼無情的話。

    「啊!我只是說笑,只是說笑。」瞧見他掩不住的訝然,她有絲不自在地掩嘴輕笑。

    只是兩人之間,就更加無話可說了……

    「直樹!」

    聽見熟悉的甜美聲音,直樹匆忙的腳步立即停下來。

    「太好了,我找到你了。」翩翩喘著氣道。

    「你為什麼這樣急著找我?」他挑一挑眉。

    「我……我想問你這幾天中午,為什麼都沒去我們常去的地方?我打電話給你,你又總是匆匆忙忙地掛斷了電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焦急地問。

    「啊?」他一拍光潔的額頭,「我忘了通知你,這陣子我都不能跟你一起吃午飯了,對不起。」他最近真是忙昏了。

    「為什麼?」她錯愕地追問,但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案。

    「直樹,你還不能走嗎?」一隻纖纖玉手熟稔地搭上直樹寬闊的肩頭,望月千尋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花。

    「我還有事,先走了。」他皺眉移開身子,跟望月千尋保持一定距離。

    她看錯了嗎?望月學姊臉上閃過的似乎是得意的笑,她以勝利者的姿態跟著直村走了。

    他們越走越近的距離,還有兩人相距翩翩越來越遠的距離,看在翩翩眼裡很刺眼……可是,這怨得了誰呢?這她早就料到的結果。

    唉!翩翩邊歎氣,邊百無聊賴地踹著地上的石子。就讓所有的煩惱都隨著這顆石子踢走吧!

    「誰?」結果她的苦惱卻踢到別人的頭上去了。

    翩翩害怕地躲到旁邊的樹後。

    「有人啊……救命!救命!請你救救我!」

    是奈奈的聲音!她肯定不會認錯。翩翩俏俏自樹後偷看,見到兩個彪形大漢挾住她昔日的好友。

    怎麼辦、怎麼辦?慌亂之中,她沒忽略那兩個男人臉上的驚慌失措,他們顯然怕別人發現他們的行蹤……她或許可以嚇退他們……

    「你這個臭丫頭。叫什麼?」

    『大哥,會不會真的有人?我不想坐牢啊!」

    「警衛先生,這邊、這邊啊?」突然一道嬌滴滴的女聲響起,還伴隨著——的草動聲,由遠而近。

    「有警衛!快逃!」兩名空有粗壯外表卻膽小如鼠的匪徒立即放下奈奈,落荒而逃。

    呼!幸好她急中生出的計策有效!不過,為什麼她會這麼倒楣,隨便走走也會遇上這麼刺激的事情?翩翩靠在樹上的身子滑了下來。

    「謝謝你……救了我。」被一手拋下的奈奈狼狽地爬起身,走向聲源向恩人道謝,沒想到卻看見翩翩。

    「不客氣,」她也沒有心理準備會跟她碰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想我有權知道。」

    「他們……是來找我討債的人,」奈奈深吸口氣坦白道,「我們家向地下錢莊借了很多錢,沒有辦法償還,所以他們想綁我回家嚇唬我家的人……」

    翩翩眼中的疑惑更深。

    「其實我們家已經衰落,只是我從未向任何人提起,畢竟這是令人難以齒的事。我本來以為債務的問題早已解決,因為在我們最無助的時候,我去求過堂姊,而堂姊也一口應允會要她家人幫助我們,後來才知道原來她並沒有真的幫我們還清款項,只是還掉每月的利息。她最近可能有些事情要忙,所以便忘了繼續替我們償還利息了……」

    翩翩眼中閃過一絲瞭解。怪不得奈親會這麼護著望月學姊。

    奈奈已經不知接下來要說什麼了,幾番開口閉口,也吐不出一個字。

    翩翩也覺得渾身不自在。昔日同窗的好友,竟變得無話可說,唉!她不禁又想起她跟直樹同樣可悲的關係……

    不過,她並未察覺到奈奈眼中的謝意和歉意。

    直樹回到宿舍,累極地倒在床上。

    他的累,不是肉體上的勞累,事實上他這幾天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陪望月千尋逛街、看電影、吃飯,累的是他的精神。

