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佔麻辣鮮妻 第十章
    樓上的「咚咚咚」聲太過吵鬧,樓下的列焰在第四天仍沒見潤心有任何不快的反應時,終於明白事情不對勁了。

    自打他從紐約回來後,蘇潤心從沒有到樓下來過一次。四天來惟一的一次交談機會,就是她主動到他辦公室來。他提心吊膽地等待許久她的哭鬧怒罵,她卻只是平靜地說「等我找到新的工作就會主動辭職」。

    曾經讓他心動不已的小臉驕傲地仰得高高的,態度冷漠而傲慢。也懶得聽他說什麼,背挺得筆直地轉身就走。那天晚上他被艾依依叫出來喝悶酒,妹妹分析說男人面子也很寶貴,應該再等等,等到潤心發現他是最好的男人,也許就會回頭了。

    這四天來,候機廳內妹妹說的話不時被他憶及:如果輕易地將兩年感情放棄在陌生人手中,她不值得你去愛。

    她的反應這麼平淡,難道往日的情愛都錯了?蘇潤心根本不值得他付出一切?列焰靠著陽台的沿欄,抬頭,看到掛過她內衣的雨棚,記憶中她可愛的笑容又閃過。

    不行,他要問個明白!

    列焰閃身出房門,連電梯都沒耐心等,直接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十二樓蘇潤心房門前。還沒敲門,他就呆在門口。

    「這個櫃子小心點抬了……啊,那個箱子擱這裡就好……」聲音的來源,正是列焰朝思暮想的潤心。

    「蘇小姐,客床的席夢思擺在哪兒?」

    「那個啊,還是放在客房好,先把床架拆開整合吧。 」

    他再蠢,也太清楚不過眼前正進行什麼。她在搬家?她準備走了?她決心撤離他的生活?!

    「住……住手!」列焰突然衝進房內,劈手就奪一位工人手中的紙箱,「放下,誰准你們搬它的!沒聽到嗎?還有你!」他怒氣沖沖指著一個人,「放手!放手!誰都不許搬。」

    潤心從臥房聽到工人的辯解聲,還有無法錯聽的他的聲音。一瞬間,她差點就心軟地衝出去撲到他懷中了。

    想念他大大、溫暖的懷抱,像對待最心愛的東西般,小心地把她呵護在懷中,有節奏地拍打她的背,讓他緩緩的呼吸聲響在耳邊,哄她安心……

    焰……從紐約回來後,他和她連一次親吻也沒有……

    「潤心,為什麼要突然搬家?」他閃入臥室,指著屋外依舊忙碌的搬家工人,不可置信地問。

    蘇潤心呆滯地抬眼,凝視著他的面容,想起這是四天來他與她站得最近的一次,幾乎眼觀眼、鼻貼鼻。他瘦了,利索的下頜更顯出男人的滄桑感,青色的鬍渣爬滿他的下巴,雙眼佈滿血絲……艾依依說他每夜拉她出去喝酒,喝得昏天暗地時就喊「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折磨」、「什麼時候潤心才願意回頭」。

    依依說她勸的是「守得雲開見日出」,她卻在電話這頭任針紮著她的良心。其實她不在乎她殘存的驕傲,也不在意他使心機的壞心腸——因為她愛他——但她又害怕和好後又將面對的求婚。

    可光想到他若聽了真實理由後的猙獰臉孔,她就渾身冒冷汗。最後,兩相拉鋸間,蘇潤心重新變回小惡魔,決定挨一天算一天,大不了有列媽媽和艾妹妹墊底。

    「我哪裡還有顏面住下去……」蘇潤心學著列媽媽教她的幾招必殺絕技,顫抖著聲音,頭快埋到胸前,抱著兩臂,顯然格外孤苦無依,「只有聽得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這句是依依教的台詞。

    「潤心,事情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和依依——」

    「依依?!」蘇潤心拔高音叫道,「你們都已經親密到互稱暱名的地步了?」她的心裡頭已經笑翻了天。她大約猜到列焰剛才是想說出事情的真實經過。

    「可我和依依是——」

    「你還說!你還要刺激我到什麼時候?」蘇潤心將排演熟練的台詞老道念出,同時捂著耳朵劇烈地搖著頭,「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看到報刊中你和她的親密照片時的心情?」這話是實話,即使瞭解事情真相,她還是為那日的傷痛隱隱後怕,「我也曾擁有這樣的幸福,你卻狠狠將它踩在腳下,使勁揉轉,重投另一個溫柔鄉,留下我,在漫漫長夜獨自啜泣……」

