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君行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對於姑媽沒有試圖找她,詢問她這兩天的行蹤她有點奇怪,但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想,一切到了明天都可以解決了。
第二天早上樓君行滿心喜悅地醒來。長夜過去了,還有幾個小時她就將與唐文彬團聚了。他佔據了她生活的每個方面,真是不可思議。關於他的想法影響到每一件事。總之,她的世界以他為中心。其他一切無關緊要。
她翻過身來,看了一下床邊的鬧鐘,便起床涑洗,她給自己做了個三明治,倒上一杯牛奶,坐在廚房餐桌前一邊吃,一邊翻閱從門口信箱拿過來的晨報。
樓君行慢慢吃著,拿起報紙看著頭版。跟平常沒什麼兩樣:關於利率增長的更多擔憂;中東的戰亂,一個毒品走私犯被擒拿歸案。
她信手翻著,目光掃過標題。忽然她的心跳停止了。
在第二版上通訊社的專線稿上欄,印著「唐氏集團前任董事長唐文彬繼前不久降職後於今晨董事會後被革職,宣告了五年的執事主席的結束。原因皆因與國際名模樓君行的緋聞。」的速遞新聞標題。
樓君行把報紙折起來,推到一邊。她感到一陣噁心,脊背上冒起一股不祥的涼氣。
一直等到那天下午三點,唐文彬既沒來也沒打來電話,恐懼感向她襲來,血管裡流的彷彿是冰水,她全身僵硬麻木。她不能動,也不能思維,只能幹坐著喘息不定,難道就這樣,就用這緘默之牆來結束這一切?但是她的血又一下子沸騰起來,她不能讓這發生。他們的愛…他們的未來存亡悠關,她不能束手坐視。
全身顫慄不已,但決心已定,樓君行走進臥室,梳了梳頭髮,又塗上一層口紅。她自然而然地檢查自己身著奶油色短裙和藍色絲綢拆衫是否整潔,但當她抬眼看著鏡中的臉時不禁一怔。她的臉蒼白,眼圈發黑,很愁苦的樣子。
她竭力鎮定了一下自己,往臉頰上了一層重於平常的胭脂。最後,帶著無法改變的厄運感,抓起錢包,走出公寓去。到了辦公大樓,她的勇氣一時沒有了。然而她清白無辜的想法支撐著她,她又重新鼓起勇氣,進了大樓步入電梯。
進到唐文彬的辦公套間,樓君行經直走到他秘書桌前。一看到她,他的秘書臉上便罩上一種奇異的表情。
「對不起,樓小姐,」她說得很快,「請問你找誰?如果……」
「我找唐文彬?」樓君行生硬地打斷她。
秘書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很抱歉,唐文彬先生已於今早辦理了離職手續。」
樓君行臉色一白:「什麼?」踉蹌了幾步,雖然已經知道這個事實,但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秘書帶點同情地語氣道:「很抱歉,他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
「不在?」樓君行無意識地重複著,心底一陣茫然,在她來這裡之前,她打過電話給唐文彬的居所和手機,但都不通,她以為他在公司處理一些事情,不方便接電話。而現在……他在哪裡?
樓君行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唐文彬公寓的門,門沒鎖,微掩著,顯然有人在裡面,她知道是誰,但她卻沒有勇氣敲門,她怕——
門一開她就看見了唐文彬,坐在沙發上,煙灰缸裡滿滿的煙頭可見他在這裡做了一下午。聽到聲響,他抬頭,瞧見是她站在那兒,臉上現出吃驚的表情。
樓君行邁進屋,模模糊糊地覺得身後的門關上了。她的根根神經緊繃,而眼睛一刻也沒離開唐文彬的臉。他的臉色冷峻,臉頰繃得像塊大理石。他看見她,臉上沒有高興只有吃驚。
「你……」樓君行乾澀地開口,卻發現聲音沙啞地令她吃驚,原來一個人的心情確實可以影響到生理,「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 她尚未說完,就已經覺到極度的無望包圍了她。再清楚不過了,他無法放下公司,這麼多年來的生活重心一直是工作和公司,現在詐然放下了,他——,不是說他們已經放棄他了嗎,為什麼他們的婚事會引發這麼激烈的變動。他怨她嗎?她讓他丟棄了原本就少的可憐的東西,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她盯著他,試圖從他的眼中看出他對她的厭惡,一種不安的感覺使她又不敢去確認。「我想一個人靜靜。」他無視她話音中的痛苦及顫抖。
「你怨我嗎?」終究,她還是問了出來。
