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承認自己很傻的時候,其實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
但真的教他厄魯圖什麼都不做,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胞弟送上一條命,他又忍不下這口氣。
因此他一方面命人搜捕石天忍和凌海棠,一方面授意屬下,將孛古野即將問斬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希望凌海棠良心未泯,能及時帶回石天忍。
然而,他也知道這機會微乎其微,私縱戰囚既是死罪,若他是凌海棠,能躲得多遠便是多遠,怎麼可能自投羅網?
大雪仍然下著,刑場的空氣窒悶得教人心慌。
厄魯圖走到孛古野面前,歎了口氣,復又前行。
行刑時辰將至,凌海棠仍未現蹤影,孛古野是非斬不可了,可他是他的同胞兄弟啊,這令牌教他如何擲得下手?
鼓聲忽然響起,侍衛自場外飛奔而進。
「啟稟殿下,時辰已到!」
厄魯圖一震,卻見孛古野含笑闔上雙眼,他猛一擰眉,又急又氣,卻無法可想,只能慢慢走回監斬的台上,右手置在令牌上猶豫不定,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拿起。
二通鼓響過,內侍走向前,輕聲地道:「殿下,時辰……」
「本王知道!」
他瞪了內侍一眼,無奈地抽起一隻令牌,正要擲下,忽見遠方揚起一陣煙塵,似是有人飛奔而來。
是父皇改變心意,下旨特赦孛古野嗎?
「等一下!」來人奔到左近,是一年輕軍官,身著傳令兵服色,「潘王妃回來了!」
孛古野一怔。海棠?她真的回來了?
馬蹄踏踏聲再起,馬上人兒風塵僕僕,容顏未見,聲先盈耳。
「孛古野!」
「拿下她!」
厄魯圖大吼,侍衛立即撲向前,長槍紛紛遞出,朝來人招呼。
「皇兄,不要!」
孛古野見狀,著急地站起身,身上鐵鏈匡當作響,身後的劊子手立刻將手中的大刀壓上他的脖子。
「跪下!」
「別傷他!」
杜海棠遠遠地瞥見,竟無視於眼前兵器攔路,立即自馬上滑下,飛撲向前,厄魯圖順手射出令牌,擊偏長槍。
「退下!」
侍衛聞令,長槍整齊畫一的往地上一頓,發出一聲巨響。
杜海棠聽若未聞,只是著急地檢視面前的人,「你沒事吧?」
「沒事,海棠,你——」
孛古野心驚地看著她幾無血色的面容,還來不及說話,杜海棠已轉向厄魯圖,大聲急道:「我回來了,你快放了他!」
厄魯圖心中雖喜,表面上仍不露痕跡,冷淡地道:「私縱戰犯是死罪,本王豈能說放人便放人?」
「人是我放的,不是他!」
「不要胡說!」
孛古野立刻喝住她。私縱戰囚不是件能善了之事,她就這麼認了罪,還能有命嗎?
「我沒胡說。」杜海棠含著淚看他,「人是我放的,我不要你替我頂罪!」
「既是如此,來人,放了三皇子,拿下凌海棠!」厄魯圖搶著接口。
「不可以!」孛古野著急大吼,卻沒有人理他。
侍衛走向前解開他的鐵鏈,另一個侍衛則為杜海棠上了枷鎖。
「你不會殺他吧?」杜海棠看著厄魯圖,怔怔地問。
「本國法律嚴明,不殺無罪之人。」
厄魯圖再也忍不住笑意,步下監斬的檯子,想親自扶起孛古野,卻見孛古野臉色忽然一白,不顧身上尚未除盡的刑具,自他身側奔過。
他愕然回頭,孛古野已跪坐在地,將杜海棠擁在懷裡,慌亂地問道。
「海棠,你怎麼了?哪不舒服?」
「我的肚子好痛,好像是孩子又不乖了……」
「孩子?」孛古野怔然地看向她的下腹,怵目驚心的鮮血正自她的腿間滲出衣裙。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皇兄!」
「立刻請御醫過來!」厄魯圖轉頭吩咐內侍。
「怎麼了?我是不是在流血?」
她掙扎地想坐起,孛古野立刻將她壓回懷中,「沒有,你可能是趕路趕得太累了,等會兒讓御醫看看就沒事了。」
「我本來想早點回來的,可是皎月河結了冰,不能行船,也不能走馬。」
「沒關係,回來就好。」孛古野激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眼眶已含淚。
「我好怕我回來遲了,你會……」她伸手撫摸他的面頰,臉上有著安心的笑意,緩緩闔上了雙眸,「幸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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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
