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方昊雷一個星期,朱子雅有種受騙的感覺。
她決定今天要搬回家住,不再理那個大騙子,哪有一個可能有腦震盪的人會夜夜需索無度的?反倒是她累得每天上班昏昏欲睡的,根本提不起勁。
「朱秘書,麻煩你親自送一份入社申請書過來好嗎?」朱子雅的上司陳秘書長一早便打來一通電話,把正沉浸於白日夢裡的她嚇了好大一跳,她連忙拿紙筆將他說的地址抄了下來。
「現在嗎?」
朱子雅訝異地又詢問了一次,因為這幾年社團最常見的入社方式不外乎是傳真或郵寄,只要簽下大名並繳清人社費,就可以成為社員,畢竟他們是個毫無財源的社團,所有的經濟來源便是募得的捐款和極少的社費。
「另外,記得要帶捐款收據過來喔!」陳秘書長忽然壓低了聲音,「快點!這一百萬的捐款是今年社裡最大的一筆收入,我在這裡等你。」
* * *
好大的手筆!
捐款除了表現出善心之外,還可以扣抵所得稅。不過在這荒唐的社會中,也有人捐款一萬元卻要求收據上填寫超過實際金額的數目,以便扣抵所得稅,雖然這是犯法的行為,但還是有不少人偷偷摸摸的做這外事。
她最討厭這種偽善的人,因為人的善念應是發自內心的,不該以利益為基準點,做善事卻要求回報,真是可笑!
朱子雅到了目的地,才發現東方廣告公司也在同一棟大樓中。
她坐上電梯,到達陳秘書長先前告知的樓層,進入了其中一間辦公室。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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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發現東方廣告公司也在這棟大摟時,她早該想到的。
辦公室內除了陳秘書長外,還有另一個人,那便是方昊雷。
「朱秘書,你終於來了,方總說他跟你是朋友,那我就不介紹了,這是一百萬的支票,你要記得開收據給方總經理,我現在要趕去市府開會,麻煩你幫他辦入社。方總,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了,非常感謝您的捐款。」
* * *
「別這麼說。」
朱於雅等陳秘書長走後,才無奈地開口,「方總經理,請您填這張入社申書。」隨即將申請書遞給方昊雷。
「哦!該怎麼填?」方昊雷嘴上雖然詢問著,可是身體卻動也不動地杵在原地。
「請將您的墓本資料和經歷、專長填上即可。」朱子雅不苟言笑地說道。
「朱秘書,看在我捐了一百萬的面子上,是不是該對我笑一笑?」
「當然,您是本社的衣食父母,身為小小秘書的我,應該對您奉若神明才對,如果我馬屁拍得好,說不定您會有更大手筆的捐款呢!」朱子雅冷嘲熱諷的說著。
方昊雷看著她生動活潑的表情,與她之前強裝冷淡的神情有很大的不同,他不禁為她多變的個性而感到好笑。
* * *
而朱子雅睨視他的笑容,忍不住埋怨自己這麼沉不住氣,怎麼這幾年的歷練在他面前全都毀於一旦?這種想法讓她氣得嘟起了嘴。
「你說得對,那我得常到貴社去坐坐,好讓你有為我服務的機會。」
「你……」朱子雅強抑住激動的情緒。「您是個大忙人,想必不會有太多的時間光臨敝社,但是您若要捐錢時,清不吝打個電話,本社團會派專人為您服服。」她皮笑肉不笑的說著客套話。
「雖然我很忙,不過有人將我當成恩人一般侍奉,我當然要不辭辛勞地享受一番。」方昊雷心中竊笑著。
「是……不只當恩人般侍奉,還早晚三柱清香朝拜呢!」朱子雅咬牙切齒的說。
「中午陪我吃飯!」方昊雷強橫的要求道。
「方總經理,雖然我是個小小的秘書,但陪人吃飯這種應酬的事,可不是我的職責。」
「這當然。不過,不知貴社的人是否有興趣知道你是方昊雷的夫人?」
「喂我不做方昊雷夫人已經很久了,現在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忘了嗎?」
雖然那是過去的事,但她不希望社團裡的上司及同事因為她曾離過婚,面對她有不一樣的看法。
她不想再揭起已結痂的傷口,雖然方昊雷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我說過要你回來我身邊,你也不記得了嗎?」他大吼道。
* * *
