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依序匆匆輪轉,轉眼間他們也已經升上了三年級。
「我們那位代課教授看起來雖一副老土的樣子,但是說起話來卻很犀利,而且那裝模作樣地不苟言笑,竟然還大受女孩子歡迎,你說奇不奇怪?」趴在床上看書的尹文風,一手撐著下頷,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看著書本,嘴上滔滔不絕地自顧對著坐在書桌前讀書的尹文流說話。
「聽你的口氣好像對他非常不滿?」尹文流戴起桌上的銀框眼鏡面向他,最近文風的話題老是繞著他口中那位代課教授打轉,而且似乎也滿注意他週遭的事物,不禁令他有些好奇。
「說不滿是太嚴重了點,只不過有點看不順眼他那副自以為多了不起的土樣。」他聳一聳肩地撇嘴。
尹文流瞧了瞧他,「你平常就不會平白無故地看人不順眼,是不是他對你說過什麼話而讓你不高興?」以文風開朗圓融的個性,會跟他處不來的人是少之又少,除非是對方言行不當,否則他是不會如此明顯地討厭一個人。
「倒不是他說了不中聽的話,唉!這要怎麼說?」真是的!他總是瞞不了心思細密的文流,一臉難言之隱的神情正不知如何開口。
「當然是照實說,難道你還想瞞我?」果然事情沒那麼單純!尹文流略顯強硬的口氣,逼得尹文風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爬起身盤腿而坐。
「我不小心被他吻了!」
「什麼!他為什麼會吻你?」尹文流難掩心中的驚訝,這……不就是性騷擾了!
「反正是二日難盡,我也很難去說明,你就別再逼問我了。」連他自己也不曉得那個吻是代表什麼意義,又如何對他說明白!
尹文流擔心地蹙緊雙眉,「你最好謹慎處理這件事,而且也不要讓易煬知道,否則事情可會一發不可收拾,到時不知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心裡突然掠過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可以感覺出文風不全然討厭那位教授,反而是對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令他不得不提醒他現在的立場。
「我當然不可能會讓易煬知道,但是我們……」他突然欲言又止,引起敏感的尹文流諸多不安聯想。
「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們兩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到底會有什麼事讓他吞吞吐吐的?
「什麼事也沒有,只是最近才發現到我們在想法上有些差異,所以有點煩。」尹文風吁口長氣後躺回床上,兩眼呆望著天花板沉思。
「你們不至於為了小事而鬧僵吧?再說易煬對你也都很忍讓,你還嫌煩?」全校有多少人想得到段易煬的青睞,而他的孿生兄弟卻對他這位幾近完美的情人有所怨言,要是讓那些苦追不到段易煬的女孩子知道,豈不捶胸頓足。
「你呀……別看我們一副感情很好的樣子,其實裡頭還是有一些你不明白的問題存在,跟你說你也不一定懂,我們就別再討論這事了。談談那位史匡司是否到現在還對你一廂情願?」他話鋒一轉,矛頭立刻指向尹文流,沒想到那個史匡司還挺能撐的。
「你別胡扯了!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沒有你講得什麼一廂情願的事。」尹文流避重就輕地否認,他又沒告訴過他,史匡司喜歡自己的這件事,為什麼聽他的口氣好像很理所當然?
