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注定 第十章
    翠綠成蔭,涼風習習,夏日的碧心山莊正是一幅欣欣向榮的好風景。

    秦有義和葉敏秀兩人站在大門前,望著眼前的景象,皆是震懾。

    葉敏秀是眉飛色舞,目光流連,口中不住讚歎:「呵,真美,果然是合適天衡哥住的山靈水秀之地。」

    秦有義則是瞠目結舌瞪著大門,心頭狐疑頓生,暗想:怪了,門口怎無結掛喪簾?我差來的人查探,明明確定江天衡已經死了啊!

    「有義哥,你還發什麼愣?咱們快進去啊!」葉敏秀催促著,挽起泰有義便往大門走去。

    報上莊主名號,稱說遠親欲來探訪,門房不疑,立刻通報領路。

    順利入內,葉敏秀欣喜若狂,秦有義則是疑竇更深。

    江天衡中了凌遲,絕無生路,這段時間他派來的人也不定或潛至碧心山莊查探,「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就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他才帶敏秀來的,怎會人到此地,好像一切統統變了樣,完全超脫他的掌控了?

    秦有義瞇眼,眸底閃著狠絕,神色一沉,反手拉起葉敏秀,快步往內走去。」喂,有義哥,你於什麼?你弄疼我了啦!放手,你放手可!」葉敏秀呼疼,使勁吃奶力氣欲掙脫,卻徒勞無功,她的手腕讓秦有義鉗制得牢牢的,動彈不得,一路呼疼往大廳而去。

    行至門口,但聞和樂談笑聲,定盼望去,秦有義如遭雷擊,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整個人呆立在當場,拉住葉敏秀的手也因驚愕過度而鬆開。

    大廳裡,江天衡正抱著青青,父女倆玩得不亦樂乎。杜曇英在一旁陪著,臉上掛著滿足的淺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天倫之樂圖,如熱燙的烙鐵燒紅了秦有義的心。

    怎麼可能?江天衡……居然沒死?

    空氣瞬間變得詭異寂靜,屋內的歡笑聲停了。江天衡懷抱女兒,和杜曇英不約而同轉頭,看見門口站立之人,嘴角微揚,從容微笑招呼道:「兩位故人,好久不見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秦有義深受打擊,面色陰沉,和江天衡的信然自得成了極度諷刺的對比。

    從跌進門,葉敏秀的眼光就再也容不下旁人,她只瞧見了她的天衡哥。多年不見,江天衡生得比記憶中更加英朗俊挺了!她看他看得眉眼含笑,親親熱熱喚一聲「天衡哥」,蓮步款款迎上,此舉不啻火上添柴,一舉點燃秦有義心頭的怒火和妒火。

    毒患初癒,功力只餘三成,但對付一名弱女子已是綽綽有餘。葉敏秀奔來之前,江天衡已迅速將女兒交至杜曇英懷中,並將她們母女倆護在身後,另一手提氣運掌,掌風輕柔迅速,將迎上前的葉敏秀擊退數步;秦有義回過神,適時接住葉敏秀。

    「天衡哥,你……打我?」葉敏秀杏眼圓睜,大發嬌喚。

    「笑話,憑你當年對我的種種所作所為,我為什麼不能打你?」江天衡冷冷回應,適才的溫和含笑早不復見。

    頭一次見到江天衡動武,杜曇英嚇了一跳,掛念他的身體,趕忙出聲詢問他是否安好。

    「曇英,我沒事,別擔心。」回首對嬌妻言,便又換上溫柔的笑容。

    同為女子,卻是截然不同的對待,教葉敏秀看了立刻醋勁大發:「天衡哥!這女人是誰?」

    「這是我的妻子曇英和女兒青青。這事說來要謝你,多虧你當年的牽線,我才能擁有這麼好的妻子跟女兒。」

    「妻子?女兒?什麼是我牽的線?不可能!天衡哥,你說清楚,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天衡哥只能是她的,誰都不能搶走她的天衡哥!