為什麼她不相信他?讓她回來,她不是該感動不已的嗎?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我是人,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
「你在胡說什麼?我何時把你當寵物了?」方昊雷緊抓朱子雅的手臂。
「你以前就是這樣,雖然現在你對待我的方式改變了,但本質還是不變的,所以現在我決定一個人好好的生活,可以嗎?」
* * *
「我不准……我不准……」方昊雷強吻她甜美的朱唇,企圖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唔……我……不要……」
掙扎許久,朱子雅終於推開了他,隨即轉身衝出辦公室,毫不頤忌旁人的眼光
她怎麼可以這麼的不知好歹?枉費他千里迢迢回到台灣,想讓她有個安定的歸宿。方昊雷面向窗外,忿忿地著。
「或許你該為她設身處地想想,而不一味地將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童柏勳在敞開的門邊說道。
方昊雷轉身瞪視著童拍動,以嚴厲的神告訴他別多事。
「我只是誠實的說出心中的想法了,」童柏勳逕自坐上沙發, 「如果你真她回到你的身邊,你就必須認清對她的感覺,然後再跟她說個清楚,而不是一個勁的強迫她回來。」
童柏勳見方昊雷兀自思索著他說的話於是便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感覺?對她能有什麼感覺?他這次回只是來看她過得好不好罷了,想不到她到在仍然是單身一人。一個女人怎能獨自活?等到年老無依的時候,誰來照顧她?
要她回來當方昊雷夫人,這樣很不尊重她嗎?他要什麼樣的女人就能有什麼樣的女人,讓她回來是莫大的恩惠,她只需陪他上床,好言好語的對他,讓她擔負這種簡單的任務,相對的就能得到方昊雷夫人的頭銜,這不是很輕而易舉的事嗎?為何她如此的不知足?
算了!她回不回地身邊都無所謂!要他去哄她,辦不到!
* * *
星期天的早晨,因為不用上班,所以林敏文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清粥小菜當早餐,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朱子雅聽見房門外有聲響,知道林敏文已起床準備早餐,便走出房間幫忙。
「小朱,你今天怎麼會自動起床?」林敏文正剝著皮蛋,見到朱子雅走出房間,覺得十分驚訝。
* * *
「睡不著就起床,順便看看你今天準備什麼菜啊!」
朱子雅微笑著。
「有皮蛋豆腐、筍絲、蔥蛋……」林敏文一一念著。
「哇!今天怎麼準備那麼多東西呀?」
「在超市看見了,就忍不住買下羅!」林敏文囁嚅地說。
「其實是因為敏文心情好。」杜姿容走出房門,搶著說道。
「為什麼?」朱子雅一臉疑惑的望著杜姿容。
「直接問敏文吧!」杜姿容走到洗手槽,將林敏文買回來的蔥仔細地清洗,然後切成蔥花,一部分撒在皮蛋豆腐上,其餘的用來煎蔥蛋。
「前幾天那位童特助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林敏文羞赧地說。
杜姿容將食物擺上桌,並幫她們盛好稀飯,「你要與他復合嗎?」
「我也不曉得。」林敏文接過稀飯,杜姿容點頭道謝。
「本來決定將來若再見面,會將他當成陌生人看待,可是……當他看著我時,我內心裡所有的怨恨瞬間都消失了。」
「他看起來滿正派的,以前的事或許他有苦衷吧!你有問過他嗎?」杜姿容拿起筷子準備用餐。
「我不敢問,我無法承受第二次的傷害。」林敏文茫然地搖頭。
朱子雅看著林敏文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覺得心疼。「敏文,你還記得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嗎?」
「應該是三年前吧廠
「不!在那之前我們曾見過面。你在『布拉格的春天』打工的時候,我見過你一次,之後你就沒再出現了。」朱子雅接著說:「後來我在『布拉格的春天』認識了一個朋友,他每天都對我說地女朋友的故事,還拿她的照片給我看,那個人就是柏勳,而照片上的人就是你。」
「真的?可是,伯;從來沒跟我說……」林敏文喃喃地說。
* * *
「三年前,我在街上遇見你時,你茫然不知去向的眼神令我不忍,也促使我主動與你搭訕。」
朱子雅想起她當時孤獨的身影,就像自己五年前一樣的落寞,所以興起了想幫助她的念頭。
