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人是狐狸精 第三章
    站在兩條官道的交岔處,夢兒不知所措地東瞧瞧、西看看,實在不知該挑哪條路走好。  

    雖然這次是她第三度下山,但卻是首次單身只影地正式踏入這塊不屬於她的土地,一切都是那麼地陌生,總覺得每條路都長得一模一樣,她甚至連東西南北都快分不清了。  

    人生地不熟的,這教她從何找起?  

    臨行之前,她曾向無念長老許下承諾,保證一定會在歲末狐仙考試之日前替南霽天覓得一椿好姻緣,藉此化消他心中的仇恨,也得以卸下她多年來想報恩的宿願。  

    可是現在她只知他人在揚州城,但這揚州城該往何路去?她可是一點也不知道。  

    再這樣盲目地走下去,她恐怕是無法在歲末之前完成任務……長老曾再三叮嚀她不可隨意施法,但現在這種情況……  

    夢兒細細考慮許久,正下定決心施法直接到揚州城時,左條官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只見遠遠約有兩個男人騎馬緩緩而來。  

    太好了,這兩人出現得正是時候!  

    夢兒堆滿笑容,等馬匹騎近時,她連忙上前攔路,兩個大漢連忙勒住馬,正想開口罵她幾句,但卻被夢兒清秀絕美的俏顏給迷得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  

    「小弟有事想請教兩位仁兄,適才若有冒犯之處,望請包涵。」  

    這出其不意的招呼,使得兩位大漢羞窘地回過魂來。  

    原來是個男孩,瞧他細皮白肉的,額上還貼著小紅玉,他們還以為碰上個標緻的小姑娘呢!  

    「你想問什麼?」蓄了一臉鬍子的王大財問道。  

    「敢問大哥,這揚州城該走哪條路?」  

    「左邊直走便可見到城門。」這年頭竟然有人不知道往揚州城的路,這小子八成是從深山中出來的。「小兄弟是外地來的?」  

    「是的,我要到揚州城找一位朋友。」夢兒感激地笑笑,她看了看他們,見他們一身的江湖味道,心想,也許他們知道南霽天的下落,不妨順便問一問。  

    「不知兩位大哥是否認識一位名叫南……莫忘仇的江湖人?」夢兒及時改了口,如果她記得沒錯,南霽天那晚是這樣介紹自己的。  

    「莫忘仇?」王大財皺眉思索。「嗯,很耳熟……」  

    「大哥,莫非是指威武鏢局的那位年輕鏢師?」王二財說道。  

    「對!就是他!」夢兒高興得大叫。威武鏢局是南霽天的父親和好友沈笑天一起創辦的,當時他還時常帶她到鏢局裡玩耍呢,這下她總算不用再當無頭蒼蠅了!「多謝兩位大哥指點,小弟真是感激不盡。」夢兒賠禮地深深一揖,頸上的紅玉璧順勢滑了出來。  

    陽光下,白衫上的紅玉璧閃閃耀目,那兩名大漢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表情更是震愕極了。  

    「大哥,那塊玉璧不就是……」  

    「沒錯,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塊紅玉璧。」王大財臉色黯沉地點點頭。為了得到這塊玉璧,他兄弟倆不知殺了多少條人命,但最後仍徒勞無功,如今卻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兄弟,把你脖子上的東西留下來。」他跳下馬冷冷說道,一手已按在腰際的大刀上。  

    「原來你們是土匪!」虧她還當他們是英雄好漢哩!唉——在人間真是錢財見不得光。  

    「想活命就識相點,若惹火我們兄弟倆,那你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這塊玉璧我視如生命,不可能會把它交給你們的。」唉!人類真是可悲又可歎,她似乎有點理解妍姊的想法了。  