    蘇潤心緊閉雙眼、微側臉龐,雙手合握成祈禱狀,留下半個背影給這出「悲情劇」的男主角看,看似催人淚下。實際上,她的心默默哀歎:列媽媽,你寫的後半段台詞太肉麻了。

    列焰盯著蘇潤心的背影出神——為什麼他覺得她的動作和表情,和媽媽曾出演的舞台劇《羅密歐與茱莉葉》中的茱莉葉如出一輒呢?

    「蘇小姐,你的衣櫃——」

    「好了好了,你們先回去吧,下次再來搬。」正演得過癮,突然聽見搬家工人來打斷她的情緒,蘇潤心急忙揮著手讓他們走開,繼續醞釀「沉痛」的感情。

    有這樣搬家的嗎?列焰疑惑越來越重,微微瞇著眼思索疑點:潤心雖然天真爛漫,卻是一點都不做作扭捏。可眼前這個潤心,簡直像是刻意彆扭了性格,活脫脫的就是他頑皮娘親的翻版——

    等等,他為什麼又會從潤心身上想到自己的娘親?列焰的眉已縮出「川」字。但就在他冥思苦想時,接下去的事態發展讓他沒有機會再繼續。

    「焰……」潤心演上了癮,蓮步輕移,學古代女子弱柳拂風似的靠近他,雙眼裡閃著星星淚光,嬌喘連連,「我不選擇搬走,難道要看你和她同進同出,撕裂我的心嗎?」她深深吸人一口氣,覺得小口小口的喘氣好累,「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所以不能剝奪不愛我的你重找幸福的權利——」

    「你說什麼?」聽到出乎意料的答案,列焰猛然抓過蘇潤心,呼著重氣、惡狠狠地問她:「你再重複一遍?你有了我的孩子?」

    呃,事情的發展是這樣嗎?她和列媽媽排的戲早就演完了,這句是她自己新加的。效果怎麼變成由剛剛他還痛心的表情現在變成氣憤的表情?

    「你剛離開時才發現……」蘇潤心被他挑眉的樣子嚇傻了,早忘了演戲,如實回答。

    「為什麼——」他前三個字還在吼,馬上又峰迴路轉到細聲細氣,「不打電話告訴我?」語調抑揚頓挫到讓人捧腹。

    他怕嚇到肚裡的孩子嗎?潤心先是一愣,轉而被他的細心打動,她動情地紅了眼眶。有了孩子無法與他及時分享的開心和他飛走後就失去聯絡的委屈一齊襲上心頭,在數日後全部爆發,「你要抱怨?誰不會!你到紐約後連聲報平安的電話都沒有,枉費我每個白天晚上都不敢好好睡覺——怕你考慮我的時差在白天打電話,怕你工作忙完後會在晚上打給我。」美國與國內有十三個小時的時差,「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機都開機,你卻從不打來,丟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子。」

    少了他的存在,不論是樓上還是樓下的屋子都好冷清。縮在他睡過的床上也解不了相思。

    「傻瓜,你可以打給我啊……」趕快將她攬人懷裡,列焰自責在紐約的他只記得聯絡到妹妹佈局,沒有顧慮到她的感受。

    「嗚嗚嗚……」手指緊緊揪住他的衣服,重回列焰懷抱的蘇潤心哭得像個孩子,「你不肯打給我,我也好強地不肯打給你啊,總不能抱著電話哭,說我想你吧。」面子拉不下嘛。

    「慢點哭、慢點哭,別嚇到孩子。」列焰用她最安心的方式拍打她,小聲地哄著,「潤心,我們結婚吧。再拖下去,頂著個『球』的你怎麼穿婚紗?」

    一句嚇得潤心馬上收回淚水。結婚?天,那不是自掘墳墓嗎?

