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海幾乎是無聊地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他望著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發呆,看起就像個找不到同伴的孩子。
邢憐生閒閒地踱著步來到他的身邊。「等人嗎?」
「好像是……」他抬起眼望著他。「真是陋習不改!我等了快十五分鐘了!」
他笑了笑。「這麼沒耐心?」
「你呢?溜到哪裡去了?」
「我來之前先去看看我們的『老朋友』,他看起來又有新的遊戲了。」
「你是說卓爾先生?」
「不是他還有誰?」他坐了下來。「卓爾大概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或者是那個小女孩等得不耐煩,他們有動靜了。」
「喔,那還好!」小海伸伸懶腰打個呵欠。「他們再不行動我都快不耐煩了!為了這件事害我損失了好多時間!他們一個比一個還有耐心!」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問薩非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邢憐生搖搖頭:「你又來這一套,明知道他根本已經失去理智了還問他?」
「當然要問他,這件事他都說了不要我們插手的嘛!」小海笑了起來:「不問他不是太失禮了嗎?」
「然後呢?」他飽含興趣地問著。
「然後等他把我們轟出門啊!」小海眨眨眼睛回答:「不這樣我們還有什麼搞頭?」
「當你的夥伴很不幸。」邢憐生下結論:「幸好我不會有那麼一天。」
「是嗎?」小海訝異地張大了眼。「我真的是拭目以待!」
終於到了答案揭曉的前一天了!
盧-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坐立不安地來回踱著步,如果證明他們看上了烈火,那她所有的心血部沒有白費!如果沒有……呵!如果沒有,那也是命吧!她畢竟也已經盡了全力了!
那天薩非來過她的辦公室,質問她烈火的事。她告訴了他,希望他先不要告訴烈火,如果事實不如她所想的,那麼又何必讓烈火失望?
薩非答應了,可是他看起來並不開心,或許他並不希望烈火繼續待在演藝界,可是他怎麼能明白一個作母親的心情?
烈火有才華!她不該平凡被埋沒一生!國際上幾乎還沒有真正的東方國際性巨星,而烈火可能就是個最好的先驅!
但她並沒有遺忘薩非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想告訴她什麼?他對這件事的反應除了不樂意之外還有一點……她蹙起眉思索著,一點其他的什麼,可是她卻無法確定……
「盧。」
「什麼事?」
雲誦青猶豫地走到她的面前。「盧-,你確定不更改決定嗎?」
「你說明天的事?」
「對。」
她堅定地搖搖頭,「我不會更改的。」
「可當他們知道了烈火的情形,他們很可能會告我們的!」他不確定地期望著。
「烈火不會永遠這樣,她一定會站起來的!」她十分堅頂地回答,望著他的神情不由得歎了口氣。「誦青,我知道雲霓很希望得到這個機會,並不是我有私心——」她苦笑了一聲,「好吧!就算我有一點私心好了,但是目前的確也只有烈火有資格和其他的東方明星較量,香港、新加坡,各地的東方人都想得到這個機會,你我的心裡都明白,如果我們推薦雲霓的話是一定會失敗的!」
「我知道……我並不敢奢望雲霓可以得到這個機會,我只是希望你再考慮考慮。」雲誦青垂下眼。「畢竟被那麼大的一家公司告,我們勝訴的機會井不大。」
「不會的!他們現在還不知道烈火的情形,當初我們封鎖消息的工作做得很好,連台灣的記者都不知道的事,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仍是樂觀地說著,彷彿已經是既成事實似的!
雲誦青只有苦笑。
盧-對這件事的態度太過堅定!他擔心她總會失望的,可是他又能如何說呢?
