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烤似的陽光狠狠鞭撻在他們身上,令兩人汗如雨下,可沒人有空拭去。縛在樊瀧背上的房焰-,至今仍理不清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受了傷,他大可棄她於山谷中不顧,但他沒有。受了傷的他不但替她將胸口的瘀血逼出,竟然還願意背負著她走在荒山野嶺中?!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想起自己曾對他做過的種種,她不禁感到慚愧,難道她先前的所作所為全都錯了?
他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他該是明白她是會恩將仇報之人,卻還是面不改色的救她、背她,那她呢?接下來她該怎麼對他?是否該照以往的態度害他、傷他?
她的心登時陷入兩難,但胸口微微傳來的疼痛感在在提醒她,有關他的善良與正直。
「你是個大傻瓜。」她恨恨道,如果他沒那麼善良,或許她的心就不會陷入掙扎當中。
「我?或許吧!」他笑了笑,不以為忤的繼續背負著她。
他是可以在治好她胸口上的傷時,便瀟灑離去,但見她的傷仍使她無法走動,若一個不小心,她再次撞擊到相同的傷處,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他二話不說地就背著她一道兒離開。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感激你的。」她咬著牙提醒道,美眸死命瞪著自他額際滑下的汗水,心底拚命叫道:快放下我啊!快丟下我啊!我可不想受你半點恩惠。
可樊瀧什麼都沒做,依然打算繼續背負著她找個最近的村落,屆時,兩人便可以好好休息。
「我沒要你感激。」他淡然應道,是無慾無求。
「所以你是笨蛋。」不管他為她做過何事,她照樣都不會感激他的。
樊瀧笑了笑,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如果我這時殺你,你必死無疑。」看著他的頸際,房焰-有感而發;現在她想殺他是易如反掌,他會怕嗎?
「沒錯。」他還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教人見了為之氣結。
「難道你不在乎?」她氣得揚高聲音。
「人終究都會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分別,我有何好在乎的。你別太激動,當心牽動傷勢。」說完還不忘提醒她有傷在身。
「哼!你管好你自己便成,別來管我。」可惡!這人說的十句話中,有九句話是不中聽的,她氣忿卻又孩子氣地用力捶了下他的腦袋。
「別這麼用力打我,當心疼的人是你。」被重捶了一記,他兀自悠哉提醒,彷彿那一拳不痛不癢似的。
房焰-惡狠狠地瞪著他的後腦。該死!她被他氣得忘了身上有傷,果真如他所言,他不疼,疼的人反倒是她,可惡!得不償失。
「等你回到房家莊後,奸好休養個幾天便會沒事了。」
「不行!你不能大刺刺地把我背回家去。」她心一驚,忙著阻止。
「為什麼?」他不解。
「因為……咳,你該是瞭解,我是不懂武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房家小姐,你這樣背我回去,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底?」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則是她不想他進了房家莊大門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再怎麼說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這一回,她不想害他。下回吧!想要再害他,等下回傷勢痊癒後再說。
「你考慮得挺詳細的。」他笑了笑,知道這將會是個拆穿他們父女假面目的大好機會,但,他真要這麼做嗎?他猶豫了。
「當然。」
樊瀧不再搭話。他想著房焰-的種種所為,應皆是出自房孤絕的授權,他真要放任這對父女再胡作非為下去?任他們再殘害其他無辜的性命?
他想起離開少林寺前師叔所交代的話,他是要來找出兇手,還死去的人一個公道,假如他放過房家父女,豈不是對不起所有死去的人?