唐文彬抬頭,看著她,久久的,他開口了,用一種疲憊的語調道:「我好累,別問我好嗎?」
他的語氣和神情觸怒了樓君行,她心中的不安終於爆發:「為什麼?為什麼?你跟我結婚早就應該有這種準備,而且他們早就放棄你了,為什麼你就是放不下呢,你是在怨我,我知道,我知道……」她淚流滿面,跌坐在地上。
唐文彬痛苦地扯動嘴角:「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時間?」 她吃力地嚥了一口,好不容易說出的話音也不過如耳語一般:「唐文彬,為什麼我必須忍受你不斷的……,你根本就無法放開,你無法……」
走向他,樓君行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猛地把手抽開,倆人的視線碰在一起,樓君行怔住了。唐文彬在怨她,如此明白無疑地顯現在他的眼中,她感到一陣昏眩。
似乎他一下子厭倦了這一切,唐文彬轉身背對著她,雙手抱住頭,聲音單調沒有任何抑揚地說:「就…你走吧,樓君行。」
望著他僵直的肩背,樓君行不禁心疼了,熱淚湧上眼眶。
慢慢地,她走過去,站在唐文彬背後。
「唐文彬,一切都太簡單了,我們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她輕聲地說,「橫亙在你我之間的是你的問題,你的心態!」
樓君行正了正雙肩,淚水依舊模糊著她的視線,但她振起自己的尊嚴。「我明白了,」她靜靜地說,「那麼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不可思議地,倆人久久地,久久地注視著對方。透過她努力想咽去的盈盈淚水,樓君行放縱自己盡情地再最後一次看著他。自尊不允許她乞求他,況且她知道,如果沒有相互的信任,那他們之間事實上就失去了一切。即便如此,她仍一動不動地站著,讓自己的眼睛記下他的臉。
她望著他,腦中藏起他的一切細節──他的黑髮搭落在右前額的角度,笑容在眼角刻下的細小上翹的紋路,還有他方方正正的臉頰。奇怪的是,唐文彬好像也在同樣地觀察她。在倆人對視的這一短暫瞬間,一切情緒都消失了。
終於樓君行打破了沉默。「再見,唐文彬,」她盡可能平穩地說。
他輕輕一點頭:「再見,樓君行。」
趕在自己完全垮下來之前,樓君行轉身快步走出屋去。
當她走到外屋門口時,她覺得聽到了他呼喚她的聲音,可聲音很微弱,她不能肯定,又不敢駐步探明。她的喉嚨硬嚥住了,沒有流乾的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必須離開這裡,馬上……
樓君行出去了,但這並沒能消去他那象烙鐵燒過心胸的痛楚。他愛她愛得這麼深,就像纏身的痛疾。今天早上他得知自己的處境,其實隱隱約約中,他有這樣的預感,他確實放不下,這麼多年來,內心的空虛只有在工作上才能得到滿足,但他無法原諒自己的,其實樓君行並不知道,他無法原諒自己竟然在董事會上被命令與樓君行分開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一個虛懸的空位時,有那麼一剎那,他竟然會有那樣的念頭——他無法原諒自己!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唐文彬的心跳停止了,難道她終於又回來了嗎?
「進來,」他道。
門開了,不是那張他既希望又害怕看見的面孔,而是吳琳。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門這麼沒關?」走向前,看著他憔悴的臉,「孩子,你還好吧?」
她接下去單刀直入,「我在報上看到了關於你的新聞欄目。你……」
「我無法……」唐文彬搖搖頭,哀痛地指出,「我們都錯了。」
「孩子,你應該放下了,這麼多年了。」吳琳走到他身邊坐下,如母親般地撫著他的頭,「你知道嗎?你放不下的其實不是工作,不是公司,你其實……」看見唐文彬抬起頭,眼神中有著一絲慌亂,怕被「窺透」的慌亂。「你還在渴望你父親的關愛,哪怕是一個眼神和一句話都好,對嗎?」她歎口氣,「你何必呢?對於一個不愛你的人,你卻苦苦追尋,而去傷害一個愛你的人,要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不要等到失去後才後悔。」
「不,我沒有,沒有……我早就不在乎……」他急切的辯解在此時看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他頹然地靠向沙發。錯了嗎?他真的錯了嗎?
