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的魂魄在空中飄飄蕩蕩,一直有股暖流注入她的心,因為那股暖流,使她無法飄到更高、更遠的地方。有個小男孩一直看著她,回望小男孩,念奴的心充滿了暖意,有種懷念的感覺,小男孩沒有接近她,只是注視著她,念奴想上前接近小男孩,卻動不了,小男孩對她一笑,不明所以然的念奴早已淚流滿面,她想知道小男孩是誰。
小男孩笑完後,縱身往上一跳,念奴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不……別……走……你……是……誰……」昏迷中的念奴不安的翻動身子,氣息微弱的喊,臉上的淚水縱橫。
「念奴,醒醒,快醒醒。」偉豪見念奴在昏迷中流淚,心知她沒有離開自己,她回到他身邊來了,為此而感動的流下淚水,再聽到她的呢喃,更是激動的親吻她的手指,感謝上蒼把他的愛妻還給他。
「不……別走……」念奴吃力的搖著頭,她的魂魄一直往下沉,她愈來愈害怕,不安的叫著:「偉……豪……救……我……救我……」
「我在這兒,念奴,別怕,我一直守在你身邊。」偉豪輕拍念奴的臉頰,試圖喚醒她。
念奴睜開了雙眼,只覺眼前一片空白,看不見任何事物,直到身後一具溫暖的軀體擁住她,她才漸漸恢復神智,看得見四周,她的呼吸粗淺不均,發生了什麼事?她怎會全身無力,連呼吸對她來說都很吃力。
「念奴,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偉豪感動的吻著她的臉頰。
念奴聽見他粗嘎的聲音,無力的迎上他深情的雙眼,他是風偉豪-念奴不確定的問著自己,她所認識的風偉豪不是這樣的,風偉豪怎會流淚?為了證實她看到的是事實,她吃力的抬起右手碰觸他的臉,冰涼的小手順著他的淚水而下,真的是眼淚。「你……為何……流……淚?」
「因為你醒了。」偉豪抓住她的小手,一一吻過她的手指。
「我?」念奴的頭腦仍處在混沌狀態,想不透她為何會昏迷。
「你先休息一下,我叫廚娘替你熬碗粥。」偉豪輕輕的放開懷中的人兒,移動發麻的腿下床,下了床,他的腳步馬上顛簸了一下,偉豪咬著牙忍住陣陣的刺痛,一跛一跛的走到房門口,打開門對外宣佈念奴醒來的消息,順道要廚娘趕緊熬粥。
念奴看著他狼狽的走到房門口,閉上眼仔細回想發生了什麼事,雙手不自覺的撫上小腹,倏地,她睜開雙眼,沒了!她驚慌的撫著平順的肚子,她想起來了,大夫與產婆利用催生把她的孩子拿掉。顧不得身子尚處於虛弱狀態,她咬著牙撐起身體要下床,腳剛踏到地面,馬上顫抖的撲倒在地上。
當偉豪回頭時,看到的便是念奴跌倒在地上,他顧不得腳上的刺痛,趕忙奔至她身邊扶起她。「你怎麼下床呢,我不是要你躺著休息嗎?」焦慮使他大吼,心疼的抱著念奴回床上。
念奴流著淚,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孩……子……你還我……孩……子……來。」她哭得渾身顫抖。
偉豪全身一僵,是了!他們的孩子,想到夭折的孩子就令他鼻酸,摟著念奴顫抖的身子說:「我們會再有孩子的,別哭了,會哭壞身子的。」
「你……可……惡……為何……不要……孩……子……」念奴激動的抬起虛軟無力的手臂捶著他的胸膛。
「住手,你會傷了自己。」念奴的力道傷不了他,但偉豪唯恐她會傷了自己,連忙抓住她的手。
念奴沒有掙開他的箝制,張開嘴便咬上他的脖子,她好恨!好心痛!他怎能如此冷血?串串珍珠似的淚水滴在他的肩上。
「我也愛我們的孩子,可是唯有放棄孩子,才能救活你,孩子我可以不要,但絕不能失去你,所以我要他們拿掉孩子。」偉豪任她咬,輕撫著念奴的背安慰她,就讓她把滿腔的憤怒發洩在他身上吧。
她知道!當時雖然痛得快岔了氣,可她記得當時的情形,大夫與產婆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聽到大夫對產婆說就算放棄了孩子,也不保證一定能救活她。念奴輕輕的鬆開嘴,整個人趴在偉豪的肩上嗚咽的哭了出來,她要他們的孩子啊!