想著、想著,他的眉頭揪得更緊,步伐也漸趨緩慢。
見他一直沉默不語,她輕問:「怎麼不說話了?你很累?」她仍是沒有得到他任何回答,終於在再見到不斷自他額際滑下的汗水時,忍不住探出手,輕輕的以衣袖為他拭去汗水。
此一親暱動作嚇了樊瀧一跳,他轉頭瞪著她看,專注的眼神瞧得房焰-羞紅了臉。
「你看我做什麼?我只是怕你的汗水滴到我身上,弄髒了我的衣裳,所以才費事幫你拭去的。」她惡狠狠地瞪著他說道。倘若他敢有異議,她馬上就殺了他,教他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沒事。」他輕笑著回過頭,不再看她。
她忘了,忘了方纔她正是以她那怕被他汗漬弄髒的衣衫為他拭汗;也許她還存有點良知,沒他想像中來得陰狠毒辣,也許她還有得救……
不知為何,房焰-就覺他的笑容大有文章,可又不好追問,僅能死命瞪著他的後腦勺,巴不得能瞪穿幾個洞來。
行行復行行,在走了一整個上午後,樊瀧放下她,兩人並肩坐在一棵大樹下乘涼休息。
很是奇怪,在荒郊野外,並沒有上好的紅木椅可坐,僅有一塊平滑大石供她休息,但她卻覺得心靈平靜不少,不似往常那般,彷彿終日有一把火在悶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訝異地看向身旁的人,是他的言語舉止改變了她嗎?使她開始懂得如何在荒野中安身立命?
呵!真是可笑,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會想著自己要在荒野中安身立命?!這不適合她,過慣了血腥纏鬥的日子,她如何甘於平靜?
「怎麼了?口渴?」見她沒有火氣、沒有怒言,只是盯著他看,他也覺得她很奇怪。
「有一點。」她悶悶頷首,隨便找了借口。
「你等等。」沒有遲疑、不滿,樊瀧立刻起身為她取水,彷彿為她勞動是天經地義的事。
「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在他走遠聽不見時,她方悄然道。值得嗎?不!一點都不值得,她隨時都可能會反咬他一口,他沒必要對她好,沒必要……
她陰鬱地看著他的背影。她已經一天半沒回家了,爹爹必定很焦急著要找她,而此刻她人卻在這兒,想必爹爹作夢都想不到吧?!
「水來了。」樊瀧將裝了水的竹管遞給她,他的出現正好打斷她對父親的思念。
「……」猶是盯著他看,一句謝謝始終梗在喉頭說下出口,遲疑了下,終是接過他的善意,輕輕啜飲。
樊瀧的水則裝在另一竹管中,他悠閒地喝著水,不以身處荒郊為意,恍若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為何他能處之泰然?房焰-無聲地問著自己。
清風徐徐吹來,將平靜的心湖激起點點漣漪。
心頭猛然一顫,她佯裝無事地-著樊瀧為她取來的水,甘甜的清水沁入心脾,撫慰激狂不安的心房,卻也燃起小小火苗。
兩人皆是沉默無言,各自陷入沉思當中。
不該有所牽扯的,偏又……唉!
「你……」她欲言又止,想要叫他離開,最好是走得遠遠的,別再出現;可話到嘴邊,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她到底在做什麼?怕他會引起爹爹的怒火?凡是引起爹爹不滿的人,都已向閻羅王報到,是否她怕他最終會成為其中一員?
「嗯?」樊瀧偏頭望向她。
「……沒事。」算了,他是死是活一律與她房焰-無關,她何必在乎?何必費事警告?
見她有事隱瞞不肯說出口,樊瀧也不強迫,僅是淡然一笑;他抬頭看看天色,覺得自己休息夠了,該是上路的時候。
「你還會累嗎?」
「不會。」累的人是他,不是她,畢竟是他一路背著她行走:可他仍舊不喊苦、不叫累,視一切為理所當然。為什麼他會如此?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們繼續走吧!」他笑著背對她,等她自動攀上他的背。
抿著唇,神色複雜地看了他的背脊良久,然後輕軟地棲伏在他的背脊上,由他承載她的重量,帶她離開。
輕合上眼,感受他穩健的步伐及徐緩起伏的呼吸,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身處在一片大海中,安全無憂且與世無爭。
猛然驚醒瞠開眼,天!剛剛她在想什麼?!