尹文風瞥看他一眼,你還想隱瞞?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對你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而且他每次看到你都喜形於色,同是圈內人的我怎麼會看不出來!你喔……
該不會認為我都一無所悉吧?」
第一次跟史匡司見面時,他就已經覺得他看文流的眼神有異,而後幾次的見面中,他更確定他那目光所傳達的含意,只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我都說是朋友了,所以你說的那些事也就跟我無關,何況現在也不是談論感情的時候,我們都三年級了,也該為將來的出路作打算,不管是要繼續深造或是就業,現在最重要的是唸書!」
尹文流輕喟一聲,原來文風早就察覺到了!這也得怪史匡司表現得太過明顯了,當初真不該一時心軟答應他的要求,如今自惹一身麻煩。
「拜託!那至少是一年後的事,你未免也說得太早了吧!你就是只顧著唸書,臉上才會多了這副眼鏡,叫你配隱形眼鏡,你又說戴不習慣,真是可惜了這張臉。」
尹文風一副被他打敗地滿臉無奈,真是服了他過於杞人憂天的想法,頭腦優秀的人果然連思考模式也有差異。
尹文流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架,鏡片下的眼底深藏著不欲人知的情動,「這跟讀書又沒有多大關係,你不要因為懶得唸書而為自己找藉口,再說今年你不是選修了幾門本科以外的課程,如果不再好好努力用功就只有被當的分了。」
「你說得是,我這不就在讀書了嗎?」尹文風翻個身趴在床上,繼續隨意看著剛才那本枯燥乏味的教科書。
而尹文流也面對著書桌坐正,此時在趨於安靜的房內,只剩細微的翻書聲。
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霎時打破屋裡原有的寧靜安適,更為沉寂的夜晚帶來一絲莫名的不安。
剛在客廳看完電視影集而正要回房看些書再就寢的尹文流,被這一陣陣催促的鈴聲,催得不禁蹙緊眉宇,而剛踏上階梯的腳步也轉向門口走去,雙眸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半,算是很晚了,現在這個時間到底會是誰呢?
尹文流納悶地走去開門——
門才一開,外面的人影立刻莽撞地衝進門,著急地抓著他的手臂,一副急得快跳腳地劈頭就問,「你是文風還是文流?」
唉!他們這對雙胞兄弟,他到現在還分不出誰是誰?
「我是文流,如果你是找文風,他還沒回來。」他不是文風那群死黨的一員嗎?如果自己沒記錯,他好像是叫周尚邦,這麼晚急著找文風。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可是他們應該知道今晚文風跟段易煬在一起啊!怎麼會跑來家裡找他?
他大叫一聲,「什麼?他不在!打手機也不通,他到底跑哪去了?這下完蛋了!」
他一臉氣急敗壞地跺著沉不住氣的雙腳,心中的焦慮由此可見。
「他應該是跟段易煬在一起,你何不去問問他!」瞧他這副焦頭爛額的心急模樣,尹文流好心地提醒他。
周尚邦大大的歎著氣,「他根本沒和易煬在一起,否則我也不必急著趕來找他!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那只暴獅一發狂,是沒有人可以阻擋得了,偏偏文風又不知混去哪了?真是糟糕!」最近這兩個人究竟怎麼搞的?一個像風一樣的難尋蹤影,另一個則是隨時會爆發的活火山,真令人擔心哪!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奇怪!他們沒在一起,那麼文風是跟誰出去?腦中掠過一個直覺,尹文流的眉心又蹙緊了幾分,希望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太多,不如你跟我去一趟,說不定你那張跟文風一模一樣的臉可以阻止那只狂獅爆發。」事不宜遲,周尚邦猴急的趕緊拉他出門。
「喂!你等一下!別只顧著催著我走,你至少也要說個情況讓我瞭解,否則我怎麼知道我去了之後對事情有沒有幫助?」尹文流被強拉到門口停放的一輛重型機車旁後,手肘上的握力才收回。
其實他不想太深入他們之間的事,感情這回事不是外人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的,何況干涉太多,苦的——是自己。