「小朱,我……」林敏文不知該說些什麼。
「敏文,與柏勳好好談一談吧!不要讓過去的事成為你心中的陰影。」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受你照頤這麼多年了,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現在你就要嫁人了,我真捨不得。」朱子雅取笑林敏文。
「小朱,你還笑我廠林敏文含羞地瞪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那天吃飯的時候,我們方總經理為什麼會那麼溫柔的幫你夾菜?你說,你們是不是有姦情啊?」
「小朱,你想和我們聊一聊嗎?」杜姿容見未子雅神色有異,輕聲詢問道。
過了許久,朱子雅才開口,「其實,我是方昊雷的前妻。」她苦笑著。
「前妻?」林敏文與杜姿容兩人大感驚訝。
朱子雅將五年前的事,從頭至尾的娓娓道出。這件事已過五年了,如今說出口,彷彿是敘述別人的故事般的淡然。
「看他那晚的表現,對你似乎仍有情分,如果真是這樣,你想如何做?」林敏文酸著鼻頭問道。
「他們那些有錢人絕不會珍惜在身邊的事物,得不到手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我們這種平常人,還是認分點比較好。」
「你現在看見他會不會難過?」
「難過?誰理那只自大的豬啊?」朱子雅忿忿地說。
「是喔!不知道是誰前幾天還去照顧一隻腦震盪的豬?」杜姿容調侃的說。
「沒有啦!不過我還是要勸你們,千萬別做好人比較好。」朱子雅紅著臉說道。
「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林敏文關心的問。
「他撞傷了頭,我去照頤他。幾天罷了。」
「就這樣?」
「當然,要不然還能發生什麼事?」朱子雅心虛的說著。
「那你和他有沒有舊情復燃的可能?」
「他對我未曾有情,哪來的舊情復燃?」朱子雅強辯道。
「但你對他有愛啊!」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杜姿容忽然開口。
「早在他離開台灣時,我就對愛情死心了,現在我只是個無心的人。」
「小朱,你若是無心,就不會收容敏文和我,你只是關閉了那一扇憧憬愛情的心門而已。」杜姿容對同為淪落人的朱子雅開解,彷彿也在告訴自己別放棄享受生命中美好的權利。
「我不是收容你們,我們是有緣而住在一起的室友啊!」
「我們別再談什麼收不收容的問題了好嗎?重要的是我們大家都要
幸福快樂,現在有了這個機會,我真的不希望你排拒它。姿容,你說對不對?」林敏文轉頭問杜姿容。
「我贊成。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嘗試看看,畢竟男人不是每個都跟我前夫一樣自私又不負責任。」
「所以啊!小朱,別放棄這次的機會,你和方總經理說不定能再續前緣呢廣林敏文以懇求的眼神凝望朱子雅。
「順其自然吧!」朱子稚淡然的道。她原本就無法拒絕地提出的任何要求,現在她只是硬迪自己緊閉心房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方昊雷沒有再出現在朱子雅的面前,她的臉上帶有一絲落寞,這情景,林敏文與杜姿容看在眼中,不禁要為她?感到不值,雖然她嘴上說不愛,可是心中還是有一點點的在意,否則她為何會因一個緋聞不斷的人而憔悴?
方昊雷有女朋友的事,不僅是公司的人知道,甚至連一般的社會大眾也知曉,因為他的女朋友是名模特兒王以倩,新聞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這段新聞。
當報紙登出這段緋聞時,朱子雅也不例外的看到了這則報導。
說不愛他是騙人的,她心裡當然還是在意他這個與她同枕共眠過的人。不過,她相信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愛情,也不會有人真的因為失去了對方而活不下去,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去親身體驗的事,何必為了愛情而鬱鬱寡歡呢?還是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吧!