納敏一踏出房門,孛古野立即將她拉到一旁,悄聲問道。
「回王爺的話,娘娘吃過藥以後,已經睡了。」納敏恭敬地回答。
又睡了……
海棠這趟回來似乎安靜了許多。
孛古野猶豫了一會兒,又問:「她有沒有說什麼?」
「娘娘問起王爺,奴婢遵照王爺的交代,說王爺讓皇上召進宮裡,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孛古野點點頭,「那她怎麼說?」
「娘娘沒說什麼。」
孛古野皺眉,「真的什麼都沒說?」
「你要是想知道她說了什麼,何不自己去看她?」厄魯圖的聲音突然響起。
孛古野回頭,「大皇兄。」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厄魯圖揮揮手,讓納敏退下,「本王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千瞞萬瞞,瞞到自己連見她一面都不敢,就真的能瞞得住嗎?等一兩個月過去,她的肚子沒大起來,你要拿什麼話誆她?」
「你小聲點,別讓海棠聽到。」孛古野緊張地叮囑。
厄魯圖為之氣結,「你呀,一碰到她的事,就徹底變成傻瓜一個!」
孛古野見他大步往杜海棠的房間走去,趕緊迫了上去,「你要去哪?」
「問案!」
厄魯圖大刺刺地答,伸手便推開房門。
「啊!」
杜海棠驚叫聲剛起,孛古野眼明手快,立即扯開厄魯圖,砰地一聲,落上門鎖,轉身瞪著胸前半裸的杜海棠。
「你不是睡了嗎?」
「我……我流太多汗,衣服濕了。」她呆呆地答完,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脫到一半,趕忙拉好衣裳。
孛古野看得皺眉,「不說濕了嗎?怎麼又穿上了?脫下來。」
他走向木盆,擰了一條濕布巾,回眸見她仍呆愣著,乾脆自己動手扯下她的單衣。
「孛古野!」杜海棠紅了臉。
「幹嘛?我又不是沒看過!」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布巾仔細地擦淨她汗濕的頸項和背脊,才拿起床上乾淨的單衣為她套上,
「衣服濕了,方才怎麼不順便叫納敏幫你換呢?好不容易才退了燒,要是再受風寒怎麼辦?」
「孛古野!」她突然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孛古野一僵,雙手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搭上她的背,隨即將她整個人摟得死緊。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埋在他的肩窩,抽抽噎噎地低喃。
孛古野受寵若驚地怔愣住了。
他還以為他這輩子不會有機會得到她這麼熱情的回應。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害你被判刑,要是你死了,我會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的……」
孛古野聞言,心頭一緊,理智逐漸回籠,「海棠,你毋需自責,我做的事與你無關。」
海棠見到冷守誠的那一夜,他在和她的爭執中清楚地知道他絕對攔不住她去闖這一回,因此他花了大把的時間在石天忍身上,不勸降,只談論天下大勢和治民之道,他算準了有所動搖的石天忍回到石天毅身邊,必會勸他起兵反叛,他也算準了他一放走石天忍,必定會被下獄問斬。
他以七年的感情賭海棠聽聞消息後會趕回來救他,問斬之舉不過是虛晃一招,如此一來,石天忍逃回南夏一事落在南夏君臣眼中,便會成了石天毅與烏焱國暗通款曲的鐵證,屆時石天毅不是被抄家問斬,便是被逼舉事,無論何者,殘破的南夏國都禁不起這一擊,非得滅亡不可。
而回過南夏國的海棠也可以了了一樁心事,從此安心地留在他身旁。
然而,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海棠懷了他的骨肉,他竟讓她如此千里奔波。
他無法想像若是海棠知道她肚裡的孩子是為了他對付南夏國的計謀而犧牲,會是什麼反應。
她會不會再度離開他?離開以後,還會不會再回來?