    「是嗎?那就連你的命也一起留下吧!」王大財怒喝一聲,兄弟兩人很有默契地揮刀砍向夢兒。  

    幸好夢兒也非等閒之輩,她的身影如羽毛般輕盈,很巧妙地化解掉他們刀刀致命的招式,要不是念及長老有交代不可傷害人類,她早就對他們不客氣了。  

    纏鬥多時,王大財見久久無法取勝,便想使毒;夢兒則想著要如何才能安然脫身,結果一時大意,竟中了他們暗中散在空氣中的毒粉。  

    「你們真卑鄙!」夢兒忽感一陣暈眩,視線也跟著模糊起來,於是她連忙閉目運功逼出毒素,雖然不明白自己所中何毒,但心裡卻有數,這種毒對她而言,只需運功五分鐘便可化解,並不礙事。  

    但五分鐘對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而言卻是綽綽有餘。  

    「是你找死,並非我兄弟無情。」王大財冷冷笑道,手中那把閃著寒光的大刀已朝夢兒節節逼近——  

    就在夢兒生死一線間時,「鏘!」一聲,一顆小石頭震落王大財手中的大刀。  

    「什麼人?」兄弟兩人同時愕然回頭,只見黃沙滾滾的官道上,有兩人兩騎還有一輛豪華的馬車正朝他們踽踽而來。當他們看清馬背上的人時,立即面無血色。不妙!是莫忘仇和劉逸奉!此二人武功皆屬上乘,他們並非對手。  

    自知技不如人,兩兄弟只好暫時放過夢兒,連忙策馬離開。  

    「好兩條欺善怕惡的賤狗,跑得還真快,下次若再讓我遇上,非打斷他們的狗腿不可!」劉逸奉恨恨說道,他最看不慣這種小人了,尤其還是兩個大男人聯合欺負一個小孩子,真是不知羞恥。  

    「劉大哥,外頭發生了何事?」馬車裡傳出沈玉-嬌柔的聲音,劉逸奉連忙在絲布窗旁告知詳情,莫忘仇則下馬至夢兒面前。  

    「小兄弟,你沒事吧?」此時的夢兒早已易容改裝,莫忘仇一時無法認出她就是他想見的那位山間精靈。  

    莫忘仇不可思議她盯著夢兒晶瑩白玉的面孔。他護鏢多年,跑遍大江南北,閱人更是無數,但可不曾見過有男孩子長得這麼漂亮的,尤其額間還長了顆像石頭的粉色胎記,要不是他胸部一片平坦,方才武功又使得好,否則他一定會把這位小男孩當成女裙釵的。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是他!南霽天!  

    逼出身上的毒,夢兒迫不及待地睜開她那雙勾人心魂的秋水眼眸,霎時熱淚凝眶、真情流露。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又能見到他了!  

    在觸及夢兒波水流動的溫柔眸子,莫忘仇心中一陣悸動,不自覺地想起那位他日日夜夜都盼望見到的可人兒……  

    兩人失神互視良久,劉逸奉在一旁看得直感納悶,於是也下馬走上前拍拍莫忘仇的肩膀。  

    「師弟,怎麼?你認識這位小兄弟?」他望向夢兒,也同樣失神了好一會兒。  

    好個漂亮的男孩子,難怪師弟會瞧得發愣,只可惜不是女兒身,否則他們倆挺配的。  

    「我與他素不相識。」莫忘仇回過神來,再度戴上毫無感情的冰冷面具。  

    「是的,我們並不相識。」夢兒神傷地半垂眼簾,他果然認不出她。  

    「是嗎?」劉逸奉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反正他們認識與否都和他無關。「這位小兄弟無恙吧?」  

    「謝謝,我沒事!」夢兒起身拍拍衣裳,抬頭不好意思地對他們笑笑。「倒是兩位仁兄沒被我嚇著吧?」  

    「這種場面我們早就習慣了,倒不知那兩個男人為何要殺你?」  

    「他們以為我是富家少爺,想綁架我撈一筆。」為了避免莫忘仇又錯把她當成仇人,夢兒決定不告訴他們紅玉璧的事。  

    「原來如此。」的確,這小孩雖一身白衣粗布,但看起來就是有股不平凡的氣質,劉逸奉覺得自己挺喜歡他的。  

    「小兄弟如何稱呼?」看他們聊得這麼起勁,莫忘仇心中頗不是滋味的,忍不住也開口了。  

    夢兒稍稍猶豫一下。「白氏夢兒。」  

    白夢兒?男孩子取這種名字?不嫌太女性化了?  

