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你好。」
「你是第一次見網友嗎?」
「嗯。」
「那你想和我做嗎?」
「……」
蘇實坐在KFC的快餐店裡,大口地灌著可樂,回想著半小時前的情景。
那個男人已經不算年輕了,渾身流露出來的是那種0號特有的騷勁。想到這裡,蘇實不禁皺了皺眉。他不可能答應他,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這種人。再說了,自己有個關於性的秘密,還不能讓別人知道。
蘇實是在前年寒假在表妹「誘逼」自己的情況下開始進網上聊天室聊天的。一開始,他覺得無聊極了,彷彿每個人用聊天來消耗自己的生命。
「難道他們都沒有別的事情做了嗎?」有一次他這樣問了表妹。
「人家要幹什麼,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表妹一邊啃著蘋果,一邊隨意的敷衍他。
確定不會從她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沒再支聲。
之後,有一次,在偶然之間,蘇實從中發現了Boys' chat的聊天室。那一刻,他激動得連表皮下面的毛細血管都興奮膨脹起來了,而從此,他便由「清白高中生」搖身一變,加入了「網蟲」的行列。
強迫自己打斷正在運行的思路,他抓起書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KFC。
網吧裡。
【你好,你多大?身高?體重?】
蘇實翻了個白眼,本想就這樣把這位叫「前程」的仁兄給刪掉,
但是轉念一想,還是問問他的職業吧,說不定對「那個」會有幫助的。
【17歲,172,55KG。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外科醫生。你這麼小就出來混圈子啊?呵呵……】
他是醫生!混紮著幾分懷疑,激動,期待與緊張的心情漸漸將他包圍,他忍不住頰面肌將要顫動的預兆,終於給笑了出來。
接下來,蘇實與那位自稱外科醫生的男人進入了層次較深的交談。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比起與同齡的小孩子談話,這種較嚴肅的話題與成熟的口吻更為吸引著他。
之後,每當蘇實上網,他都會留意那位「前程」是否也在網上;幾個月下來,他已經把「前程」當作了真正的朋友。
「是告訴他「那個」的時候了。」蘇實告訴自己得鎮定下來,但自己還是不由自主的冒著汗,於是,他讓右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左手手臂,使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裡,肉體傳來的刺痛感讓他感到莫名安心。
……從什麼時後自己開始這種近似自虐的行為?從模糊的記憶裡已搜索不出確切的數據,只偶爾掃過幾張泛黃的苦澀殘像。
「呼……」逃離近乎真空的自我意識,他歎出一口氣,心情暫時地被控制住了。
【你來了,小實】
【是啊,這裡有一筆生意,不知道你想不想接?】
【……別告訴我你想做女生。】
【算你聰明……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
【什麼啊……?】
【……我喜歡男人,我很討厭自己……】
【沒事兒,我還不是?咱們是需要時間來撫平自己。】
【……我很坦白自己喜歡男人。……但是我不能……接受我現在的性別而去喜歡他們!】
【……所以,你想要變性?】
蘇實吸入一口氣,猶豫不前的雙手慢慢摸上鍵盤,一鼓作氣打下一排字︰【我是想要去變性,但我現在是女孩子。】
【哈哈……】
蘇實感覺得到,他是在……乾笑。
久久沒有回音,蘇實慌張地發了條信息︰【怎麼了你?我可是認真的!我有錢,我不會騙你的!】
【別鬧了,現在的女孩子可真是不得了啊!試這個,只會毀了你一生的。】
【我看過心理醫生……他們都說我沒得救,隨我】
蘇實煩躁地打著字,心理想著這個醫生怎麼這麼難搞定,他把能用上的理由,都一個個的打上去。
【你確定嗎?】
【廢話!】
【女孩子可不要講髒話啊。】
葛一聲,蘇實的太陽穴幾乎爆裂開來。
【你到底接還是不接?】
蘇實只覺得自己的耐性已經快要用盡,若不是自己有求於他,鐵定要把他揪出來好好扁一頓。以往和男的單挑或群扁,哪裡有人把他當女的看待過?不都是男的女的照樣挑?況且蘇實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像女生,至少,從外殼來說,是這麼如此。
「女孩子不要講髒話?」還真把他當女生?……欠扁!想到這裡,蘇實的牙齒不禁磨得戈戈作響。
【好吧,這周週六下午2點,你到國貿19樓1033號候客廳等我,說是找「錢澄」就可以了。】
……啊?
