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窩在這裡?」推門而入的蘇潤心一見到四平八穩地攤在沙發中的列焰,立刻開火。
「陷人職業倦怠。」列焰拋起一粒花生糖,張開大嘴丟進去,「嗯嗯嗯」地吃得非常開心。
「剛剛還是現在?」蘇潤心才不信他那套鬼話,見招拆招,同時布下天羅地網。
好困難的問題。列焰摸著下巴、坐正身子,沉思著該如何回答。如果回答「剛剛陷入」,她一定逼他「現在」恢復,那只有答「現在」,正好有理由再休息一會兒。
「現在才覺得累。」他皮皮地笑。
他睡飽好覺、神清氣爽的臉,絕對沒有代表疲勞的痕跡,蘇潤心由上到下斜睨列焰,顯然不信,但也不急於拆穿他的謊言。
「是嗎?」蘇潤心冷冷一笑。一股寒氣頓時從列焰腳底直奔而上。
「我記得『現在』之前,有人報告遠程會議你沒參加、全球銷售會議你落跑,將今早三位訪客晾在候客廳內一個半小時,六位部門經理等你的批示未果!」
列焰裝傻微笑。蘇潤心也冷笑,比例均稱的苗條身段在空氣裡旋個圈,被粉白職業套裝勾勒出黃金比例的修長玉腿,已輕移到電腦桌前。她伸手輸入密碼及命令,進入她處於聯機狀態中的主機,然後,「嘀」的一聲,列焰辦公室內的打印機開始工作,吐出一張紙。
「列焰!」
「是。」列焰反射性坐正。
蘇潤心如教官一樣正立在他面前,手中抓著那張紙「嘩嘩」地搖著,那笑容活像狼看著待宰的小兔子,無比同情又幸災樂禍。
「蘇教官。」列焰的寒毛根根豎起,乖乖地奉上討好的稱謂。
「叫我姑奶奶也沒用。」蘇潤心不屑地說,「『現在』的休假結束,『剛才』的工作繼續。這是你到後天上午十一點為止的所有工作安排——1:30PM和『雅軒』老闆喝茶聊再度合作的可能;2:OOPM重新會客討論銷售策略;3:1OPM到分部指導工作……」
「抗議抗議,『剛才』就是『剛才』,怎麼可再倒帶重來?」
「抗議無效。」蘇潤心一錘定音,「我已經請示過老天爺,他特批你把剛才的時間補回來。怎麼,不滿意?」裝瘋賣傻,她比他更高竿。
「我一向就是這麼懶散……」列焰垂死掙扎。
「那好,飛往紐約的八小時公差和大阪的銷售合同簽訂儀式也加上去好了。」蘇潤心看似自言自語,抓起支派克筆就要往行程安排表上寫。
「女皇大人,饒命啊!」列焰算是知道她厲害了,趕忙跳起來抱住她,「我工作、我工作,我一定乖乖工作。」
「算你識相。」蘇潤心其實也玩夠本了,收起筆。剛想走,卻發現列焰將頭埋到她的頸窩內,一動也不動。
不知為什麼,一陣一陣的心疼劃過列焰的心房。從幾天前潤心講述她成長的故事後,這種感覺一天甚過一天。他知道潤心是個一旦工作便絕無貳心的人,但當瞭解了她的背景後,她隱藏的所有委屈、奮鬥和所有的艱難,讓他折服也讓他心疼。
抱在懷中溫暖的身體,是那麼消瘦,讓他老是不自覺地猜想她離家後三餐不定的生活。不過呢,列焰貼著她怪笑,心心瘦歸瘦,該有肉的地方他還是很滿意的……
「列焰!你在摸哪裡?!」
「啪!」一道五指山搬到列焰臉上,而他捂著臉、只會憨憨笑著,說句:「34C,很幸福耶。潤心的尺寸最合我意了……」
「啪!」再聲響,列焰的眼前已是一片金星閃爍。
「潤心,等等我嘛!」待列焰從挨了兩個巴掌後的頭昏目眩中回神,他的公主大人已經不見了人影,嚇得他大叫著抓過待會面談需用的文件,跟著跑了過去。
不管她能否理解,他都希望讓她明白,其實生活可以更輕鬆一點,工作不能看得太重。很多事情強求不來。但他也隱約猜到,若要解開潤心的心結,還是要從根源人手。
蘇潤心環胸站在前方,陰沉的臉色一直看著窗外。她總覺得,列焰突如其來的倦怠沒有頭緒,在他始終嬉笑、沒個正經的臉上,一雙鳳眼總是暗地關切地留意她的一言一行,小心呵護又有所圖謀。
「你有事瞞我對不對?」
「我們去約會吧。」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嘴,卻聽得蘇潤心的心漏掉半拍,「約、約什麼會?」完了,他踩到她死穴了。