樓君行回到家時,樓曼青正從她的車裡走出來,她目光敏銳地看了一眼樓君行煞白的臉,無言地打開門,樓君行跟著走進去。剛關上門,樓曼青姿態優雅地坐下來,「我很難過,」她輕輕說,「真的很難過,樓君行。」
樓君行擠出一絲苦笑:「我知道錯了。」換了個聲調,她又說:「但是姑媽,我真的不想再做這種工作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讓腦子清靜清靜。」
「離開?去哪兒?」
樓君行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便哪兒,全憑心境指揮。」
「你確定現在的你適合遠行嗎?」樓曼青問,臉上首次出現了擔憂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樓君行的話說得無精打采。「唉,幾天,幾個星期。不管多長,只要等我想好從此我將如何繼續生活。眼下我知道的只是我需要換個環境,真正地換個環境。」
看著樓君行臉上從未出現過的疲憊和如一潭死水般無生氣的眼,樓曼青深吸了口氣,抑制住翻湧的心緒。她面無表情地冷淡道:「你要去就去吧。」
「姑媽?」樓君行疑惑地叫道,為她眼中一閃即逝的——心疼?!錯覺吧,樓君行告訴自己。
第二天早上,樓君行和樓曼青在門口道別。
「凱威的合約,我會解決的。」一夜無眠讓樓曼青看起來面色憔悴。「你到了目的地給我打個電話。」
「姑媽!」樓君行哽咽,對於姑媽的改變,她不想深究,但她很感動,也很感激樓曼青,她知道樓曼青對她是有感情的。「我會打電話告訴你我一切安好。」
於是便開車上路了。
沉沉煙霧令人窒息地籠罩著城市上空,卻很合樓君行的心境,因為它與壓在她心口的陰影相互呼應。某一天,或許傷口全癒合而她又能重新再愛,可她並不真的相信,創傷實在太深了,心靈總會留有傷疤。
站在一幢豪華的別墅前面,唐文彬深吸一口氣,跨下了車門。按下門鈴。門開了,一個中年管家摸樣的男人站在門邊,「少爺?!」連忙讓開身子,讓唐文彬進入。
「爸在嗎?」唐文彬輕聲問。
「在吃早餐。」管家恭敬地回答。
穿過客廳,一個年約五十的中年男子坐在餐桌旁邊吃早飯邊看報紙。臉上嚴歷的線條在見到兒子時,並未緩柔下來。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又低頭看報紙。
「不用了,我吃過了。」唐文彬在他父親對面坐下來,隨即向詢問他的傭人示意。
「爸,我……」
「那個女人你解決了嗎?」報紙後傳來冷冷的聲音打斷他的話。
「我想……」
「我不想聽到第二種答案。」再一次武斷道。
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時,眼中充滿了憤怒——這時他第一次在父親面前發怒,「我想母親也是因為你這種不顧別人意願的武斷個性而離開你的。」
「啪」的一聲,唐宣用力地放下報紙,還抓著報紙的雙手顫抖著,「你……」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個女人——一個不忠的女人。
唐文彬搖搖頭,繼續道:「爸,這麼多年了,你從來只認為自己是對的,也從來不顧周圍的人的感受,連你的兒子,你都當屬下般對待,你從來就沒試著關心我,試著省視自己的錯誤。」
「我給你別人所希望的財富,你作為我的兒子還有什麼不滿?」唐宣叫道。
「爸,我不想再依你的方式和命令生活了,我好累,我不會放棄樓君行的,絕對不會,至於我的職位……」
「你不會有了,如果你不甩掉那個女人,你別想在公司裡呆下去。」
唐文彬笑了,很解脫的笑,他終於發現自己這麼多年來渴求的、希翼的是一份根本不可能得到的關愛——因為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懂愛。多可笑,他直到現在才發現。
「那麼——你將會失去一個兒子,雖然——」他站起身,「這個兒子你並不在乎,因為你只在乎哪個人會替你像條忠實的狗般賺錢而不會背叛你。」
說完,他轉身離去,走到一半時,他又停住腳步,「對了,你那個兒子,小心他的作為,你的公司在他手裡……就當我作為你的兒子最後提醒你一句吧。」
出門時,唐宣憤怒的叫囂聲遠遠傳來。但對於這些,唐文彬 不在乎了,是的,不在乎了,他現在要去迎回自己的新娘。
第十章
在度假小屋,樓君行站在陽台上。屋子是紅木構架的,俯瞰著美麗的海。黃昏時分,漸漸成暗藍色的海水泛著山峰與林木的倒影。儘管她的心境不佳,樓君行仍為這大自然的壯觀所陶醉。她的喉嚨緊咽,淚水湧上了眼眶,迷人的美景總能使她動情忘懷。
夜幕很快降臨了,空氣變得涼颶颶的。樓君行不禁同手抱住雙肩。很快寒氣就將把她逼進屋內。她深吸著新鮮的空氣,不顧逼人的寒意,竭力延緩她不得不進屋獨自一人,心緒紊亂的難耐時刻。
