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戀人進化論(下) 第十五章
    封閉冷硬的台北車站,人群一批批來去,立足在這碉堡大樓,放眼望去是忙碌、是孤寂,空氣分子全自名為紅塵的空調持續飄散。

    今晚的台北空氣很稀薄……是因為就要回家了嗎?一想到可以回家,從早上精神就沒有一刻放鬆,入也變得神經質,放眼望去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起來就像機械人。

    「呈峪……」人潮對岸,只是輕輕一個喊叫,安慰了惶然的心。

    呈峪承認自己是有點高興他守約前來,筆直朝著揮手的他走去。

    許久不見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彼此笑臉相待就算打過招呼,維尼拿過行李,兩人並肩與其他陌生旅客擦身而過,走向繁忙大門。

    「好冷……」才出門口,陣陣寒風迎面而來,呈峪臉上浮著生氣二字。

    維尼趕緊把自己的圍巾纏繞上去。「忍一下,車子就停在這附近。」

    走沒兩步又把大衣脫下來給他,雕手搗上他的耳朵,手中竄入冰涼。「車上的冷氣很強嗎?」

    「他們可能以為載的是冷凍豬肉而不是入。」耳朵一暖,整個身子也回溫。

    「車上備有姜茶,走吧。」放下雙手,維尼走在前面擋風。

    快步走到白色雅歌旁。「我爸的車。」

    行李丟後面,繫好安全帶。「可以先到我家嗎?我……要載她去婚紗公司去拿禮服,他們十點關門。」

    「都可以。」呈峪接過維尼遞來的保溫瓶,車子行進中會搖搖晃晃,只好先抓在手上,汲取偷跑出來的熱度。

    維尼知道呈峪坐車累了,專心駕車,放任沉默流竄在這小小密閉空間,打開廣播電台,主持人與音樂交雜填滿兩人間的距離,已無需言語。

    在一處別墅住宅區,維尼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先喝點取暖,我家現在為了明天的事,有些親友會在今天前來祝賀,大門沒關,風很大。」

    呈峪轉開瓶口,一口口啜飲,溫熱自胃部擴張,柔和了臉部線條。

    維尼輕笑,伸手抓捏他的耳垂,是微微的涼意。

    暖意直達指端末稍,長達一整天的緊繃,在此刻才獲得舒緩,睡意也隨之而來,車上卻無法讓精神放鬆,在精神肉體相抗衡之下,呈峪開始呵欠連連。

    「累了?」接過保溫瓶。

    「嗯……」姜茶被拿走,睡意頻頻來襲,冷風又像蛇般纏繞上身,呈峪臉色非常難看。

    「睡一下,十分後我再叫你。」維尼放倒椅子,又拿了後座的大衣給他蓋上。只是十分鐘的話呈峪可以接受,也就勉為其難的閉目養神。侷促的空間,濕冷的空氣,呈峪即使躺下也眉頭深鎖。

