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高牆上,性命在旦夕,而且殺手就在後面追殺!
貼牆而立的高橋純子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急!不能急!急起來會要人命……
但是殺手已經氣急敗壞地「趴」在玻璃窗上瞪著她。她把心一橫,又向右邊揶移一大步,而殺手也正好打開窗戶伸出手想抓住她,只差了一米米!
「哼!抓不到,抓不到。」純子散件輕鬆的扮個鬼臉,沒想到頭頂上突然飛過兩隻鴿子,嚇得她差點站不穩。等站穩之後,她忍不住嘀咕:「討厭!哪邊不好築巢,偏偏在這種地方……」
這時殺手以手槍指向她,喝斥道:「我警告你,你再不走回來,我就要開槍了!」
純子決定孤注一擲,「你開槍啊!底片我藏起來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什麼也別想拿到!」
來硬的不行,這時候又不能開槍,殺手乾脆放軟語調跟純子行商量,「喂,小姐,外面很涼,你進來嘛,我們坐下來談一談。」
她才不會上當哩!她朝他吐了吐舌尖,「這裡視野比較好,我想欣賞一下巴黎夜景。你有種的話,就爬出來抓我呀!哼哼哼……」純子冷笑了幾聲。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爬出來抓她,他一手掛吊著石膏不能動彈,他若爬出來,保證不消半分鐘一定會摔個四腳朝天。
殺手探頭往下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連看了好幾口口水。
純子逮著機會慢慢地移向隔壁房間的陽台。只剩一公尺了,乾脆……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縱身一跳……八成是這棟美輪美奐的十八世紀建築也有點年久失修了,她腳踩的陽台邊緣竟然崩裂了一大塊,她整個身體踩空跌下去時,心中還在想,該不會是道幾天吃太好變胖了?
千鈞一髮之際,幸好她兩手緊緊抓住了陽台的鐵欄杆。這時她也顧不得姿勢便不優美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安全的「掛」在三樓陽台外。
「凱傑!救命啊,凱--」
落地窗關上了,裡面根本聽不見她的呼救聲,不過她後面只叫了一半的原因是,她抬頭往房內望去時,正好看見一名妖艷的美女打開房門走進來,而凱傑背對著陽台,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性感黑內褲!
這一驚非同小可,害純子差點又摔下樓去。當她的生命遭受危險之時,凱傑竟然在房裡窩藏美女?
純子一心急著想去「捉姦成雙」,一時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量,突然變成「無敵女超人」似的,三兩下便翻爬過欄杆!
純子站在陽台上先整理一下頭髮和儀容,免得一進房裡就被妖艷美女給比下去,但是她越想越生氣,沒想到凱傑是個「澱澱呷三碗公半」的臭傢伙。她無心顧及淑女風度,一腳用力把落地窗踹開。
「喻凱傑!你這個人面獸心、狼心狗肺、表裡不一、虎披羊皮、虛情假意、外帶混蛋加三級的變態色情狂!這下子被我逮到了吧,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你說話呀!不,我不要聽……」
一下子叫他說,一下子又說她不要聽,唉!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不過,只穿一條性感內褲的男人更奇怪,尤其是站在兩位美女的面前,這對凱傑而言,還是打出娘胎生平頭一遭!
凱傑羞紅了臉,手腳也不知道該放哪裹才好,而剛才被純子罵得狗血淋頭,一時舌頭就像打了結一般。
不過,他強作鎮定地說:「呃……請你再看清楚一點好不好?」
「嗯,身材不錯。」
「不是看我啦,是看她!」
「她?哼!她有什麼好看的……啊,她怎麼有手槍?」純子大吃一驚。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妖艷美女,右手正拿著一把手槍直直指向凱傑!