聽著念奴痛苦的哭聲,偉豪跟著流下淚水,這一次他是為了他早夭的長子而流淚。
哭了許久,念奴提起氣說:「我……要看……孩……子……」
「你先躺好。」偉豪扶著念奴躺好後,起身拿起放在床腳的竹籃,他們的兒子就躺在裡面,他忍住要再奪眶而出的淚水,回到念奴身邊。
念奴慢慢抬起身子,斜靠在偉豪的胸膛上,用顫抖的手撫摸竹籃中的小血嬰,他們的兒子,不過巴掌大,就這麼死了,她很想好好疼愛他的。
「我們替他取個名字好嗎?」偉豪哽咽著道。
「嗯。」念奴的目光捨不得移開,她知道這是她看兒子的最後機會,她要好好記下他的模樣,不然以後再也見不著了。
「叫風志昂好嗎?」
念奴點點頭,表示同意。
夫妻倆感傷的看著竹籃中的孩子,默默的流著淚……
念奴清醒後,在偉豪的一聲令下,山莊內的奴婢們更加盡心的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廚娘與香吟更是不時送來各種補藥,經過連日來的調養,念奴雖還不能下床,但身子骨已強健不少。
偉豪見她的情況好轉,臉色不再慘白無血色後,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不再緊迫盯人的成天守在念奴身邊,只在用膳時間會親自喂念奴進食。
這天,他趁著念奴休息時與易幻生待在書房中,討論著如何處置翠兒與小紅。
偉豪細心照料妻子的舉動令易幻生感動,他從沒見過那個男人這樣深愛著一個女人,眼中只容得下她,甚至不惜犧牲一切。
「莊主。」魯平匆匆的衝進書房,打斷偉豪與易幻生的談話。
「念奴出了什麼事?」偉豪特地要魯平留守黯然居,寸步不離,除非是念奴出了事,否則魯平不會平白無故地擅離職守,所以見魯平進來,他緊張的站起身,隨時準備往外衝。
「屬下方才見到樓宇凡躲過守衛,闖入黯然居。」魯平一直克盡職責的守在黯然居外,忽見人影閃過,隨後跟過去看,結果發現來人竟是樓宇凡,當下立即奔至書房向莊主報告。
「樓宇凡……」偉豪怔了一下,樓宇凡到折劍山莊來做什麼?難道是……想到樓宇凡有可能是來帶念奴離開,偉豪臉色大變,可是腳步仍沒移動半分。
「你快回黯然居吧,免得嫂子被姓樓的拐跑了。」易幻生見偉豪愣在原地,推了他一把。
偉豪搖了搖頭,神色黯然,坐回原位,沉默不語。
「怎麼了?你還不去黯然居嗎?」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易幻生緊張的看著偉豪安穩的坐在椅子上,依他深愛念奴的心,早該飛奔而去,怎麼還坐著不動?
「莊主。」魯平也急了,他一直認為只有莊主才能與夫人廝守在一塊兒,樓宇凡是什麼東西,竟敢與莊主爭。
偉豪失神的望著窗外,好半晌才緩緩的開口道:「這回我要讓念奴自己選擇。」他想了許久,倘若念奴不能忘情於樓宇凡,他願意退出,成全他們。他只要念奴過得快樂,如果她跟著樓宇凡能得到幸福與快樂,他會放念奴離去的。
「你瘋了!」易幻生驚叫出聲,無法理解偉豪的心態。
魯平也張大嘴看著他,彷彿不敢相信自己所聞是否屬實。
「我要念奴幸福,只要她幸福就好。」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逸出,偉豪說服自己放棄的成分較大。
易幻生與魯平面面相覷,眼見好友失魂落魄的,易幻生真想代他出馬,幫他守住妻子。
「我真搞不清楚你在想些什麼,你明明是愛著大嫂的,既然愛她就該去留下她,而你竟要讓她自己做出抉擇,難道你不怕樓宇凡那小子在大嫂面前嚼舌根嗎?萬一他說了一堆花言巧語,大嫂不讓他騙走才怪,我勸你還是快回黯然居。」
「你從不曾愛過,所以不知道為何我會這麼做,當有一天你愛上了一個女人,就會明白了。」偉豪的心此刻是苦澀的,他是很想奔回黯然居,留住念奴,可是這次他要尊重念奴的選擇,他不會再不顧念奴的感受,自私的留下她。
易幻生啞口無言的看著偉豪,他實在是無法想像把一顆心放在女人身上的感受,搞不好有一天他會變得與偉豪一樣,為個女人不惜失去一切,唉!情字害人啊!