    維尼伸出手,暖和漸涼的臉,慢慢滑至耳後輕搔腦勻,呈峪才慢慢舒展眉間。

    三小時的折騰,雖有些狼狽卻不失帥氣,此時氣息柔和又安穩,一直不曾好好記住他的睡容,現在仔細瞧才想起自己曾在何時也看過。

    別人都說他嘴巴很苛,行事總愛用命令式,但維尼卻覺得他是溫柔的人,在他寂寞時,陪在一旁的都是這個人。

    睡著的呈峪突然半睜眼,衝著維尼一傻笑,又陷入黑甜鄉。

    維尼失笑,他當然知道呈峪會對他笑,還不是自己暖和了他,低下頭輕啄他的唇,小雞啄米似的在唇角與下巴之間嬉戲,最後銜往彷彿還在笑的唇。

    好像少點什麼?維尼不覺得滿足,慢慢……慢慢加深這個吻,由輕吮到舔舐……火熱大舌叩門潛入……

    「嗯……」呈峪被動的張開嘴,任維尼肆虐。

    下移的手,悄悄潛進衣服底下。

    當!呈峪突然驚醒一把推開維尼,兩人對望,呼吸有絲紊亂。

    「你在搞什麼鬼!」呈峪耙兩下頭髮,大不悅。

    春夢乍醒,爆紅維尼一臉。「抱歉!」

    匆匆逃下車,搗著唇往自家走去,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在何時被迷惑。

    被留下的呈峪則在睡眠被中斷之下,不停咒罵。

    維尼下來時,呈峪已換坐後座,面無表情的捧著姜茶取暖,或許是見到陌生人,也或許是剛剛冒犯他。

    無論那種原因,維尼都很高興那種憨憨笑臉只有自己看到,就連站在身旁的馨巧,也自私的不願分享。

    見他們下來,呈峪搭著自己的大衣和維尼的圍巾步下車。

    「馨巧,這是姜呈峪,我在台中的朋友兼上司。」維尼不敢直視呈峪的眼。

    「你好,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吳馨巧。」馨巧大方的伸手。

    呈峪握住。「你好。」

    「那我們走吧!」維尼繞過車頭。

    「你一定還有很多話想跟維尼聊吧!我坐後面好了。」馨巧對正要坐進後座的呈峪說。

    「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你還是坐前面。」呈峪客氣一笑,便坐進車裡。

    「維尼在台中過得還好吧。」掃好安全帶,馨巧就迫不及待想跟呈峪聊天。

    「還好。」

    「他是不是很嘮叨?我覺得他好像老媽子,只要是被他喜歡上的人,都躲不掉被他「照顧」的命運。」馨巧有點埋怨又無限甜蜜的說。這算什麼?是炫耀還是警告?「那我可能很惹人厭,不曾被他「照顧」過。」

    「耶?可是你們不是住在一起?」聲音是意外的高揚。

    「飯他煮,家事他做算「照顧」的話,那我的確受惠不少。」

    「馨巧,呈峪一下班就坐車過來,讓他先休息,明天一早他還會過來,要聊等那個時候吧廠呈峪不知道他把他們的關係全告訴她了,深怕馨巧言多必失,惹怒他就不好了。

    「可是人家聽你這麼推崇,就忍不住想多認識嘛。」馨巧委屈的扭指。

    「沒說不讓你們認識,等明天好不好?」

    「好吧……」

    音樂CO當背景,前座偶爾出現交談,呈峪望著窗外,想著等會回家該怎麼面對父母,又該說什麼話?

    這次婚禮是維尼的爸爸一手促成,日子訂這麼急也是他決定,呈峪想起那個愛說教的老頭就好笑,難不成他真以為他不敢跟維尼搞「外遇」?還是趁兒子有意願時趕緊生個孫子,以免向隅?

    維尼怕呈峪的爸爸知道他結婚一事,會誤認維尼跟呈峪只是假扮情人,更怕他認為維尼是在要呈峪,所以這個婚禮不敢讓他知道,在他面前,他們是一對戀人。

    眼波流轉,轉到維尼身上,春著他沉穩有型的側臉線條,想起地下停車場的吻,呈峪不明白就要結婚的他,何以又吻他?

    呈峪一時找不到可以搪塞的借口。

    停在婚紗公司門口,他們下去拿禮服,呈峪就留在車上。

    手錶的時間已過十點,人群仍算多,自認新潮的怪異小子三五成群在附近嘻嘻哈哈,可能自己也混過一段日子,一雙眼就這麼直盯他們瞧。

    才一下子,原本笑鬧的吊兒郎當變得險惡猥瑣,這是目標出現時互打暗號的神態,呈峪順著他們暗示的方向……發現維尼他們正巧走出來。

    呈峪還在想不會這麼巧時,他們已行動,不但圍攻維尼,還動手搶吳馨巧手上的禮服。

    不再多想,呈峪下車一奔近,就先給搶禮服的混混來記助跑後的天殘腳,踹飛有三公尺之遠,再掃腿踢倒一個,趁他七葷八素踢斷腿骨,第三個人還沒擺平,其他混混見到惹到大白鯊,個個逃之天天。