    「不知兩位仁兄尊姓大名?欲往何方?還有……」白夢兒好奇地望了華美馬車一眼。「那馬車裡坐的人是何人?」  

    這小子問得未免也太多了吧?「在下莫忘仇。」他只道了姓名,並不想讓他知道太多,畢竟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  

    「我是劉逸奉,那轎子裡坐的是咱們威武鏢局的千金大小姐沈玉-,我們正要護送她回京城呢!」劉逸奉這個人一向很豪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和莫忘仇的沉默寡言成了強烈的對比。  

    什麼?他是劉逸奉!  

    夢兒暗自驚訝地打量著他,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笑口常開的瀟灑男子,和以前那位喜歡拿石頭砸她的暴力小子聯想在一起。  

    果真是男大十八變!現在比以前順眼多了,心地也變善良了。  

    奇怪,這男孩為何老盯著大師兄?眼神還挺怪異的,該不會是有什麼不良嗜好吧?  

    「大師兄,我們該上路了!」莫忘仇催道,他不能讓這心理不太正常的男孩太接近大師兄,萬一大師兄被他那張美麗的容貌給迷惑,那就太糟糕了。  

    「幹嘛這麼心急?再等一下嘛!」劉逸奉根本不知道莫忘仇在擔心什麼,依然很親切地和白夢兒說個沒完沒了。  

    「我說夢兒啊!你怎麼一個人到這荒郊野地來?家中親人不擔憂嗎?」  

    「我……」夢兒腦筋轉得快,馬上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愁眉樣。她必須想法子跟著莫忘仇。「我本來是和爺爺住在深山裡的,不料前陣子爺爺不幸因病喪生,故而下山想投靠親戚,誰知他們早已遷居他處,如今音訊全無;而我又是初次下山,人生地不熟,實在不知該何去何從,所以在此徘徊不定。」  

    聽完白夢兒這番話,莫忘仇很想帶他一起走,但卻有口難言。  

    但劉逸奉可不同了,他感情豐富得差點掉眼淚。  

    「夢兒,瞧你無依無靠的,不如就跟我們一起到京城吧!」把他帶回去給師父瞧瞧,也許師父願意收他為門生,假以時日,這小子必可出人頭地。  

    哈!正中下懷!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高興歸高興,但夢兒還是「假仙」地問一下,一雙大眼充滿期盼地望向莫忘仇,像是在詢問他「你不會反對吧?」。  

    「當然不會了!」劉逸奉開朗地拍拍莫忘仇的肩膀大笑著。「我和忘仇巴不得有像你這麼可愛的弟弟來給我們惹麻煩呢!」  

    「是嗎?」夢兒笑瞇瞇地咧著嘴,那她現在可不可愛啊?  

    白夢兒憨厚的笑容,令莫忘仇忍不住微微輕笑,這男孩傻得教人憐愛。  

    「可愛的弟弟我是想要一個,但太麻煩我可不敢領教。」莫忘仇有些難為情地轉身去牽馬,他終於把心裡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  

    劉逸奉愣了好久,自從南家滅門後,他從沒見莫忘仇對人和顏悅色過,想不到今日倒是挺有人性的。  

    「夢兒,還不趕快上前叫聲莫大哥?」打鐵要趁熱,也許白夢兒能使師弟快樂些,他實在不忍見他每日生活在仇恨裡,這樣的人生實在很悲哀。  

    「莫大哥?」夢兒皺皺鼻頭,雖然她看起來十四、五歲,但好歹也活了兩百多年,年齡少說也比他大上好幾百倍,現在要她叫他們「大哥」?感覺好像被佔了便宜似的。  

    算了,為了報恩,她只好委屈一下,當一下小弟嘍!  