如果說他一點也沒想過讓雲霓替代烈火去爭取那個機會,那未免太過虛偽了!只是她所說的話他比她更明白!要怪也只能怪雲霓太驕傲,以至於失去了很多很好的表演機會。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我們當然會支持你。」他笑了起來,有些憂心,但的確是一抹貨真價實的笑容,「我會派人盯住每一個消息的!」
她點點頭誠心地開口:「謝謝。」
「哦,對了,烈風到公司來了,他說要見你。」
盧-嚇了一跳。「烈風?」
雲誦青點點頭。「是烈風。」
她不可思議地:「他怎麼會來找我?快讓他進來!」
沒多久,她的兒子便出現在她的面前,沉默地站著。
「烈風?」盧-站了起來意外地:「你怎麼會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沉默了三秒鐘才緩緩開口,口氣居然是溫和的:「我有一些事要告訴你。」
「用烈火去當誘餌?」薩非幾乎是咆哮的!「你居然希望我會答應嗎?」
「我們的確是這麼希望的。」小海表情認真地回答,他身邊的邢憐生一直沉默著。
「如果你不是瘋了就是太不怕死!」他叫了起來:「趁我還把持得住的時候快滾出我的視線!省得我犯下滔天大罪!你們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如雷貫耳。」小海慢吞吞地回答:「可是我覺得你已經失去理智了。」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這傢伙根本不可能會答應的。」邢憐生插嘴,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我知道,只不過我還是希望他會清醒而已。」小海的表情居然有些遺憾,像是薩非錯過了什麼大好的機會似的。
薩非險些窒息!
他們竟然當著他的面,彷彿他是個隱形人似的討論著!「你們說夠了沒有?難道一定要我轟你們出去嗎?」
「就算是朋友借你的房間討論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小氣?」戚小海被冒犯似地埋怨著。
「你——」
「我贊成小海的提議。」烈火再現在門口,神情堅定。「為什麼一定要等著人家來殺我呢?我們可以設下陷阱等他們來,更何況這件事連我的家人都知道了,我不能冒險讓他們受到傷害!必須速戰速決!」
「不行!」薩非只有這一句話。
小海和邢憐生對視一眼,聳聳肩。「這個人已經說不通了。」
「但這是我的事!我有權利決定!」她一樣固執。
「沒有任何人會受到傷害!我答應過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薩非專注地注視著她。「這當然也包括了你的家人在內!」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答應小海的建議?」
「因為即使不用這種危險的方法,我一什可以實踐我對你的承諾!」
「他說得很簡單,可是我聽得很恐慌……」
「戚小海!」
小海聳聳肩。「好吧!我不說就是了。」
「小海!他不答應我答應!」烈火移到他的身邊。「只要你告訴我怎麼做——」
「不行!」薩非狠狠地瞪著他們。
小海和邢憐生只有歉然地朝她苦笑。「對不起,烈火,可是你是在他的管轄範圍,他不答應的話,我們也無能為力。」
「可是——」
「烈火,這件事你不要管,我會安排的。」薩非走到她的身邊推動輪椅。
「薩非!」她氣得大叫「你不可以這個樣子!」
「我可以,而且我正在做。」
「你—一你這個暴君!」
「你終於決定要動手去替我殺了她對不對?」她眸子散發出奇異嬌艷的光芒,她幾乎是恍惚地笑著:「我知道就是今天了!所有的事都要在今天結束!」
他微微一笑,手上的戒指和她眼中光芒一樣令人不寒而慄!「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她寵溺地笑著,彷彿他是個問了傻問題的孩子一樣。「我瞭解你。」
「你瞭解我?」他靠近她那美麗的臉。「是嗎?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瞭解我。」
「我就是。」雲霓仍微微地笑著,興奮的神采使她看起來幾乎是動人的!
卓爾看著她,這幾天她一直是奇異的,彷彿等待著什麼發生似的,那種表情有時連他都會覺得可怕!
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她是他的僱主,一個似乎被寵壞的孩子,正為了得不到的玩具而大發雷霆!他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個任性的女人而已,現在才發現他錯了。
雲霓不是個任性的孩子,她根本是個專以破壞為樂——嗜血的女人!