    呈峪一手捏住來不及逃的小混混脖子。「你們的金主是誰我心裡有數,叫你們老大別做這筆賠本生意,兄弟的醫藥費跟收驚費就去跟金主拿。」

    鬆開手,拍拍小混混的的衣袖,整整他的衣儀,非常客氣的說。「大家出來混嘛!講的就是「面子」,就請你們老大看在唐勁的面子上,大家相安無事,這本來就是他們的事,我們不便插手,那些訂金就請拿去喝茶,若他敢要回去就打斷他的手。」

    呈峪氣勢瞬間冷肅,拍拍他的臉。「記得把話帶到,小鬼!」

    推開他,扶起跌坐的吳馨巧,幫她把禮服提起來。「那邊那只熊!還不過來!」

    「哦……哦哦!」維尼走過去,呈峪就把她塞到他懷中。

    才抱住,馨巧就書怕的鳴嗚痛哭。

    哭累的馨巧睡倒在車上,這期間維尼送呈峪回家,順便喝杯茶小坐一會,最後是姜爸姜媽睡覺時間到了才結束,並沒有想像中的大悲或大喜,大家以平常心來面對呈峪的回家。

    呈峪也打通電話給唐勁,要他料理一下不守約定的許浩東。

    外面正冷,馨巧被安置在放倒的前座,披蓋兩件厚大衣,打開的後車門,呈峪坐在裡面,維尼站在外面。

    「今天真是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還真不曉得該怎麼辦。,」維尼苦笑。

    只著毛衣的呈峪縮成一團。「還好啦!」

    維尼看一眼馨巧,似乎睡得很熟,伸手把呈峪攬進懷裡,新郎都不怕被新娘誤會,有現成的暖爐,呈峪當然不客氣。

    狹小的後座,兩個大男人抱一塊很難有什麼好姿勢,呈峪把腳伸向前座,側坐在維尼腿間,任由他牢牢環住身體避免掉下去。

    「我這樣的選擇對嗎?」維尼自分開後,這個疑問就沒獲得解決過。

    明明兩人有好好的分手,可是心底仍有著虧欠感以及或許還有其他存在的情感。

    「對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到她身邊。」呈峪累壞了,側耳貼靠在維尼胸前,閉上眼小憩。

    「我怕我會後悔……」

    「世界上除了「結婚」外,還有「離婚」跟「外遇」。」呈峪覺得好笑,沒想到這句除了跟葛老頭說外,還得對兒子說一遍。

    「你在開玩笑嗎?」結婚對維尼來說可是感情上最神聖的儀式。

    「要離婚還得看我要不要你這個二手貨,要外遇得看唐勁介不介意我偷情。」維尼的嗓音雖然不是最好,但隔著衣物聽取胸腔傳來跳動的聲音感覺很舒服。

    「我以為我們至少會在一起三年四年。」直到任一個人膩了為止。

    「半年夠久了……你要的愛情,我要的親情,在情感上我們都獲得滿足……」

    「我以後會很想你的。」人生中要找到一個這麼契合的人很少。

    「我以後一定不會想你,唐勁不准。」

    維尼低頭看他……沒有圍巾遮掩的脖子,秀出淡淡瘀青。

    心中五味雜陳,明明沒有立場,最愛的女人也要在明天嫁給他,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吻痕的痕跡,還是讓維尼有點生氣和不舒服,更希望時間別再前進,讓他這樣一直抱著他。

    「維尼……」

    「嗯?」

    「明天以後,我們一輩子別再見面吧。」

    葛家老一輩希望遵循古禮,吳家信奉基督教,於是采綜合婚禮,早上先去接新娘到禮堂走紅地毯,接著等快到吉時再到葛家拜祖先,請進新房後再趕往喜宴接受大家的祝福。

    呈峪、呈峻兩人堪稱有史以來最閒的伴郎,有田仕冠這個一人抵六人用的伴郎,姜家兩兄弟樂見其成。

    一大早就要去迎娶新娘,大家忙成一團,先是大喊捧花呢?婚照相本呢?糖果買了沒?