    他看不慣望月千尋的所作所為,她不夠單純、坦率、可愛,他甚至看不慣她過於完美的容顏,再加上,他不斷地想起翩翩,內疚著自己有好久沒見她了……正要沉沉入睡,眼角餘光卻瞥見房門底下有東西在動,他敏捷地立即彈起身,警戒地細看著究竟是什麼東西,最後才可笑地發現,不過是一張小紙條。

    直樹走去打開門,「啪!」的一聲,房門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

    而那個「東西」居然就是翩翩!他橫眉豎目地看著正苦著臉的她。

    「嗨!」她一臉訕然。

    他有點想笑,不過,他當然不會承認。「你在幹嘛?」他攬她進門,關上房門時,還不忘拿起那張紙條。

    「嗯……我……」可翩支吾著。

    「你不會想告訴我,這也是追求的方法之一吧?」基本上,她所謂的「追夫大法」一個比一個荒唐,他已經不會笨得有所期待了。

    直村看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

    五月十五日星期五,五點,原宿六丁目公園,等你。

    「你想叫我出來,為什麼不直接找我?」他忍不住彈一下她的俏鼻以示斥責。

    「我根本找不到你。」她好想以輕快的語氣回答他,但聽起來卻像抱怨。

    「我答應你,五月十五日五點,一定會到。」他內疚地一口答允。他真是忽略她了。

    翩翩聞言,終於露出這段日子以來第一個笑容。

    望著眼前的小公園,她真不敢相信已經十年了……哦!不對,是十一年,她今天十九歲了喔?她綻開笑靨。

    往事歷歷在目,清楚得仿如昨天才發生。她走近滿身戾氣的他,她怯怯的替他擋住他打自己雙腿的拳頭,他滿臉不耐煩地瞪著她,當然,還有他們許下日後成婚的誓言,以及她在多個夕陽的斜照下,坐在這裡呆等他的情形……

    連她坐著等他的椅子都還在呢!

    而她……終於等到了啊!這不是夢。

    雖然這些鞦韆、滑梯已經褪去鮮艷的顏色,蒙上歲月的灰塵,但她還是滿心歡喜,真的,現在什麼事情都不能打擊她亢奮的心情。

    直樹好慢……

    當夕陽紅了起來,一如記憶中的時候,她不禁低低念著他的名。

    「借過!」一對鼠自含怒地跟著她。是一名手拿著幾張報紙的流浪漢,她似乎礙著他睡覺了。

    「不好意思。」她撇撇嘴,滿懷歉意地讓出座位。

    好可憐啊!才二十多歲就流浪街頭了,是他離家出走,還是負擔不起東京市持續高昂的房租呢?

    而這個昔日高級住宅區的附屬公園,竟出現這種荒涼的景象了,一切都在變,但為什麼她苦等直樹不來的景況卻依舊呢?

    她知道直樹是不會來了,這次,終於不行了嗎?

    「直樹,你不舒服嗎?為什麼整天都不開心?」望月千尋笑容可掬地問。

    「不,我只是心急想趕赴另一場約會。望月,我還約了別人,而且快要遲到了,我們改天再挑選送給我母親的禮物好嗎?」直樹說話時還不停看著手錶。

    「約了誰?瞧你心急的。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嗎?」望月千尋一顆心很敏感。

    「這是我的問題。」他不留情地說。他沒興趣透露自己的隱私給不相干的人知道。

    望月千尋咬了一下唇。他不說,她也請到他約了曲翩$。;

    「可是買禮物給伯母也是同樣緊急,我們快點選好禮物,你就可以趕去赴約了。」她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硬拉著他走往一家珠寶店。

    「我真的趕時間。」直樹心裡泛起反感。

    「我們進這家珠寶店瞧瞧,這家著名珠寶店專門搜羅世界各地的名貴珠寶,其中有不少還是古董呢!伯母一定會喜歡。」其實直樹母親的喜好很好猜,或者該說那些豪門貴婦的喜好都很好猜。

    「不如你替我選吧!反正只要是你選的,母親都會喜歡。我先走了……」

    「不行!」望月千尋說完,才驚覺自己的反應太激烈,忙柔下聲音,「這是你送給伯母的生日禮物,怎麼可以由我這外人來選呢?」

    「這……」他想反駁,忽然停住口,雙眼緊盯著路旁一家專賣水晶的小店,「我們進這家店看看吧!」他有預感自己可以在這裡購得心目中的禮物。

    「好。」望月千尋正中下懷地點頭。他若被這家店吸引,忘了曲翩翩的約會更好。

    直村幾乎是第一眼便看中了這個水晶音樂盒!