他伸出他一向最引以自豪的手,輕輕地碰著她的臉。「如果我失敗了呢?」
「我會完成你的工作,然後跟你一起去死。」她平靜地回答。
他笑了。「你應該知道如果你先死,我是不會跟著你死的吧?」
「知道。」她擁抱著他,眼裡綻放著詭異光芒。「可是我也知道我絕不會比你死得晚,如果我知道我要死,那也一定會想辦法讓你跟我一起走。」
卓爾擁著她,幾乎可以感到幸福。
很可怕的感情!可是他們都是特別的,如果不是這種奇異的感情,又怎麼會被他們稱之為「感情」?
「我可能會回來。」
「無所謂。」她笑了。「我們活著不是為了回到任何地方的。」她抬起眼望著他。「卓爾,你知道我已經快不行了吧?」
他點點頭。
雲霓又笑了,眼裡竟有一滴淚水。「真好。」
他放開她。「時間到了。」
「是啊,時間到了。」
「你說什麼?」盧-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說的話是如此的令人匪夷所思!
「我說的都是真的,要不然我又何必來找你?」烈風回答,原先的敵意已經消失,只留下一些短時間內還無法去除的警戒。「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阻止雲霓。」
盧-仍震驚地立在當場。
他說是雲霓要殺烈火,說是雲霓雇了殺手要殺烈火,為的是那個機會;可是雲霓早已知道她自己是沒有機會的啊,她只不過是候補……
她怔怔地想著「候補」這兩個字……「——雲誦青!」
他的女兒有生命危險,可他卻只能坐在家裡胡思亂想,列靜年又氣又急地抓著自己的頭髮,烈風在搞什麼鬼?不是說一有消息要立刻通知他的嗎?怎麼到現在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坐立不安地來回踱著步。「不行不行!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我明明知道怎麼可以還坐在家裡?我得自己去看看!」
「老烈?老烈?」老周走了進來,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做什麼?我喊你沒聽見?」
「我要出去。」
「去哪?」
烈靜年煩躁地:「有人要殺烈火,是個神經病!之前烈火會受傷就是那個傢伙搞出來的,現在他還不死心要再殺她一次!烈風已經到我那婆娘那裡去了,去了半天也沒消息!我得自己去看看!」
「有人要殺烈火?」老周睜大了眼。「你怎麼知道的?」
「還不是——唉!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一時也說不清楚,你別擋著我的路就是了!」
「我和你一起去!」老周連忙讓出路來。「走走走!」
「薩非是擔心你,他不希望你去冒險。」薩宣苦口婆心地勸著,推著她的輪椅慢慢地走著。「這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烈火怪叫:「什麼為我好?他根本不尊重我的意見!萬一他決定等到我五十歲再殺我,那我不是終其一生都得活在恐懼之中了嗎?」
「不會的!就算是這樣,他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我不需要人照顧我一輩子!」她頑強地說著:「不管他怎麼說,就算是小孩子也會長大!更何況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在我的愛情之中永遠扮演一個無法自主的角色,如果他想要一個永遠都需要他照顧的女人,那他可就找錯人了!」
「薩非他沒有那個意思!」薩宣無奈地替弟弟辯解著,可惜連她自己都覺得證據薄弱。
天知道薩非居然是個保護欲那麼重的男人!
烈火陰鬱地坐在輪椅上,她可不想坐以待斃!不管那個可惡的暴君怎麼說,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烈火……」薩宣輕輕地歎了口氣,走到她面前蹲下來。「薩非是真的愛你才會有這種反應的,你不要怪他好嗎?他已經喜歡你很多年了。」
「我知道。」她悶悶地回答,早在她還是薩宣的學生之時薩非就見過她,據他的說法是「一見鍾情」。
呃!為什麼她怎麼想都覺得很荒謬?薩非?一見鍾情?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眸子閃閃發光。「可是我覺得好扭曲……」
薩暄無奈地:「薩非要是知道你對他的一往情深居然是這種反應,我想他會切腹自殺。」
「可是……」她笑得無法自己地:「可是你不覺那和他實在很不相符嗎?」
「是有點……」薩宣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怎麼會知道薩非那樣粗獷的人居然會有這樣細膩的感情?