「約會就是約會啊,像所有情侶一樣吃飯、看電影、手牽手逛街、聊電話聊一天……」
列焰理所當然地大聲嚷著,過往的同事無不掩嘴偷笑。他還怕人家聽不清,抓過一個可憐男,「喂,我說得對不對?」
「是啊,不過對老闆大人還得加一項。」沒大沒小的同事開著玩笑,因為蘇潤心小姐的臉快灰掉了。
「還有嗎?」列焰伸出手指頭念一個數一個,「逛街、吃飯、牽手……」
「誘拐美女並上下其手。」
「潤心——我絕對沒有包藏禍心、色心、壞心,我對你是純粹的愛心,我——」沒料到會被職員反咬一口,列焰嚇得哇哇亂叫,「你跑?你還跑?我知道你,企劃部二科職員鍾鎮!啊喔,你今天津貼、當月紅包、本年紅利鐵定跑光光!」
「嘻。」輕輕一聲笑,接下來,「呵呵呵……」蘇潤心掩著嘴笑得彎下腰,「你不要嚇人家小職員好不好,明明不會當真這樣做,偏要逞強。」
「真好,你笑了。」列焰滿意牽住她的手,看著聞言的她愣愣抬頭,「自從你說過你家的事情後,你就沒有這樣開懷大笑過了。」
「我沒有。」蘇潤心被他將軍,掙扎著欲甩開她的手。
「和我約會吧。潤心,我會教你一個重新生活的方式,可以工作也可以輕鬆。」他不管她逞能地反駁,只顧說著自己想說的。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是聽不懂還是不願聽?蘇潤心將手捂著耳朵,在列焰懷中撒嬌大嚷。
「不管你真懂假懂,總之,從今天起,我一定要讓你幸福。」列焰緊緊抱住她,將心中的堅定傳達給她聽,「以前,是你一個人,你要怎麼強撐,我都管不到;現在,你有我,如果想哭,記得回我懷中。」
一直扭動的蘇潤心慢慢在列焰懷中安靜下來。有好半晌,她都縮著身子,準備像往常一樣蜷緊身子保護自己。可這次,不管她怎麼縮成一團,他溫暖的胸膛都一定要擠進來排擠掉她長久來的孤獨,她扭動著,眼淚什麼時候掉下來都不知道。
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慢慢搖晃她的身子,列焰感到胸口一片濡濕。
「你是故意的……」她濃濃的鼻音傳來,語帶指控, 「什麼職業倦怠……什麼抗議、討打……只為討我開心……」
「是嗎?」他微笑,不予置評。
「可是……謝謝你,焰……我覺得現在,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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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貴。」這是蘇潤心踏人這家五星級飯店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列焰的頭立即無力地撞到桌面上。
「列焰,你怎麼了?」蘇潤心不明所以地問。
「潤心,你真的好沒情調耶!」怕傷到她的自尊心,列焰苦著臉、手掌擋住嘴,怕侍者聽見,只能小聲抱怨。
「本來就是嘛。」知道列焰說的是實話,她沒理由生氣。但平日裡出入三星級飯店已是極限,她寧可省下銀子買高端科技產品,如音響之類,然後在家犒勞自己的努力工作。
「小姐,請問你需要什麼?」侍者有禮地先從女士開始。
「一份SPAGHETTI。」蘇潤心無心挑剔。
「不用鬆餅嗎?待會兒喝奶茶或咖啡——」
「列焰,在這裡我不自在。」蘇潤心打斷他的話,拒絕他的提意。
「給我牛排就好,要三分熟。另外開瓶紅葡萄酒。」列焰遣退侍者,擔憂地望向潤心。
「你……失望了吧?我是個沒情趣的人,不習慣這種高貴場合……」蘇潤心低頭道歉。
「是我不好,只考慮到你今天穿得這麼漂亮,就想把你帶到人多的地方炫耀一下。」列焰撐起笑容安慰道,伸長手臂、牽緊她擱在桌面上顫抖的手指。