周街邦丟頂安全帽給他,「易煬在PUB裡跟別人發生肢體上的衝突,而且加上他連日來的郁卒心情,正打得不可開交,誰敢上前阻止,他連那個人也一起打,現場簡直亂成一團,再任他這樣下去豈不把店給拆了!所以說,就只有文風才可以勸阻盛怒中的狂獅。既然他不在:就麻煩你去露個面也好,說不定可以讓易煬冷靜一點。」
他發動機車,低鳴的引擎聲在寂靜的墨空下格外噪響,像是催促著遲疑不決的尹文流。
「你難道忘了他認得出我和文風,如果你帶了我這個冒牌的過去,說不定更助長他的怒焰,到時,我可不負責。」
為什麼連他想置身事外都難,雖說不想干涉,但又放不下心,尹文流終究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前去。
周街邦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你放心啦!我想他現在也不會去注意那麼多,你只要出面讓他降降火氣,接下來的部分就由我們負責,再說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所以保證安啦!」
他以為他是炎夏的冰鎮涼品不成!尹文流不置可否地跨坐後座,加速的引擎聲立刻使機車飛馳在冷清的夜色裡,心中彷彿也感染到夜的詭譎不安,難以平靜……
原本應該是喧嘩熱鬧、人聲鼎沸的PUB,如今人潮湧散,現場有如狂風暴掃而過地零亂不堪,東倒西歪的桌椅更難逃被翻落撞毀的命運,地面是一片散落的尖碎玻璃,閃著目的銳光,一望即知又是場滋事生非的事件。
雖說怕惹禍上身的人潮大都已經散去,但是好奇圍觀的人們也不在少數。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閃爍照耀下,激烈的打鬥依然持續著一
「臭小子!我就不信我們一群人打不過你,今天非好好的教訓你一頓不可!」
不甘心的出聲者抹去唇邊的一絲血紅,朝地上啐了一口含有血絲的唾液,往旁邊捎個眼神,一群身上明顯也掛了彩的人,立即又圍住單打獨鬥的段易煬。
獨自應付六、七個人的幹架,對段易煬來說還應付得過去,身上也難免掛著不層一看的小傷;他用氣勢威凜的冷眼掃看對方,算他們運氣不好,偏偏遇上他今天心情低落,正愁無處找尋發洩管道,他們給了他求之不得的機會,就別怪他手下無情。
「大家上!」吆一聲,眾人一起圍攻段易煬,只見他犀利的隼眸閃過一抹愉悅的光芒,彷彿正享受著不知何時休止的打鬥樂趣,而圍觀的群客也在一旁助長氣焰地叫喊鼓動,簡直將這裡當成打鬥的競技場。
「店長,你不去阻止行嗎?」 、
「你們都阻止不了,我哪能勸得動他們,再說店裡的桌椅也該換新了,這筆費用看來又有著落了。」經營這間PUB的店長,正是段易煬的表哥,否則他怎麼可能任人隨意的鬧事而不管!
那個尚邦到底在搞什麼去了這麼久?我看等他找到救兵,那群人早就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喘了。」這群跟段易煬在一起的好友為了遠離戰區,三個人一字排開的坐在吧檯前觀戰。
「說得也是,算算時間也該是到了,瞧!不是將人帶來了!」大家往門口一望,周尚邦正帶著尹文流朝他們奔來。
「現在怎麼樣了?」他氣喘如牛地問道。
「打得正樂呢!沒人敢上前阻攔,以免慘遭池魚之殃,幸好你將文風給帶到了,否則這場架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
「嗯……他不是文風,因為找不到文風,所以我帶文流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周尚邦一臉莫可奈何地搔頭解釋。「你找文流來假冒文風?到時被段易煬認出來,你就吃不完兜著走了!」其中有人故意幸聲樂禍地嚇唬他。
「你行!那麼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找?」周尚邦不甘示弱地頂回去。
「現在不是你們鬥嘴的時候!文流,就麻煩你來露個臉,看看那小子可不可以稍微冷靜一下。」
他們帶著尹文流走到大家避之惟恐不及的打鬥場內,其中有四個人已經倒地且痛苦哀吟不已,而另外三個人也一身是傷的搖搖欲墜,只是為了顧全顏面仍不死心地繼續纏鬥,反觀相較他們幾個的段易煬,就顯得游刀有餘。
一頭盛怒中的狂暴野獸,正享受地看著獵物瀕臨死亡邊緣的掙扎,這是處於打鬥之中的段易煬給尹文風的感覺,他不曉得原來段易煬也有如此冷酷的一面!