與世無爭?!多麼可怕且從未出現在她的世界的字眼!
哈!實在可笑,殺人如麻的她,腦海中竟然會浮現「與世無爭」這四個字,她瘋了下成?!
全都是他!是他那怪異的脾氣該死的影響了她。假如他未曾出現過,她就不會變得這樣奇怪。
都是他!全是他的錯!
房焰-將所有事一股腦兒地怪在他身上,方能使自己心裡好過些。
和房焰-一樣,樊瀧的心思也是五味雜陳,尚理不清該拿房焰-如何是好,他們之間存有太多不該有的牽絆,而這所有牽絆竟是他一手造成的?
怎會如此?他到底在想什麼?聰明的話,就該和她保持距離,何苦如此牽扯不清?
兩人各自陷入各自的心思當中,沒有任何交談,但心卻拉扯不住,它——不斷飄忽的遠揚,不知會飛向何處、停佇於何方。
「找到了!」一聲狂喜大-,將兩人的心思拉回。
太好了!總算讓他找著人了!算他聰明機靈,在懸崖之上發現房焰-的寶劍,雖是斷了兩截,但仍被他眼尖認出;他大膽猜想她是掉落懸崖底下,特意尋找通往底下的路。果真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的付出得到了成果。
哈!哈!回去後,非得向房孤絕好好邀功不可。
房焰-瞪著武偉看,樊瀧也看向武偉,他的出現更是證明他和房家父女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
「找我的人出現了,你走吧!」房焰-輕聲在他耳邊說道,同時,她的臉斂起所有任何表情。
「據說他是你父親最看重的人,看來傳言並不假。」樊瀧並不介意與武偉正面衝突,他有自信不會打輸。
「既然你已經知道,那你還不走?」
「姓樊的,乖乖把人放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武偉仗著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號響亮,無懼的大聲放話。
「你走,最好永遠都不要再出現,我……我爹他不會放過你的。」忍了許久,房焰-終究是低聲把警告說出口,然後輕輕地掙脫下他的背脊,低頭斂眉,不教武偉瞧出她的異樣。
「什麼?」他納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要他走。
「我爹他若是知道你要做什麼,他會殺了你的。」深吸口氣,像是怕自己會反悔似的,她匆匆說道。
「我不會走。」他搖搖頭,她絕對不會曉得,這小小的警告在他心底引起多大的震撼。
她——關心他?
「隨你,到時若是你身首異處,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她拚命的說服自己,之所以警告他是要還他的救命之恩,別無其他。
「姓樊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不放人,有你好受的。」武偉離他們尚有一段距離,聽不見他們在談什麼,但見房焰-神色自若,彷彿沒發生過任何事般,這……還真不知教他該怎麼做。
姓樊的可知道房家莊的內幕?他應是曉得房焰-的兩種面貌了吧?!否則怎會沒對房焰-奇特的裝扮感到訝異。
哼!既然如此,乾脆他就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姓樊的,以杜絕後患。
沒有考量房焰-尚在樊瀧手中,極可能因為他的出手而陷入危險,他一心只想要取得樊瀧的項上人頭,在房孤絕面前立下大功,使房孤絕更加看重他。
於是,他要起漂亮的劍招攻向樊瀧。
「你退後些。」樊瀧沒打算讓她受到牽連,輕輕的將她推到身後,再上前迎接武偉的正面攻擊。
房焰-站在後頭看著他們倆過招,為武偉輕敵的舉動,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那個笨蛋真以為自己打得過樊瀧?
簡直不自量力!