    「我沒必要騙你。是你當年買通侍衛下藥,結果人算不如天算,我在鳳鳴滯留未返,才會間接造成我和曇英的緣份。」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容許!天衡哥只能是我的!」葉價秀失聲怒吼,完全無法接受她親耳所聽見的事實。

    「敏秀,你看清楚了吧!這就是江天衡的真面目!他視你如仇人,根本不可能愛你,如今又有妻有女,你還要癡癡巴望著他會回頭眷顧你嗎?認清事實,死心吧,敏秀!說來他會娶妻還是你促成的呢!」秦有義乘機扇風點火。

    最後一句話猶如洶湧海浪,徹底吞沒了葉敏秀的理智,她忿怒取出隨身匕首,殺氣凜凜,欲奔上前殺杜曇英母女,卻讓秦有義出手攔住了。

    「有義哥,你放手!我要親手殺了這對大小狐狸精,她們竟敢搶走我的天衡哥,我絕對不饒她們!」

    「敏秀,息怒呀,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秦有義勸道。神色閃爍,神情邪肆看著葉敏秀.突然間越其不備。點了她的穴道,隨後對她道:「你是我最愛的女人,今天老天賜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怎能不把握呢?你就等著看我怎麼殺掉你最心愛的天衡哥,讓你徹底死心,乖乖投向我的懷抱。當然,那對害你傷心的母女,我會一併剷除,當作是我對你的心意。」

    「秦有義,你敢!」

    「我為何不敢?我等這一天,等好久了!要不是子夜曇跟那個臨時殺出來的程咬金,今天你看到的江天衡早就是一具腐爛惡臭的屍體!」

    語落,一臉錯愕、行動已受制的葉敏秀被秦有義挪至一旁觀戰。

    秦有義抬頭,望著江天衡邪笑道:「江天橋,逃得過凌遲劇毒,算你命大!但是,不會再有下次了!你毒患初癒,功力最多只有三成,跟個軟腳蝦沒兩樣,我只要一隻手指頭就可以輕易捏死你。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你死的!我會慢慢地折磨你,讓兩個愛你的女人好好欣賞你的死狀。」

    「你如何有把握你能殺得了我?」江天衡淡笑道。

    「試試看就知道。」秦有義取下腰間較劍,凝氣運注,已成起劍式。

    攻勢起,凌厲迫人,江天衡神態從容,不閃不躲;然劍氣行至一半,便讓一股宏大的內力吸入,匯聚,旋而反彈,秦有義訝異,迅速閃身躲開。

    屋裡還藏有其他人?他怎麼沒發覺?秦有義大感驚愕。

    「你今天絕對殺不了天衡,連動他一根寒毛都別想!」一道醇厚嗓音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道。語畢,一雙人影迅速落在秦有義和江天衡跟前。

    一男一女,正是蕭敬天與方采衣。

    又來兩個程咬金,秦有義臉一沉,探問道:「你們又是誰?」

    「管閒事的路人。」蕭敬天涼涼道。

    「少跟我打風涼話,來兩個,我就殺一雙!」

    「哈哈!秦有義,你今天斷無生路離開慧心山莊。臨死之前,不想當個明白鬼嗎?辛苦一場,耗盡心力財力,末了卻成一場空,可憐可歎哪!」蕭敬天瞧了秦有義一眼,一臉搖頭惋惜狀。

    「你……你到底是誰?」眼前這男子似乎知道許多內情。

    「我嘛,家住朱河鎮,算是個船夫吧!家中有的船不多,大大小小,總共數十艘而已。」

    「朱河鎮,船夫……你……」秦有義勝一白。

    「迎風本瀟灑。」蕭敬天流灑一笑,簡單五字回答讓秦有義驚訝不已,身子一陣虛軟,腳下連退數步。

    「迎風瀟灑」主掌江南民間船運和情報探查,主事蕭敬天是個難纏的角色,傳聞瀟灑內部有位神醫,醫術及易容術更是獨步天朝。

    「你……你是蕭敬天?瀟灑傳說有位神醫,那我派來探江天衡生死的人不就是被……」

    「呵,你挺聰明的嘛!不錯,在下正是蕭敬天。你派來探路的老鼠就是讓我給綁了,送給我娘子當控制心術的試驗品。看來試驗滿成功的,所以你一直以為天衡中凌遲之責,無解藥可解,一日日離死不遠啊!」說完,蕭敬天和秦有義同時轉頭,方采衣淺笑有禮打了招呼。

    這個弱女子就是傳聞中的神醫?秦有義如何也不敢相信!