沒錯,今天盛裝出席的蘇潤心絕對美得讓人驚歎。黑色低胸絲質長裙、單邊斜肩樣式,露出細肩和突兀有致的鎖骨;一根鉑金墜著單粒亮鑽項鏈,將她纖長優美的細頸展露美態。僅僅從桌面上看她已是誘人至極,更不用說桌面下從大腿右側一半開口的裙裝剪裁,讓她修長大腿於端莊中盡顯挑逗之絕色。莫怪她才剛從試衣間出來後,列焰的眼就再沒從她身上挪開。
可是這身艷麗的打扮,只會讓潤心想起年幼時被扮成洋娃娃,在酒宴中被眾多陌生人懷抱的恐懼。
蘇家地位甚高,酒宴場合她沒少經歷過。但無論是假意的親暱還是真心的喜歡,天性單純的她,都對華貴場合中的人們條件反射性地躲避。
「謝謝你的包容。」他的掌又暖又大,被他包圍著,她覺得自己瞬間變得好小好小。
「不,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待會兒我一定賠罪。」列焰邊說邊讓侍者端上正餐,握緊的手沒有鬆開一秒。潤心的心結難解,他只能量力而為。
其實真正能讓她解脫的地方,除了蘇家別無二地吧。也許,找簡歆問個詳細是個不錯的想法……
吃完各自的食物,大半瓶紅酒下了肚,蘇潤心已漸失心防。是酒醉人還是心自醉,列焰無從知道答案。不過,他喜歡她懶洋洋地趴在他懷裡走著s步的純真。
「潤心,還不能睡。我還要帶你去間酒吧。」列焰拍拍她的臉,讓她清醒些。
推開某間酒吧的門,列焰的到來立即引來眾人的口哨聲。看來他已是常客。
「無夢」——不會做夢的真實地帶。
列焰剛扶潤心在吧檯前的長腳椅上坐穩,蘇潤心單邊開縫的裙側已經將一雙修長美腿貢奉到客人面前,在迷離的燈光下,反射著細膩的質感。
「列,美女耶!」已經有熟人用雙賊眼邊戲謔、邊打著狼哨。
「謝謝。她是我半個老婆。」列焰不以為意地回答,輕輕將她裙擺拉回,不意外聽到別人惋惜的歎息,自己卻倒是呵笑出聲。他用長指敲敲桌面,「一杯蘇打水,讓她醒酒。」
「我沒醉。」
「她沒醉。」
兩道聲音表達同樣的意思。其中一道陌生聲音應和著蘇潤心的反駁。
蘇潤心瞪大圓圓的眼,盯著說這話的人看——架著副大大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瞳模糊不清,但鼻翼極挺、線條美好,加上飽滿豐唇,作為男人而言是感性,作為女人而言則是性感。
從他/她的外貌無法分辯是男是女,甚至連他/她的聲音都是介於二者之間,是帶著機械感的平靜無波。
「憑什麼說我沒醉?」蘇潤心孩子氣地捶了下吧檯的桌面,嘟著嘴嚷嚷。
「有人真醉假醒,有酒無心;有人假醉真醒,無酒癡愁。」暫且稱「他」吧,這個人低吟了這幾句。
「那我是哪種人?」蘇潤心坐正身子,剛才的朦朧醉態讓人誤以為是南柯一夢。
「當然是後一種,情愁舊怨恨難忘,借酒澆愁愁更愁。」「他」送上杯「紅粉佳人」,讚道:「這種適合你。」
「謝謝。」「他」的寥寥數語及體貼的點到為止,讓蘇潤心一直壓在心頭的沉重往事灰飛煙滅。只覺得「他」的話,就如同這杯「紅粉佳人」般清涼可口。
列焰挑眉,意在「我介紹得不錯吧」。
蘇潤心淺笑,往他肩頭輕輕送去一拳,再靠過去,舒服地閉上眼。
她生長在一個世代學醫的家庭。從記事起,她所有的玩具不是仿真手術刀就是注射器。她的三個哥哥毫無意外地子承父業,只有她對電子屏幕上變化的數字感興趣,對商場上的風雲變幻動心,對商業中的得體應對著迷——儘管她的學醫天分曾讓醫學界專家們歎為觀止。
對於一個醫學世家來說,她棄醫從商的決定不啻於一枚重型炸彈,炸得全家人體無完膚——她等於是拋棄了全家人的希望,選擇了完全陌生的一條路去走。
於是,在與父母最後一次爭執後,她選擇離家出走,發誓不幹出事業絕不罷手。
「我就是這麼倔強,那有什麼辦法?」蘇潤心咬咬紅唇,不滿地咕噥。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為什麼阻止你?」列焰試著打開她的心扉。
「我丟了他們的臉,列焰!」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父母乍聞她決心放棄填報醫大外科而決定要讀商科時,那乍青乍白的臉色——