美女殺手冷笑一聲,「嗯,你說得沒錯,他的身材練得不錯……不!呃,我是說我是來取你的性命,華德爵士!」
她雖然穿了一身及地晚禮服,打扮得就像要去參加盛宴的名媛淑女,但是她說的那句話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純子不甘心凱傑幾近赤身裸體的站在那兒讓其它女人觀看,她上前擋住凱傑健美的身軀,憤恨不平地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他?……等一下,我記得你,你就是在火車上對凱傑拋媚眼的那個女人!」
現在可不是吃醋的好時機,凱傑用手指點了點純子的肩膀,提醒她:「再看仔細一點,她同時也是我們在羅馬尼亞國家醫院探望殺手曼諾時,碰見的那個小護士。」
「小護士?……噢,就是那個被罵哭的新來護士?怎麼會是她?」
「高橋小姐,你別急!既然你也跑來湊熱鬧,我等一下會連你一起殺的。」美女殺手面帶殺氣地說。
純子吞口口水,緊緊抓住凱傑的手臂,「凱傑,這一次我一點也不怕,至少我們可以死在一起,我今生死而無憾……但是借問一下,美女殺手,你既然連我的名字都知道,那你到底要幹什麼?是要機密文件,還是底片?」
凱傑急急推了純子一下,低聲啐道:「雞婆,要你多嘴講那麼多!她才不是為了這兩樣東西才來殺我的。殺手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們在死前知道你的芳名嗎?」
「凱傑,你死到臨頭還問她芳名?要不要順便抄一下她家的電話號碼?」
「不是耶,我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噢,對喔……」
由於凱傑和純子後來均以中文交談,女殺手聽得一頭霧水,於是出聲喝住他們,「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外國話?其實告訴你們也沒關係,我叫雪琳。」
凱傑勉強擠出一抹最具男性魅力的笑容,柔聲說:「通融一下啐,雪琳小姐,我們兩個談戀愛談得好辛苦,現在要一起去『報到』了,總得讓我們甜言蜜語一番。」
雪琳突然悲從中來,淚水盈滿眼眶。
純子疑惑的看向凱傑,「她在哭什麼?」
雪琳無限悲勵地說:「我一看到你們這麼纏綿徘側,忍不住悲從中來。爵士閣下,你猜得沒錯,我來殺你並不是為了什麼文件或底片,而是因為私仇……本來我也可以像你們一樣,但是……」
她哭得連手槍都拿不穩,純子實在很擔心手槍會不會走火。
「雪琳小姐,現在曼諾還好吧?」凱傑突然問道。
雪琳泣不成聲地說:「昨天我們組織企圖營救他,不料計劃失敗,我們損失了幾名好手不說,現在曼諾又被轉送到監獄裡等待審判。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如果你不去救那個死胖子部長,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越說越激動,手上的槍也晃動得更厲害,凱傑裝作若無其事地踱向一旁的小桌。
「這怎麼可以怪我?今天就算我沒救莫華部長,曼諾殺了他之後呢?是不是一樣會被逮住,甚至被槍殺?」
凱傑悄悄把房內直通櫃檯的電話筒拿起來放在一邊,心中暗暗希望櫃檯人員沒有打瞌睡,聽得到他們的對話!
雪琳這時什麼也聽不下去,咄咄逼人地吼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只有殺了你,我才可以一洩心頭之恨,你認命吧!」說著,她接住扳機的手動了動。
凱傑奮不顧身地走到她和純子的中間,「等一等!看來你和曼諾很相愛,可不可以請你將心比心,給我一分鐘,讓我跟我女朋友吻別?」
雪琳猶疑了一會兒,然後不耐煩地說:「好吧!一分鐘,快一點。」
凱傑轉過身面對純子,眼眸中儘是千言萬語、濃情摯愛。良久,他用中文硬咽的說:「逃出去!不要管我發生什麼事,也不要回頭,我會設法擋住她,你趕快逃出去!」
他想用自己的生命來交換她的安全?純子說什麼也不依,兩手死命地抓住凱傑的雙臂,泣不成聲地說:「不!我不要!你說過你不離開我半步的,我也不離開你……」
他兩手溫柔地按在她的肩上,微微一笑,「噓,別哭,也別跟我爭辯。趁著還有時間,我想問你一件事……」
在他繾綣目光注視之下,她嬌羞不已地垂下頭,「你想問我愛不受你是不是?笨瓜,這還用問!或者你想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你?不過現在可能太遲了。」
凱傑雖然聽得怦然心動,但仍誠實地說:「不是耶!我想問你怎麼會在三更半夜身穿睡衣,飛簷走壁,外加爬陽台地跑來找我?你該不會是有夢遊症吧?敲門不是更方--」
那個「便」字還沒說出來,冷不防有人用力撞開了房門,並且大吼一聲:「不許動!」
這一撞說巧很巧、說不巧也很不巧,因為房門正好結結實實地撞上站在門口的雪琳,只見她尖叫一聲,在她往前跌扑個狗吃屎的同時,她的手槍也走火射出一顆子彈,牆角一隻美麗的骨董花瓶應聲中彈破碎,嚇得凱傑和純子緊緊泡在一起。
「噢,我忘了告訴你,就是他剛才把我追上陽台的。」純子囁嚅地說。