    「做夢!」蘇潤心看似氣鼓鼓地猛推開他——乍失他的溫暖她還真不習慣——「雖然你為我夜夜買酒沉醉,但不代表我就會因此原諒你,那個艾依依大美人怎麼解釋?」

    列焰愣住,瞪著蘇潤心,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的新聞般。她剛才說他「夜夜買醉」?可他四天裡有三天喝得醉在妹妹家,潤心怎知一夜未歸的他是夜夜買醉?

    抓住一個線頭,別的線頭似乎都能在一瞬間串起來。就在列焰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可能時,蘇潤心已經慌得揮開了他的手,拋下退場詞「我討厭你」,然後逃之天天。

    完了完了,一見他突然冷靜下來,她就知她說漏嘴了。憑她對列焰的信心,他深思的模樣只會代表一件事:他會在十秒內想清楚所有事實——從他騙她已被識破到她耍他也被識破。

    所以,趕快溜回家搬救兵去吧,否則她的小屁屁鐵定紅腫在他的鐵砂掌下。

    無法置信地瞪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列焰無力地將頭靠在雕花門上,長長歎口氣,總算明白自己當了回被人耍得徹頭徹尾的傻瓜。

    靜寂了五秒,「哈哈,」突然從列焰口裡冒出幾聲笑,「哈哈哈!」接下去是一長串的笑聲,他眉宇間的快樂,一掃連日來的陰霾。

    蘇潤心,你這個小妖女,咱們走著瞧吧,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他握緊拳頭,得意地對自己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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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啁啾啁啾」,幾隻灰白喜鵲在蘇家小院內歡喜地唱個沒完。常青籐爬滿的院落,讓濃厚的綠意靜靜聽著小鳥的歌唱。

    怎麼會這樣呢?耳邊伴著院內的歡鳴,蘇潤心懶洋洋地癱在床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軟趴趴地翻個身子。好半會兒,睜著眼瞪著床頭胖嘟嘟的豬身鬧鐘,想不明白。

    列焰早就該猜出她的惡作劇了。但是,從昨天上午她逃跑到晚上,他都沒有從天而降地拎著她打屁股。

    蘇家也彷彿與他默契得當似的,一片安寧。

    「還以為他會半夜裝鬼突然出現,嚇得我一直不敢閉眼……」列焰知道她最怕這種看不見的東西。蘇潤心的臉縮成一團,嘟著粉唇不滿地咕噥。她再翻個身子,打個長長的哈欠,聽聽樓下依舊毫無動靜,便拉高被子,準備蒙頭睡個回籠覺。

    「叮咚」,偏生這時樓下門鈴響了。

    「來了來了。」聽到聲音的蘇母趕忙將手上的水漬擦拭在圍裙上,邊應聲邊顛著步子往門口走。

    暌違已久的男主角瀟灑登場——

    微長的發被發膠悉數固定到腦後,只留幾縷由額際垂下,端莊中帶著致命的性感;正規又不失活潑的寶石藍西服,領口配著裝飾用的暗灰碎花絲質小塊圍巾;腳上黑色牛皮鞋擦得光可照人;左手率性地插入褲腰口袋,右手抱著一束玫瑰花。

    「蘇媽媽好。」列焰調皮地眨眨眼,對蘇母打著暗號。漆黑的瞳仁深邃誘人,透出只有蘇母才懂的秘密。

    「穩住了,只是她有些糊塗。」蘇母樂得呵呵直笑。昨天潤心還未進家門,列焰就心急火燎地一通電話追到蘇家,講明了事情原委,同時拜託蘇爸爸蘇媽媽要穩住潤心,不要讓她跑了。而認為女兒兩年來被寵得近乎無法無天的蘇姓夫妻,一致決定胳膊肘往外拐,幫助「半子」拐走寶貝女兒。

    即使再疼失而復得的女兒,也終要嫁人的。

    所以蘇家所有人心照不宣、保持沉默,只有蘇潤心一個被蒙在鼓裡納悶,大夥兒為何不問她突然跑回家。

    「事情都辦妥當了?」蘇母不放心地插嘴問道。

    「放心,這次一定拐跑您家的女兒。您可別心疼哦。」天生嘴甜討老人家喜歡的列焰笑瞇瞇摟住蘇母的腰,往內廳走。他笑意滿滿的眸轉而對上蘇爸爸微皺眉頭、死盯著因纏在自己老婆大人腰上的手而嚴重不滿的眼。