她曾經是全家呵護在手心的最美好的希望啊。
「你的父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們真會在乎你那點顏面嗎?畢竟蘇家在醫學界的地位,連我都有耳聞。」只是那時沒想到蘇潤心竟然是蘇家的小女兒。
「你不知道,我十六歲那年對丙型肝炎的研究課題曾震驚醫學界。」她摸摸鼻頭,不好意思地回憶道。那不過是她利用暑假去泡圖書館學習,然後在醫院中實踐的成果,但卻被那些前輩們稱為「重大突破」。
這下,列焰也吃驚了,「難怪他們會趕你出家門,你背負的希望實在太……」沉重。
「所以,我沒臉回家去。否則他們一定會用惋惜的目光看著我、指責我說,如果當年我學醫,如今我就會如何如何。」蘇潤心沿著水晶高腳杯飲盡粉紅色液體。她在商海沉浮中背負的包袱常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但同時又反過來逼得她拚命工作來換取成就感。
「可你有想過嗎?也有可能是他們護你心切,捨不你在人生中出大差錯啊。」列焰細細分析,「商界是他們從未踏人的領域,你一個女孩子家獨自在其間掙扎,只要是父母都會心疼的,再說醫學界比那個金錢堆砌的世界要乾淨太多了。」
可以這樣想嗎?蘇潤心托腮沉思,猜忖著這種可能。十九歲年輕氣盛的她壓根兒沒想過父母的心情只是一味地埋怨他們的不支持與霸道干涉。
「有沒有想過回家看看?」列焰突然提議。
蘇潤心凝視著列焰,發現他的頭腦冷靜得可怕,「就為這個提議,你努力逗我開心、製造浪漫氣氛,讓我放鬆心情、好答應你?」她不願說出他很關心她的精神狀況,儘管她非常明瞭。
好聰明。列焰牽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吻,「我很擔心你,也想分擔你所有的痛苦。」
他柔情款款的樣子讓她根本狠不下心去拒絕。蘇潤心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煩燥與恐懼。她害怕,害怕回到家仍會是爭吵與不留情的趕離,那對她會是種揪心的痛。
爸爸媽媽他們一定不知道她有多少次因為自己的任性與思念而淚濕衣襟。
「我、我想回『我的』家了。」蘇潤心好強地不願示弱,趕快轉移話題,同時跳下吧檯就往外跑。
「等等。」忙著結賬的列焰急忙跟上,卻忘了她穿的是曳地長裙,那種又寬又長的裙擺簡直是天生叫人踩。於是列焰不辱使命踩上蘇潤心的裙擺,絆倒,然後——
「哎喲!」被突然相反的力量拉住,蘇潤心雙手急得亂揮,不知抓住什麼後,只來得及哀叫地向前伏臥撐。
「啊!」被她拉住的服務生晃著托盤,盤中三大杯生啤劇烈搖晃,終於失去了重點,呈拋物線飛出。
「天啊,小心!」不幸坐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張桌旁的胖男人,只得接受從天而降的「啤酒雨」。
一連串的驚呼從不同人們口中蹦出。然後,全體靜止,隨後大笑,就像看了場鬧劇。
「列、焰!」同樣被淋了一頭一臉的蘇潤心被列焰壓在身下哇哇亂叫,「都怪你啦!」
倒下後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列焰抹把臉站起來,仍是愣愣的傻樣子,對前後經過反應不過來。他呆呆的樣子引來人們另一波笑聲。
那個總是悠閒、不怕天崩地裂的男人,好像變得可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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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極度搞笑,簡歆也只會無聲地笑出了紅唇白齒,典型的優雅男人。
「我還以為心心會鬧洋相,卻沒想到是你惹禍。」簡歆落座在列焰的對面,幽雅地抿了一口茶。