    「迎風……我一開始就中計了!」秦有義總算明白,借為時已晚。

    「沒錯,從兩年前你找上迎風,委託欲查探碧心琉璃來歷二時,你就已經步人天衡所設下的同查了ˍ」蕭敬天帶個天,餘下交由好友去說,牽扯多年的本家恩怨,該由兩方當事人自了,該到他出力時再出力。

    「沒錯,秦有義,六年前我與本家決裂時,我就曾對天起香,我娘所受的委屈,日後我一定會討回!如果你知足點,本家事業我至少還能再讓它維持個幾年苟延殘喘的光景;沒想到你是不滿足,六年後竟找到我頭上來。那日我說過,只要我能再睜開眼,就是你的死期!今天你絕對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聽完江天衡所言,思及這兩三年來的種種,秦有義恍然大悟。

    「江天衡,原來你早有計劃,你跟迎風瀟灑有勾結……」

    「喂喂,秦有義,嘴巴放乾淨點,我跟天衡又不是官商.什麼勾結?我們兩人是有過命交情的好友。好友有難,我為他兩肋插刀是天經地義之事。這兩年一切都在天衡的預料之下,只有凌遲出乎意料,不過……呵呵,中了毒卻幫天衡找回妻女,說來也划算!」蕭敬天涼涼插話,出聲糾正。

    「哼!莫怪碧心琉璃能在短短半年之間打下名號,甚至一舉打人官酒市場,順利進入皇家,一切全是靠迎風瀟灑為你打點!可惡!」秦有義罵得咬牙切齒,即將功成之時,才知原來早已注定空一場,教他如何不恨!

    兩年半來,碧心琉璃的酒以旋風之姿席捲京師、官酒和江南所有市場,原本屬於葉家酒坊的一切全讓碧心琉璃給奪了去。秦有義早有懷疑碧心琉璃是衝著葉家酒坊而來,碧心琉璃來歷成謎,他費了許多心力,怎麼也查不出其背景及所在。直到兩年前,找上迎風說灑的情報處,砸下重金,不斷追查,好不容易才探得碧心琉璃的來歷及所在,最令他震驚的是,原來碧心琉璃之主竟是江天衡!

    再聞故人之名,新仇加上舊怨,他再也無法忍受,決定要一次清算!因此設下了阻擋翠明溪水源之計,引來江天衡,再下凌遲之毒,欲取其命……

    誰知,如今……

    「哼,事到如今,多言無益。既然我已一無所有,堂堂男子漢,就拿生死一搏!江天衡,納命來!」

    秦有義持劍躍身襲來,攻勢凌厲;蕭敬天迅速出劍,擋了秦有義劍招,並立刻反擊。兩人武功均高,劍氣交峰,綿密不絕,時如涓滴細流、時若奔騰江河。大廳內空間受限,為避免傷及無辜,蕭敬天不著痕跡虛晃一招,將秦有義引至屋外,江天衡隨後躍身踢出。

    「天衡,小心啊!」杜曇英摟著青青,擔憂叮嚀著。

    「曇英,別擔心,有我夫君在,不要緊的。就讓天衡了卻這樁心願吧!」方采衣柔聲勸慰。

    杜曇英聽了稍稍釋懷,可心頭擔憂依舊,她全神貫注看著屋外三人對仗,心中默默低語,為江天衡及蕭敬天祈求平安。

    ***

    外頭對峙正熾,方采衣和杜曇英母女專心觀戰,葉敏秀點穴受制,想觀戰偏觀不得,心頭氣惱,便大呼小叫起來。

    「喂!你們兩個,外面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快幫我解穴!本小姐口渴了,馬上給我端水來。」