※ ※ ※
樓宇凡施展高深的輕功來到黯然居,自他迎娶沅揚塵後,沒有一日忘得了念奴,每日每夜都拿著她的畫像仔細端詳,想著她的笑,往往使他一夜無眠到天明,又想到她成了死對頭風偉豪的妻子,讓他更加沮喪,他想要她啊!
聽說風偉豪沒有善待念奴,還讓娼妓住進折劍山莊,他更是生氣,念奴的好不是那個混帳懂得欣賞的,他要救念奴脫離苦海,與她雙宿雙飛。
樓宇凡輕輕的推開房門,踏入房內,就見到念奴安然的睡在床上,他憐惜的盯著念奴的睡顏,要他一生面對這張臉孔,他也不會膩。
睡夢中的念奴意識到有股不同於偉豪的視線一直盯著她,趕緊睜開眼睛,見一名陌生男子站在她床前,想都沒想就張口尖叫。
樓宇凡趕緊摀住她的嘴,「念奴,別叫,是我啊!樓宇凡。」
樓宇凡的話讓念奴停下掙扎的動作,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他是樓宇凡?念奴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他確是樓宇凡。自樓宇凡決意娶沅揚塵後,屬於他的記憶便讓她排除於腦外,再次見面,沒有悸動,沒有喜悅,有的只是疑惑。
「偉豪呢?他沒跟你一道來嗎?」她以為樓宇凡是登門拜訪,偉豪理當陪著他,隨後想想不太可能,有哪個男人會允許另一個男人闖入妻子的香閨?想到此,念奴警戒的看著他,雙手抓緊錦被。「你是怎麼進來的?」
「先別管我是如何進來的,我今天是來帶你走的,你不會再受任何委屈了,我會好好的照顧你。」樓宇凡伸手要碰她。
念奴見狀立即往後蟋縮,「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樓宇凡的手僅在半空中,似不能接受念奴閃躲的動作,他尷尬的笑了幾聲,「你是否害怕風偉豪會派人追上來?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風偉豪無法由我身邊帶走你。」
「我是有夫之婦,焉能與你離去?況且你已經娶妻,帶著我,你置她於何處?」
「沒關係的,你並不愛風偉豪,不是嗎?我的妻子對我們來說不會造成阻礙,她仍是樓夫人,但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你才是我的最愛。」樓宇凡並不愛沅揚塵,看著沅揚塵只會更凸顯念奴的美好,他不在乎沅揚塵會有何感受,他在乎的是念奴。
「我愛他。」念奴清晰的聲音打破了樓宇凡的自以為是。
樓宇凡張大眼看著她,想要由她臉上找出一點心虛,可是沒有,念奴臉上的表情是肯定的。
「你愛他——你竟然會愛上他!他根本不愛你,否則怎會讓花滿樓的姑娘住進折劍山莊?他分明不把你擺在眼裡,你為何還要愛他?」樓宇凡起先是搖頭輕笑,說到最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失聲大吼。
「他不愛我沒關係,至少我知道他是關心我的,或許他對我有一點點的愛,不過是我沒發覺罷了。」談到偉豪讓念奴心中充滿了甜蜜,近來她頗懷疑偉豪其實是愛著她的,不然他怎會每天守在她身邊?況且她猶記得前些日子在痛楚中他溫柔的話語。
「不!念奴,你不能愛他,你愛上了他,那我怎麼辦?」樓宇凡痛苦的問,他無法承受念奴臉上的甜蜜,他多希望念奴的甜蜜是因他而起。
「對不起!我根本沒愛過你,之前我以為我是愛你的,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我終於瞭解到我錯了,若我是愛你的,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娶妻,我定會上御鷹山莊討回公道,再不然便是天天以淚洗面。可是我沒有,不過是心中有股愁悵罷了,我會以為我喜歡你是因你是第一個出現在我生命中的男人,而且你救過我,我錯把恩情當成愛情了,真的是很抱歉。」她歉然的看著樓宇凡,眼神清澈。
樓宇凡不信的退了數步,他痛苦的低吼:「我是愛你的。」
「不-你不是!」念奴搖搖頭,「如果你愛我就不會另娶他人;如果你愛我就不會為了武林盟主之位而放棄我;如果你真愛我,咱們早成親了,不會各自另配良緣。你走吧!不要徒惹尊夫人傷心,你今天的一番話我可以當作沒聽過。」
念奴的話字字敲入樓宇凡的心,他是真的愛念奴,只是他更想當上武林盟主,當初他為了權勢而放棄念奴真的錯了嗎?