她的話才說完,凱傑趁著剛才撞進來的殺手仍然在莫名其妙怎麼會有槍聲時,用力把純子往旁邊一堆,自己則身經如燕地一躍而起,在飛撲向殺手的同時,大吼一聲:「趴下!」
這當然是在告訴純子,不過她連趴也不用趴,因為她被凱傑用力一堆,整個人早已跌扑在地上。待她定神回眸,只見凱傑身手敏捷地扣住殺手持槍的手腕,一個過肩摔之後,他迅如閃電地一翻,騎坐在殺手的胸膛上,並搶過殺手的手槍對準他的太陽穴。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連趴在地上的雪琳都看傻了眼,待地想伸手去拿掉在前方的手槍時,凱傑眼尖的看出她的企圖。
「小心!快抓住她!」他大嚷。
純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抓起沙發旁茶几上的小抬燈,憑她平時練射箭「百步穿楊」的技術,將檯燈對準雪琳的頭飛砸過去。燈碎的同時,雪琳抱頭慘叫,純子乘機衝過去一腳把地氈上的手槍踢開。
凱傑沒見過純子如此潑辣,一時呆愣住了,半晌才連聲讚道:「好、好……好狠喔!」
這時被凱傑坐壓在地上的殺手動了一下,「先生,請你不要用手槍指著我的鼻尖好不好?」
奇怪,他明明將手槍對準他的太陽穴啊,怎麼……凱傑低頭看了一下殺手,而殺手正盯著他的性感內褲瞧,凱傑這才恍然大捂。「色狼!」然後一拳就把殺手給打昏了。
這時雪琳突然像撒潑野貓般亂咬亂抓起來,純子一邊手忙腳亂地抵擋,一邊大叫:「凱傑!你看這潑婦--」
凱傑沒想到兩個女孩打起架來竟是如此激烈,只見兩人撕衣服、抓頭髮地在地上又翻又滾。
他沒有心情欣賞女子摔角大賽,跳起來奔上前,一把抓抱住雪琳的腰,就像抓野貓一樣地把她拎起來。
「純子,你沒怎麼樣吧?」
純子披頭散髮地站起來,一陣傷心欲絕地叫道:「噢!我的頭髮!我最寶貝我的頭髮了……」
其實只是掉了幾根頭髮而已,何必如此大驚小怪!凱傑朝天翻了一下白眼。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雪琳在凱傑雙臂之間瘋狂似地又捶又打,還一面破口大罵。
碰到歇斯底里的女人真是沒法度,想要制止她只有一個辦法。凱傑把雪琳放在沙發上,啪地一聲賞她一記耳光,喝道:「安靜!」
雪琳條地閉嘴,伸手撫著燒燙的面頰,吸吸鼻子很委屈地說:「我是淑女哪,你怎麼可以打我……」
「噢,對不起!對不起!」凱傑連迭道歉,而且內疚不已。
純子看不過去,踱近來推開凱傑,「就是嘛!凱傑,你怎麼可以打女生呢?來,讓我來!」
凱傑原以為純子是要安慰一下雪琳,不料純子二話不說,使出一記右勾拳打中雪琳的下巴,雪琳朝沙發椅背一倒便暈了過去。
純子轉過身來,對著目瞪口呆的凱傑啐道:「她要殺你耶,你還跟她道歉?這種女人就是欠扁!」
凱傑一臉崇拜,又有些怕怕地說:「純子,你以後不會也用這一招修理我吧?」
純子散雙經笑,「那要看你怎麼對待我囉。」
凱傑走上前一把摟住她,「嗯,我皮繃緊一點就是。現在我可以問另外一個問題嗎?」
純子馬上舉起有手,義正辭嚴地說:「我發誓,我沒有夢遊症!」
「嘿,你很沒有默契耶!我是想問你,我皮在癢,想讓你修理我一輩子好不好?」
「討厭!剛才你沒問,我不是什麼都答應你了?現在還問什麼問,白癡!」
不過「愛情白癡」也只有當到這裡而已,凱傑兩手捧起她動人的小臉,全心全意地獻上深情的一吻,久久不放……
這時酒店人員和警方急急地衝進來,大吼道:「不要動!」
凱傑和純子其實也不想動,兩人保持原姿勢繼續親吻彼此,直到天長地久……
※※※
摩納哥 蒙地卡羅
凱傑和純子在巴黎度了一個星期「婚前蜜月」之後,這才風塵僕僕地回到海景別墅。兩人手牽著手、紅光滿面地走進大廳時,佛芙琳女伯爵正在跟維妮玩算命撲克牌,喻爵爺則和女婿沈閎邦閒話家常,而紓妍正在大快朵頤。
「哥,純子,你們可其是樂不思蜀啊,現在才回來?」她一看見他們,立刻大嚷。
「啊,凱傑!」維妮丟下紙牌,站起身要衝向凱傑。
不過黑貓魔魔衝得出她還快,率先跳進凱傑的懷裹。凱傑跟一別多日的愛貓親熱一番之後,逕自說:「爸、媽,我有一件好消息……」說著,他望向維妮,「還有一件壞消息。維妮,你想先聽哪一件?」
「嗯,先苦後甘嘛,你先講壞消息吧!」
凱傑深吸一口氣。「壞消息是你哥哥布萊失蹤了,現在下落不明。有些事我跟布萊先前並沒有告訴你,他之所以要你跟我來摩納哥,是因為他要向西方自由國家投誠,現在他下落不明,你也不能再回羅馬尼亞,只好暫時先住在我家。」
這個消息算是好壞參半,至少她可以住在凱傑家,天天見到凱傑。
「那好消息呢?」她又問。
「好消息就是我跟純子要結婚了!」
維妮聞言愣了好半晌,然後又哭又叫地奔上樓去了。
紓妍走過來捶了凱傑一下,「哇!你這個老古板,現在不僅是『進步』,而且是『先進』了,也沒跟家裡說一聲,就先跑去度『蜜月』,什麼時候『補票』啊?」
凱傑和純子相視一笑,臉微紅地說:「越快越好!爸、媽,我正式向你們宣佈,純子就是喻家的媳婦。」
喻家夫婦雖然有些意外,但隨即笑得合不攏嘴。一時恭喜聲四起,滿室充滿了笑語。
凱傑無限深情地望向純子,聲調溫柔而堅定地說:「這只是美好未來的開始……」
在有情人的心中,這個世界永遠充滿了璀璨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