世界上的事總是這麼奇妙……
「薩宣?」
「嗯?」
「程醫師來找你。」烈火頑皮地朝她眨眨眼睛。「你去嗎!我會乖乖的。」
她意外地看向她所指的地方,程軒真的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們。
為什麼不過來?她心裡隱隱有些騷動……沒關係,我們請他回家好了。」
「不要不要!」烈火連忙搖搖頭。「我在家裡好悶!你去嘛!我坐著輪椅還能飛嗎?反正就在前面而已對不對?」
「可是……」
「去啊!」她推著她。「我不會有事的!」
「那好吧。可是你一定要答應我,不可以亂跑!」薩宣有些為難地說著。
「放心吧!」烈火笑了起來。「去吧!」
看著他們相遇的那一剎那,程軒臉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烈火微微笑了起來——他們的戀情終於也正式開始了吧?
她認識他許多年了,和薩宣的相識甚至更早,他們的確是相配的一對,雖然過去程軒曾那樣愛過她的母親——
想到盧-,她的眼神不禁黯了下來。
似乎她注定了會有一對奇怪的父母……
「怎麼會來找我?我以為你最近很忙的。」
程軒搖搖頭,注視著她的眼神十分柔和。「我的心很忙,不過現在已經忙完了。」
她訝異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能問什麼?她淡淡地笑了笑。「那就好。」
「不問我原因?」
這次換她搖搖頭。「何必問?」
「你總是這麼體貼……」他慨然歎口氣,輕輕握在她的手。
薩宣微笑著望他,彷彿早已知道似的。「什麼都不必說,或者說不必急著現在說,如果我們有未來,那麼你可以慢慢告訴我。」
他點點頭,心真的平靜下來了!
不能說不遺憾他們相逢太晚,假使他們早十年相遇,或許一切也不會比現在更好。有些人在感情上的理解力是很差的,他就是那種人。
也不是說他一點都不遺憾,但是……怎麼說呢?總是緣吧!
「我們走吧,烈火還在等我們呢!」
「烈火?」薩宣猛然轉回身子,烈火早已不知去向了。「糟了!她一定是自己溜走了!這怎麼辦?」她急得六神無主地「有人正等著要她的命呢!」
「到底什麼事?」程軒被她的樣子嚇壞了。「你說清楚啊!」
「沒時間說了!我們快去找薩非!」她焦急地拉著他走。
「去哪裡找?」
她一愣,忍不住呻吟:「完了!他根本沒說!」
「卓爾要的是薩非,烈火其實不過是他的附屬品而已,除非他殺了薩非,要不然他是不會罷休的;所以其實薩非才是真正的目標,我們只要跟著薩非就一定能找到卓爾。可是薩非又一定會跟著烈火,所以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啦!」小海微笑地說著,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對薩非說清楚?還要耍他一道你才甘心?」海兒瞪著他。
「那是不一樣的!」他很認真地搖頭。「說了他也不見得會聽我的,到時候就很難說了!既然他們兩個人都要保護到,那就只有隱藏在暗處啦!」
「是這樣嗎?不是你故意耍人家的?」海兒不信任地斜睨著他。
他一臉無辜地眨眼,「我真的沒有。」
「信你才怪!」
「現在不是吵嘴的時候,小海,你真的確定他們會在這裡出現?」邢伶生望著大樓的門問道。
「當然確定。瞧!這不是來了嗎?」小海指著停在這大樓前的車子說道。
「那是烈火!」海兒訝異地叫了起來:「她一個人!」
「她不是一個人,卓爾和薩非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