    客人來了,誰有空?湯圓沒了,再煮一鍋!請新娘的小男孩決定是誰了嗎?橘子買到哪去?

    「大哥,我覺得新郎很面熟耶!」今天的男主角忙到無法過來招呼,每次經過都只能抱歉一笑。

    「他說你是他的恩人。」呈峪想起來,剛認識時他是這麼說過。

    「恩人?」幫過的人太多了,實在想不起來他是淮?

    「你去加國前後時的事吧!你出國後沒多久就認識他,把我誤認成你,說我講的故事好好聽。」半年以前的事,太久了記不清楚。

    出國前後,故事,恩人……?

    呈峻出國前每天都在講故事,出國後還在講,實在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

    「你怎麼在這裡!」葛勝和在樓上忙完公事,下樓就看到呈峪百般無聊坐在一角,引誘不少未婚少女、已婚婦女的眼光,就連幾個儀表不凡來與會男子也頻頻看過來。

    「來「搶婚」啊?」呈峪站起身笑說。

    「你想都別想!小子,別以為你下棋贏我,英文會溜幾句,就能讓我認同你們。」葛勝和挺胸揚起下巴,非常倨傲。

    「老頭,你也太囂張了吧!我大哥什麼時候要你認同來著,是手下敗將就該認份點,不要像只喪犬在那汪汪叫!」膽敢污蔑最崇高無上的大哥,呈峻一律不給好臉色。

    「小峻!這沒你的事。」呈峪倒不介意葛勝和孔雀般的氣焰。

    「可是大哥。」呈峻就是氣不過。

    呈峪在呈峻耳邊說幾句,呈峻看著葛勝和笑了笑就到別處去。

    「他在笑什麼?」被人用嘲笑的眼神看,可不怎麼愉快。

    「沒什麼!只是您兒子焦頭爛額,您不去招呼客人好嗎?有幾位好像都是頗具地位的大人物。」呈峪用眼神示意落坐在沙發上吃湯圓的議員。

    葛勝相與他們對上眼,點頭示意。「年輕人,做事要照規矩來,今天是我兒子大喜日子,他選的是「女」朋友,輸了就要認帳,不要亂七八糟,知不知道!」

    「知道。」呈峪悶笑在心底,因為葛勝和從頭到尾都像頭虛張聲勢的猛犬。

    「你……好像跟上次見面時不一樣。」

    「有嗎?」呈峪仍揚著笑。

    「你回去看過你爸媽了嗎?」葛勝和突然想起來上次交代的功課。

    「昨天看過了,維尼也有去,您改天也去坐坐,家父會很高興與您認識。」

    「不用了!」葛勝和挺不爽,怎麼今天是娶媳婦,面前的小伙子卻像他要嫁兒子一樣從容。

    「爸!我們要出發了,呈峪,走吧!」維尼拉著他往門口走。

    呈峪回頭,給抹意味深長的笑。「爸爸!待會見。」

    這聲惡質的「爸爸」,當場氣炸葛勝和!