    木製的盒蓋打開來,會看見十二隻精巧的動物在鏡面上旋轉,有神態嬌懶的貓兒,優遊的魚兒,高貴的天鵝,高傲的孔雀……

    全由摧璨奪目的高純度水晶鑄成,在不同的亮度下會幻變出不同的色澤,而散發著檀香的朽木更帶來懷舊的味道,煞是漂亮!

    「請替我將這個音樂盒包起來。」他沒有細想,便準備付帳。

    「年輕人,好眼光喔!這是十六世紀的印度古董呢!」老店員笑得開懷。

    「直樹,這恐怕不太適合伯母……」望月千尋怯怯地說。

    直樹眸光一冷。

    「如果你不想買珠寶給伯母,那不妨到Celn的專門店挑一件衣服送她,又或者到LV那兒選一個皮包給她也不錯。」

    她說得很對,母親是不會喜歡這些細緻的東酉的,她只喜歡一看就看得出是名貴的東西,如同她從不會發覺身邊不起眼卻珍貴無比的感情。

    「不,我還是想買它。」他對店員說。他還是想嘗試一下,母親或許已經改變了也說不定。

    「直樹成們還是花多一些間,慢慢挑禮物吧!」她拖延著。

    「請你快一點!」他沒理會她,逕自催促店員。

    不知道翩翩會不會等得不耐煩?

    翩翩滿面愁容呆坐在公園的倩影躍進他腦海,教他焦燥不安。

    「給我。」他從店員手中搶過禮盒,便毫不遲疑地衝出去。

    「直樹,你等等我廠』被丟在店裡的望且千尋跺腳不已。

    看著空蕩蕩,毫無人影,不,只有一個正在睡覺的流浪漢的公園,直樹感到莫名的沮喪和恐慌!

    「翩翩、翩翩?」他大喊。翩翩等得不耐煩,生氣地走掉了嗎?

    「你在吵什麼?我今天是碰上什麼衰神了?竟然連睡個覺都不行。」那個臉上還蓋著報紙的流浪漢霍然坐起身。

    「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長頭髮,穿白衣服的女孩?」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如果你指的不是那些飄來瓢去的東西的話,你身後就有一個。真是的!亂叫什麼?』她不耐煩地說。

    直樹忙回過身。感謝天!她沒有走!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高興看見翩翩,只消看她一眼,他就覺得渾身都滾    燙了起來,感動不已。

    「直樹……」聽見他的呼喚,原本在附近走動著等她的翩翩趕緊走回來。

    「對不起,我遲到了。」

    「你來了?」翩翩若無其事地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大得有些誇張。

    「你披著這件衣服。」他注意到她對著手不停地呵氣,在人夜之後微涼的天氣,她單著一件背心自然不夠溫暖。

    「謝謝。」

    「這個小公園有點眼熟……」他哺哺地道。

    翩翩不容他細想其他事情,他們要盡情玩樂一番!

    「你坐到這個鞦韆上,我幫你推。」她抱住他的手臂,強將他安置在鞦韆上,再從後面使勁推著他。

    「你……你不要推得這麼高……」他嚇白了臉色。自從十一歲時由車窗被拋到半空中後,他就患了懼高症,只是他一直都掩飾得很好。

    「哈……」翩翩不客氣地發出取笑的笑聲,心裡很高興。她又知道他一樣不為人知的秘密了!她全神貫注地望向白著臉,好像快要一飛沖天的直樹,離她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咫尺天涯是這個意思吧?天涯,是專為單戀的人而設的名詞。

    「翩翩?」直樹在蕩下來的時候,才看清她令人不解的沉思,而這使他感到心慌。

    「什麼事?你是要我更加用力推你嗎?」她吐了吐丁香小舌,以少見的俏皮戲謔道。不管怎樣,她都要好好牢記他們這次的約會,作為一個美好的回憶。

    「喂廣

    她再度吃吃笑出聲,她好快樂啊?