    「娘,這個姨好凶喔!」青青皺起彎彎的眉,對葉敏秀的反感明顯寫在小瞼上。

    「青青乖,這位姨不是要凶你的,娘帶你進去找奶奶。」杜曇英哄著女兒,隨後問方采衣:「采衣,你會解穴嗎?」

    「要是連解穴都不會,我這位神醫就白當了。」方采衣笑答,已從腰間取出銀針。

    「管你個什麼神醫,快幫本小姐解開穴道!」葉敏秀不耐,繼續叱喝。

    「那采衣,你幫她解穴,我帶青青進去,等會兒端茶水出來。」杜曇英說完,抱著女兒先行人內。

    「葉大小姐,你真是不長眼耶!踩著人家的地盤,還敢這麼大聲嚷嚷?」方采衣手持銀針,用指頭轉了轉,望著葉敏秀,一瞼嘲諷地笑。

    「哼,本小姐天生就這個性。」

    「呵,這種臭脾氣,連同樣身為女人的我都受不了,難怪天衡會不要你!」曇英善良,不跟這女人計較,可她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不挫挫葉敏秀的氣焰,她方采衣就不叫方采衣。

    「你……」葉敏秀杏眼圓睜,為之氣結。

    「你該學學曇英,似水溫柔才能讓頑石點頭,天衡就愛曇英的溫柔。像你這種硬脾氣,驕蠻又任性,我看也只有你那位有義哥受得了你。」

    說著說著,銀針用力紮下穴位,葉敏秀吃痛大叫。

    方采衣椰輸道:「怕痛啊,那別紮了吧!」說完,作勢便要抽針。

    「喂喂喂,我……我不怕痛!」數個時後來喝水,喉嚨已經乾似火燒,儘管不滿方采衣的明間暗諷,葉敏秀也只能乖乖忍耐。

    「這才像話。」嘴角微揚,針起針落,頃刻間,葉敏秀的雙手和上半身已感輕鬆,但下半身卻依舊沉重。

    「為什麼我的腳沒辦法動?」

    「想喝水,只需要動手,腳用不著,我當然不解穴,省得你亂跑作怪。」

    「你這個習蠻大夫,可惡!」發現被捉弄,葉敏秀氣得牙癢癢。

    「別氣別氣,免得待會兒喝水喝出問題,可別怪我沒告訴你。」方采衣好心忠告。

    此時,杜曇英已從內步出,端來一杯微溫的春榮,方采衣笑盈盈迎上,行走的當口,指間已備好「見面禮」,準備幫茶加點料。

    誰知杜曇英卻一手按住杯蓋,螓首微搖,使眼色,對方采衣道不可。

    「曇英你……」

    「她只是驕縱了點,事情過去就過去了,那事兒……就免了吧。」杜曇英軟言一求。

    方采衣無奈,只能罷手。

    「來,葉姑娘,這是天衡最愛喝的春茶,喉韻很不錯,你嘗嘗。」杜曇英微笑招呼,將茶杯端至葉敏秀面前。

    心上人被奪,葉敏秀心頭已是不滿;再加上適才被方采衣一整,更是惱火,看著滿面微笑的杜曇英,頓時妒火中燒,當下決定非給杜曇英排頭吃不可。

    葉敏秀一臉挑釁,取來茶杯,掀開杯蓋,杯緣湊近便聞得一股溫潤幽遠的清淡菜香,她微怔,心中大感訝異,這茶聞香即知為上品,沒想到杜曇英真拿出好茶來款待她。那女大夫說天衡哥就是愛她這等個性……一思及此,葉敏秀更恨了!

    茶方入口,葉敏秀便用力噴了出來,手上的茶杯重重擺.上桌,大聲斥道:「哼!你什麼意思?拿這什麼下等茶來啊?不熱不涼的,難喝死了!沒看到天氣這麼熱嗎?本姑娘要喝涼&!」

    未料葉敏秀會有此反應,杜曇英臉上的微笑登時凝結,回頭,和方采衣的視線相交,方采衣將她拉到一旁說道:「曇英,你瞧吧,你為她好,她還不知領情,老天有眼,葉敏秀注定過不過這劫!這下你……不會再阻擋我了吧!」

    杜曇英瞳兒一轉,未正面回答,只給方采衣一句話:「我進去端涼茶去。」說完,人又進屋去了。

    領會杜曇英的意思,方采衣霎時眉開眼笑。呵呵,這個曇英也挺妙的!

