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賜眼眶酸刺,返身把她輕輕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哭吧哭吧,這些年來,它也積在你心裡太久了。」
「我沒事了,謝謝你。」卓盈輕輕推開他。她實在不慣被他摟在懷裡,哪怕這個男人對她從無逾越的舉動。
林賜鬆開手,搖頭苦笑說:「看你,迫不及待地要推開我……」
「林賜我……」
「好了好了,不用解釋了,你永遠記著我是最關心你的朋友就成了。」林賜揮了揮手,拿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快擦乾淨吧,再到裡間洗個臉,又是新鮮人一個了。」
卓盈努力笑了笑,一邊起身往他的專用洗手間慢慢走去一邊說:「你也要永遠記得,我是最為你盡心賣力、不計得失的員工。」
「好,懂得頂嘴就是沒事了!」林賜拍了拍大腿,起身往自己的桌子走去,沒幾步,又回頭問她,「對了,你們相遇後,那個臭男人有沒有騷擾你?」
「有。」卓盈倚在牆壁上用紙巾輕拭著眼角周圍,輕聲說,「我現在就是想問你,該怎麼辦?」
「這個欠揍的傢伙!」林賜揮手吼叫,「下次他再約你就告訴我,看我不活活揍死他!」
卓盈微仰著腦袋挨向牆壁:「拜託,你是一公司老闆,不知道揍人要吃牢飯嗎?」
「為了你我吃牢飯也值得!」林賜大咧咧地一揚手,半晌又問,「他怎麼騷擾你?」
「電話。」卓盈歎了一口氣,「林賜,我真的想換手機了,省得煩。」
「怎麼能夠這樣便宜他了?」
「怎麼說?」卓盈擺正腦袋,靜靜地看著他不做聲。
林賜歪嘴一笑。
「別出餿主意,我可不要做有違法紀的事。更不要你為我吃牢飯!說說也不行!」
「我問你,在街頭拉著猴子賣藝耍寶要不要坐牢?」
卓盈觀察著一臉古怪的林賜,搖頭說:「我不懂。」
「耍他!像耍猴子似的把他耍得團團轉!」
卓盈愣住。
「我知你性子溫順,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有些人天生就是欠教訓!就算有什麼難言之隱,也不應該吃完就溜?這還算是男人嗎?」
卓盈小臉一白,緩緩垂下腦袋。
林賜自知說錯話,連忙捂著半邊嘴巴說:「咳,快洗臉,咱們吃午餐去,我請你吃龍蝦伊面!」
卓盈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才慢慢往洗手間去了。
兩人吃過午餐,林賜接了個電話,便立即把卓盈載回公司,然後駕著車一溜煙跑了。卓盈也懶得理他,正要轉身往公司大門跨去,卻猛然感覺身後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她狐疑地扭頭,赫然發現寧聰正站在對面馬路的花壇邊,狠狠地盯著她!
卓盈臉色一白,條件反射地就要朝公司大門奔去。跑著跑著,她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大門前的石階上!她越發地慌亂,低著頭朝公司大門直衝進去!
進入大堂後,值班的小姐大概吃飯去了,居然沒有一個人。她連忙閃身躲到落地玻璃窗旁邊,顫抖著掀起簾子望向對面的花壇,哪裡還有寧聰的影子!
卓盈呆若木雞——莫不是自己剛才眼花了?抑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天啊,六年裡她都這麼過來了,現在因他數個電話,就令自己失魂落魄?卓盈啊卓盈,你真是死不悔改啊!這樣慌亂只會令那男人更加得意!
半晌,她又撩著簾子悄望了眼對面的馬路。罈子裡的扶桑枝繁葉茂,紅得像血一樣的花朵開得旁若無人。行人三兩相偕,悠閒而過,哪裡有男人駐足花壇旁邊?
她終於承認自己是眼花了,只得怏怏地朝電梯走去。
電梯門剛剛關上,手機突然尖聲響起!失神的卓盈被嚇了一跳,一看螢光屏,是寧聰!
卓盈的臉色再度慘白!他究竟想幹什麼?六年前害得她只剩半條命,六年後還是陰魂不散!是不是要活活逼死她,他才肯罷休?
