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法律或是其他因素有必須阻攔這場婚禮的人請舉手……」牧師張望一圈。
新郎可以舉手嗎?維尼覺得這場婚禮太過急促,現在整個心思都被「火車」和「回家」 給佔滿,發現自己懦弱的想從這場婚禮逃跑。
「很好,那麼我們開始婚禮。」
「讓我們低頭禱告,天父上帝,你是天地萬物的創造主。你創造世人也眷顧世人,我們仰賴你的大能保守……」琅琅禱告迴盪在這聖潔,只有輕風微撫的禮堂。
他到底是想回到誰的「家」呢?
禱告完,接著點燃中間的婚姻之燭。
「一、我若能說萬人的方言,並天使的話語,卻沒有愛,我就成了鳴的鑼,響的鈸一般。二,我若有先知講道之能,也明白各樣的奧秘……」受邀議員接過經文誦瀆。
馨巧能給他安定的家,呈峪何嘗又不可,馨巧能為他生小孩,但他又不特別喜歡小孩,他只喜歡照顧能「溝通」,不會「用哭來解決一切」的人。
「婚姻是以身相許的承諾,在這個承諾中,兩個人付出自己、也找到自己。在婚姻中,兩人彼此分享,共同成長,世間沒有其他關係能夠與婚姻相比擬……」葛父接著念第二段經文。
他還愛馨巧嗎?為什麼才莫名分手,隔了半年就演變結婚的局面?分手不就為了她無法接受他不斷的工作嗎?那才復合兩個月,問題就解決了嗎?只因馨巧是女人,所以他必須選擇這個有女主人的「家」嗎?
牧師念第三段。
站在二十二分莒光車上……維尼其實早就後悔了,早知道該打電話試試看呈峪肯不肯出來接他回家的。
交換誓約之前的禱告。「讓我們低頭禱告:愛我們的上帝,你創造男人,也創造女人,讓他們彼此相愛、相屬、彼此扶持……」
維尼低垂頭,什麼經文都聽不進去,一直以為只是問個願意或不願意,沒想到這麼多名堂。不過此時倒很慶幸這些冗言讓他多出許多時間思考。
接著問雙方家人,是否讓他們這對新人共結連理。
終於到了婚約問答,如同電視般至死不渝的台詞。「葛維尼,你願意娶吳馨巧作為你的妻子嗎?與她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她?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忠心不變?」
「……」願意嗎?維尼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呆愣愣看了牧師一眼,又看了馨巧,也回過頭看父親……
「葛維尼,你願意娶這位女人做你的妻子嗎?」牧師看多這類被問到這問題時,才覺得事態嚴重而迷惘的男主角,所以不慌不忙又問了一次。
「我……」呼吸急促,眼神四處飄移。
「慢慢來沒關係,先深呼吸,這件事沒有你想像的難。」牧師安撫的說。
「可以等我一下嗎?」維尼自覺這個決定真是小人,但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因為無論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會後悔,那就不如在心中設一個1P,讓別人去輸入一個數值,而他只要針對這個數值去做就對了。
牧師也很老神在在,笑著點頭。「願主保佑你。」
維尼走到呈峪面前。「如果我打電話請你來彰化接我,你願意嗎?」
呈峪不喜成為眾人的焦點,皺眉反問:「我有什麼好處?」
「能早一點喝到姜茶和抱到暖爐。」