    「我不玩了,這次讓我推你吧!」聰明如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在鞦韆蕩下來時跳出去,並穩穩地站直身。

    「不要!其實我也怕高,我玩團團轉好了。」她慌忙逃開。

    「也好。」直樹追了上去,幫她轉動那有些剝落的鐵枝。

    「不要這麼快!」翩翩喊著,卻不住地發出清脆的笑聲。

    怕她會不舒服,他很快便停止轉動。

    翩翩有些虛浮地順勢倒在她懷中,合上眼。

    軟玉溫香在懷,又是自己喜愛的女子,直樹不禁心猿意動,他慢慢低下頭……

    「咦!你懷裡硬硬的是什麼?」她倏地睜開眼,拿出他夾在臂間的東西,使他的吻只落在她輕揚的髮絲上。

    「好漂亮!」她打開盒子,驚歎地讚美出聲,「這可以給我嗎?就當作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她厚著臉皮地要求。

    「這……

    「我很喜歡這份生日禮物,真的!」她望見他閃爍的眼神,卻執意裝傻。

    「今天……是你的生日?」他驚呼。

    「你不是知道的嗎?」她臉在笑,笑意卻在心底凝結。原來他根本不記得,這也難怪,畢竟她沒有重要到令他時刻掛念在心裡的程度,只是忍不住失望啊!

    「我……」直樹反駁不出口。

    我的生日是五月十五日,血型ab型,你呢?你有什麼興趣?家住在哪……

    她的笑語在心底封塵的角落浮出。一直都是她在付出,不計回報的付出,而他也理所當然地只會接受。他為她做過什麼嗎?答案是沒有!他甚至連她的話都會輕易忘記。

    「我……對不起,我真的忘記你的生日了。這是我買給母親的禮物,我會補送給你……」他說著也覺得自己很羞恥。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挑明講呢?她的心不住泛著酸,手握得更緊。就算是她強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好,只要他肯給自己一個紀念,騙自己這是他對她愛的見證

    「我會選一份更好的禮物給你。」直樹差點為之心軟。這是他給母親的禮物,也是他給母親的試驗啊!試探她懂不懂得他的心意。

    兩人各不相讓,最後,「砰?」的一聲,音樂盒不小心掉到地上,捧得粉碎。

    「你?」他臉色揪變,想罵卻罵不出口,無法宣洩的怒火讓人更加煩躁,他頭也不回地踏著憤憤的腳步離開。

    陣陣明顯抑壓著的抽泣聲傳人他耳裡,直樹的心和身體立時分成兩部分,心頭仍燒著熊熊烈火,但身體卻似有自我意識地轉過去,只見她正俯下身子拾起音樂盒和塊塊水晶碎片。

    「給你。雖然水晶跌碎了,但這些碎片也恨漂亮,我想你媽媽不會嫌棄的。」她強顏歡笑,卻不知自己笑得有多難看,這是給直樹最後的笑容。

    不是她的,她要留也留不住。

    該死心了!她一直在強取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感情,猶如她剛才強搶一份不屬於自己的紀念品一樣,反而弄砸了一切。

    如果說之前在這裡的等待令她萌起放手的念頭,那手中的碎片就更堅定了她的意志。

    翩翩笑著離開。

    她的離開炸翻了直樹的思緒,腦袋亂糟糟的有如颱風過境後的頹垣敗瓦,唯一的感覺是全身很冷。

    「喂!你還不快去追?」睡在一旁成為免費觀眾已多時的流浪漢點醒直樹。

    他一震,可是……她已經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了。

    原來不是他在等,她就一定要來追的,他終於深刻地體會到,只是這代價太大了。

    他恐慌得宛如世界末日,為她的心碎離開而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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