想到這裡,無名怒火直躥心頭!卓盈迅速打開手機放在耳邊。然而,當她尚未問出「你究竟想怎麼樣」,寧聰的吼叫聲巳經傳過來:「你為什麼經常和他外出?!」他的聲音極其憤怒,似乎壓根就沒有想過,他沒有權利知道這個問題。
驚愕過後,卓盈真的生氣了,她衝著電話顫聲低叫:「我和誰外出與你何干?我的一切與你何干?!你究竟想怎麼樣?究竟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寧聰當場窒住,「我……沒有想怎麼樣……」
「你這樣說就好!從這一刻開始,我不要再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人!」
「那是另一個問題!」他的語氣再度硬起來,「現在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老和那個男人攪在一起!」
卓盈咬了咬嘴唇,突然說:「因為他可以令我快樂。」
「你……」寧聰頓住,半晌才說,「盈盈,何必說謊!」
「什麼意思?!」
「這幾天,我都在花時間查你這六年是怎麼過的。除了這個男人,你的社交生活一片空白。」
一道怨氣從心中直線上躥,卓盈顫抖地低叫:「你、你這個卑鄙小人!」
「我知道自己不對,只是,在重遇你之後我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我難以控制地想知道你過得怎麼樣而已。」寧聰微微歎氣,「事實上,你過得很好,比我想像中要好。你更漂亮更有氣質了。」
「所以你覺得心理不平衡,心裡不舒服?!」
寧聰一窒:「以前的你沒這麼咄咄逼人……你真的很恨我……」
「恨你?不會了!我反而一直慶幸,你只在我的生命裡停留了一個多月!」
「然而,這一個多月……」他一頓,聲線變至暗啞憂傷,「卻令我後悔了六年!找了你六年!」
卓盈呆住。他一直在找她?怎麼可能?
「這是實情!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問阮玫!」
「是嗎?」卓盈淒然一笑,「這充其量只證明你還有一點人性而已!但這不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我一點也不在乎了……」
「你要在乎!你一定要問她!」寧聰著急地吼叫,「你不會知道當時的我有多麼憂心!幾乎要跪下乞求阮玫說出你的行蹤,她只說你去了外國!我別無他法,只好不停地在香港孤兒院四處查找你的消息!隔三差五地等在你就讀的大學門前,希望你能夠再次出現!一等就是兩年!這些她都知道!」
「不會是這樣的,不會……」卓盈手足虛軟,整個挨在電梯壁,眼淚洶湧而下,「你明明已經……選擇了琳琳……你們訂婚去了,那天早上……」
「我沒有訂婚!沒有!那是姑姑在說謊!」
「你……不應該沒有的……」卓盈口齒不清地嗚咽著,「整個……整個白沙村都渴望你們成其好事。我只是一塊絆腳石,踢除之後,寧家祖業得守,工人飯碗得保,琳琳真愛得報,小茶館生意得保……」
「不是這樣的!事實不是這樣的!」寧聰連連低叫,「你出來和我見一面!我們把所有事說說清楚!」
「不必了!」卓盈深吸了一日氣,緩緩抹掉眼淚,「清楚與否對我已經毫無意義!」
「你……」
「那封信在我手上被展開的一刻,我的心已經完全死去。即使你再做什麼解釋,也不能說那封信不是你寫的……」
「我……」
「那是你的字跡,我知道。別說了,什麼也別說了吧,你不是從來懶於解釋嗎?」
寧聰焦急非常,連連低吼:「你出來!你出來聽我說!」
他為什麼還表現得這麼急躁呢?是見不得她漂亮瀟灑地過著新生活,抑或和程琳琳沒有愛情的生活過得乏味,想吃「回頭草」?
那句「對不起」等到了又有何用?他後悔莫及了,又有何用?整個白沙村,整個寧家合力上演的欺騙,他明明就是主角!如果他當時不想離開,沒有任何人能夠勉強得了!何況,他從來那麼的精明。
卓盈全身虛軟,腦子混亂一片,斜斜倚在電梯壁上。
寧聰以為她在考慮見面的事,更加急切地要求:「盈盈,答我,快回答我。
好一陣子,她艱難地說:「好吧。」
寧聰大喜,急切地追問:「現在?」
「不!」
「對對!雖然我想立即見到你,但現在見面不夠時間!因為我有很多很多話要和你說!不如,不如今晚我在你公司門前等你下班!好嗎?!」
「不行!你不能來我公司,否則我會選擇立即辭職!」卓盈斷然拒絕,因為全貿易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她的身份。對了,她突然記起寧聰說過,這幾天裡把她的底細查了個一清二楚的!
那麼,寧聰是不是因為她是卓氏的千金小姐才打算吃回頭草?!卓盈猛地一驚——這個假設很可怕,甚至比六年前的真相更為醜陋!她要更加提防著這個男人!
「約在九龍公園大門吧。」那兒離公司足有十五分鐘車程,應該安全了。
「好好好!」寧聰連聲應著,又急急地問,「什麼時間?」
卓盈一咬嘴唇,「今晚六點吧……」
「太好了!我們不見不散!」寧聰興奮得聲音都變了。
卓盈慢慢合上手機,默然倚向電梯牆壁,腦子不受控制地回想著寧聰剛才的說話——當日的一切都是珠姐在說謊?如果他說的是事實,為什麼會寫出那封殘忍的信?當她顏面全失地逃離白沙村的時候,他又在哪裡?