昨天當她茫然不知所去時突然想到了這裡,這個她一直就想去卻沒去成的度假區。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挑上唐文彬,如果,第二天凌晨,她沒有遇見唐文彬,那麼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她甩甩頭,企圖甩去想起唐文彬時的刺痛。這次只有她一個人,黑夜總是伴隨著孤寂一起降臨。到目前為止,極度的麻木與勞累成了她逃避處理紛繁的思緒或情感的權宜之計。
儘管她的思想一刻也沒有完全離開唐文彬,可總有一層類似保護的的緩衝層使她避開了正面衝突,讓她透過內心的漫射透鏡來看待他和發生的一切。她尚未從驚煌中醒悟過來,麻木不住地接受了他倆的愛情已成流水這一殘酷事實,而她的心(儘管她還沒有意識到)卻不能相信這一點。
終於寒夜和黑暗把樓君行逼進了房內。一天的遠足勞頓使她精疲力盡,而精神上的疲憊尤其耗竭力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竟一天未進食,但她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也無意做些可口的飯菜,於是只吃了塊三明治。
漫漫長夜展現在她眼前,蕭瑟淒涼,百無聊賴。煩燥不安地,樓君行在屋裡踱來踱去, 最終她決定去沖了澡上床睡覺。她的四肢酸痛、嗓子干癢,眼睛潮濕刺痛,不知是否得了病毒性感冒。她只好走出噴頭,擦乾身子,套上睡裙。
當她走進臥室時,一陣痛楚猛地向她襲來,就像一場太平洋風暴帶來的疾風驟雨。她的心底不得不承認它一直否定的:她永遠失去了唐文彬,而她不管怎樣都要繼續走完人生之路,沒有他的伴隨。她的愛對唐文彬來說還不夠,永遠也不夠。在他心目中,家族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風暴終於平息了,樓君行癱軟力竭地橫躺在床上睡著了,累得都無力鑽進被窩。
第二天陽光燦爛,樓君行走出屋來到陽台。早晨的陽光鋪在晶瑩的湖水上,靜靜的水面映著山峰的倒影,空氣散發著松柏的芬芳。
樓君行站在欄杆前,睜視著波光教數的湖水,但實際什麼也沒收入眼底。她的意識並不想接聽關於唐文彬的消息,可是耳朵裡還是傳入了廣播裡關於唐氏集團的消息。
唐氏集團於昨日被一不明的外國集團收購,造成S市股價答跌,預先毫無朕兆。而唐氏集團前任董事唐文彬則於被革職的第二天,入主一中型企業擔任總經理一職業。此企業目前在國內發展迅猛,又很大的潛力……
接下來便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樓君行一心想著唐文彬 的反應,他好嗎?支撐了這麼多年的性念在一夜之間倒塌,他受的住嗎?不知怎的,一想到唐文彬脆弱的神情,她的心底要比昨天分手的痛更痛徹心扉。現在,她才醒悟,跟唐文彬分手,其實是她不想他為難,她想他過得快樂,沒有她……他就不會這麼為難和難受,她不想在他臉上看到不快樂。終究……還是放不下啊……
尖銳的喇叭聲打斷了樓君行的沉思,她低頭向下望去,驀然,她瞪大眼,一顆心呼呼跳個不停。
唐文彬靠在車門上,拿著一束花,侷促地站著,帶著不多見的緊張和……羞澀?是的,他竟然如此害羞地,如一個小男生般站在那邊。
她用顫抖的手指撫平自己的頭髮,長長地吸了幾口氣,穩定自己的神經。然後堅定不移地朝門走去。
門一打開,她驀然上前,心跳怦然。唐文彬站在那兒,舉著手準備敲門。他放下手,倆人長久地相視無語。唐文彬嚥了一口氣,沙啞著聲,終於說了句:「我來了。」
她的喉頭發乾,試著說:「文彬……」
「噓」,他輕聲說,跨過兩人間的距離,把食指放在她的唇上。「請聽我說出我來要說的。」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古腦倒出:「我愛你,樓君行。說出愛對我來說是很困難的。因為在遇上你之前,我從不相信它的存在。也許對我現在不是一個最佳時機來向你表白,因為我自己也不能想像在我的所作所為後你還會相信這話,但我必須在我沒有失去勇氣前告訴你。……我不是想對你施加壓力來得到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僅此而已。」
望著他的眼睛,樓君行的眼中滿含柔情與千言萬語。唐文彬的臉上血色全無,他的黑眼睛亮得近乎得了熱病。他看上去好像被完全打垮了,在等待著表白後遭到嚴厲拒絕。她第一次意識到他脆弱敏感的真實程度。先前她知道他與她一樣備受苦痛折磨,但那時她完全沒有探測到它的深度。現在她被給予審視一個人靈魂的特權,而他則被一覽無餘地暴露於她的觀察下。這一特權為她提供的可能使他顯得脆弱,不堪一擊。
她的心田湧上一股無比的溫情,只想抹去他眼中對遭拒絕的畏懼。沒什麼可在乎的,過去,將來,甚至她自身的安危都無關緊要。她用嘴唇抿住他顫抖的手指,輕輕一吻。「唐文彬」,她呢哺細語,半哭半笑,「我也愛你。」立刻她的嘴就叫他吻住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