「你即使坐電車回來,我也只是慢幾分鐘抱到暖爐。」呈峪想到要開四十多分的車就累。
「很抱歉!那班電車是六點二十五分,看板壞了,十一點七分才有下一班車,你不來接我,至少得多等半小時。」維尼忽視大家狐疑的打量,只想從這個人口中間出足以幫他決定結不結婚的答案。
「回來你開車嗎?」
「我開,你願意嗎?」
為了姜茶和暖爐。「我願意。」
維尼笑得燦爛。「謝謝,那就走吧!」
「耶?」呈峪還搞不清楚維尼的意思就被拖著往門口跑。
「對不起!我不結婚了!馨巧,我明天再打電話給你!還有—我決定坐呈峪的車回家,不坐火車了,祝你的了分電車是個好人——」在衝出門口時,維尼轉身對形單影隻的新娘揮手。
「啊!我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個怕鬼故事的人!」呈峻大喊,比著消失門口的人。
「咦——」大家為這聲大喊全都轉過頭,還搞不清現在是什麼情形。
「不對!喂~你要十巴我大哥帶到哪裡去!」發現重點是大哥被帶走,而不是曾在哪見過維尼後馬上就追出去。
大喬:「原來經理和維尼熊是那種關係啊!」
小喬:「沒想到第一次看人在禮堂結婚,就可以順便看到電視才會出現的逃婚——」
米奇弟:「那也太誇張了!第一次看到新郎和伴郎自婚禮上逃跑。」
COLA:「……祝福他們。」
中區經理:「我是不會一次批兩個人的蜜月假。」
馨巧知道維尼遲早會逃,但實際上維尼選的不是她,還是讓她著實難過一下,不過說真的,維尼現在走對她來說是種輕鬆,若等婚後才懊悔,那就不是這點丟面子,發發脾氣就可以了事。
捫心自問,或許她會跟維尼說那些話,多少就是希望婚禮能終止,她不是瞎子,維尼對那個叫呈峪的人有多在乎,女人的危機感全告訴了她。
她曾負維尼一次,現在維尼逃婚,兩人就算扯平誰也不欠誰了。
掀開頭紗。「爸!我想去日本,維尼的事就算了,他會走跟我脫不了干係!」
提起白紗跟著往門口走去,六位嚇傻的伴娘不一會才反應過來,追了過去,有的跟她加油打氣,有的幫她罵新郎,有的直呼不可思議,跟她嘻嘻哈哈笑鬧著步出禮堂,這就是女人的友情。
「可惡!那個臭小子!都說別「亂七八糟」,居然拐走我兒子!」葛勝和氣的直跳腳。
「親家公這……」吳爸當然生氣!這下該怎麼處理!
接下來就是……混亂……很亂……亂七八糟……「葛維尼!你在搞什麼廠被強硬塞進白色雅歌,還被逼上演私奔記,呈峪非常非常的生氣。
「就……不想結婚了。」其實他一點也不知道該不該結婚,因為他對馨巧的執著有一半是因為習慣了相處與突然的分手而造成。
現在他習慣了與呈峪的生活,如今突然的結婚,也只會造成另一段「情傷」,這不是他所想要的。
「你不想結婚就別結!幹嘛拖我下水。」瞪他。
「一個人跑很丟臉……」維尼臉色潮紅。
「你也知道丟臉,還拉我陪你丟臉,你可以拉田仕冠啊!」氣氣氣!
「不要!他又沒你好看。」
「還講究!你說!這下我們拿什麼臉回公司?」一想到星期一就……超生氣的。
「呈峪……」
「幹嘛?」斜眼瞪他。
「搬回來好不好?」當然,他會先調回台中。
「你去問唐勁!」他現在是身不由已。
「他說可以,你就會搬回來嗎?」
「等他答應再來問我!」大喘一口氣。
算了!呈峪自知不是那種會氣很久的人。放倒椅子睡,不想再理他。
維尼不敢再吵他,為了今天,大家都忙到沒有好好睡一覺。