好不容易挨到五點三十分,該下班了。卓盈呆呆地收拾著檯面,心想,要是她肯赴會的話,現在趕到九龍公園正合適。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垮著肩頭跌坐在椅子上,右手掏出手機,關閉。
爽約幾次,他自然會知難而退——這是林賜教她應付寧聰的方法。他會不會等、怎麼去等是他的事。此生此世,她是絕對不會再想見白沙村裡任何的一個人!
不過,在堅定的同時,她仍然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著他曾經的溫柔和絕情……無論怎麼樣,今天以後,她是不可能有太平日子過了。
回到家裡,爸爸和哥哥外出應酬。家裡只有三個女人吃晚飯。卓盈一邊撥著米飯一邊聽著媽媽和朱姨在飯桌上說誰家的媳婦生了孫子,誰家的女兒嫁個好男人……
耳邊語聲不斷,卓盈的心卻早已飄到了九龍公園門前那二十來級的石階上了……
她扭頭望了望大廳正面的落地玻璃窗——天色漸漸陰沉灰暗,風似乎在剎那間強烈起來。園子裡的桂花樹搖晃不定,一派淒涼冷寂。
剛剛,天氣預告宣佈今晚寒流襲港,氣溫只有七度左右。寧聰會不會真的等在公園門口,與她不見不散?
清晨七點,她猛然驚醒,條件反射地抓向放在枕邊的手機開機。短信息果然排山倒海般湧至,皆是「你在哪裡」、「你沒事」、「我等了你很久」、「我很擔心你的安全」之類的內容。
卓盈微微地覺得安慰,心情亦喜亦悲,又帶點激昂和恍惚。臨出門前,她回了信息:你應該知道,我永遠不想再見你。然後立即關了手機。半晌,她又覺得自己剛才講得太絕情了,不禁有些後悔,坐在床沿愣了好一陣子,方恍恍惚惚地梳洗穿衣,上班去了。
南方二月的早晨仍然清冷,卓盈套上棉衣,包著圍巾走出家門。空氣真的很好——只有在這樣清冷的早晨,混濁的城市空氣才會有些澄清,像鄉村的傍晚的氣味一樣。
六年前,她和寧聰經常窩在半舊的麵包車裡,繞去飛鳳山腳下的鳳尾竹林旁邊停下車子,然後摟抱親吻,竊竊私語。
半開的窗吹來晚風,面上是清涼的感覺,風裡有些竹子的清香,彈在人的臉上,柔美而親暱。寧聰說過,那一大片的竹林,村民很少到達,那裡便成了小男孩的玩樂天地,藏著他最快樂的童年。
竹林深處的地上,長滿矮平的野草,沒有明確的路,光線很昏暗。樹葉陣陣晃動,不是「沙沙」的聲音,卻是一種驟然的喧嘩,一陣而來,又隨即寂靜。四周有雀鳥的叫喚,還有變了調的風聲。
他們有時會拿著手制彈槍瞄準鳥兒打下來。那是一種「Y」字形的樹杈子,兩邊綁著皮筋,然後在中間放上一顆小石子,就那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瞄準樹上的麻雀,一放手,肥大的鳥兒就摔在樹下!
有一次,一對翠鳥停在樹上,他彈槍一出,一隻翠鳥被生生打落,跌在樹根下撲騰掙扎。另一隻翠鳥「呼」地飛走了,半晌,又盤旋而回,停在較遠的枝頭淒厲尖叫。他連忙揮手叫同學退後數丈。那只翠鳥果然飛了下來,停在傷鳥身邊不停地跳著叫著,久久不願離去。
他們看呆了,從此,再沒有用手制彈槍打過鳥兒。
卓盈連連歎息,說人總是在做了壞事之後,才會變乖。
他說是的,那一年的他十一歲,如果他有八十一歲的壽命,會換來以後七十年的乖巧。他負她的時侯,是二十七歲。如果他有八十一歲的命,會否在這五十四年裡,都在為她內疚?