    維尼坐新娘車,呈峪開其中一台車,呈峻坐在一旁。「那老頭怎樣?」

    呈峪比個OK。「氣壞了!」

    「還是大哥有一套。」剛剛大哥在耳邊只是說」嘲笑他,什麼都別說的離開」,雖然遲疑還是照做,知道是大哥佔上風就夠了。

    成串車隊浩浩蕩蕩往新娘家出發,還有攝影機全程拍攝實況,約二十分車程後維尼已端坐客廳吃湯圓。在時辰未到時,大家泡泡茶聊聊天,開著體育台看棒球賽。

    這年頭老婆越來越難娶,光踏進韌娘房就被伴娘軍團給整得慘兮兮,長輩們也知道年輕人的玩意兒,提早讓新郎上去,只要趕得及吉時進新房就可以。

    以為會被強迫背出「愛妻十大守則」或「嫁給你的十大理由」,期待惡整的伴娘和準備壁上觀的伴郎,全被新娘要求迴避,單留新郎,大家雖墜人五里霧,可也沒多問一句的清場。

    「馨巧,怎麼了?」維尼拿著捧花,擔心的就要探額。

    馨巧避開。「你坐下,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談談。」

    維尼落坐在床邊的小沙發上。

    「有一天,晚上十點五分到火車站,剛好目送我要搭乘的電車走,手中握著電車的票,一個看板顯示二十二分有輛莒光號,一個是二十五分的電車,這兩班車都是通往回家的車,只是慢與快,票錢貴與便宜,是你,你會選哪班?」

    「二十二分。」時間與金錢,時間比較寶貴,那怕是差三分鐘回家。

    「我卻選了二十五分,慢十分回家我當觀光,省了十塊積沙可成塔,不過……我的雙眼被蒙蔽了,我等到一十六分電車都還沒來,我再次看清看板,它寫的是六點二十五分,看板壞了……」

    「那還有車嗎?」維尼一時無法理解馨巧說這件事的用意。

    「十一點七分,為了省錢,我錯過了二十二分的車,維尼,對我來說你就是那班莒光號,總是沖那麼快讓我跟不上,車錢也貴了點,我覺得下一班車更合我的意,畢竟你們看起來相差不遠。」

    「我錯得很離譜……不但看走眼,還讓自己多吹半小時的冷風……我一直很後悔放過了苦候多時的你,原本可以搭上莒光號到達我的幸福之地,卻為了莫名的堅持,只能獨自在冷清月台上不斷怪自己。」

    「現在我變成七分的車回來了,不是回不了家不是嗎?」維尼單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七分是電車,你是莒光號,永遠也變不成電車,雖然你到了明天十點二十二分還會出現……但等的人卻已不是我。」馨巧低垂頭,淚水滴滴答答撒在兩人交纏的手。

    「那是火車,其實我是計程車,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都會出現,雖然更貴但只要能平安回到家,貴一點就算了。」維尼抽面紙給她。

    馨巧搖搖頭。「我看到了,在你來接我時,我看到你親他……」

    維尼先是瞪大眼,接著尷尬的站起來踱方步,露出的耳朵像醉了一樣紅。

    「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那只是意外,呈峪……他說不想再跟我見面了……」維尼再次半跪在她身前,低頭懺悔。

    「維尼,你要考慮清楚,只要你在神面前發誓愛我一輩子,我是不可能輕易離婚。現在等車的是你,要坐電車或莒光你要想清楚,不要像我一樣只能呆坐在椅子上吃冷風,後悔到每個人看起來都這麼令人憎惡。」馨巧撫著維尼的臉,因為自覺曾負過他,把他逼人這樣出境地也是自己,所以耷最後能做的,就是幫他看清楚看板上的字。

    「可是、可是如果我現在逃跑,那你怎麼辦?我爸的向子也會被我丟光……」維尼真覺得自己是最爛的人,很自私又自以為是,然後不斷的傷害身邊的人。

    馨巧抱住他的頭。「那就別煩了,我陪你一起等車吧!一起坐七分的電車回家。」

    女人為了幸福,還是會保留一份自私,馨巧好不容易聽到有加班車,表面再怎麼瀟灑,心裡還是希望維尼選的是自己。

    會把他們的噯昧說出來,或許是為了確定自己在維尼心中的份量……

    叩!叩!「吉時到羅!」

    兩人相視苦笑,維尼把捧花交給她,牽她下樓。

    拜別父母,蓋頭巾,請上車,丟扇子,潑水……

    在路上兩人無語。

    後悔嗎?維尼想像自己坐在月台邊,看著大家都坐上莒光號……對他來說誰才是回家的班次?