很少人知道外婆還有一間臨淡水河的公寓,這是外公買給外婆,在他們吵架時,讓外婆有一個地方可以跑,這是外公的體貼。在外公去世一年後,外婆就過繼紿維尼。
交往以來兩人各睡各居多,但此時維尼疲累的渴求抱著呈峪,好來安撫上弦後未曾紆解的精神。
呈峪氣歸氣,見他都紅了眼睛,還是脫掉西裝外套、領帶和皮帶上床陪他睡……台北真的很冷,除了暖氣機外最溫暖的就是棉被。
維尼鬆一口氣,很滿足的摟著他。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被維尼箍住,很親心的貼個密不通風,這讓呈峪不自然扭動換姿勢。
「抱著你睡。」無論呈峪轉成什麼角度,維尼總有辦法再貼個密合。
「我是說你知道你逃婚的後果嗎?」呈峪放棄掙扎。
「可以想像……」等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時,已經在落跑的途中來不及了。
「有種自己扛,別拖我下水。」他只是無辜被拉著跑的人。
「那一起躲到高雄好了。」
「……笨蛋。」
時針才緩步進入午後,天空灰濛濛好似要下雨一般,緊閉的落地窗覆上一層白蕾絲,歐風貴族式的花紋窗布垂放,遮去大半光線,更添室內朦朧。
維尼睡著前想著,自己果然在無所覺之下習慣有著呈峪的生活,尤其是抱著他睡的感覺。
維尼看著恢復呈峪搬走前模樣的家,很有成就感的呼出一口氣。
距逃婚那天算起也有一個月,隔天跟呈峪一起回姜家,下午離開後便再也沒有跟他連絡,因為他得收拾殘局,包括到處賠罪、請罪還有飛日本跟馨巧長談。
他不是不想跟馨巧結婚而是來得太突然,有人認為愛情長跑七年一點也不突然,如果兩人卻曾分開過的話,如果沒有遇上呈峪的話,那麼結婚真的是最好的另一個起點。
兩個人談了很久,從認識到交往過的每一個日子,還有最後分手的種種因素。
「我是個很爛的人,即使逃了,你還是我最愛的女人,只是我現在還放不下他。」維尼一手握住馨巧的青蔥指。
「我會讓你後悔的,後悔那時沒有選擇我。」馨巧哭笑著說。
「我現在就很後悔了,你是個好女人。」維尼輕輕擁抱她。
「你真的很壞,存心讓我沒辦法交新男友。」她捶他的肩。
「借你們女人最愛用的「如果」……如果我跟他分手後,你身邊也正巧沒人的話,我可以再回來找你嗎?」順撫她的發。
「……才不要,人家我到時一定會過得很幸福,有老公和小寶寶,才不要你這個把人家丟在耶穌面前的壞人。」馨巧再度緊緊擁抱他一會,便離開已是別人的偉岸港口。
「嘿嘿,那到時小寶寶借我抱總行吧!」維尼雙手插口袋。
「可以啊!我一定會叫我的小孩叫你「阿伯」,呵呵~維尼熊阿伯!」
「那真是不妙。」
殘缺的溫柔對女人而言是殘酷,維尼卻冷酷不起來,一件事若沒有好好的結束,他的心裡就無法安心就讓他再殘忍一次吧!
從日本回來後,在馨巧幫忙說服下吳家也不怪維尼,大家好聚好散,關於餅錢、禮金、喜宴等花費維尼一肩承擔。最後就是餘怒未消的葛勝和,這次任維尼好說歹說,葛勝和不原諒就是不原諒,說要斷絕父子關係,維尼也跟著賭氣,說「那好!我去做姜家的兒子!」就離家出走到台中。
許久沒住的屋子都鋪上薄薄一片塵,昨天掃除一整天,今天就是把從台北帶下來的東西整理好,也煮了一鍋姜茶。
原本想把舅舅這間公寓買下來,但想到將來有可能一起搬回台北就打消念頭。
看時間才晚上九點,雖然手腳筋骨都在叫囂,但維尼已經迫不及待想接呈峪回來,拿著鑰匙和呈峪給他的地址,像個要遠是的小孩,抱著期待又興奮的心情出門。
匡啷!