    版權所有,違者必究。蘇爸爸無聲地發出警告。

    列焰頓時在肚裡噴笑。趕快高舉雙手,以示「清白」。「蘇爸爸,潤心呢?」刻意表明他要拐的是他女兒。

    「哼哼,你還記得來哦?」聽到列焰在樓下的說話聲而出來的蘇潤心,明明是急奔出房門,待到樓梯口時,又逞強地放緩腳步,不讓他發現自己心急。她老大不悅地橫抱著胸,佇立在樓梯口從上至下地睥睨列焰。臉上似乎寫著「狂怒中,請勿打擾」字樣,其實心裡甜滋滋的,因為隔了一夜的相思種子早在她肚裡生根發芽,結出名為「紅豆」的果子。

    只抬頭往上看一眼,列焰就只能傻笑著張著嘴滯在原地。沒有梳理的波浪長卷髮蓋住她大半的臉,明明該像個瘋婆子的,偏生穿著小熊維尼睡衣、趿著泡泡龍拖鞋的她,可愛到讓人想抱人懷中,然後使勁兒揉亂她的發頂、擰她的小鼻頭,再狠狠地吻她——直到仰高的脖子抗議地傳來陣陣酸痛,列焰才記起放下脖子、談正事。「還在生氣。」肯定句。

    給他一個白眼,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為他悶騷的打扮。嘖嘖嘖,蘇潤心邊往樓梯下邁了一步,邊上上下下地打量列焰,殊不知她漫不經心的走法看得列焰心驚膽顫:一步兩命呢。蘇潤心臉上擺著不樂意,可心裡還是得意得很。他的確有資本將她哄得任他上下其手。那麼囂張的寶藍色,他居然穿得出不輸給模特兒般的隨性與優雅,十足雅痞。還有胸前的小塊絲巾,取代了死板的領結領帶,簡潔中帶著爽利。不過,他手上的玫瑰花是什麼意思?

    列焰揚揚玫瑰花,再一臉慎重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方盒,「求婚。」輕鬆得像吃棵大白菜那麼簡單。

    嚇!聽得蘇潤心停住步子,下一個動作就是將腳倒退著往上一級樓梯上縮。她都忘了,他昨天很認真地要求過結婚了。

    「這個、萬事好商量嘛……」蘇潤心十指對著十指,猛然轉身,撒腿就跑。

    「萬事可以由你,結婚免談——潤心,慢點跑,你是要做媽媽的人耶!慢點,我不會追……」列焰無奈地伸著手招呼,她的人影卻已經消失。他回頭沖蘇爸爸和蘇媽媽苦笑,「我上樓去和她談。」

    加油。慈愛的父母用目光鼓勵。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此篤定的列焰悠然地上樓,剛到二層,蘇家小哥的房門悄悄裂開一條縫。小哥往列焰這邊望了一眼,立刻綻放出興奮光彩。招招手叫他過來,然後比比房內——「人在這裡」,再躡手躡腳拉開門,自己溜走了。

    真好。列焰笑到鳳眼變成條直線。他還在猜潤心會躲到哪間房,結果被小哥主動出賣。看來,她已經「眾叛親離,在劫難逃」了。

    「小哥,列焰走了嗎?」潤心見小哥久未出聲,悄悄問道。

    她在床底?真像她的思考方式。列焰挽起袖子,蹲下,準備捉人。「沒走,在你面前。」

    光線不足的床底,就只有她那雙訝然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小哥!你出賣我!」她猛然醒悟,大叫著要跳起,卻忘了身處險境,「哎喲」慘叫,正撞上頂頭床板。  