    再一會兒,杜景英手上已端著涼茶出來,方采衣走過去,杜曇英主動掀開杯蓋,抬頭,和方采衣互換一個會心微笑之後,便由方采衣端茶過去。

    葉敏秀驕縱刁蠻,莫怪天衡惱她,既然她冥頑不靈,那她杜曇英也就無須再為她感到可憐了。

    看方采衣簡單幾句話就激得葉敏秀大發嬌嗔,大口喝下涼菜,杜曇英啞然失笑。晚點真的有得瞧了!不過到時會是怎生個狼狽景況,她們瞧不見就是了。

    ***

    屋外蕭敬天與秦有義已過數十招,依舊不分勝負。

    「不是想報仇嗎?那就拿出真功夫來啊。」蕭敬天激道。

    「哼!找死!」秦有義冷斥一聲,旋即提氣,注於劍上,目光犀利,身影翻轉幻化,短短瞬間竟一分為二,虛虛實實,教人分不清真假。

    「雙劍式?」蕭敬天大驚,雙劍式是江湖極有名氣的奪命絕招,沒想到秦有義竟然會……

    驚愕之餘,正處性命交關時刻,蕭敬天亦不敢大意,迅速收整心緒,全神迎戰。劍鋒相碰,掙鋒作響,轉瞬間已過十餘招。由於秦有義身影一化為二,虛實難辨,蕭敬天只持一劍,卻左右逢敵,先決條件上已居劣勢。過完三十招,秦有義突然停手,嘴角得意抿笑,因蕭敬天肩部已中彩。

    在場眾人一見均為之驚愕,只有從頭至尾仔細觀戰的江天衡保持沉默,心中似有盤算。

    「下一劍,直取你心窩!蕭敬天,納命來!」秦有義信心滿滿,語落,身影再度幻化,劍式已出。

    蕭敬天立即點穴止血,取劍再戰,突然耳邊聽得江天衡呼喚:「敬天,浮雲劍法第一式,左攻。」

    「好!」蕭敬天知定是好友在一旁觀看,瞧出了劍招破綻,出聲指點,當下即刻變換劍法,依照江天衡指示,迅速反擊。

    「浮雲劍法第七式右攻,再換第九式側襲……」

    旁觀者清,江天衡出奇招,蕭敬天使浮雲劍法,十八式流暢變化,方過完十三招,已順利破解雙劍式。秦有義衣角被削下一大片,右腿中劍,血流如往。

    「哼!沒想到江天衡會解得了此招!」秦有義伸手拭去嘴角血激憤恨道。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已被怨恨所填滿,今日不殺江天衡,他誓不為人!

    手指迅速點穴止血,秦有義自腰間再取出一物撕開,但見白粉飄飄灑於劍身,和劍身的血融成一片,長劍瞬間染黑,一骨刺鼻令人作惡的腥臭味飄散在空中,蕭敬天和江天衡聞之無不攢眉。

    該是結束之時了!兩人相視,有了默契,江天衡忽地縱身一躍,自屋簷間取下一柄長劍,遞給蕭敬天。此劍乃當初其外祖父建造碧心山莊時,請名匠鑄造的鎮邪寶劍,恁是巧合,今日剛好派上用場,讓他拿來了斷恩怨。

    「嗯,劍身厚薄適中,劍鋒銳利,輕巧適手,好劍!天衡,多謝了。」

    薄唇抿起一抹自信的笑,蕭敬天揮起寶劍,縱身飛躍,以行雲流水般綿延不絕的流暢劍招迎戰。秦有義大喝一聲,身子與染黑長劍並出。雙劍交擊,發出刺耳的聲響,隨即一陣清脆的金屬落地聲,明明白白宣告了勝負。

    「我的劍……斷了?」秦有義持著殘劍,雙眼睜大,不敢置信。

    「劍斷,恩怨也了斷,看招。」鎮莊寶劍揮舞疾如風,蕭敬天迅速廢了秦有義一身武功,隨後寶劍歸原主,提氣匯聚內力於雙手,以江天衡之前所傳授的「蔡雲掌」重擊秦有義下腹,終結此段恩怨。