    若等車的是呈峪呢?不用想,他一定退掉車票坐計程車回家,是夏天他會等,在冬天等車吹風只會要了他的命。

    那對呈峪來說,誰又是他回家的車子?是又回頭的唐勁,還是已鳴笛要走的他?抑或是位不知名的下一班車?看了一眼牽在手裡的新娘。現在想這些不嫌太晚嗎?從發出喜帖那一刻,這個選擇已經被決定,人已在二十二分的莒光車上了不是嗎?

    在一棟美麗的教堂停下,新郎去打點,新娘先在新娘室等待。維尼看到呈峪正在打電話,把事丟給田仕冠處理走到他身邊。

    「要開始了?」呈峪剛才打電話給大喬,他們已經在來教堂的路上。

    「不……我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維尼把他拉到角落。

    並不是奢求呈峪能紿他什麼答案,卻希望能自他口中說出他的選擇。

    「有一天晚上的十點整你在火車站等火車,手中握著電車的票,看板上莒光二十二分才來,電車二十五分來,你會選擇坐哪一班車?」維尼緊抓著呈峪拿著手機的手。

    「那你在哪裡?」呈峪挑挑眉,這麼反問。

    「呃?……在、在家裡。」

    「我要從哪坐到哪?」

    「這重要嗎?」維尼看到田仕冠在催了。

    「要做一項決定,得知道距離和可利用工只,從最小的成本做最大的利用,你覺得重要嗎?」呈峪知道維尼是認真的問,所以也用最嚴謹的態度面對。

    「那……那從彰化到台中好了。」維尼覺得這或許才是他該去思考的方向。

    「打電話叫你來彰化載我。」

    「耶?但光來回,你坐二十五分的車都早已回到字,坐計程車也比我去載你快。」維尼對這個答案很意外。

    「二十五分,要我在外面吹冷風二十五分鐘想都別想,坐計程車得花上五六百不等,在等你的時候我坐在候車室可以看看雜誌、文件資料,反正回家也是要看,你待在家裡沒事做,與其發呆等我回家不如開車到彰化來接我,這樣你覺得我浪費到什麼嗎?」而且回程時還可以在車上睡。

    維尼聽得目瞪口呆,接著開始發笑,最後受不了的蹲[碧波蕩漾錄入]在地上笑。

    「你問這個做什麼?」一直被當扶手抓著真不舒服。

    「不!沒有……謝謝!如果……算了!沒什麼!」維尼抱一下呈峪,就往快急瘋的田仕冠走去。

    是啊!何必為坐那輛車而局限自己,程式人不都必須跳脫常理,從各個可能的角度去思考怎麼寫出最具效率的程式,實在不該死板板的認為只有莒光號或電車可以選擇。

    維尼站在聖壇前,男儐相是田仕冠緊挨著呈峪、呈峻……拉開雙扇大門,結婚進行曲響起,小花僮們以花鋪出幸福之路,成雙的女儐相捧著蠟燭,彷彿墊著芭蕾腳尖一步步緩緩引領,新娘的爸爸挽住女兒的手,踏著紅毯走向幸福。

    吳父把女兒的手交給維尼。「就交給你了,要好好珍惜。」

    看著紅毯兩側滿席的觀禮親友,第一排的父親與貴賓,手臂上的新娘,最後是說著慈愛眾人卻不寬恕同性戀者的神……

    無論什麼車都來不及選擇了,因為人性就是……無法割捨「面子」這個包袱……

    維尼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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