    「潤心?!」列焰駭得大叫,雙臂急忙將她抱住從床下拖出來,困在自己懷中。然後兩人親密地席地而坐。「痛不痛?」他撫上她的後腦勺,不敢揉。

    「焰,不要打我屁屁,寶寶會痛。」蘇潤心倒沒在意頭被撞到,反而擔心列焰要跟她算總賬,一雙手慌慌張張地護到身後。

    這小丫頭!列焰放下心來,板著臉不語。

    「也不要擰我鼻子,寶寶會不能呼吸。」她轉睛想了想,一雙手又護到臉上。

    見他不語——「也不能捏我的臉,寶寶會變豬頭。」她擠著兩腮,已經先變成小豬頭。

    呵,列焰忍不住被她逗樂,笑出聲來,被她莫名逃婚的氣也忘了。「可我總得找個法子處罰你玩我玩得開心吧?」

    「是你笨嘛……」她低頭,像認錯、嘴巴又不饒人。

    待會兒她若知道他都幹了什麼,就會明白誰被耍到最後。列焰暗笑著抱緊她,抬起她的頭,用深情洋溢的眼「電」她,磁性的低啞嗓音誘惑她,「不能打這兒也不能打那兒,我只有——」

    他猛然一收音,聽得蘇潤心喉頭一緊——

    「狠狠吻你……」剩下的濃情蜜語自動消音在她唇齒間。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抱著吻他/她了……沉醉在彼此的激情裡,兩人同時這麼想著。

    「小傻瓜,既然如此喜歡我,為什麼一再拒絕我的求婚?」從激情中回神,列焰記起大事。剛開始以為她是使小性子好玩,後來才發現事情遠沒這麼簡單。她的心裡似乎真有著解不開的結。

    「我哪有『很』喜歡你……」她撒嬌地反駁,紅通通的臉卻欲蓋彌彰,「頂多一點點。」伸出小指頭強調。

    「所以不肯嫁?」列焰假裝不懂她的驕傲,「那好,我再去找個愛我『很多』的人娶好了。」他作勢要起身。

    「你敢!」蘇潤心立刻霸道地抱住列焰大腿。明知他可能逗她玩,可她就是怕他離開。雖然艾依依的誤會是場虛驚,但她承受不了再次類似的痛。

    發覺懷中的身子在發抖,列焰心疼地吻上她的發。「可是你就在明知是騙局的情況下,狠心拋下我不理。在我衝上樓央求你不要搬走時,你卻套著我娘親的台詞,學她演戲。」

    「可是看到報刊第一眼的悲痛是真的。」蘇潤心垂著頭,用手緊緊揪住列焰手背,「當公司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時,我感到的不是憐憫,而是對自己深深的悲哀。」她抬起膽怯的眸,眼中的痛苦與無措讓列焰後悔,「悲哀我留不住你,悲哀我失去你。當時那顆心像被人狠狠抓過一把,刺得我失去記憶,不知那天上午都做了些什麼。」

    「對不起。」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幾個字。

    「在飛機場候機廳內的打擊也是真的。」乍一見他與艾依依短短蜜蜜偎在一起,那一刻世界都被她遺忘在腦後,只有被背叛的震怒,「吃水的衣服和心痛壓得我緩不過氣,被雨和心的冰冷凍得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對不起。」

    「而且抱怨你不打電話給我的話更是真的。」被思念噬骨的滋味真難受,「台詞雖然是列媽媽寫的,我念得也很誇張,但是每一個字都在真實地說我想你、我寂寞——還有我愛你。」

    「既然這麼這麼愛我,為什麼又不嫁?」列焰是只聰明的狼,不但巧妙地讓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且還回到他欲解讀答案的原點,同時還免費附贈平日裡絕對聽不到的她愛的告白。

    呃?蘇潤心幡然醒悟,抬起頭死瞪著列焰,「你是故意繞彎子說話的!」

    「聰明的小孩有糖吃。」他毫不掩飾得意的笑,細長的鳳眼傳達著無言的壓迫,看來逼她點頭是迫在眉睫的事。

    「我可不可以直接嫁你,你別問我為什麼了?」她討價還價。

    如果是在一年前心急的他會考慮,但現在——「免談。」

    蘇潤心小臉迅速地垮下,偷偷往上瞄他兩眼,看到他勢在必得的凶悍樣,「其實,原因是,女人嘛,每次出門前不都會化妝嗎,同道理……」沒有下文。

    「說清楚點。」列焰青筋跳動,隱忍著不掐死這個狡猾的小妖女。

    「那,化妝當然是為在情人眼中有最美的姿態。作為女生而言,化妝只是一個方面,她還要顧忌到形體美、儀態佳。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二百斤的女人不可能穿衣有模特的味道。所以,現在社會上什麼美容院啦、女子健身房啦,形象設計啦都很走紅……」拉拉雜雜的閒話加廢話她扯了一大些。

