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宋映喬被這一早多次的反胃給擊敗,整個人病奄奄地躺在床上。
「怎麼了,怎麼了?」一接到宋映喬身體不適的消息,完顏哈代古也不管事情還沒商討出個結果就心急如焚的趕了回來。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商量,沒過午無法脫身的嗎?」她說著就要起身。
「你快躺下。」完顏哈代古立刻將她壓回枕上。
「你哪裡不舒服?」他關懷備置地在她身上瞎摸一通,「快跟我說。」
「你又不是大夫,跟你說你懂嗎?」宋映喬好笑地看著他。
「你還有心情說笑,我都急死了。」完顏哈代古瞪著讓他揪著一顆心的她。
為了讓他安心,宋映喬只得牽著嘴角據實以告,「我沒什麼大病,只是這幾天不知道怎麼搞的,老是發暈想吐,可能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真是的,怎麼不早說?」完顏哈代古責怪的睨了她一眼,「我立刻換掉廚子。」
「一點小事,沒必要把廚子換掉吧。」也許只是她身體差,怎麼能牽連別人受罪呢?
「誰讓你難受我就懲治誰。」他信誓旦旦地表示。
「主子爺,大夫來了。」呼爾倫急匆匆地拖著老大夫進門。
「慢點、慢點!」他這一把老骨頭,怎禁得起這番折騰。
「大夫,你趕緊給她瞧瞧。」完顏哈代古立刻讓到一旁。
「別急,別急。」大夫問了宋映喬一些症狀後又診了趁脈。
「怎麼?是不是吃壞肚子?」完顏哈代古等不及地開口問道。
「不是。」老大夫搖搖頭,「夫人只不過是動到胎氣。」
「胎……氣?!」完顏哈代古被這個突來的消息給驚得愣了一下。
「主子爺,恭喜你要當爹了。」呼爾倫對於完顏家有後頗感欣慰,他得趕緊捎信給老爺。
宋映喬撫著肚子喃喃道:「我……有了。」她忍不住露出笑容,真難想像肚子裡有個小生命。
「胎兒才個把個月而已,最好在房事上能節制些,太過激烈不大好。」老大夫說得兩人連耳根子都羞紅了。
「也不是說都不能做啦!你們不用太過緊張。」
老大夫的補充差點讓兩人無地自容,尤其在看到呼爾倫忍俊不禁的表情時更甚。
「我給夫人開幾帖安胎的藥。」老大夫隨即提筆寫藥單,然後遞給呼爾倫。
「記得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一日一帖。」說完,他這才跟著呼爾倫的腳步離去。
「都是你。」宋映喬狠瞪著他咕噥。
「我怎麼知道你有了。」完顏哈代古愈說愈小聲,要是早知道他就會小心一點,不會每次都那麼粗魯。
「你不是說誰讓我難受就懲治誰的嗎?」她瞅著罪魁禍首問道。
完顏哈代古當然清楚她是在影射誰,連忙指著她的肚子罵道:「這娃子還沒出世就讓你難受,等他呱呱墜地我一定好好教訓他。」他走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嗯?」
「你捨得?」她靠在他肩上好笑地問。
從他緊張兮兮的拋下一切踏入房門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名叫幸福的暖流竄過,原來幸福就是這麼簡單,有個愛自己的人,把自己擺在心裡的第一位,她的幸福原來一直唾手可得,只是她一直忽略而不願去正視。
「我可捨不得。」她才不允許完顏哈代古教訓她的寶貝。
「誰教這娃子讓你這麼難受。」他輕撫著她正孕育著娃兒的肚子,「以後定要他加倍孝順你才行。」
「呵!」說什麼傻話,她好笑地瞅著他。
「你傻笑個什麼勁?」完顏哈代古對她臉上的笑容感到不解。
「人家高興也不行嗎?」她可是第一次要當娘耶!