「易煬!夠了!」他們之中有人及時出聲阻止段易煬正要揮落的重拳。
段易煬聞聲揚眸冷瞥他們,當他犀銳的黑眸落在尹文流的身上時,他突然甩開手上那名早巳嚇得一臉慘綠的帶頭者,深不見底的深邃雙眸,交織著複雜的情緒,直直望進清亮的眼瞳裡。
「你來做什麼?」低沉有力的聲調,含帶一絲慍怒的危險狂氣,他最近不是沒空見他嗎?現在是為了什麼事找他?
最近他們兩人見面的時間是越來越少,少到讓他懷疑尹文風是刻意避開他,而不明究裡的浮躁不安也沉壓在胸口上揮之不去,究竟他們之間是怎麼了?
朦朧的燈暈映著端俊鮮明的輪廓,尹文流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他知道他並不是在問他,而是問著他眼中的尹文風,所以他無法回答,更沒辦法表明他自己。
正當開不了口的為難之際,一抹身影快速地從段易煬的側後方竄出,手持敲斷的半個酒瓶身,猙獰的缺口凶銳刺目,直朝段易煬使勁揮劃
「小心!」尹文流胸口一緊,驚喊出聲。
段易煬猛一回身,抬起左臂遮擋猝不及防的暗算,當手肘掠過一陣痛之時,他也立刻抬腿往那人的腹部猛力一踢,酒瓶觸地應聲而迸裂,下一刻,那人也跪倒在地痛苦的抽搐著。
「易煬,你的傷勢要不要緊?」眾人緊張的上前檢查他的傷勢,他卻一言不發的直視著面露憂心的尹文流。
「是誰帶你來這裡?」一句話問得大家心驚,也知道段易煬已經察覺到眼前的人並不是尹文風,他們一臉難色地相互覷視,不知該如何解釋比較不會被挨罵。
「現在處理你的傷口比較重要,至於這件事待會兒再討論,你們有誰幫忙拿急救箱及濕巾過來。」劃破的數道傷口血流不止,觸目驚心的鮮紅,縱橫交錯地滑過手肘潺潺滴落地面。都已經受了不輕的傷,他還有時間追究這件事!尹文流抬起他受傷的左手,一面冷靜的對其他人交代。
「我去拿急救箱。」
「我去擰個濕巾過來。」
「呃!我們也……」大家藉故一一地逃離段易煬的審問眼光,簡直是不負責任的將難題丟給尹文流,不像之前一分鐘還義正詞嚴地說會負起一切後果,如今……這群人還真不能信任。
原本留在PuB裡的人群,也因事情的落幕而無趣地紛紛散去,慘遭段易煬打得落花流水的那群人,則全都被店長給帶去約談中,頓時空蕩的店內簡直像颱風橫掃過境般的慘不忍睹。
尹文流選了一處未遭波及的偏遠角落替段易煬處理傷口,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邊緣的乾涸血漬,動作輕柔的像對待自己珍視的寶物一樣,專注的眼神不時擰蹙眉心,而一臉疼惜的神情更是表露無遺。
左手掛綵的段易煬,一臉不在乎的騰出右手撐著額際,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複雜難解地定瞧著尹文流,他幾乎從來沒見過這種憂心之情顯露在尹文風的臉上,但是看著相同面貌的尹文流,他彷彿也感受到了尹文風對他的關心,不禁陷人真假難分的錯覺中……
這些傷口割得真不淺,有幾道深見鮮白的血肉,還不斷流出溫熱的紅血,尹文流將藥水輕輕的塗抹在傷口上,最後再以消毒紗布包裹起來,算是簡單的清理完畢。 .