「我已是偉豪的人,不可能隨你而去,你還是回到尊夫人身邊,好好的把握住她才對,畢竟這樁姻緣是你親自選擇的,你有義務讓她幸福。」她深愛著偉豪,不會隨便離開,除非是偉豪親口說要她離開,否則她至死都會待在折劍山莊。
樓宇凡抬頭仔細的看著念奴,想把她絕美的容顏烙印在腦海中,念奴變了!她變在追求幸福上,他輸得極慘。
樓宇凡轉過身離去,今生今世,他不會再踏入折劍山莊一步。
看著樓宇凡離去的背影,念奴輕歎口氣躺下,其實他們根本不相配,她天性不喜名利權勢,樓宇凡卻汲汲營營,個性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如何做夫妻,共度一生呢?所幸當初樓宇凡沒堅持娶她,否則她就錯過偉豪、錯過了一生的幸福。念奴嘴角含笑,心滿意足的閉上眼休息,待她醒來之後,一定要告訴偉豪沒說出口的那三個字。
※ ※ ※
偉豪在書房裡待到掌燈時分,直至明月升空,看著皎潔的月亮,他的心情益發沉重,今後他恐將孤老終身了。
他一直沒有勇氣回黯然居,他怕!怕面對滿室的空寂,他怕念奴選擇了樓宇凡,而不願待在他身邊,所以他選擇不去面對。
「你也該回房了,不然大嫂沒見到你,恐怕會拒絕用膳。」易幻生好心的提醒偉豪回房。其實他也沒把握念奴會留下來,但至少要給偉豪一點鼓勵,不要事先就猜測已人去樓空。
唉!偉豪歎了口氣,看來是躲不過了,不如早點接受事實吧!他邁開沉重的步伐,垂頭喪氣的往黯然居走去,途中,他刻意放慢了步伐,臉上的表情猶如赴刑場的囚犯,不帶任何希望。
好不容易走到了黯然居。她走了!看著黑暗的房間,他就知道答案,他的心隨著她的離去而狠狠的揪痛一下,表面上說要祝福她,現在他才知道真正實行時有多困難。
偉豪抬起僵硬的手推開房門,空氣中猶帶著她的清香,他趕緊把房門關上,怕少許的香氣會被吹出室外,那他就再也聞不到她清香的氣息了,這至少能讓他假裝念奴一直陪伴著他。
偉豪沒有點上燭光,黑暗能使他欺騙自己,假裝念奴還躺在床上休息,他安靜無聲的坐下,想著從前的點點滴滴,這些都將成為他美好的回憶。
他的思緒遠遠飄向第一次見到她時,驚為天人……
念奴翻了個身,慢慢的睜開眼,這一覺她睡得非常久。奇怪!香吟怎麼忘了掌燈?
房內一片黑暗,讓她看不清楚,正想喚香吟進來掌燈時,忽然瞥見有個人坐在黑暗中,她努力瞪大眼,想看清來者何人,但仍無法看清,只好開口問:「香吟,是你嗎?怎麼不掌燈?」
遠飄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拉回,偉豪不敢置信的看著黑暗中的人兒,是她嗎?
她真的沒走嗎?偉豪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呼吸,深怕打破好夢。
「香吟,香吟,你怎麼不出聲?」念奴急了。怎麼沒人響應,難道是她的錯覺?