我有沒有聽錯?剛才那麼八公的他竟然立刻就改變態度?明天八成就要下紅雨了吧。
【Ok!No problem!BYE】
【拜!】
第二天,早上。蘇實抑制不住心中的期待,早早地起了床。可以算是無所事事地耗掉了整整一上午,比起下午的事,這6個小時對一向惜時如金的他來說,就根本算不上什麼了。
在離開自己的小窩之前,蘇實還特別地到衛生間去整理儀容。他站在鏡子面前,凝視著鏡中倒映著的自己︰一張很難看出性別的臉孔上,-著大小適中的五官。
劍眉與單眼皮,本應該給人男性的感覺,但在蘇實的臉上,卻明顯柔和了許多。唯一看上去還顯粗野的,就是遺傳自父親的挺鼻與飽滿的雙唇,以及……這副沒有絲毫女性曲線的精瘦的麥色軀體。
在這樣的完美條件下,想叫自己「正常」都不可能了。想到這裡,蘇實不禁吃吃地笑了。
磨蹭了大半天,蘇實總算從裡面出來了,
他看了看表,1點一刻,有點早,不過,先用走的過去吧。
國貿。
電梯裡,蘇實斜靠著電梯內的牆壁,無意識地用手指敲打著,嘴裡哼著歌,一副完全與他外表相反的樣,任那些同樣在電梯裡的人打量著他。
「叮」,19樓到了,門開了。
蘇實被夾紮在人群裡,走出了電梯。他看見一個男人從樓梯口快步走過來。他的視力不算太好,不能遠距離地看清東西,不過從這個男人的外形來說,--很對他的味道。
蘇實一向討厭肌肉猛男,但也看不慣那種病殃殃的白嶄雞。眼前的男人,那包裹在西服底下的軀體,鐵定是他想要的那類。
直到男人走近蘇實身邊,蘇實才看清他西服左胸上隨著室內光線而閃耀的工作證,上面清清楚楚的印著「錢澄」兩個大字。
蘇實笑了,這下子,有得玩了。
蘇實走上前去,很有禮貌地與錢澄打招呼︰「你好啊,你是錢澄先生吧!」
對方很明顯地呆住了,「你,你是哪位啊?」
蘇實笑得更開心了,「怎麼,不記得了?我就是你要接生意的對象啊!」
錢澄呆住了,他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蘇實,最後把目光停在他的臉龐上,「小實?」
錢澄怎麼也想不到,在聊天室裡與自己頗為交心的小女孩(雖然她騙了他,但他也沒太在意),竟有著這樣一副出色的男性外表。面前的這位「男孩」一身運動裝︰黑色NIKE藍球背心與白色T疊穿著,下面同樣是一條黑色NIKE的短褲,露出精瘦結實的四肢。臉孔沒有軀體那樣給人男性化的印象強烈。濃密的劍眉與一雙較大但由於眼珠較小,使得給人一種細長而奇異的柔和的單眼皮雙眼;直挺的鼻粱與一張還稍嫌稚氣但豐厚的唇……這副身體的主人……真的是女人嗎?