「我以為你會笑不出來才是。」
「為什麼?」這下她反倒不解了。
「你要知道孩子的爹娘尚未成親。」他暗示著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
「要我答應嫁給你也行,只要你陪我回去見爹娘。」她提出交換條件。
「那你什麼時候跟我去見未來公婆?」他捏住她的下巴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拜堂?」
「你這算是在跟我求親嗎?」完顏哈代古一臉的受寵若驚。
「你美的咧!」宋映喬用食指刮著他的臉。
「我不俊你怎麼會想嫁我?」他得意地表示。
「自大狂。」她不屑地撇嘴。
「沒想到在他們上路之前還能夠參加我們的婚禮。」完顏哈代古開心不已的說。
「上路?誰呀?」宋映喬疑惑地瞅著他。
「宋室新帝已經即位,趙祥和岳崇準備要離開這裡了。」軟禁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自然可以放他們回去了。
「那公主呢?」宋映喬關心地問道。
「我怎麼好意思拆散人家小兩口,自然是讓她一起走囉!」就算不賣岳崇一個人情,他也得看宋映喬的面子放人。
「真的?那我可以跟公主一塊回京了!」宋映喬興高采烈地笑咧了嘴。
「等等,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完顏哈代古開口潑了她一益冷水。
「你……你不是說公主可以走了?我是公主的侍女,當然要跟著公主一道走啊。」宋映喬自以為是地說。
「你別忘了,你剛才已經答應要嫁給我,自然是跟我一塊留下。」這女人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你也答應要陪我回去見我爹娘的。」她不悅地指責他。
「那是以後的事,眼前當然是先見過我爹娘,然後擇日拜堂要緊。」他可不希望浪費時間往返金宋兩國。
「不行!要見過我爹娘才能拜堂。」怎麼可以大小眼呢?
「你爹娘遠在南方,我捎個訊回去,爹娘不日便能趕來主持婚禮,等拜完堂再南下去見你爹娘。」完顏哈代古有條不紊地分析給她聽。
「那怎麼可以,我爹娘一定也希望能參加女兒的婚禮,況且你應該按照南方的習俗來迎娶我才是。」宋映喬也很堅持。
「這太強人所難了吧。」完顏哈代古面有難色地說,「你嫁給我,自然該依我們的風俗才是。」
「為什麼?」她不滿地瞪著他。
「你們不是有句俗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嗎?」
「你是雞嗎?還是狗?」宋映喬反問他,「都不是,你是個人,大家要將心比心嘛!」
「我懂,可是孩子能等嗎?這一來一回的,你肚子都大了,到時候挺個肚子拜堂,豈不是讓你爹娘臉上無光。」
「還不都是你。」宋映喬有些軟化了,「誰讓你本末倒置,別人都是先拜堂才生孩子的。」哪像她,要傳回家鄉去鐵定被人笑死。
「所以我們要趕在孩子出生前拜堂。」
「但人家算算時間,也知道我們在沒拜堂前就有了孩子。」宋映喬掐指一算,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天啊!」
「怎麼了?」完顏哈代古緊張地問。
「剛才大夫說我懷孕多久了?」她愁眉苦臉地問。
「個把個月呀!有什麼問題嗎?」他一顆心提得老高。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我沒臉見人了啦!」她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跨出房門哪!
「為什麼沒臉見人?」不過是懷孕罷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問:「我是何時到你府裡當婢女的?」
他想了想回道:「兩個月前吧。」
「那就對啦!入府半個多月,你瞧都沒瞧上我一眼。」宋映喬一一細數著,「我不過不認得你這個主子,你就設計我……」
「更正,我設計你不是因為你沒認出我是主子。」完顏哈代古糾正她錯誤的說法。
「總之,你肯定給我下了受胎藥,要不時間怎這麼剛好?」
「這麼說來,第一次就有了。」仔細推算應是如此。
她掄著拳捶他,「這下子府裡上上下下准把我說得難聽板了,入府才沒多久就勾搭上主子,現在又有了身孕,人家肯定會以為我想母憑子貴。」宋映喬愈想愈怕流言的可畏。
「你想太多了,沒有人會這麼以為的。」完顏哈代古極力安撫著她焦躁的情緒。
「晚-就會。」有她散佈謠言,肯定加快蔓延的速度。
本來還意志消沉的晚-,自從知道趙樣不可能成為新君後,便將傷心拋到腦後,又將注意力放回完顏哈代古身上。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兩天那女人全身脫得精光的躺在床上等你。」宋映喬一臉的促狹。
「你怎麼這麼清楚?」完顏哈代古吃了一驚,「你該不會是派密探跟著我吧?」
「哼!你還真是艷福不淺。」她輕輕地拍打他的臉頰。