「我只將傷口大概處理一下,你明天最好上一趟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還有傷口要避免碰到水……」尹文流邊將傷口纏上繃帶包紮,還不忘叮嚀他該注意的事項,驀然溫暖的掌心撫上他的臉頰,他困惑地揚眸一看——
不知何時那張足以令女人迷戀的俊帥五官突然逼近在他眼前,兩泓幽深的墨潭,倒映著款款深情,尹文流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遽躍。
「你——」
突地,唇上疊合著濕溫的堅柔唇片,尹文流一時錯愕地恍愣住,瞠目結舌的驚望著貼近的臉孔,他實在無法置信他竟然……吻了他!
挑逗的火舌誘導著生澀的舌辦交纏,霸道的掠奪口中的每一寸,熾熱且濃情的深吻,不禁使人欲沉醉在炙熱的感情漩渦裡,但是尹文流很清楚,這個吻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另一個自己!,
「文風……」醉人的呢喃輕語,揪緊著尹文流的心口。
「讓你失望了,我不是文風。」清冷的俊雅臉龐將所有情緒埋進心底,冷冷的打破陷在錯覺之中的段易煬。
想不到頭腦清晰敏銳的他,也會因感情上的不順而將他錯認!是有心?還是無意?
他也不想去探究,不想牽涉太多,至少能安然地抽身全退。
一語驚醒夢中人!段易煬震愕地看著眼前的人,沒錯,他是尹文流,但是他怎麼會將他當成文風,而且還吻了他!就算他一時情迷也不該如此!
「抱歉!我……」
「不必在意,只是一個吻而已。」尹文流打斷他的未竟之言,他明白他想解釋什麼,只是他不想再一次聽他由口中說出來,既然原因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多言。
段易煬看著一臉淡然的尹文流,正一逕收拾著桌上的急救用品,心中除了對他的歉意外還有不解,不瞭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他道出心中的疑問。
跟尹文風交往也快將近三年,這期間造訪他家的次數也多得數不清,在長期的相處下,自然而然也跟尹文流親近不少,多多少少也會去瞭解他這個人;他除了喜歡看書外,另一項興趣就是觀看天文,熱中的程度看他那套花費不貲的器材就可得知,所以說,他根本是不可能會無故出現在PUB的人。
尹文流將桌面的東西大致清理一下後,才抬起臉看了他一會兒,並照實說道,「你那群朋友害怕你把事情鬧大,所以來找文風出面阻止你——」他頓了下,瞟看一眼段易煬平靜無波的臉色。
「他不在,所以找你來頂替文風出面。」段易煬自動將後續接上,尹文流輕輕含頷一點,他看不透一臉沉穩的段易煬此刻心中的想法。
「最近我跟文風幾乎見不到什麼面,要找他也常常碰不到人,約他出來又推說有事,你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嗎?」炯銳的黑眸凝視著令他深戀的同一張臉,他想不通,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以他種種可疑的行逕看來,他實在不願相信他會另有新歡!
尹文流思忖了下,「我不太清楚,我以為他都跟你們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有這樣的事,我還不知道你們有一陣子沒碰面!」心底直升一股不安的預感,希望這是他多想了。
「是嗎?連你也不知道他最近有哪裡不對勁!那他真的是保密到家了。」段易煬自嘲似地微撇唇角,神情略顯落寞寡歡,他們兩人必須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
尹文流不懂他那孿生弟弟到底在想什麼,已經有這麼一位出色完美的情人,還有什麼覺得不滿意?
段易煬付出的深情,連他這個旁人都能深刻的感受到,甚至還會令他感到妒嫉!