    「你們還不走嗎?」莫忘仇騎馬過來問道。  

    「還不快叫?」劉逸奉對白夢兒擠眉弄眼,暗示他趕快行大禮。  

    沒辦法,夢兒只好朝他們深深一揖。「兩位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不用下跪吧?這可是會害他們短命的。  

    「哈哈哈……叫得好!叫得好!」這小子夠意思,連他劉逸奉也一起拜了,他差點就忘了算自己一分。  

    莫忘仇愣了愣,隨即皺眉,正想說什麼,卻被沈玉-的貼身丫環春喜給打斷了。  

    「兩位公子,小姐要我問你們何時起程?她已經等得有些累了。」何止?簡直快發飆了!  

    「哦,快了!」劉逸奉回道,然後指著自己的白馬對白夢兒說:「賢弟,你就先委屈一下,和我共騎一匹馬吧。」  

    夢兒失望地點點頭,其實她比較想和莫忘仇在一起。  

    「大師兄,這樣不太好吧?你不怕小姐誤會嗎?」莫忘仇一時將白夢兒當女孩看待,竟心生醋意,脫口而出。  

    「誤會什麼?夢兒又不是女子。」  

    「說的也是。」驚覺自己失言,他連忙以開玩笑的口吻掩飾地又道:「但夢兒貌似女子,萬一小姐誤以為你有斷袖之癖,那豈不是更糟?」  

    方才由夢兒凝視大師兄的眼神,就是有這種「斷袖之癖」的味道,所以他不能讓他們太接近,那太危險了。  

    「胡說八道!」嘴上這麼說,心裡已經想著要如何把白夢兒推給莫忘仇,他可不想讓自己愛慕的可人兒心生誤會,那可是會斷送他一生的幸福,害他當王老五一輩子的。  

    莫忘仇看穿他的心思,不禁好笑地建議道:  

    「你那匹馬看來又瘦又老,恐怕承受不了兩人的重量,我看夢兒還是跟我一起吧。」  

    「沒錯!沒錯!我們不該欺負老馬的。」劉逸奉樂不可支,這下他總算不用擔心會有誤會產生了。走到馬旁蹲下,他朝夢兒招招手。「夢兒,你快過來,我托你上馬。」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夢兒笑笑,優美地一跳,人已經輕盈地上了馬背,此刻正開心地靠在莫忘仇溫暖的懷中,全然不知自己了得的身手有多令人驚愕。  

    雖然莫忘仇已非昔日她所熟悉的南霽天,但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依然沒變,還是能讓她感到安心和舒適,要是時光能回轉,他依然是那位善良活潑的小男孩,那不知該有多好……  

    懷中淡淡的雅香,令莫忘仇又失了神,一張笑得好甜好甜的俏顏彷彿就在眼前,他又想起那位山中精靈了……  

    日落西山,月兔東昇,等他們到達安陽鎮時,街上早已冷冷清清,只剩下幾家客棧還在做生意。  

    由於沈玉-從小就吃好、穿好、住好,因此她堅持不住那些平民小客棧,所以他們只好找上當地看起來最豪華的一家「豪門客棧」,但不巧的是這家客棧只剩兩間上房,原本沈玉-有意想留莫忘仇下來,讓劉逸奉和白夢兒另尋棲身之處,反正她是大小姐,有誰敢違抗她的意思?  