呈峪看著灑了一地的姜茶,歎一口氣。「真麻煩。」拿過掃帚和掃把,清除地上的碎碗。
「怎麼了?」唐勁自浴室走出來,就見呈峪苦著—張臉。
「沒什麼!打破一隻碗……啊!」
「割到手了?」唐勁回頭果然看到他哀怨的含住食指。
嘟嘟——嘟嘟——嘟嘟——
「哇!」急著接行動的呈峪一跨步,不小心踩到沒掃到的小碎片。
唐勁笑笑,就幫他接起來。「誰?」
「嗯……嗯……」唐勁神情凝重。
呈峪心想不是容兒打的就是小峻。不知又闖什麼禍。
「等會就去。」
「誰?」
「在醫院的人。」
「醫院?怎麼了?」呈峪看著地上的碎片心中有股不安。
「姓葛的出車禍。」唐勁拿外套給他。
「維尼嗎……是他撞到人嗎?」接過外套的手有點顫抖。
無論撞與被撞,那都是非常麻煩又令人……害怕。
「是他被撞,別擔心,沒事的。」唐勁把手機塞回他手上,率先往外走。
「有說傷勢怎麼樣嗎?」呈峪腦中一片混亂。
「沒說。」唐勁越走越快。
「……」呈峪不敢再問下去了。
一個自己認識也有過親密關係的人,如今一通電話說他躺在醫院,就好像昨天才笑鬧要去哪裡玩,今天人就安安靜靜……
胃好痛。
「峪!」唐勁拍拍他的肩。
皺成擔心與喪氣的臉,呈峪不知道自己這時能做什麼,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沒事的,別擔心好不好!」唐勁見呈峪不由衷的點頭,銀色積架流暢前後調整角度,一轉出狹小停車位就像豹一般疾馳在暗夜中。
呈峪坐在手術室外,交叉的手,低垂的頭,很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時而抬頭看手術中的紅燈。
寂靜卻又有空凋似的吵雜充耳,長廊只有他和唐勁。「在想什麼?」唐勁靠牆而立,
「……沒什麼!」長久的沉默,呈峪只回這句。
「為他難過還是想哭了?」
「腦中很混亂。」當真想抓住什麼時又一片空白。
「沒了他,你還有我。」 !
呈峪頭抵著牆,看著天花板。「唐勁……他對我而言意義不同。」
「有什麼不同?我們在一起好幾年,我對你的瞭解絕不會比他少。」
「就是在一起太久,瞭解太多,所以你很聰明的知道什麼是不能碰觸,卻又多事的插手。」這張嘴就好像別人的一樣,呈峪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多事?你是指那件事呢?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
「那只笨熊本來是乖乖站在一旁,你卻故意把他扯進我們的家務事,如果他不能如你所預期的化解我跟我爸的事,你會怎麼做?」呈峪早晚會想通那個「綁架」,只是唐勁選擇在呈峪發現時先爆出內幕。
「把你帶回來。」
「你還是這麼自負……」
「不自負點怎麼當老大。」唐勁無聲的輕笑。
「……唐勁……你為什麼不再碰我了?」自那次拒絕後,唐勁就再也沒有明示或暗示過。
「你的心裡已經沒有我的存在,我不是這麼不識相的人。」
「你對我而言是朋友、生死交、好兄弟……另一個重要的人……或許我曾愛上你也說不定。」只是在發覺的同時也已經不愛了。
「葛維尼對你而言呢?」
「一個很好使喚的人……可以抱著安心睡覺的人……這會是愛嗎?」跟初戀時的感覺不同,但習慣了他的囉嗦和照顧。
「別問我在黑道出生時就不被允許去思考的字。」曾經迷戀過便已足夠。
「是嗎?那就不是愛……因為這裡還感覺不到痛。」呈峪成拳輕捶胸口。
「記得我說過嗎?不要用年輕時的標準來衡量現在。」
「你不是說你沒思考過那個字。」呈峪閉上眼睛。
「我有心和腦子,眼睛看得到你看不到的地方。」
「那……我是愛他的羅?」他不知道什麼叫正確,因為感情是種很隨便的意識形態,你覺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何不自己去確認。」
「你看到了,為什麼不跟我說?」呈峪看向他。
「因為我是個人,也有自私的一面……先出去抽根煙。」唐勁擺手,走向長廊的盡頭。
往前踏幾步,庸勁想到什麼,突然回頭。「對了!葛維尼他……被酒醉駕車的人撞到,活命的機率就要看上帝。」
酒醉駕車的人……唐勁的多此一舉讓呈峪起了疑心,很認真的想看出真偽。許久許久,看到的只有篤定。是啊!唐勁又怎麼會開這麼低級的玩笑。內臟全糾成一塊,胃也像被人用手抓住,難過的想把東西全吐出來。
「唐勁!」在醫院大門口,有個拄著拐擦,一腳被紗布團團包裹住的男人大吼。
「你還在啊!」唐勁燃起一根煙。
「呈峪呢?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帶回去!」維尼不怕死的與唐勁對峙。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在敵人本營只有發抖的份,第二次見面,情敵獨自一人就可以大聲一點。
「沒來!」呼出一口白煙。