長劍來襲,樊瀧於閃開長劍的同時,長腿輕鬆一抬,立即讓武偉狠狠地摔趴在地、吃了滿嘴沙,姿態醜陋到教人發笑。
「可惡!」武偉萬萬想不到自己會有輸得如此難看的時候,他氣得齜牙咧嘴叫嚷,恨不得馬上殺了姓樊的洩恨。
樊瀧並未將他的怒火放在心上。不過是短短一招,便已讓他探出武偉的底;武偉的功夫沒房焰胎來得好,會輸是自然。
「我要殺了你!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武偉抓狂地狼狽躍起,揚著手中的長劍不住叫嚷。
房焰-冷眼笑看武偉醜陋的嘴臉。「嘖!丟人現眼。」這人是不是沒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過人家,還敢撂下狠話,可笑之至。
等等!平日她與樊瀧對峙,是否也出現過同樣的面貌?她……也曾這樣不滿叫罵嗎?好醜!好醜!丑到連她都看不下去了。
她煩躁的想著自己先前曾有過的行為,簡直和武偉一樣愚蠢可笑。
而樊瀧在面對她及武偉時,可有不同?無聲的問著自己,她細心觀察。
武偉疾疾衝向樊瀧,執意非挫挫樊瀧的銳氣不可。可惜,他同樣沒能沾到樊瀧的衣袖,即使樊瀧受了點小傷,要對付他仍是綽綽有餘。
樊瀧攔下武偉手中的劍,反手將之架在武偉的脖子上,登時令武偉嚇得冶汗直流,真怕樊瀧手一滑,就要了他的小命。
看到了這兒,她已有結論——樊瀧對武偉的手段要比對她來得冷絕。她開心的悄悄笑開唇兒。
「你……想怎樣?」武偉顫著聲問。
「你認為呢?」這人留不得,樊瀧加重手中力道,將武偉的頸子劃出一道血痕。
「別、別、別殺我。」剌痛由頸際傳來,武偉嚇得快昏過去,連忙出聲求情。
樊瀧半瞇著眼笑問:「你會怕?」武偉既是跟隨房家父女,想必做過不少壞事,這樣的人也會怕死?他怎麼不想想其他遭他所害之人?
「我、我……房姑娘,救我!快救我!」武偉很沒出息的向房焰-求救。
房焰-看了看武偉的孬樣,再看看樊瀧,並未出聲代武偉求情。
說來好笑,她和樊瀧之間什麼都沒有,武偉憑什麼認定她能代為求情?莫說她不願代武偉出頭,她若要,樊瀧還未必肯賣面子呢!
樊瀧回頭望著她,似在等她開口。
「救我啊!你快些救我,我會淪落到他手中,全是為了你,你怎能不救我?!如果我出了事,你回到房家莊後,該如何同房莊主交代?」武偉急了,他拚命來此,可不是為了賠上一條寶貴的性命。
樊瀧瞅著她問:「你怎麼說?」假如她開口代武偉求情,他是否會明知那是不智的選擇還是放了武偉?
樊瀧很想知道她會怎麼做,而自己又會怎麼回應。
「隨便你。」她淡然丟下一句,不在乎武偉是生是死。
「你?!你怎麼可以如此說?我是為你們父女倆賣命的啊!你居然可以要他隨便?!」武偉氣炸了,指著房焰-叫罵。「我告訴你,不管你是為何而來,所有事一律與我無關,你要找就找她!全都是她做的,人也都是她殺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為了保命他也沒啥不能說的了。
樊瀧嘲笑的揚揚眉。「這就是你們用的人?」如此貪生怕死之輩,實在不像是她會用的人。
「看來我爹是看走眼了。」武偉的貪生怕死,總算讓她瞧清了他的真面目。
「那就由你來處置吧!」樊瀧鬆開對武偉的鉗制,將他推開。
死裡逃生的武偉緊張地摸著猶在淌血的頸子;還好,他的頭尚安好的擱在頸子上,沒出事兒!