    可是莫忘仇哪肯?!他知道劉逸奉從孩提時就愛慕著沈玉-,所以向他暗示交代幾句,便帶著夢兒匆匆離開,希望他能好好把握機會,博得佳人歡心。  

    由於太晚了,街上所有的店幾乎都打烊了。幸好他們運氣好,正巧碰上最後一家正要關門不做生意的小茶樓。  

    「這位小哥,請問還有房間嗎?」莫忘仇上前詢問那位要關店門的小夥計。  

    「兩位客官真幸運,我們還有一間上房,不知要不要?」見生意上門,小夥計連忙放下手邊工作,跑去招呼他們。  

    「那就這間吧。」他示意小夥計帶路,一手很自然地牽起夢兒。  

    夢兒傻傻地跟著他,心中則擔心自己會不會露出狐狸尾巴,嚇壞了他,如果被他發現她就是那晚他誤以為是仇人的少女,那豈不更加深他對她的誤解和懷疑?  

    「就是這間了,兩位客官誰要跟我下樓登記一下,順便點些小菜熱茶暖暖身?」不知不覺已到了房間,店小二邊開門邊親切地建議著。  

    「我跟你下去。」莫忘仇表情溫和地看著夢兒。「趕了一天的路,你也餓了吧!想吃什麼儘管說,別客氣。」  

    夢兒怔了下,隨即無所謂地笑笑。「你拿主意吧,我不挑食的。」  

    「那你先進房等著,我去去就來。」於是莫忘仇便和店小二下樓去,夢兒則佇立在房門口,呆呆地望著。  

    一天相處下來,她知道他對她印象不好,還存有戒備之心,但現在對她和顏悅色多了,態度也沒有早上那樣冷漠,但萬一讓他知道她一直在欺騙他,那——  

    不行!她寧願夜宿街頭也不願和他共處一室,那樣太冒險了!  

    瞧瞧這中庭風景還真不錯,又有花又有草,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決定了!就睡這兒了!  

    主意一定,夢兒趕緊進房抱了一條棉被,但跨出房門-,卻和剛回來的莫忘仇不巧撞上了。  

    「啊!」夢兒體輕加上心虛,整個人往後倒去。  

    「小心!」莫忘仇眼明手快,一把將她連著棉被一起拉進懷裡。  

    「呼,好險!」她鬆口氣地瞄了瞄硬硬的地板一眼,差點屁股就要開花了。  

    「夢兒,走路要看前面,以後小心點!」他輕聲斥責,隨即困惑不悅地瞪了她手中的棉被一眼。「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夢兒心虛地低下頭。「外頭風景好,我……想一邊數星星……一邊睡……」  

    「你在說什麼啊?現在是秋天,外頭風這麼大,你不怕得風寒呀!」莫忘仇有些生氣地罵道。這小子到底腦子有沒有問題?好好的床上不睡,偏偏要到外頭打地鋪,又不是要飯的乞丐!  

    她就知道他會生氣。  

    「可是……我不數星星會睡不著的。」夢兒還是不肯放棄。  

    「不數星星就睡不著?」這是什麼怪毛病?「你八成有病,明日我找個大夫來給你看看。」  

    「不要!我沒有病呀!」天啊!他怎麼變得這麼囉嗦嘛!  

    「既然沒病,那就給我乖乖待在房裡,吃完晚飯就給我上床睡覺。」  

    「唉呀!」夢兒說不過他,氣得跺腳轉身不理他。  

    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霸道又可惡的?真討厭!  

    還說沒病!發起脾氣來還真像個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依他之見,這小子全身都是病,而且還病得不輕呢!  

    兩人各想著對方的不是,不久店小二將幾碟小菜和一壺熱茶端上來。等用過晚膳,莫忘仇便到澡堂淨身,夢兒則窩在床上開始她的腦筋打滾熱身運動。  

    她的時間只有半年,在這半年內,她要上那兒找好人家的姑娘介紹給莫忘仇?  