倏地,一道人影緊緊的摟住她,念奴正要掙扎,一接觸到熟悉的懷抱立刻安靜下來,她輕歎一聲,滿足的摟著偉豪的腰。「你怎麼不掌燈?害我以為是香吟在屋內。」
「你沒走!你真的留在我身邊。」偉豪激動的摟著她,似要把她揉入體內才甘心。
「走──叫我要走去哪兒?」念奴不解的問。啊!她知道了。「你知道下午樓宇凡來過?」她推開偉豪的懷抱問。
偉豪又緊緊的把她摟回身前,低頭親吻她的髮絲。「是的。」
「那你還讓他來見我?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我該跟他走的。」念奴又氣又惱的推開他。難怪!難怪樓宇凡進到她房裡那麼久都沒人出現,原來大伙早知道樓宇凡上門找她。
「不!不許你跟他走,下午你沒離開,注定了你要永遠待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你有離開我的機會,就算是用綁的,我也要綁住你一生一世。」偉豪再度摟回她,他要好好感受一下她是真的待在他懷抱中。
「那你為何要讓他進來?」聽偉豪的語氣,似真的在乎她,那他因何不阻止樓宇凡?
「我想讓你重新選擇,我知道你是愛他的,你若無法忘情於他,我願意成全你們。」偉豪苦澀的說出當初的想法。
「你可真是大方啊!風莊主。」念奴不悅的譏諷他,「當今天下,也只有你會拱手讓出妻子給別人。」想到偉豪把她往外推,念奴氣悶不已。
「我不是大方,我是愛你,因為愛你,所以不忍見你不快樂,假如你認為樓宇凡能帶給你幸福,我會讓你隨他離開的。直到我以為你離開了,我才知道我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大方,我恨不得能把你由樓宇凡手中搶過來,幸好你沒走,幸好你還是屬於我的。」在黑暗中,偉豪撫著她的臉、她的發,深情表露無遺。
雖然房內黑暗,看不見任何東西,但念奴竟能看見他眼中的深情,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他的告白更令她驚訝。他說他愛她!是真的嗎?「你剛剛說了什麼?可否再說一遍?」
「我愛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無法自拔的愛上你了。」偉豪低頭輕吻一下她的朱唇。
他真的愛她,她沒有聽錯,念奴的眼眶中泛著晶瑩的淚水,雙拳不住的捶打著他的胸膛。「你可惡!可惡!可惡!現在才說,害我白流了那麼多淚水。」拳頭打不痛他,念奴氣得抬腿踢他,把以往所受的委屈全發洩在他身上。
起先偉豪是想任由她打,直到她高興,可是見她手腳並用,不知要打多久,他乾脆雙臂大張摟住她,往床上躺去,以他的重量來箝制念奴的動作。
「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娘子,你就別生氣了。」他含住念奴的耳垂,同她賠罪。
「憑什麼要我別生氣?我偏要生氣,說!為何帶女人回莊裡?是不是存心要她們來欺負我?」念奴推開他的臉,凶巴巴的指著他的鼻子問。
「我沒有要她們來欺負你,會帶她們回來是因為你不理我,而且我看你很在乎樓宇凡送的髮釵,一氣之下就去了花滿樓,在見到她們時,我發覺她們與你有點神似,既然我無法在你這邊得到安慰,當然只好找她們啦!」呵!念奴在吃醋了,偉豪志得意滿的看著嘟著嘴的娘子,努力克制自己別笑出聲來。
「像我!」念奴揚起拳頭揍他,開口啐道:「她們哪點跟我神似來著?」喜好女色就說嘛,何必拿她當借口。
「你沒發現翠兒的唇與你相似嗎?」他接下念奴的粉拳,「至於韻妃,我記得當初好像是看她有頭與你相似的秀髮,她們一直是你的替身,與她們在一起,我可以幻想是你在我身邊,我敢對天發誓,我並沒有與她們同床共枕,怎樣?高興嗎?」他咧著嘴直往她身上偷香。
「哼!」念奴冷哼一聲,佯裝不悅,其實心裡早因他的話而釋懷了。
偉豪的吻愈來愈熾熱,使她全身快燃燒起來,念奴深深陶醉在他製造的情慾當中。
突然,偉豪抬頭說了殺風景的話。「是我不好,倘若我沒有帶翠兒回來,咱們的孩子也不會……」他把大掌放在念奴的小腹上,想像著孩子在念奴腹中的情景。