「潤心?她為什麼會出洋相?」列焰好奇地問道。
「比起你這個戀愛高手,她很擔心第一次約會出洋相。她不知道約會程序該如何進行,約會氣氛有什麼不一樣,和你該聊些什麼,還怕——」簡歆故意遲疑,等著魚兒上鉤。
果然,「怕什麼?」列焰像乖乖的學生虛心求教,因為簡歆是看著潤心長大的人,也是最瞭解他的人。
「俊男變色狼。」這次他輕笑出聲,為整到他得意。
從來都不知道,他可以和簡歆成為惺惺相惜的朋友,也沒想有天可以這樣平靜地聊天。只是——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走?」列焰頭痛地瞪著面前的男人。雖然明白他與潤心間是沒有血緣的兄妹情,可這個男人事業成功、容貌出眾,更有副難尋的好脾氣。所以,明知是杞人憂天,但他還是擔心。
「怎麼?還沒成為蘇家女婿,就已經管起老婆了?」簡歆潑了列焰一盆冷水。
「哼,憑我的條件,一定會順利地把潤心娶到手。」列焰橫勾手臂,學肌肉男們比賽般展示他發達的臂肌。
這下,簡歆已經笑倒,「你真是活寶耶,難怪可以追到心心。現在我有信心你可以勸她回家了。」
「說到回家,還真有點麻煩。如果我直接問起蘇家老宅地址,潤心一定會起疑心,打死她也不會說的。還是說,我需要動用關係去調查?」列焰陷入了苦思。
簡歆端起茶杯,猜測這個一遇到關於潤心的問題就變成白癡的男人需要多久才能夠反應過來。
明明眼睛直視著簡歆,變成呆頭鵝的列焰卻只會從自身下手。
實在看不過眼,簡歆放下茶杯,以手指指向自己。
「幹嗎?你牙齒不舒服?我記得廚房有放牙線……」列焰的腦袋現在已是直線性思維。
笨啊!「怎麼沒想到問我呢?」若非看在他追心心實在很辛苦的分上,他現在一定很不客氣地大笑。
「咦?啊?對哦!」列焰恍然大悟地一拍掌,立刻像看到獵物就興奮地吐舌頭的哈巴狗,嘻嘻笑著坐到簡歆所坐的單人沙發的扶手上,親密地搭住他的肩,「說吧說吧,我洗耳恭聽。」
雖然這個舉動是單純地表示男人間的友誼,但簡歆卻以列焰看不到的角度,對他的搭肩輕皺眉頭,得體的教養使他無法揮開他的手,也無法表達他的不喜歡。但他並非隱忍之人,所以,「續杯。」他開玩笑似的要求額外服務,也得以支開列焰。
「什麼嘛……」列焰搔著後腦不滿地咕噥著走進廚房。而簡歆,則一個人坐在客廳內,不知為何,盯著電話陷入了冥想,皺起的眉再沒平順過。
「喏,給你。」一杯新茶打破簡歆的凝神。
「謝謝。」他習慣性地立即抿了口,卻也被燙得輕咋舌。一瞬間,他想到了某個人:看吧,又急著喝,燙到了對不對?痛嗎?
從矮几中翻出筆紙,簡歆一心二用地飛速寫好蘇家老宅地址及家庭成員狀況,只是落筆寫到某個人的名字時,他才在心中回道:還不是因為你,我才會被燙到。
猛然收神,他遞上那張紙,補充道:「這是地址,很好找的地方。」
列焰趕忙收到口袋中,生怕待會被潤心發現。再抱拳豪邁道:「大恩不言謝。」
「可是,我還是有個問題。即使有了地址,潤心也不一定跟你回去啊?」
「沒關係,有我在,一切搞定。」列焰顯然早有對策,笑得成竹在胸,「關鍵是,我完成了任務,你的承諾呢?」他瞇起雙眼,顯然在說「哥哥我對你已經很不耐煩」。
簡歆也不生氣,將頭倚人厚實的沙發靠背中,輕輕回道:「只要你做到,我就立刻搬走。」
「歆哥哥,誰說你要搬走了?」潤心不知何時已淋浴完畢,拿大毛巾邊擦著濕發邊問,整個身子跳到簡歆沙發中,偏要與他親熱地擠在一起。
列焰站到她身後,接過她的毛巾,細心地揉著濕發。對兩人目中無人的粘合度,他在心底咒罵千萬遍,然後壞壞反問:「對啊,你為什麼要搬走?」
這隻狐狸,他篤定他肯定不會洩露剛才所說的事情,免得心心反彈,計劃功虧一簣。
「住得太久了,不是嗎?」簡歆握住潤心的手,貼到臉邊柔聲反問,惹得潤心立即難過地抱緊他,低嚷著「不要走」之類。然後簡歆側抬頭,促狹地沖列焰眨眼:你輸了,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