    沈玉-是不錯,不但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而且飽讀詩書、精通琴藝,唯一可惜的是脾氣古怪、時好時壞,今天她已經領教過了。  

    不過……她看得出沈玉-喜歡莫忘仇,也許撮合他們也是美事一樁。  

    只是劉逸奉該怎麼辦?如果她記的沒錯,他是打從小時候就已經十分愛慕沈玉-,但沈玉-好像只把他當哥哥看待。  

    那——莫忘仇呢?他對沈玉-是什麼樣的感情?他也是和他們一起長大的,照理說多多少少會心動,畢竟沈玉-是個才貌俱佳的千金富家女。  

    可是莫忘仇對她的態度卻很冷淡,是個性使然?或是念及劉逸奉一片癡情,所以想成人之美?更或者是……他根本不喜歡沈玉-……  

    想到這,夢兒發現自己竟然有點高興,這是什麼心態啊?難道她也認為沈玉-不適合莫忘仇?  

    唉!好煩哦!這三角情結真難理解。  

    不想了!反正她還有半年的時間,搞不好在這段日子裡會有更好、更理想的對象出現也說不定。  

    這麼一想,夢兒心情就舒暢多了。  

    心情一舒暢,人就輕鬆多了,夢兒一時忘了這床的寬度是有限度的,忍不住多轉個兩圈,結果「哎喲!」一聲,她慘兮兮地滾下了床,而且還擺了一個「豬公拜神」的滑稽動作,看得門口那個人差點破口哈哈大笑。  

    還是大自然的草原好,至少不會讓她滾下床!  

    唉,以前還有南霽天可以幫她,現在的他除了那張臉沒變,其餘全變了,變成一個心中只有仇恨、沒有愛的冷血男子,從他為自己取名「莫忘仇」就知道他的恨有多深了……  

    若她還是小白的模樣,不知現在的他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溫柔待她?  

    「現在的他,沒心沒肺的,冷血動物一個,肯定不會幫我的……」夢兒傷心又頹喪地趴在地上喃喃自語,一點也不想爬起來。  

    忽然一雙大腳丫出現在眼前,夢兒猛一驚,倏地抬頭,莫忘仇正強忍住笑,一臉抽搐地俯視著她,霎時,夢兒一張俏臉燙得可以烤乳豬了。  

    「需要我幫忙嗎?」莫忘仇含笑道,並且好心地伸出一隻手。  

    夢兒紅著臉,傻怔怔地盯著面前這隻大大的手,想不到他竟然會想幫她,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不過,才一隻手而已,真沒誠意,昔日他可是都用兩隻手抱著她上床休息的!  

    看看大手一眼,再抬眼瞧瞧他,最後她決定試他一試。  

    「我全身酸疼,起不來耶!」她耍賴地趴在地上,那樣子擺明了某種意思。  

    「這點痛就讓你起不來?」莫忘仇失笑地搖搖頭,這小鬼根本不像個男人。「哪裡摔痛了?讓我看看。」不等夢兒回話,莫忘仇一把將她抱到床上,接著就是伸手要打開她的衣襟。  

    「哇!你幹什麼?」夢兒嚇得連忙拍掉他的手,然後捉起棉被迅速地滾到床尾去。  

    「幹什麼?」莫忘仇嘲諷地看著她。「你不是全身酸痛嗎?怎麼滾起來還是像球一樣快?不怕又摔一次?」  

    「你……你都看到啦?」見他點頭,夢兒簡直羞得想用棉被悶死自己,免得再丟人現眼。  

    「你幹什麼?想用棉被把自己悶死啊?」莫忘仇好笑地將她臉上的棉被拉開,看著她水靈靈的一雙眸子,他不知不覺地想起了小白。「這又沒什麼好丟臉,我家小白也很喜歡在床上打滾,每次快掉下來的時候,都是我接住它,要不然它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摔。」  

    「小白?」夢兒心跳有些加速,想不到他還記得她。  

    「它是一隻小白狐,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想起小時候的種種回憶,莫忘仇終於露出了笑容,暫時忘了仇恨。  

    夢兒為他難得的笑顏失神片刻,他笑起來的模樣,還是和他孩子時一樣好看,只是多了分男人味。  

    「你很喜歡它?」夢兒突然冒出這一句,把自己嚇了一跳!  