    「你……你用什麼陰毒招數?」秦有義武功盡失,此刻全身疼痛不已,受了蕭敬天這掌後,一股熱流匯聚於腹部,灼熱難當、熱病交加,非人能忍,他真恨不得當場死去。

    「放心,再毒也毒不過你的凌遲!此招你應該聽過,叫做『擘雲掌』。」蕭敬天點到為止,說出招式名稱,威力已夠強大,秦有義臉上血色盡失。

    「擘雲掌……你竟然用這招對付我,哈哈哈,為什麼不乾脆將我殺了!」

    「秦有義,不殺你,是我不想讓你的血污了我的碧心山莊。留你一命,絕你後代,比起你對我曾經的所作所為,已是仁慈之至!來人啊!」江天衡下令,幾名迎風激灑的護衛立刻縱身飛出領令。

    「將這對男女逐出翠峰,我永遠不要見他們再踏入碧心山莊一步。」

    「是!屬下避命。」護衛們領令欲離,卻讓蕭敬天出聲喚住。

    蕭敬天步至護衛領袖身旁低語幾句後,幾名護衛才拎著秦有義和葉敏秀離開碧心山莊。

    礙眼之人消失,江天衡忍不住問了蕭敬天:「你剛剛跟護衛交代什麼?」

    「我要他們找個『合適』的地方,將這兩人『放生』。」

    「呵,蕭敬天,你愈來愈像頭老狐狸了。也好,是生是死,就看他們自個兒的造化了。」江天衡嘴角激揚,清淡的笑容裡有著輕鬆和釋懷。

    「說這什麼話?沒老狐狸幫忙,你報得了仇嗎?」

    「是是是,認識了你這個朋友,江天衡三生有幸。不知蕭大莊主要在下怎麼報答您的大恩呢?」

    「報恩嘛,簡單只要你家曇花娘子……」

    「免談!」

    「喂喂喂,江老兄,我話都還沒講完,你別這麼激動,好不?」

    江天衡不語,只丟給蕭敬天一個「休想打曇英主意」的冷然眼神。

    「我只是嘗過你家曇花娘子的手藝,至今念念不忘,想再討頓吃的而已。」

    「早說不就得了。」江天衡踐了蕭敬天一眼,提步入內。

    「是你不讓我說的!」蕭敬天抗議,跟上。

    「想吃就自己進來點菜,晚了就沒了。」

    「哈哈哈……」有口福噗!

    ***

    群山腳下。

    林梢間,一處還算隱匿的山洞裡,傳來陣陣令人臉紅耳放的女子呻吟聲,當中還夾雜著斷續男子的呼喊。

    「啊……啊……」

    「敏秀,你……你忍耐點,我盡量……」

    「啊,啊……求求……你,有義哥,我求你…——俠點……」下腹似有熱流彙集,燒得她渾身發燙,嬌顏配紅,星眸迷濛,神智讓洶湧的慾望折騰得幾欲渙散……

    「顧秀,我……我也想啊,可是我……唉……」秦有義挫敗大叫。

    人算不如天算,心心唸唸的佳人終於立口願在自己跟前,可以與之恩愛,共赴雲雨,無奈命運捉弄,如今的他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個中了擘雲掌,今後再也不行;另一個讓采衣下了藥,藥效發作,急需舒解;荒郊野外,天地不應,作惡多端,終至自作自受。最後生死如何,套句江天衡的話,就看他們自個兒的造化了。

    ***

    入夜,碧心山莊大廳燈火通明,通室洋溢著一股溫暖的氣息。

    「天衡,你家娘於到底有沒有誠意要招待啊?煮個東西煮這麼久?」吃了半天還嘗不到杜曇英拿手的曇花料理,蕭敬天忍不住抱怨。

    「沒耐心等就別吃。」江天衡四兩撥千斤。

    「好啊,你這傢伙,病一好就過河拆橋!」

    「誰教你質疑曇英的誠意跟手藝?」

    「我哪有……」

    兩個大男人,一個為吃,一個為妻,居然鬥起嘴來了!教一旁的方采衣聽了,不住搖頭取笑。

    不過手肘總是要往內彎,天衡護妻心切,疼借之情溢於言表,她待會兒也得幫她夫君攢個聲、出點氣,不然晚上她就「有得瞧」了。

    原本大廳裡拌嘴拌得正熱,適時陣陣晚風自窗拂入帶來舒適的涼意。清新沁人的夜涼中夾帶著惑人脾胃的食物香氣,屋內瞬間安靜無聲。

    六隻大眼睛盯著從遠處迴廊接近,然後逐漸清晰的人影,目光不約而同一移,全落在那位含笑人兒手中的陶鍋上。鍋蓋半開,隨著杜曇英人廳,香氣更是四溢,三人不由得嚥了嚥口水。