「你好好休息。」他強迫自己推開她。他必須克制好自己的感
情,這次不能再讓她察覺到半點真相,不然他會永遠失去她。
「孛古野,你怎麼了?」杜海棠愕然地扯住他的衣角。
「沒事。」他拉開她的手,舉步想走。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孛古野回眸,恰巧看見她低垂著頭拭淚。
他知道他該走,讓她誤會他氣她私縱戰囚,她便不會疑心這一切其實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但看著她低頭掉淚的可憐模樣,他就是無法瀟灑地轉身離開。
「別哭了,你還生著病呢!」等他發覺的時候,早已經將她抱在腿上輕哄。孛古野無奈地低歎口氣,抬起她的小臉,想為她拭淚,卻訝然發現她嬌美的臉蛋上乾乾淨淨的,不但不見半滴淚珠,甚至還漾著明艷的甜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生我的氣!」她歡呼一聲,開心地摟住他的脖子。
「海棠……」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沒有起來的意思,「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知道令牌是你故意讓我偷的,我也知道納敏幫我藏馬是你默許的,我還知道你在第三個錦囊裡塞了臘丸子。可是,孛古野……」孛古野愈聽,身子繃得愈緊,聽到「可是」這兩個字時,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他緊握住她的腰肢,想阻止她再說下去,杜海棠已經脫口說道:「我希望你以後能對自己好一些。」這話是在向他訣別嗎?
孛古野無法遏止心中的猜測往壞的方面鑽,俊朗的臉龐上已無半分血色。「我知道你將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瞞了我許多事,不管好的壞的,只要跟南夏國有關的,你就全瞞下了。其實孛古野,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分辨好壞的,像我雖然氣你壓制南夏文化,但這趟回上京,我也聽說你融合南夏烏焱兩國的吏制,讓好官能出頭。孛古野,你知道嗎?雖然有很多的南夏人罵你,可是也有很多南夏人很感激你,還有許許多多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石將軍他們說你太保護我了,什麼都不讓我知道,這樣會害死你的。孛古野,我不要這樣……」
孛古野很想靜下心來聽她說話,但紛亂的心緒讓他只聽懂了幾個詞語。
所有的事……全瞞下了……孩子……壓制南夏文化……不要……
「我不許你再離開我!」孛古野突然暴吼出聲。
她被他嚇了一跳,「我……我沒有說要離開。」
孛古野壓根沒聽進她的話。
他緊摟住她,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知道你有孩子,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會再想方法,我不會讓你去冒這個險,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孛古野,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杜海棠用力掙脫他的臂膀,嗔怒地白了他一眼。
她說了什麼?
孛古野仍是雙眼茫然。
「我知道孩子沒了。」她撫著他慘白的雙唇,輕輕印下一吻,「你擔心我怪你,所以這些天連一眼都不來看我。」她說得有些嗔怨,又吻了他一下,才又道:「可是孛古野,這不是你的錯。若要怪,得怪我太過任性,堅持要回南夏國,還硬要放石天忍走。孛古野,我沒你想像中的脆弱,你不需要把一切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感謝上蒼!她只知道錦囊的事,尚未參出後頭的陰謀詭計。
孛古野的腦袋迅速恢復運轉。他的雙眼直直看進她的眼眸深處,「真的永遠都不離開?」
「除了你身邊,我哪兒都不去。」她滿意地看著他恢復血色的唇瓣,傾身再送上一吻。
孛古野很快地奪回主導權。
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愛人真心的保證,讓他的心進入前所未有的放鬆狀態,幾乎雀躍上了九重青天。他吻得癡、吻得狂,想一償相思之苦,更想將自己烙進她的生命之中,與她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直到杜海棠使勁推開他,撫著胸口喘息,他才想起一事,眉頭不由得擰起。
「是納敏告訴你孩子的事?」
「孩子在我的身體裡,他怎麼樣了,我當然會有感覺。」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這回是真的掉下眼淚來,「他會再回來的。」
「會的。」
他低頭吻去她的淚水,很想將她壓在床上,讓那不幸溜走的小東西立刻回到她的身體裡,但思及她的體力未復,也就罷了,而且他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沒做,但是,是什麼呢?