    「沒錯!」他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答。「當我第一眼看見它時,我就很喜歡它了。」  

    夢兒感動地伸手觸摸他右眉梢上的那道疤,思潮也回溯到十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  

    「因為你喜歡它,所以就算被它抓傷了,你還是奮不顧身地想保護它,是這樣嗎?」  

    莫忘仇愣了愣,隨即驚愕地捉住夢兒柔軟的手。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難道是大師兄告訴他?  

    被他這麼一問,夢兒總算回過神來,她緊張地抽回自己的手,臉紅地吞吞吐吐道:  

    「我……我亂猜的嘛!怎麼?真——被我說中啦?」  

    「亂猜?」莫忘仇懷疑地挑高兩道劍眉。「你有沒有考慮過當算命師?」那語意擺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嘛!你瞧瞧你自己那張臉,不是爪痕就是傷疤,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和小白有關,難道會是女人抓的?」夢兒慌張地亂扯一堆,但願佛祖能原諒她這善意的謊言。  

    「當然不是女人。」莫忘仇不-地板起臉,同時下意識地摸摸臉上,那幾道疤痕真有這麼明顯?  

    見他一臉臭臭的,夢兒識趣地閉上嘴巴,再度埋首棉被裡。  

    「又想悶死自己啦?」莫忘仇有趣地輕輕推了推她的頭。又想起了一件事。「小白也和你一樣,每次做錯事都會躲在棉被裡不敢出來見我,仔細想想。你們兩個還真像。」尤其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不但像小白,而且更像那位山中的神秘少女……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隻狐狸精嘍?」夢兒心中大樂了,不小心失言脫口而出。  

    老天!她真是糊塗!竟然洩漏自己的身份,萬一引起他的疑心,那就慘了!  

    「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要這麼想的。」幸好莫忘仇不疑有他,只當夢兒是在開玩笑。「不過……這世上要是真有狐狸精,那我倒想會她一面。」  

    你面前不就有一個了?只可惜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夢兒暗自心想,臉上笑一笑,很自然地就把話題轉開了。  

    「能讓你這麼念念不忘,想必小白一定很可愛。」  

    「它不只可愛,而且聰明得很,一身雪白髮亮的毛色更是漂亮!」談到小白,莫忘仇就是一臉的笑意。  

    說的沒錯!她一向以自己為驕傲。  

    「還有呢?」夢兒笑嘻嘻地爬到他身邊,等著他再說下去,好話人人愛聽,狐狸當然也不例外。  

    莫忘仇想了想,不自覺地挪動身體靠近她,笑道:  

    「它是很聰明,但有時卻又笨得教人受不了,有一次它還把我的洗腳水當開水喝,你說它是不是很笨?」  

    夢兒不高興地嘟起嘴:「那不是笨,它是迷糊得可愛!」  

    討厭!他幹嘛還記得這種糗事嘛!她早就快忘了。  

    「是呀!它不但迷糊,而且還-健忘呢!老是會忘了自己是在床上,還那麼愛在上面滾來滾去的,害我每次都要提心吊膽地在旁邊盯著,免得它掉下了床,痛得哇哇大叫,到時我的耳根子就要遭殃了,也別想睡了。」  

    什麼嘛!這又不能怪她!誰叫他那張床那麼小,怎麼滾都會掉下床。  

    「既是如此,那你不會做張大床,讓它滾得痛快些,你也不用擔心。」夢兒氣得隨口說說,心想:如果他的床夠大,像大草原一樣大。那她還怕會滾下床嗎?當然不會了!  

    「我老早就這麼想了。」莫忘仇笑得像個小孩。「如果我找到了小白,那我就要做張很大、很大的床給它,上面還要鋪著綠色紅花的絲綢軟布,讓它感覺置身在大自然中,舒適痛快地滾個開心。」  

    「真的?」夢兒高興地抬頭瞅著他,腦海中已勾勒出一張充滿大自然氣息的超級大床了,在上面滾來滾去一定很好玩。「那你什麼時候要把那張大床送給我?」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躺在上面滾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