    陶鍋一放上桌,江天衡和蕭敬天夫妻三顆腦袋立刻盯著鍋內的東西看。

    「好香呵!曇英,你今天又煮了什麼好吃的美食來著?」江天衡問著。

    「曇花麵線。讓大家去去霉氣,往後日日都有像麵線般長長的好運道。」

    杜曇英簡單說明了烹煮的方式,微笑掀開鍋蓋。那股誘人的清香更是清晰濃郁。仔細一瞧,湯底裡半透明,是以大骨熬煮多時,滋味鮮美自不在話下。湯料簡單,切半的新鮮曇花,調味肉絲有著濃濃的麻油香,麵線煮成八分熟即起鍋,餘下兩分熟度,從廚房至大廳的路程恰好煮熟。

    圓潤又細長的麵線,蔥白肉絲香,湯濃滋味醇,光看就是一種舒服極致的享受,待麵線圓滑人口,濃湯趁熱下肚,將會是怎生個絕妙滋味呵!

    看江天衡和杜曇英一臉情繫於心,幸福洋溢的模樣,再瞧瞧她的夫君,呵,方采衣愛捉弄人的心又起了!

    「天衡,想不想知道五月十五,你在佛堂昏倒那天,究竟對曇英做了什麼好事啊?」方采衣不懷好意笑了笑,莫測高深看了杜曇英一眼。

    一聽五月十五,又聽見佛堂,杜曇英整個人像掉入蒸鍋的蝦子,從頭到腳紅通通,她又羞又急大喊:「采衣姐,不許說,你不許說啦!」

    「采衣,那天我不是成了讓曇英恢復嗓子的大功臣嗎?怎麼,還另有隱情啊?」看杜曇英羞怯的模樣,江夫衡可是徹底被挑起好奇心了。

    「不准說!絕對不准說!」杜曇英跺腳。

    「快說,我是當事人之一,絕對有權知道,采衣,你快說!」江天衡催促。

    「唉,你們兩個,一個不准我說,一個要我快說,這很為難喔!」方采衣面有難色,一副猶豫不決,看得杜曇英冷汗直流,江天衡殷殷期盼。

    蕭敬天則在一旁看好戲,笑得都快得內傷了!他的好娘子,真懂得抓時機為他出氣呵。

    眼看情勢不利於己,杜曇英心一急,瞥見方才煮好的曇花麵線,立刻有了主意!

    好呀!敢說,就沒口福了!

    「好啊,敬天大哥、采衣姐,你們要是敢說一個字,我就馬上就把這鍋麵線端到外頭倒掉!不只這樣,以後你們來山莊,也別想吃到我的料理。」

    哎呀呀,這鍋上等美食倒了,豈不暴殮天物?蕭敬天夫婦面面相覷,愣了半晌,最後有了共識,兩人不禁大笑。」曇英.好了,好了!你快把麵線放下吧,我們守口如瓶就是了。」

    「真的?」

    「真的!」

    夫妻倆異口同聲,舉手對天起誓狀。

    「呵,相信憑迎風瀟灑的金字招牌,你們也不敢騙我。」詭計得逞,杜曇英這才心滿意足放下陶鍋.為這對夫妻取碗盛美食。

    「喂喂,為了一鍋麵線出賣我,蕭敬天、方采衣,你們算什麼朋友?」換江天衡抱怨兼跳腳。」」民以食為天,美食當前,不吃可是傻瓜。想知道來龍去脈,何需急在一時?反正你們日後有的是時間。」蕭敬天喝下一口湯,一臉滿足之至,隨意丟給老友幾句話,便又埋頭同碗裡的美食奮鬥去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

    對啊,這一生他們有的是時間!美食當前,錯過豈不可惜?先吃再說啦!

    「曇英,等我,我也要吃!」江天衡也加人品嚐美食群,那份深濃的好奇心就暫且拋至身後去吧。

    夜色深濃,明朝日昇,一切重新開始,是呵!這一生,他和曇英將會有很多很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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