念奴執起他的手親吻,「事情都過去了,何必再自責,你不是說過咱們還會再有孩子,就當昂兒與我們無緣吧。」
「難道你不恨我?」看著她體貼的動作,偉豪紅了眼眶。
「我仔細的想過了,其實我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我沒好好的照顧自己,每天沉淪在傷心當中,以至於體弱而保不住孩子,若我的身子骨強健,不會因小紅的一番話而流掉孩子。」她已經完全看開了,不再讓怨恨困擾她的心,她要把握住現有的幸福,將來才不會後悔。
偉豪激動的摟著她,他們失去了重要的寶貝,卻挽回了他們的婚姻,或許該說是上天的安排吧。
念奴含笑看他,該是她主動的時候了,她溫柔的獻上朱唇,細密的吻一一落在他的臉上。
偉豪心喜於她的主動而忘情的回吻她,吻著吻著,吻上了她的項鏈,他一口含著墜子,含糊不清的問:「你知道這上頭刻著什麼嗎?」
意亂情迷的念奴睜開眼搖搖頭,她全身如著火似的已無法思考,只能任憑偉豪擺佈。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泗。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址。」低沉而渾厚的聲音輕輕吟出詩經秦風的蒹葭,同時道出了他對念奴的愛意。
念奴聽完後愣住了,過了好半晌才開口道:「我不知道,墜子那麼小,我從未想過上頭會刻有詩……」她不敢置信的搖搖頭,不過是塊小白石,竟能刻上那麼多字,可見此人的刻功了得,想到此,念奴情急的捧住偉豪的臉問:「那上頭的字該不會是你刻上的吧?」其實她心裡早已有答案,卻仍想親耳聽他道出。
「是的。自從在觀音廟後山見到你之後,我滿腦子全是你的身影,所以就將我對你的愛慕刻下。」偉豪大方的承認。
念奴的眼眶立刻充滿感動的淚水。「觀音廟——」她仔細回想是否見過偉豪,但記憶中沒有他的存在,唯有樓宇凡……等等!她想起來了,那日她在楓林中被調戲,樓宇凡出現前,地上已多了三片楓葉,該不會正是偉豪吧?她把她的想法向他求證。
偉豪輕笑著點頭。
「既然真正救我的人是你,為何你不現身?你騙得我好慘,我一直以為是樓宇凡出手相救。」念奴埋怨的捶他的肩。
「因為當時我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娶你進門,樓宇凡對我而言不足為懼。」
說到這兒,偉豪可驕傲了,一副不怕她跑掉的模樣。
念奴見他這種模樣,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食指輕點他的額頭道:「說得這麼有自信,不知是誰在吃醋呢!」
見她嬌俏的模樣,偉豪不懷好意的笑了,慾望的眼神直瞅著她看,看得念奴心慌意亂。他的手不安分的玩弄著念奴的髮絲,粗嘎的嗓子充滿了誘惑力。「我一直在想,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你的身子也恢復得差不多了,該是咱們倆好好溝通的時候了。」語畢,大手倏而扯開她的衣裳。
念奴羞紅了臉,不敢盯著他看。
「怎麼?對我感到陌生嗎?」他沉著聲音問。
念奴搖搖頭,見他不再有所行動,乾脆雙手勾下他的頸項,大方的獻上朱唇,在吻上他的那一-那,她柔聲輕道:「我愛你。」
偉豪整個人愣住了,無法相信念奴會對他吐露愛語,他還以為這一輩子都聽不到她說這句話。
念奴好笑的看著他的反應,沒關係,她會以吻來化解他的僵硬,細碎的吻一一印上偉豪的臉,慢慢的點燃他心中的一把火。
偉豪回過神來,用力的摟住念奴,「該死!我竟然把時間浪費在發愣上,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他化被動為主動,熾熱的唇貼上念奴的,同時不忘吐露愛語,一聲又一聲的我愛你自交纏的雙唇當中逸出,為他們點燃愛的火焰……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