「我又沒跟她怎麼樣。」完顏哈代古捉住她淘氣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
「你既然早知道,怎麼拖到現在才說?」對於女人家的心思地實在是捉摸不透。
「我才懶得問呢!」要不是正巧說到這上頭來,她根本沒打算提。
「你就對我這麼放心?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多個女人來分享我?」這一直是他心中的困惑。
「你說呢?」她以為自己可以滿不在乎的,可是那天她卻覺得心痛,直到完顏哈代古如往常般準時的回房。
「我怎麼曉得你是怎樣想的。你始終表現得對我不怎麼在乎,或許你不介意多幾個女人來和你分攤伺候相公的工作。」
「你又知道我了?」她可一點都不想有假想的那些女人出現。宋映喬對他的誤解感到不滿。
「你要是在乎就該要求我呀!可你始終對我沒啥要求,那不就表示你對我不在乎。」
「我可以對你提出要求嗎?」她從不以為自己有資格對他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有任何要求。
「為什麼不?」她的不求讓他無所適從,探測不到她的心意讓他始終不踏實。
「我以為男人都不會認真看待女人的要求,只會嫌她囉嗦、要得太多、管得太廣呢!」時下的男人不多是如此。
「或許我聽了你的要求後也會這麼想。」一旦給她點顏色,難保她不會想開座染坊。
「那你還要我說。」宋映喬不高興地撇嘴。
「這樣我比較能確定你的心意呀!不會老是捉摸不定。」他輕啄她的小嘴道。
「你的心才難懂。」老是要得她團團轉。
「我的心可好懂呢。」他將她的手擱在胸口上,「這裡頭只住了一個人,你感覺到了嗎?」
掌心下傳來他有力的心跳,「誰呀?」她明知故問。
「你囉!」完顏哈代古按著她的手,深情地說:「你可是第一個住進這裡的,女人。」
「這麼噁心的話你都說得出口。」宋映喬難為情地垂下頭。
「只說給你聽。」他在她的耳邊呢喃。
「你呢?」完顏哈代古用手指在她胸前勾劃著,「這裡有我嗎?」
「才不告訴你。」她俏皮地皺皺鼻頭。
「不是我難道是趙樣?還是……」完顏哈代古胡亂臆測著。
「你怎麼總愛瞎猜。」她瞳了他一眼,「那天我見你進了晚-的房間,可都沒你這麼會亂想。」不過她還是有懷疑過他那麼一下下啦!
「你真的都沒有亂想?」是她度量好,還是她對他如此信任?
「嗯……」她想了一下決定說實話。「說沒有是騙人的。我正巧打那兒經過,你推開門那一剎那,我正好看見她一絲不掛,你要我怎麼想?」
「你見著了那一幕,竟然都不吃味?」正常的女人早就衝過去大吵大鬧了。
「誰說我不吃味?我氣死你了。」她斜睨了他一眼,「可我又不是你的誰,充其量不過是個沒身份地位的侍寢,你是主子,想要多少女人有誰可以置喙?」
「你是這樣想我的?」他可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以為我會背著你胡來?」
「在我傷心的回到房裡,不到一刻鐘你就進屋來,我就不這麼想了。」她笑吟吟地對他說。
「原來。」難怪她連問都沒問半字。
「其實真的要辦事,一刻鐘也挺足夠的。」完顏哈代古故意逗她。
「真的嗎?」宋映喬蹙緊眉頭問道。
「你不信?」他將額貼近她,「要不要試試?」
她蹬大眼睛往後退了開來,這男人真是的。
「大夫的話你都不聽了嗎?」宋映喬提醒他。「況且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刻鐘哪夠啊。」她一句話就拆穿了他的謊言。
「知我者莫若娘子也!」他在她頰邊印上一吻,「為夫的能耐只有你最清楚。」
「討厭!」她急忙躲開他進一步的攻擊,「不行啦!大夫剛才有交代不能……」
「唉!」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先休息,我去寫信。」
「爺。」宋映喬輕聲地吃住他。
「我是你相公,不是你的主子,不要再喊我爺。」他糾正她的用詞。
「人家就喜歡這樣叫你。」她撒嬌地說。
「好,隨你怎麼叫都行。」這種小事他可以依她。
「也替我寫封信,讓公主帶回去給我爹娘,行嗎?」宋映喬央求道。
「沒問題。」他笑笑,「你安心休息。」
「謝謝。」她高興地獻上一吻,隨即羞怯地轉過身躺下。
完顏哈代古看著她的背影直搖頭,離開的步履輕盈,臉上帶著幸福洋溢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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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我也好想和你們一塊走。」宋映喬握著趙縈露的手,一臉的依依不捨,「我捨不得和你分開。」雖然她已嫁給完顏哈代古,理應和他留在北地一起生活。
「傻瓜,完顏將軍不是答應過會帶你返鄉省親,到時我們就可以見面了。」趙縈露也是離情依依。
「唉!還不知道要等到哪時候呢?」完顏哈代古要管的事務繁多,要想等他有空帶她返鄉,難喔!