    「重點、重點!」列焰幾乎快吼出來,猙笑著擺出「二指禪」的姿勢,目標是蘇潤心腋下最怕癢的地方。

    嚇!蘇潤心抱緊身子,以「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飛快地大聲嚷出:「因為眼屎啦!」

    昏倒!列焰的下巴大大地垂下,被聽到的答案嚇得目瞪口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說話都結巴了。

    豁出去了。蘇潤心一鼓作氣道:「看到早晨醒來的我臉上沾著眼屎,你一定會受到打擊:這是我平日裡愛著的寶貝嗎?不想讓你討厭我,也不想讓你失望,我寧可半同居著也不敢嫁。這、就、是、原、因。」她一字一頓地收尾。

    「蘇潤心!」他悲慘的叫聲,代表極端憤怒。

    坐在樓下的蘇家人和不知何時到來的列家人同時抖抖手中的報紙,再不解地看看樓上,不知道他們的「溝通」為何能在家裡家外都進行得「轟轟烈烈」。尤其上報紙這種舉動——

    列媽媽瞪著某八開版的版面,不相信這是她頭腦清晰、做事條理分明的兒子所做的「示愛公告」。

    樓上這邊,列焰握緊拳頭、抿緊嘴,不知是該把她揍醒還是吻暈,「很好,很好。你還記得我們是半同居狀態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們有三百天睡在一塊兒,你的眼屎我還稀罕嗎?!」

    捂著被震得發麻的小耳朵,蘇潤心扁扁嘴,快要哭出來了,「還沒嫁呢,你就已經不稀罕我了……」

    完了,她一哭他就慌神,「我、我——」趕忙捧住她的臉做出情深款款、矢志不渝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說——不論是變成黃臉婆還是邋遢的煮飯婆,都是我的潤心,我愛你啦!」

    狐疑地瞄上瞄下,蘇潤心大方地努力吸著鼻水,「真的?」

    拿出紙巾替她擦著,列焰老實地點頭,「絕對。」

    「那好吧。」她咬咬紅唇,終於應允,「我嫁。」

    總算盼得這兩個字,好生艱難。雖然氣她的莫名其妙,可列焰還是寬容而感動地再次抱緊她。

    「但是,焰,我還是很生氣啊。」蘇潤心骨碌從地上爬起,揪起列焰的衣領憤吼,「你和艾依依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如果我和你結婚別人會怎麼說?橫刀奪愛?」

    「所以……」列焰伸掌包住蘇潤心的小拳頭,免得他待會兒說出來後,她會改為又揍又掐,讓他無福享受新婚快樂,「我昨天沒來接你的原因,就是為了聯絡報紙版面,登出我的『聲明』。」  

    登報聲明?蘇潤心感覺不太妙。「為了澄清你和艾依依的兄妹關係?」一定不止。

    「誰叫你明知事情真相還耍我?所以我也回擊……嗯……整個版面六個字……」

    「說!」蘇潤心掛在他身上以防丟臉到暈倒。

    「蘇潤心,我愛你。」

    蘇家宅內,有十秒鐘突然非常安靜,樓下等喜事的閒雜人等立刻敏感地豎起耳朵,於是——

    「潤心……不要踹我……我也是先下手為強……偶爾也得贏你一回吧……」

    「你以為你贏到最後嗎?」隨後是陣刺耳的笑聲。

    樓下人們馬上鬆口氣,丟下報紙,喝茶的喝茶,聊八卦的聊八卦,只是耳朵還是繼續「收聽」樓上「戰況」。

    「啊……」是列焰淒涼的驚喘聲,「你怎麼會有這個?還放大掛在牆上……」

    「依依妹妹給我的殺手鑭……掛在這兒日日夜夜提醒你誰是家中的女王……」

    艾依依拉過毛毯為輪椅上的他輕輕拉上,瞅著他睡得寧靜的臉,浮出一抹笑。一定是她那張壞心眼的「傑作」放大版。

    再一會兒,樓上就消失了動靜。而同一刻,家長們笑了起來,開始討論喜事。

    笑到最後的人才是幸福的,不是嗎?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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