兩個人又溫存了一會兒,孛古野突然驚叫出聲。
「糟了!」
「什麼事?」杜海棠神智迷濛地望著忽然跳下床的他。
「大皇兄還等在門外。」
他一把拉開房門,門外已不見厄魯圖的蹤影,只有赤紅著臉的若爾罕一臉尷尬地說:「太子殿下交代,王爺若與王妃親熱完,請王爺帶王妃進宮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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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二十一年 仲春
春風暖暖柔柔地吹,紙鳶高高低低地飛,扯線的人兒開心地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或近或遠地飄散在一望無際的草原裡。
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回身朝涼亭裡的人揮了揮手,換來男人一臉幸福的笑。
「你真的是病得不輕啊!厄魯圖搖搖頭,為自己倒了杯茶,不忍見弟弟那一臉的癡呆樣。
孛古野沒有理會兄長的調侃,收回目光,轉到厄魯圖身上,攻入陪都了?」
「大勢底定。」厄魯圖看著他的眼,「除了沿海幾個小城鎮,南夏國已全納入版圖。」
孛古野點點頭,並不驚訝。
原本在他的計劃中,只要杜海棠回來,案子必定重審,如此拖延下來,南夏國滅亡之前,他都會待在牢裡,卻不會有生命危險,而只要南夏一亡,他也不用死守秘密自可辨明清白。
但厄魯圖卻以杜海棠腹中胎兒為由,咬緊他先前的口供,認定杜海棠被挾時,他顧忌孩子,不忍發箭,聯合朝中大臣上書求情。
烏焱國立國於冰雪之中,生養不易,特別重視孩童,孛古野若為異族女子縱囚,是惑於女色,若為子嗣手軟,則情有可原,加上厄魯圖私下進宮向隆慶皇帝稟明他訂下的反間連環計,因此孛古野和杜海棠沒掉腦袋,也沒被關進天牢,僅被革去爵位,家產充公,一同被軟禁於此。
此後發展,則概如孛古野所料。
南夏朝臣借此污蔑石天毅通敵賣國,石天毅因石天忍回朝卻未上報一事,百口莫辯。南夏皇帝下旨召回石家兄弟,石天毅不從,皇帝怒斬石家家眷,石天毅在石天忍的勸說下,終於忍無可忍,揭竿起義,石家軍回師攻入陪都,烏焱軍則跟在後頭接收南夏城鎮,等到石天毅擄獲南夏皇帝,揮師北上,想與烏焱軍決一死戰,元氣大傷的軍隊已失了地理屏障,怎堪軍威正盛的烏焱軍一擊?不多時,石家軍便往南敗走,南夏滅亡。
再過些日子,戰事徹底結束,厄魯圖會將證據供諸天下,還孛古野清白,隆慶皇帝也會下旨恢復他的爵位。
孛古野的目光回到開懷暢笑的人兒身上。
只是海棠……
他眉間布著濃愁,「別告訴她。」
「我知道,本王還不瞭解你的毛病嗎?」厄魯圖沒好氣地賞他一記白眼,又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會回來?」
「我不知道。」孛古野微笑著,毫不意外地看見厄魯圖驚愕地張大嘴。「那你……」
「我賭贏了。」孛古野仍是驕傲地笑著,「我想過,就算海棠不回來,石天忍促反的舉動,遲早會傳進南夏皇帝耳朵裡,石天毅若是不想犧牲石天忍,只有真的起兵叛變,或是乖乖地回朝辯解,讓南夏昏君砍掉他的腦袋。而以石天毅的個性,他絕不會束手就擒,必定會反。」
計是好計,但……
「這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根本沒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賭!重點是他不該有失去凌海棠,寧可一死的念頭!厄魯圖不滿的瞪著草原上,玩得像個孩子的女人。「你打算就這麼一輩子瞞著她?」
「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孛古野臉色一變,輕歎口氣,「皇兄,我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厄魯圖揪起眉頭,忿忿不平地說:「真不知道她走的是什麼好運道,竟然會遇上你這種傻子!」
「也許好運的人是我。」
「嗯?」厄魯圖不懂。
孛古野愛憐地看了眼杜海棠,才轉頭對厄魯圖漾開一抹調侃的笑,「試想若今天我遇上的是皇嫂那般聰明刁鑽,又事事都要爭個理字的女人,我還能瞞得住她嗎?」
「孛古野!」遠方的杜海棠用力對他招手。
「海棠找我,我過去一下。」孛古野微微一笑,向呆愣的兄長打了個招呼,便快步走出涼亭。
玩得正瘋的杜海棠等不及他來,拖著墜地的紙鳶又迎風跑了起來,一個轉身,正巧撞進孛古野的懷裡。
「別跑那麼快!當心又摔著了!」他擁著她輕斥。
杜海棠笑著撥開頰上汗濕的發,「他來幹嘛?」
「父皇打算下旨恢復我的爵位。」孛古野淡淡地說。
「哦。」她應了一聲,不想追問他復爵的原因。
尚未飛高的紙鳶掉了下來,長長的綵帶順著風勢將兩人環繞成一團。
她苦惱地皺起眉,「這怎麼辦?」
孛古野笑了,「就這樣纏一輩子啊!」
「人家才不要呢!」
她似嗔似喜地捶了他一拳,逗得他又是一陣暢快的朗笑,「這可由不得你!」
厄魯圖遠遠看著糾纏不休的兩人,忽然覺得今年春花的香氣甜得有些膩人,而他很想……很想回宮去抱抱他那個聰明刁鑽,又事事都要爭個理字的傻女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