他希望文風能好好的去珍惜這段感情,不要讓他有心存妄想的機會。
「你也不必太杞人憂天,或許什麼事也沒有。」看他一副沉重的神色,希望就如自己所說什麼事也沒有。
「希望是如此。」段易煬反而下太樂觀地短歎一聲,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我也該回去了……」
看他為情苦惱的樣子,心中驀然劃過二道苦澀,今晚他太過深入段易煬的感情內心了,令他有點無所適從,所以就到此為止吧!他不想插手深入他們之間的問題。
「我送你回去。」段易煬也跟著站起來欲與他一同離去。
「不用了!你手受傷又不方便,我請周尚邦再載我回去就行了。」尹文流阻止他的好意,一方面是不想單獨跟他一起,另一方面是擔心他跟文風如果剛好碰到面,又不知會變成什麼狀況,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避免讓他送自己回家,雖然周尚邦飆車的速度令他不能苟同,但是只好將就一下。
「沒關係!這傷又不礙事,何況用一隻手也能開車,而且時間也很晚了,還是我開車送你比較安全。」他記得周尚邦騎車的技術雖然很好,但是速度還是快得讓人心驚瞻跳,就連文風都敬而遠之,沒想到他還不怕死的敢坐上他的機車,不由得讓人佩服他的勇氣。
尹文流一臉為難地婉拒,「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比較好,不用特地送我,反正還有你那群好友會代勞,你不一定要勉強送我回去。」
雖然他能開車無礙,但是經過一番打鬥又是受傷流血,他還是早早回去睡覺休息較妥,而且基於其他不可明說的原因,他也不便讓他送他回去。
段易煬對他一再推三阻四的說詞很不以為然,他挑了挑眉地打量著尹文流,彷彿想從他清俊文雅的臉龐瞧出什麼端倪。
「你好像很排斥我送你回去,為什麼?」表面上好像是顧慮他手上的傷,但是又有一點隱瞞之意,不禁使他心生疑竇。
尹文流一驚,「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的手傷得不輕,怎麼好讓你送我回去,如果你堅持說沒事,那就麻煩你送我好了。」為了不讓他起疑,他只好勉為其難地順著他,希望不會有節外生枝的情況發生。
「那就走吧!」
尹文流無奈地跟在他身後,他一直都是這樣強迫別人依他的行事作風嗎?算了!也許這是身為一位公眾領導人都有的毛病吧!
「文流!你要回去啦?我載你。」周尚邦一群人正幫忙收拾店裡的滿目瘡痍,不經意瞥見他們正要離開,於是自告奮勇地要送他回去。
「你們留下來幫忙善後,我送他回去。走了!」段易煬不讓尹文流再有推托的機會夜早一步替他回絕。
「喂!你的手傷成這樣還能開車嗎?」周尚邦扯開嗓門問住正要走出門口的段易煬,只見他頭也不回地舉起受傷的左手一揮,兩人便消失在門的一端。
「他們兩個會不會有問題啊?」其中有人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問話,大家的目光立刻轉投在他身上。
「你說他們兩個會有什麼問題?」大家一臉不解地逼問有此一問的死黨。
「喂!你們幹嘛像要活吞我似地瞪著我看,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們想想看,易煬今天會跟人發生衝突,間接也是因為文風的關係,而且在他心情鬱悶低落時,是文風的雙胞胎哥哥文流在關心他,我是怕易煬會不會因一時情緒低潮,而不知不覺將他錯當文風?所以我才問讓他們單獨在一起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不然你們以為我是在問什麼?」他們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吧?他有問錯什麼嗎?
大夥沒好氣地瞪著他,他們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真是沒事亂嚇人!
你是在問廢話嗎?你看易煬像是頭腦不清的人嗎?易煬雖然心情低悶,但不至於搞不清楚他們兩兄弟,你不要再問這種蠢問題了。」他也未免想太多了吧!