「怎麼,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女人」對嗎?」蘇實嘲諷般的笑道,理了裡不斷滑落到臉上的額發,歪著腦袋看著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錢澄猛的瞪住蘇實,一副不可思義的的模樣,讓蘇實看了不禁莞爾。
「好了好了,我看我們還是到你的辦公室去吧。」蘇實體貼的啪啪錢澄的背,嗯,肌肉不錯。
「你還真以為我是私人醫生啊?這東西在這年頭裡可讓人放心不下啊,新聞裡不是就三天兩頭地報導私人醫院怎樣怎樣的嗎?……膽子這麼大。」
錢澄只當他是小孩子,無可奈何地教導他怎樣「保持一雙雪亮的眼睛」。
蘇實只是哼了一聲,沒有半點猶豫的就拖著錢澄往大樓內部走去。
「喂,你,……你知道我的辦公室在哪裡嗎?」錢澄吃驚地問道。
蘇實不耐煩的瞟他一眼,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浪費時間?路當然是由你帶,真是他某的磨蹭!還有,不要再說什麼「女孩子不要講髒話」,不要把我當作女的!我只有講他某的,並沒有說是誰!!」
蘇實硬是打斷錢澄張開嘴說出的話,並用力的拉住他的手臂,使勁往前的拽。
錢澄只覺得自己挺無辜,但自己被那麼一連串大炮一轟,已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真是……哭笑不得。
到達了錢澄的辦公室後,蘇實環視了一下四周的擺設,自顧自的一屁股坐在客用沙發上。
「你真的不是男人?」一與蘇實面對面的坐下來,錢澄顧不上還隱隱約約傳來陣陣麻痺的手臂,便劈頭就對著蘇實發問起來。
蘇實還是那副樣,雙手環胸地蹺著二郎腿。錢澄那張迫不極待的的臉孔撩起了他難得想要捉弄人的惡搞之欲。
他緩緩地開了口,「我……」有意無意的拖詞延句,蘇實心中的快意不由得慢慢泛開。
「你什麼你,你倒是說啊你!」蘇實欲言又止的神態以及飄忽不定的眼神,惹得錢澄忍不住湊上前去,更要問個明白。
「我口好渴。」
錢澄只差沒暈過去,他歎了口氣,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愛搞這種把戲,你還指望他能正經多久?
他起身正要給蘇實去拿水,哪知蘇實卻又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語氣說道︰「想知道我是男是女,等手術時把我剝個精光你不就知道了?」
錢澄趕緊穩住手中的水杯,回過頭來沒好氣的說︰「你是在誘惑我啊你……」突然的,他沒由地住了口,一言不發的樽在那裡。
蘇實起身走近他,大力往他右肩上一拍,喜孜孜的說︰「多謝錢澄先生承認我是男人---!」
錢澄一個勁兒地揉著還在發麻的右肩,這傢伙,力氣還真不小!
蘇實自顧自的接著說,「想必你是答應了手術了吧,我有帶監護人的證明書,錢不是問題……」
錢澄接過他遞來的證明書掃了掃,問道,「你的雙親怎麼不來,這好歹也是個大手術呢!」
被錢澄這麼突然一問,原本恬燥的蘇實打住了口,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他盯著一臉無辜的錢澄,澀澀的開了口︰「他們……?……哼,不來。」死撐面子的父母怎麼會隨同叛逆的自己來這裡「丟人現眼」。想到這裡,與雙親決裂那一刻,父親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留在靈魂深處撕裂般的痛徹心肺,此時此刻又在身體裡蔓延開來。
他自嘲的笑了笑,又像想起了什麼,霎時間變了臉色,惡狠狠地扔給錢澄一句話︰「問這麼多幹嘛?又不是要你去幹非法的勾當!媽的!」
然後就是一片森人的沉寂。
看著蘇實冰冷的面孔,錢澄總算是知道自己問錯了話,挑到這個火爆傢伙的最深最傷處,但已說出口的話是無法收回的,何況自己是比對方大一截的成年人,怎麼說也拉不下這個臉去說一些麻人的軟話吧。
於是他走近辦公桌,從抽屜裡取出一分表格,在上面簽好字,連同一張自己的名片一併遞給了蘇實。
「哪,我已在上面簽了字,至於這個嘛,你就一直保存到手術的那一天吧。下週一記得來我的醫院做個體檢。」
蘇實接過名片並隨手把名片塞進短褲的口袋裡,他拿起表格仔細地瞧了瞧,直到目光落在主醫簽名處。
「啊?「錢澄」真的是你的真名?」蘇實不可至信的抬頭問他,就他的經驗而言,沒幾個人敢用真名在圈裡亮相;即使有,恐怕之前已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爆光;
而剩下的,便是極罕見的品種。眼前的男人,正是在那一萬個人裡極度珍貴人群之一……不可言狀。
「早晚是要給你做手術的,我又何必去騙你,何況……」,錢澄拿自己的手指敲了敲蘇實的額頭,笑了笑,說,「你不是已經看見我工作證上的署名了嗎,嗯?「小實」也算得上是你的真名的一部分吧。」
蘇實的臉已漲成豬肝色,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用他的話來扇他的嘴巴。
(小實,人家可沒有這個意思唷!?