「你別想把他藏起來,只要他還沒結婚,大家就有機會。」
「差點結婚的可不是我。」唐勁在階梯上坐下。
「我、我有拉著他逃婚啊!」維尼音量驟地減兩度。
「你憑什麼要我帶他來?」唐勁連看都不看他。
「這……不然看呈峪想到誰身邊,他總有選擇權吧……」自知很無理,聲音也就越說越小。
「你膽子很大,第一次有人敢當著我的面搶人。」
「你、你、你該不會打算把我殺人滅口吧……」怕怕的。
「如果你執意跟我搶。」深深地把醉人,能定心神的尼古丁白霧鎖在喉中,讓它一絲絲侵入肺葉。
「認真的?」
長長地呼出所有虛無。「再認真不過,那邊有計程車。」唐勁暗示不想死就快走。
「嗯嗯……有錢借我嗎?我的錢全繳到醫院的金庫了。」維尼理解的點點頭,不恥下「借」。
唐勁抽出一千。
「謝謝。」維尼雙手按過來。
這個人看樣子是不行……唐勁心想。
維尼招手呼叫一個司機過來。「知道台中市…「帝國大廈」嗎?」
「知道知道!我去把車開過來。」司機大叔直點頭就往車子跑去。
唐勁皺眉瞪他。
「那就等我見過他,寫完遺書再滅口吧!」維尼坐進車裡,揮揮千元大鈔。
「……」看著遠去的黃色計程車。
這男的……再觀察一陣子吧!
「勁哥!需要我追過去嗎?」比唐勁早一步到醫院,在手術燈動手腳的容兒出現在唐勁左後方。
「不用。」唐勁起身拍拍褲子,捻熄煙就往還在「手術中」的手術室走去。
「勁哥……」容兒遲疑的叫一聲。
「嗯?」
「為什麼不把峪哥據為已有,我們都很喜歡峪哥。」
唐勁停步。「然後讓他變成組裡的弱點,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當然不是!我們會保護峪哥的。」
「怎麼保護?派人一天到晚跟著他?還是叫他別離開屋子一步?」
「我……」容兒一時答不上話。
他何嘗又不願放在身旁看顧,只是呈峪對他而言是值得珍惜的「寶物」?,他即便權大勢大,卻沒有信心永遠不傷害呈峪,他的擁有只會讓「寶物」慢慢腐壞,所以只好放到一個
自己信得過的地方。
「勁哥不喜歡峪哥嗎?」即使他們同為男人,容兒卻真心希望他們在一起。
揉揉容兒的頭髮,唐勁抿嘴不答。
身上背負腥風血雨的鬥爭,今日生明日死,再多的喜歡也難逃他是黑道大哥這個事實,更何況他有著因家人而產生出妨同性戀的自卑。呈峪改變不了他的身份,如同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化解名為自卑的心結。
「峪哥明明最適合當勁哥的伴侶,為什麼反讓那個連腳踏「車」都可以撞進醫院的男人搶去……」容兒難過得哭出來,因為她很明白,一旦峪哥屬於那個男人之後,跟他們再也毫嫵交集,她就是有這種預感。
「做人……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唐勁看著坐在椅子上,愣愣直盯著紅燈看的人。
有時就算有那個能力去得到那「寶物」,也得要有能力去呵護,命中不該擁有的東西,強求,只會留下更多的不愉快……
容兒還是不懂唐勁在想什麼,隱約只知道唐勁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言。
「去把車開來。」說完,唐勁就朝呈峪走去。
「還沒出來嗎?」靜靜立在他面前。
呈峪眼神有點渙散。「我想了很久……我只是很擔心他而已,擔心一個朋友。」
唐勁扯起他,硬闖手術室,呈峪驚慌的往後退。
踢開的門裡,什麼也沒有只有手術室門大開。
呈峪瞪大了眼。
「他不在了。」唐勁說得很平靜。
不在……呈峪一時吸收不了這兩個宇,不懂「不在。」所代表的意義。
「跟我走。」如同狂風颶雨,唐勁以前所未有的蠻行霸道拖著呈峪往外走。
「唐,唐勁……」停擺的思緒現在正慢慢運作。
為什麼說維尼出車禍?為什麼明知道是問空手術室卻又讓他在外面白等?為什麼出去抽個煙就說維尼不在了?是騙局?還是…還是……
呈峪深怕是最壞的結果,索性不再猜測不再去思考……被動的任唐勁拉著跑。
一路上兩人並沒有交談,呈峪只是覺得好累,才十一點,怎麼就想睡了?兩手環抱,指尖腳底全都冰冷失了溫度。
所以說……他最討厭冬天了……
唐勁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把呈峪丟在開著大燈,陽台擺了幾盆菊花,爐上有著維尼常用來煮姜茶的鍋子……一間他最熟也不過的公寓,然後唐勁就離開了。
呈峪拉緊外套,坐在沙發上,感覺……好像又回到被爸爸趕出家門,學弟也背叛他的那個時候……什麼東西都成雙的家裡,孤伶伶的只有他一人,冷意自心底侵犯他所有的知覺。
他寂寞到作賤自己也甘願……就跟那時候一樣……
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的呈峪走到廚房舀了一碗已涼的姜茶,縮在沙發上一口口啜飲,好似它會燙人一樣。
一樣的辣……它卻是涼的。
不在了……唐勁是要告訴他,不再有人煮姜茶給他喝了嗎?