「你呀!別不知足了,我瞧得出他對你是一片真心。」趙縈露好笑地勸她,「你明明也知道的,不是嗎?」
「人心隔肚皮,哪能瞧得見。」宋映喬嘴硬地不肯承認。
「裝傻。」趙縈露輕敲她的頭,揶揄著笑道。
「不過真要感謝完顏將軍的鼎力協助,我沒想過回京的這一天會這麼快到來,雖然才短短不到三個月,卻恍如隔世一般。」趙縈露感歎著說:「還以為我和駙馬這輩子難再相見,不料我們竟然在此重逢,而你也在這兒找到歸宿。」命運這東西真是奇妙而又難以解釋。「完顏將軍是個好男人,你別處處和他唱反調。」
她當然知道完顏哈代古對她的好。「我刁他,這是我們之間的情趣,他從來不會當真的。」
「你喲!」對她,趙縈露只有搖頭的分,「真拿你沒辦法。」
「公主,這封信你幫我帶回去給我爹。」宋映喬從懷裡拿出一封信。「跟他老人家說我在這兒一切都很好,要他別替我操心。」
「我會親手交給他的。」趙縈露把信妥善地收好。「你也要保重身體,別又動了胎氣。」
「行了,別又提這件事。」宋映喬霎時羞紅了臉,這件事都傳到公主的耳裡,真糗!
都怪完顏哈代古,說什麼新婚之夜不能白白虛度,害得老大夫隔日又嘮叨地訓了他們一頓,這幾天她不管走到哪裡,總會看見一些掩嘴偷笑的人。
趙縈露忍著笑,「恩愛也別過了頭,小心孩子。」
「你還說。」宋映喬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有什麼好羞的,看你這麼幸福,我很替你高興。」她一直對宋映喬感到過意不去,原本她可以不用跟著她受苦的。
金兵抓的都是她們這種有身份地位的皇族,原本她要宋映喬自己逃命去,可她說什麼都不肯,硬是要陪在她身邊,這才會和她身陷險境。
「要不是跟著我,你也不用受這種苦。」趙縈露對她深感抱歉。
宋映喬笑著搖搖頭,「要不是公主,我怎麼可能遇見這樣疼我的相公。」
「公主,你不用對我感到抱歉,這是我應該做的。當初是你收留我,允我進宮服侍你,給了我一條生路的。」她還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
「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你沒必要……」
「在我爹娘蒙冤被惡人丟進水裡險些溺死時,在我墜崖性命垂危時,救我們一家的人是將軍駙馬。」她想起落難當時的情景仍舊忍不住害怕得顫抖。
「在我奄奄一息時,是公主及日沒夜的照顧我,在我們一家窮困潦倒時,是公主伸出援手給了我一份工作養家。」她一輩子都會感念這恩同再造的兩位大恩人的。
「是你們的好心救了我們全家,這對公主和將軍駙馬來說可能沒有什麼,但是對我來說卻是意義非凡。」宋映喬緊緊握著趙縈露的手給予祝福,「你們一定要幸福哦!」
趙縈露感動地落淚,「嗯。」她點點頭,「你也是。」
「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悄悄話說好了嗎?」完顏哈代古捺頭問道。
「公主,路上要小心。」宋映喬不忘再三叮囑。
「保重。」岳崇拍了拍完顏哈代古的肩。
「在此別過了。」趙樣也跟他互道珍重。
向南的一行人,緩緩步上他們的旅程,直到人影漸行漸遠、漸行漸小,小到都看不見了,宋映喬還是呆呆地望著。
「還哭。」完顏哈代古將她扳過身來替她拭淚。
「他們走了。」她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會再見面的。」完顏哈代古摟她人懷,「我從不知道你的忠心護主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在門後他可聽到了不少。
「你卻利用我的忠心。」害她和公主擔了不少心。
「不這樣做,怎麼有辦法招惹你。」還好他有先見之明,早早看出她的愚忠而善加利用。
宋映喬抬起頭看著他,「你後不後悔招惹上我呀?」
「你說呢?」完顏哈代古用問話當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