「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易煬和文風的問題,否則要是三天兩頭爆發一次,我們怎麼收拾得完!」大家點頭附和,又有得讓他們傷腦筋了。
沉寂的深夜,黯淡的街燈孤寂佇立斜照,襯托得夜幕更深沉了。
段易煬一路沉默的開著車,著實讓尹文流放鬆不少,他瞟了一眼俊挺的側臉,又看看他那只搭在方向盤上的受傷左手,臉色閃過一絲的擔憂,傷口上流出的血已經隱約滲出,並漸漸渲染在白色的繃帶上。
「你的手……現在還好嗎?」尹文流難掩憂戚地問道。
段易煬瞥看了左手一眼,「還好!沒什麼大不了的傷。」到現在,他有時還是不瞭解尹文流看似易懂、卻又難以捉摸的性情;雖然因文風的關係而逐漸對他熟識,但是平日還是能感覺出他刻意保持的距離感,而現在他一臉的關心,又體會不到那些藩籬的存在,令他不解這當中的變化為何?
「奇怪!這麼晚了,怎麼有一輛車停在你家門口?」
心口猛地一驚,尹文流循著他的視線往前一看,真的是有一輛引擎還發動著的車停在他家門前,這時他心中不安的預感更為加深。當他們逐漸接近屋子時,那輛可疑的車子也適時駛離,當刺眼的車燈不期照到屋前的一抹人影,對方也正反舉手臂遮擋刺眼的光線探看他們,尹文流不安地瞟看著身旁神色陰霾的段易煬,心中不禁替即將可能發生的事感到憂心。
車子一熄火,段易煬立刻迫不及待地下車朝尹文風走去,而尹文流也趕忙地緊跟在後,怎麼會剛好這麼碰巧!如今他想置身事外都難!
「易煬!文流……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看到他們先後從同一部車出來,尹文風頗為訝異地問道。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這麼融洽,他怎麼都不曉得?
「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屋裡再談。」尹文流先將他們趕進屋內,如今只能靜觀其變,希望他們能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他疲憊的深歎一聲,今晚恐怕將是難熬的夜。
客廳的燈光一亮,照得大家無所遁行,尹文風這時才發現段易煬的一身狼狽樣,忍不住地驚問。「你是不是跟人打架?而且還受了不輕的傷!要不要緊?這到底怎麼回事?」剛才在外面一片灰暗不明的黯淡街色,他都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樣,如今明燈—照,零亂的黑髮將深刻的五官襯出了一臉狂野,縐褶斑痕的衣褲顯示出不久之前的打鬥殘跡,而左肘上纏裹的繃帶更可推斷場面的激烈;尹文風對他為何會變成這副慘樣甚是納悶,而且他又跟文流在一起,這滿腹之謎就更想不通了。
段易煬犀利的眼神直直盯著他,「與其擔心這個,不如先來談談剛才載你回來的人是誰?還有你最近避不見面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他?而今晚你們又是去了哪裡,到現在才回來?你不覺得有必要對我一一說明嗎?」
原來這就是他近來的反常原因!他一直以為尹文風不會背著他另交情人,畢竟他相信他們的感情是不會隨著時間而變質,他有這個的自信,但是他呢?
尹文風沉默地迎視他隱怒的雙眸,段易煬確實是個無可挑剔的好情人,但是他那種獨佔似的強烈感情,卻將他束縛得不能動彈,這對個性一向隨性無拘的他而言,不啻是一道無形的枷鎖。
當初他們會開始交往,除了是被他本身的魅力所吸引外,另一點就是他的思想比一般同年來得成熟許多,但是相交越久,他才越瞭解兩人的想法相差甚遠;他—心一意想完全將他佔有的沉重感情,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也逼得他不得不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強烈感情中。
「你無話可說嗎?」段易煬掄起右拳往旁邊的牆壁重重一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進怒質問。
原本還期待他失口否認,就算是善意的謊言也好,但是他的沉默卻已經承認這是事實,更令他無法抑止,心中燃燒的怒火。
「易煬,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奸,讓彼此冷靜地想一想,要怎麼做對我們才是最好的。」他這樣做也許很自私,但是在感情的世界裡,如果兩人的步調不合,再勉強走下去只會讓雙方備感疲乏,與其抱著一試再試的長痛,還不如分手的短痛來得爽快些。
段易煬目光黯沉的冷視著他,「這就是你要說的話?他真的值得讓你放棄我們這段感情?他甚至比我更愛你嗎?你為什麼能輕易的開口說分手。」說什麼分開一段時間,那只不過是分手的藉口,難道他付出的所有感情比不過剛才那個男人?他是絕不會輕易放棄這段難以割捨的愛戀!