喝完了一碗,再盛一碗,每一碗都喝得小心翼翼,直到第三碗……
每喝一口,姜茶就滴人帶著鹽份的水珠。
他只是朋友……只是在哀悼一位朋友……呈峪這麼告訴自己。
因為他迷惘時他提分手,因為他結婚時他是伴郎,因為他失蹤一個月時他不難過,因為以為他在手術室時他沒心痛,因為…因為……
捧著姜茶,呈峪拚命忍住怎麼信,忍不住的淚水,壓抑得眼睛和鼻子都好痛,可是它們還是酸疼的跑出更多傷心。
懦夫……呈峪覺得自己好懦弱,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
卡啦!
「呈峪!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一開門就見向來強勢如王者般的呈峪,居然對著半碗姜茶哭。
維尼著急的想,是不是自己加了什麼不該加的,難吃到讓呈峪痛哭。
呈峪倒抽一口氣,死命瞪著以為死掉的人。
維尼一拐一拐走到他身邊,找出面紙幫他擦淚擦鼻水。「是不是唐勁欺侮你?他這人太壞了,說不準我追你的是他,怎麼欺侮你之後,又丟你一個人在這裡哭!」
「你……不是,出、出車禍?」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活著?
「車禍?……哦!對啊!你看,我腳都受傷了,那個老伯喝得醉醺醺,還騎著腳踏「車」 到處逛,我原本是要去接你回來的,結果一下樓就被他撞到,老伯跌得腰閃到,結果救護車連我都載走,後來我打電話想叫你來接我,結果被唐勁誆去,以為你會來,沒想到來的是他,後來我……你、你為什麼又哭?我煮的姜茶真有這麼難喝嗎?」維尼第一次看他哭,慌了手腳,只能一直抽面紙給他。
「是、是很難喝……嗆得我好難過……」呈峪轉過身,雖然淚一直掉,可是笑意也爬上唇角眼內。
「對不起!那我馬上重煮。」說著就要站起來。
「來不及了!我好冷。」擦乾的淚,只剩紅眼睛紅鼻子。「那怎麼辦?」煮好也要十五分。
「還有一種取暖的辦法……」句尾印在維尼的唇上,直接把吻帶人最赤裸裸的火熱。
「年少輕狂的時代過了,不能用當時的標準求衡量現在。」呈峪突然想起唐勁曾說過的話……他無法用字句去重新詮釋一次,但隱隱約約明白唐勁所想要講的話。
不過,就算他為這只笨熊哭,還是不覺得有愛他耶!呈峪把手伸到維尼後臀,默默在心中回答唐勁。
互相牽引到火紅被單上,許久沒有的激情在光裸的肌膚碰觸那瞬間,全身忍不住顫抖,渴望更深一層的接觸與侵入。
呈峪滾在上面。「這次我來!」
黑線。「我,我是第—次……」
「那你會讓我做吧。」他凋笑。
「真的要這麼做嗎?」聽說很痛的、
「你不願意?」挑眉,
「沒有……你如果想要,就給你吧!」維尼拉下他的頭,以吻展開這場別於以往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