心神不定地工作了半天,幸好只是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情。不必勞費太多心神。下午三點左右,林賜一個電話殺至,吼得她不得不把話筒拿到一尺開外。
「卓盈,你是不是存心害我?!」
「什麼事?」卓盈急問,他的口吻確實很生氣呢。
「幹嘛整個上午不開手機,用內線找同事又說不見你廠他氣急敗壞地叫,「害得我以為你被那男人生吞活剝地吃了廠
「我、我在檔案室收拾資科啊,出什麼事了?」
「那你發什麼神經,就不可以開著手機嗎?害得我巴巴地扔下客人回來拿一份文件!」
嗅,原來這樣。卓盈悄悄吐了吐舌頭,連忙適時地柔聲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對。現在呢,用不用我拿文件給你?@除了她,林賜從不准別人翻他辦公室裡的東西。
包不用了!晚上請我吃飯以示道歉!」
「好!」卓盈咬住嘴唇笑應。
林賜哼了一聲,又叫:「我要吃日本菜!貴而不飽地吃你一頓!對了,現在立即開手機!」
卓盈輕聲應了,直至林賜收線後半晌,還拿著話筒發呆。好不好立即扔了手機,然後辭職,以避開那冤家?半晌,她又覺得錯不在自己,為何不能理直氣壯?這麼一想,她又覺得自己可以鼓起勇氣面對寧聰了。
於機開了,然而,卻寂寞如斯一一寧聰,果然沒有再打電話來了。
他生氣了吧,才一個晚上。卓盈突然覺得一陣失落。
一陣敲;司聲響起,門被擰開,隨即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林賜式低吼:「姓卓名盈的女子,請你立即回神!到我辦公室來!」說完扭頭走了。
她知道林賜在生氣。他在氣她一貫而來為公司死而後己的態度有了改變,是為了那個男人而改變——他仍然是喜歡她的,她知道。
林賜曾說過,他的貿易公司誰都可以離職,除了她!否則叫他哪裡再找一個會在影印間把廢紙兩面複印地節省;在全公司的人,包括他也下班後,還精細地編訂著公司合同,計算著如問為公司提高利潤節省開支,哪怕是省下幾枚螺絲釘的女人?
問況,她還這麼的秀氣、溫婉、善解人意。最要命的是,她曾經透露她會煮飯,會燉腐竹羊肉、煲老火靚湯……
自他知道某男人已成為她第一個男人之後,他就很惱火,經常用吼叫的方式和下屬說話。當她失神的時候,他的眼內閃著心痛。這一切一切,令她何等的感動,只可惜,那只局限於感動。她對他,沒有愛的感覺。
卓盈左手夾著文件夾,右手拿著剛剛沖好的最香醇的藍山咖啡,敲開總經理室的門。
「進來!」還是吼叫。
「咖啡來了,少糖多奶。」她微微笑著,輕手輕腳地把杯子放在他桌子上的小貓墊子上。她一向都是用這招數哄可怕的老闆,且百發百中。
林賜瞪著她。
「這是你昨天吩咐我做的全年業績報告表,這是你今天早上說要的貿易公司開發預算,這是上季度公司的盈利結算。」她淡淡地笑了,將手中的文件一本接一本地放在他桌上,「我核對過了,應該不會有問題。」
「真是你做的嗎?」
「你認為我是那種會獨攬功勞的人嗎?」她雖然是會計部主管,卻從未這樣卑鄙過。
林賜輕哼道:「心神不定也能幹這麼多的活?」
「你什麼意思?我可是公私分明的。」卓盈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
「既然那麼分明,幹嘛今早不開手機了,你明知我要去見LA公司的客。」
「忘記了……」
「是避那個臭男人吧?」林賜瞅著她。
卓盈不做聲,起身走向沙發坐著。
林賜怏怏地說:「心神恍惚的卓盈,永遠不會為了我!
卓盈抬頭,淡淡地說:「我這種死心眼的人如果為了你恍惚無措,依你的性子,不會喜悅,反而會害怕。」
林賜合上文件夾,盯著她不說話。
「你應該明白,你只是認定了我是你在戀愛史中最難搞的一個女人,所以才會懊惱。」卓盈輕輕上前,側著身子站在他的桌沿,幽幽地說,「林賜,我真不值得你為我這樣!所以,你應該先罵我一頓,然後辭退我,立即。」
「你瘋了是不是!
「我只是覺得混亂。」她無所謂地一笑,「想到日本住一段時間,心裡卻捨不得這公司的一切,乾脆叫你當壞人炒我魷魚好了,那麼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一走了之。」
「你這死沒良心的女人,你千不念萬不念,也應該念在我這些年來,把你當成夢中情人一般寵著!」
「林賜,別說胡話了。我不值得你如此地厚愛。我只是一個六年前就被人拋棄了還死心眼的女人……」卓盈眼眶通紅,輕輕轉身垂頭,不望向他。
林賜卻被她的話激得火大起來:「好!我就不說,但你永遠不准再把那話放在嘴邊!你就是長在那樣循規蹈矩的家庭,才會這麼顧及面子,才會這麼看不開,總之由這刻開始,你每說一次,我就罵你一次!」
卓盈的眼淚滑落,她立即轉身飛快朝門外走去。行動間,不慎踢翻了門邊的小鐵樹盆景,卓盈蹲下身子要扶正它,然而,眼內已是氤氳一片,無法看清眼前的景物,直至鐵葉的尖紮了手,才曉得慌張縮開……
林賜自她身後趕緊大步奔來,卓盈連忙扶正盆栽,趕在他來到身邊時奔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