「你可以走了,他會帶我回房家莊。」她的眼神在暗示他速速離去,別引起她爹的注意,不然他的命恐怕會保不住。對武偉她是有滿腔怒火,但由於他對房家莊還有用處,所以現下她並不打算殺了武偉。
「我知道。」但樊瀧並沒有離去的打算。
「既然知道,為何還不走?」她低聲催促,不想他的留下造成其他事端。
「我看著你離去。」唯有看著她安然離開,他方能放心。
「……」她不明白他是基於何種原因選擇要看著她離開,也不敢去深究,僅能默默無言凝望著他。
心底的感覺是酸澀中帶著一絲甜蜜,他的神情、他的舉動,在在顯示了他在保護她。
他大可以不必這麼做的,但他做了,在明知她是殺人如麻的惡人之後,他還是對她好。是他習慣對人好嗎?她情不自禁想問他,卻不敢問出口。
確定生命安全無虞,武偉這才放下心來。他來回看著他們倆的神情,直覺告訴他,事情的發展很可疑;尤其是姓樊的,他擺明了是衝著他們來,為何沒殺了房焰-?為何直盯著房焰-瞧?那雙眼似乎寫滿了……不該有的深情!
莫非……姓樊的對房焰-動了心?再瞧瞧房焰-的神色也是不對勁,他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難道她對姓樊的也動了情?
哈!這下可有趣了,他已不怕房孤絕在得知他先前貪生怕死的德行時會惱他,現下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房孤絕去擔憂。
「你先回去派人抬轎子來接我。」房焰-頭也沒回,直接命令武偉,沒打算讓武偉親密地背她回房家莊。
「是。」武偉摸摸鼻子,準備趕回去向房孤絕報告他最新的發現,他揚著可鄙的笑容離去。
「你快走,武偉他極可能會領著我爹前來,屆時……」接下來的話,她不想明說。
「或許吧!你別太信任武偉,他很有可能會在你的背後捅你一刀。」不在乎己身安危,他反倒是擔心起她來。
「我知道,他不重要,重要的是……」話到這兒又說不下去了,總不能要她說重要的人是他吧?!
一定是因為他救了她的命,又在武偉出現時怕會波及到她,將她推到身後安全的地方,才會令她這般關心他的安危,否則她沒必要如此擔心他。
全是為了報恩!全是為了還他一個恩情!她一再重複的告訴自己,以免自己因接踵而來的不安而亂了方寸。
「重要的是什麼?」他屏氣凝神,等待她下一句話,可令他失望的是,她沒再繼續說,她退縮了。
到底他在期待些什麼?心底一直有個聲音急促的告訴他,她沒說出口的話非常重要,但他卻沒辦法探知,為此,他失望不已。
「沒什麼,沒什麼重要的。」她在說謊,平時說謊說慣、騙人騙慣,她可以做到臉不紅氣不喘,可現在她卻心虛不已,甚至不敢看向他的眼。
「我陪你等。」失望之餘,他仍不願丟下她不管。
「什麼?」她訝異地看著他。
「獨身女子不適合待在荒郊野外。」此舉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別無其他。
「你忘了我不是普通女子,我有武藝,沒有人獸能傷得了我。」她笑他太小看她,目前她只希望他快走,走得愈遠愈好。
「你受了內傷,若有人或飛禽走獸想動你,你根本奈何不了對方。」他清楚地指出事實。
「你明不明白我爹就要出現了?!他不會放過你的。」她氣極了,她壓根兒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為何他不懂?
「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在他來之前先行離開。」目前他尚無與房孤絕有正面衝突的打算,他不是個笨蛋,不會在明知沒有勝算時和對方硬碰硬。
「可是……」她猶覺不妥。
「我留下!」樊瀧十分堅決,絲毫沒有退讓的打算。
見他如此堅持,房焰-不再說服他。也好,她一個人在這兒待著也是無聊,有他陪伴,至少她不會感到孤獨。
「我扶你到大樹下坐著。」他的動作依舊是一派輕柔。
「別忘了我是個壞女人。」她輕聲提醒。不希望他對她好,聰明的人會知道那不值得,不是嗎?
「我沒忘……」就因為沒忘,他的心才會如此掙扎猶豫。
兩人相互凝視著對方,膠著在彼此的眼瞳當中,久久無法-開。多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恆,或者,希望自始至終都沒遇見過對方,那對他們而言,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