「嗯,……下週一再見……拜!」此刻蘇實只想快點逃離錢澄的視線,隨便的應了應,立即就閃人。錢澄從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隱隱約約地聽見從蘇實的嘴裡蹦出的「他媽的」。一絲笑意從錢澄的嘴角邊緩緩地泛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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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實半躺在床上,看著電視裡枯燥無味的綜藝節目,意識不禁拉回15歲那年的高中生活……和那可笑的性生活。
他在剛滿15歲的第二天被母親拉上了前往美國的班機,整個路途上,他只覺得大腦一片混濁,一切都來得那麼令人出乎意外,
那麼的令他措手不及。在到達美國之後數月裡,他才從一次無心的偷聽到,他們是為了爭到自己的監護權,多麼的可笑……多麼的讓人欲哭無淚。
……十幾年來早已離異的父母,只有在他們高興的時候,才會偶爾想起被棄置在祖母家的自己,只因為老人家早已立好給予自己全部財產繼承權的遺囑。
在知道真相後,蘇實麻木了,他認為這次母親或多或少是由於想到要補償自己。
……於是,他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一系列的創作,……什麼都好,只希望籍此可以讓自己陷入絕對的忙碌中而無法思考其他東西。
但是蘇實再怎麼努力擺脫母親對自己的控制,他忘了極為重要的幾點︰他還未成年,必須得上學,而她是他的監護人,自然生活,手續等方面就不能少了她。
他被母親安排到一所私立高中上學,探討東方的神秘一直都是歐美永不蛻熱的話題,而當時的他雖已擁有極為陽剛的身體,但他的膚色卻還擁有著亞洲人特有的青白色,再加上在當地少見的黑色直髮以及火爆的性格,一進校就引起不小的騷動。
他也放縱在那個時候,很自然的,他與美國男孩T走到了一起。
模糊中,蘇實幾乎有一種錯覺,彷彿T的味道還留在他的唇邊。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火燥的雙唇,一股無名的熱意自他的小腹周圍蔓延開來,於是他把右手緩緩地放在小腹上,開始輕撫著自己的熱源。
蘇實從來沒有自慰過,長在他身上的女性性器官連一次應有的作用都從未發揮過。他並非特意的去忽視它,不去感受它的存在,而是每當他想要的時候,那本該在性器裡萌發的快感,卻像現在這樣,全部集中到由小腹到會陰之間的部位,使他無從以發。
凝視著在在夜風中不斷飄舞的窗簾,視線透過半透明的沙質材料,深邃的夜空也變得朦朧起來,有一點點像在那個時候的T的眸子,自己怎麼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呢。
忽然間,一陣急促的喘息聲自他耳邊響起,他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耳輪,又慢慢移至下唇,指尖忽輕忽重地磨擦著,感受著混紮著麻痛的熱感,眼前浮現這樣的景象:衣衫不整的T被子己壓在身下,雙唇不斷的接受著他粗暴而濃烈的吻,嘴裡不時溢出由於缺氧而發出的陣陣悲鳴,精健白晰的身體因刺激而不停微顫著,環抱住自己脖子的雙手因興奮而不斷的施力,自己也因T的生澀和熱情而越發顯得激動,便更大力地啃咬著對方的濡濕的雙唇,更狂妄的在他炙熱的口腔裡恣意遊走著……想到這裡,蘇實不由自主地把手指含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