朱子雅有信心,以後聽到旁人談論方昊雷與王以倩的緋聞時,她一定能一笑置之;即使遇上方昊雷,她也能平靜的面對他。
接踵而來的是社團理事會的改選,這是一年一度的大活動,光是忙著寄開會通知書、確定出席人數及預定場地,就讓朱子雅每天加班到深夜,回到家中更是倒頭就睡,根本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事。
方昊雷一直在等朱子雅回來找地。
雖然和她住在同一棟摟,最近卻未曾與她碰過面,他想看看她對他緋聞的反應,以便觀察那個倔強的女人心裡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
方昊雷手中拿著一張朱子雅寄的社團開會通知,思索著是不是該去看看她。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
「總經理,這幾件企畫案需要您過目。」童柏勳走進來說道。
「先放著吧!」
童柏勳見方昊雷手中拿著一張開會通知,「原來是社團裡的活動,難怪敏文說小米每天早出晚歸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呢!」
方昊雷眉頭皺了起來,「她……」
「像她那樣的女孩子,需要人全心全意的呵護她,而不足隨便照顧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愛她,那倒不如讓她自由,讓她與愛她的男人幸福的過日子。」
「但前提是要有個願意照頤她的男人才行,可這幾年她一直那麼地孤單,身邊連個陪伴她的人都沒有。」
方昊雷說道。
「雖然她這幾年都是一個人在生活,但她日子過得很充實,如果你一定要地回你身邊,我想她沒辦法繼續生存下去。」
「你為什麼這麼懂她。」
「我是個旁觀者,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你自個兒想想吧!我先出去了。」
愛真的這麼重要嗎?沒有愛她就活不下去,這太誇張了吧!
他認為現實與責任才是最重要的事,上她共組家庭更是個實際的問題,而如何說服她回到他身邊才是重點,至於愛不愛的問題,那並不重要。
他決定去出席社團裡的活動,並準備競選理事一職,增加與她相處的機會:方昊雷很有把握,她回他身邊是早晚的事。
* * *
選舉理事的日子很快的來到,方昊義雷順利的成為理事會的一員。
雖然選舉這件事如了他的願,但朱子雅面對他時,雖然是面帶笑容,可是他總感覺她的笑容帶著一絲距離,而且他的出席並未給她帶來驚嚇,他的緋聞似乎也沒帶給她任何的困擾,難道在她心目中,他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她對他的態度與她對其他會員和藹可末的樣子,簡直有如天壤之別,尤其是那個叫小郭的義工;看他們兩人不時的在一起竊竊私語,難道他們暗中在交往嗎?
熊熊的怒火在他眼中燃燒著,他氣急敗壞的衝到正低頭講話的兩人面前,一把抓過朱子雅,便迅速地揚長而去,讓在場的人皆一臉的錯愕,不知如何反應。
陳秘書長移到小郭身邊,悄悄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郭一頭霧水地說道:「我也不曉得,朱秘書正在和我商量善後工作的分配,方理事就突然衝了過來,把朱秘書拉走了。」
陳秘書長會意的一笑,神秘的說:「看來,社裡要辦喜事了。」
「怎麼說?」
「今年社團裡誰捐最多款?」
「當然是即將接任的方理事羅!」
「那他又怎麼會捐款的?」
「是你去募末的啊!」
「不,」陳秘書長一臉鬼鬼祟祟的表情,「是方理事主動打電話給我,說他是朱秘書的朋友,所以想捐一百萬給社團,但其實朱秘書事先也不知情呢!」
「對呀!捐款的事,由朱秘書呈報上來就好了,何必還要通過你?」
「在我看來,方理事應該是正在追求朱秘書,所以藉著捐款人會以便接近她。」
「可是……以方理事的條件,怎麼會看上朱秘書這種小家碧玉型的人呢?」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看到今天這種情形,我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或許吧!」小郭無奈的說著。
看樣子,朱秘書是不可能回來善後了,偌大的會場有得他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