「這並不關他的事,而是我們本身的問題,我想你應該也有發現到,我們之間一直存在著一道無法跨越的無形鴻溝,你應該瞭解我指的是什麼吧?」幽然的謂歎一聲,非得要他明白的點醒他不可嗎?
「如果你要曉的是個性不合或想法差異等老套藉口,我是不會答應分手的!其實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沒有分開的意思,其他的你就自己看著辦!」段易煬一臉沉色的表明不願分手的堅絕態度後,便立即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不願再聽他任何的理由。
「易煬——」尹文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深深的歎了口氣。
「你真的要捨棄這段感情以及深愛你的段易煬?」從進門到現在只在一旁聆聽他們談話的尹文流,這時才開口出聲。他不明白他們為何會鬧到這種地步?
尹文風沮喪地看他一眼,又唉了一聲氣,「要放棄一段感情談何容易!而且又是對我情深如此的易煬,我掙扎了許久,但是……我們二人的腳步卻使終無法協調,他需要的是可以令他安心呵護在掌心的人,而我則是不喜歡被束縛的人,所以最終會演變到這種情況,也是可以預料到的。」他也是很難割捨這段感情,只是他們彼此都無法配合著對方的步調,所以分手就成了他們唯一的抉擇。
那麼……那個送你回來的人又是怎麼一回事?」聽過他的解釋後,尹文流稍能理解他執意分手的原因,但是真的沒有其他人的介入嗎?
「那個……唉!一時難以說的清楚,現在我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尹文風難得語意含糊地避開話題。
「有什麼事比這個重要?」尹文流一臉納悶。
「我決定要出國留學!」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現在就要出國留學吧?」尹文風肯定的頭一點,尹文流又更為詫異的問,「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等畢業後,有那麼急迫嗎?」
「我之前參展的景觀設計圖得到我們教授一位朋友的賞識,他希望我能過去他們學校就讀,他想栽培、發掘我更多的潛能,當時我只說再考慮看看;但是最近教授義頻頻催促我給他一個答覆,而且剛好又碰上跟易煬的感情問題,所以這一、兩天我才決定利用這次的留學,讓彼此分開冷靜思考兩人之間的關係,」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說?而且你要去哪裡留學?打算何時出發?又要去多久?你事先什麼都沒說一聲,這樣決定不會太過匆促嗎?」
尹文流現在才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而被臨時告知的他,也不知該對他說什麼了。
「其實我也怕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會感到寂寞,所以本來是f打算畢業後再作考慮,可是如果不這麼做,以易煬那種死腦筋是永遠說不通的,看來我只好拜託史匡司多來陪陪你了!」尹文風答非所問的皮皮態度惹來尹文流一記不滿的眼色。他昨了昨舌才正經的回答。
「一個禮拜後出發到義大利,至於時間大概三至四年吧!」
「這麼快!真是不知該如何說你,連找我商量的機會都沒有,就自行下了決定,還虧我們是好兄弟,我竟然什麼忙都幫不上。」這段時間他都不曉得他心裡的掙扎,也不知道他已經朝著未來的目標前進,心中難免有淡淡的落寞。
尹文風促狹一笑地搭著他的肩往樓上走去,「這種事還不用你為我瞎操心,倒是你跟易煬今晚為什麼會在一起?而又為什麼他會受傷?你都還沒告訴我呢!」
兩人邊談邊走上樓,尹文流將今晚突發的一切全部據實以告,唯一保留那不具任何意義的吻,他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