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乃身負重傷又被過度注入不明藥物而陷入昏迷,章煌先請人為她作好緊急處理,然後透過關係以私人飛機來到北京。
他將蕭曉乃安置在一棟位於郊區的洋宅內,目前正由名醫謝危診治中。
謝危審慎地為蕭曉乃身上的傷處敷藥,而後輕柔地拉好她的衣衫、覆上薄被。
「不保證救得活。」
謝危保守地開口,回過頭,迎上一對駭人眸光。
章煌側著頭,黑瞳縮在眼眶角落,惡狠狠地瞪視謝危,謝危不由得一陣寒顫。
「剛剛你也看到,她傷得不輕。」他搓了搓手,無辜的表情中有一抹得意的笑。
章煌駭然的目光往下移,神色凌厲得彷彿恨不得剁了謝危那兩隻比他早撫摸過曉乃全身肌膚的手。
「我上次生氣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冷冷地自牙縫迸出話語。
謝危想了一下。「沒有這項紀錄……」認識章煌近三十年,沒見過他真正發過火。再研究一下章煌此刻的不悅指數,謝危後退一步,「嘿,你該不會是針對我吧?」他可是一接到他緊急電話,便拋下手邊工作立刻趕來哪!
章煌收斂殺氣騰騰的凶狠模樣,「我欠你一份人情。」
「哪有這麼簡單。我算是組織資源之一,只聽從上級指令,敢問您章先生以何種身份使我聽令於您?」組織總是眼巴巴地黏在章煌屁股後面,章煌卻少有善意回報,難得他主動向組織開口求助,又是調飛機、又是要醫生的,必須把握這次機會要他承認自己為組織一員。
「不是朋友嗎?」章煌臉色又不太好看。
「我瞎了眼才有你這種朋友。」說謝危找死實在不為過。
章煌走上前,「你想體驗盲友的生活?」拍拍謝危肩膀,咧開嘴笑得有絲殘忍,「我很樂意幫你實現這個願望。」
謝危剛毅的濃眉皺成八字型,「你的幽默感生病了。」
「那就勞煩有華陀再世之稱的你趕緊治好我的幽默。」章煌仍是笑,卻比方才瞪人時更令人害怕。
「你吃炸藥啦?」謝危反手敲敲他胸膛。不解他怎會充滿火藥味。
章煌雙眉高聳,「醫生診斷錯誤的時候怎麼辦?」
謝危氣派地聳肩,「我還在診治階段,病人不合作我能怎麼辦?」
章煌臉一垮,不再獰笑,「閃遠點。」將謝危推到一旁,擺明要他識趣點立刻離開。
謝危豈會甘心讓人用後即去。「這房子是小以的,你沒經過她同意便擅自住進來.不怕她拿刀追殺你?」
「她不是在英國嗎?」章煌俯視床上曉乃蒼白、無生氣的容顏。
「她在哪裡我是不知道,不過她依然恨你是絕對錯不了的事實。」
章煌輕撫曉乃臉龐,「別忘了你也是共犯。」
「但是該娶人家以示負責的人是你——」
章煌眼瞳往旁睨了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策劃整樁陰謀的人是你和祈沐北。」
「首腦還說得過去,畢竟小以是他的寶貝女兒,而你是首腦最想得到的人……可是你把我也當成陰謀者就太……」他的話語於章煌驟然轉過身時自動裁斷。
「你最好找到她,跟她解釋清楚當時狀況。」
謝危的眼珠子骨碌地轉了一圈,「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真相如何已經不可考,我哪知道要說些什……對了……」他突兀地轉開話題,「你不覺得全能坊比我還該死嗎?」
「我會毀了它。」提及全能坊,章煌握緊拳頭,駭人氣勢又起。
除了接受他人委託,章煌不曾主動涉入江湖是非中,因此聽聞他誓言毀去不可的全能坊,謝危不得不細瞧床上那位對章煌顯然有很大影響力的人兒。
「用你欠我的人情換一個答案——你和她已經情投意合、生死相許?」
章煌驕傲地昂起下巴,「未來會是如此。」
「啊?人家還沒愛上你,你就已經願意為她賣命?章煌,我看你最好跟我回去做個全身健康檢查……」猛然挨瞪,趕緊緩下語氣,「我的意思是,你這人不僅有自知之明而且說到絕對做到——而這也正是我所缺乏的優點,我……」他被章煌逼退至房門口,「OK,我走人,明天這個時候再來摸摸你的女……呢,我是說,上藥。」
「不送。」章煌當著他的面掩起房門,不理會他在外頭咕噥些絕情或白做工什麼的。
章煌回到床畔,早先謝危注射的藥物開始發揮作用,蕭曉乃頻頻發汗。他趕緊拿乾淨的手巾為她拭汗。
打一開始,他只想逗逗她,跟她玩玩,自米蘭分手後,他也是因為閒著沒事才對她緊追不捨——他原是這樣以為,以為這一回和之前的都一樣,只是一場殺時間的遊戲。
直到他查不出「無中生有」總部的所在位置,並被全能坊其他分部騙得在幾省兜圈子,延誤了救出她的最好時機,他才察覺自己十分擔心她。那些天他總是睡不安穩,更加肯定她出了事。
見到她倒在牆邊的淒慘模樣,他五臟六腑痛絞在一起,差點失聲吼叫。此時他才驚覺,他不可救藥地愛上她了——真的,這絕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接連兩天,謝危皆來為蕭曉乃診治換藥,終於宣佈她脫離險境。
深夜,蕭曉乃眼睛掀動。
她第一個知覺是胸口一陣悶鬱,而後全身傳來痛楚,腦海閃過無數模糊影像。啊,地圖……她說了……?「不……」她痛苦地搖頭,艱難地發聲。不能說……!「不……!」
章煌丟開手上的書,來到床邊,溫柔地定住她的臉,「你什麼都沒說……」輕聲道:「放心,你什麼都設說。」
他低沉穩重的聲音令蕭曉乃心中一定,睜開眼,因思緒仍茫然,未立即捕捉住柔聲呵哄她的人的相貌。「我……」
她聲音沙啞,喉嚨又乾又渴。章煌倒杯茶水,含一口在嘴裡,覆住她的唇,緩緩將茶水送入她口中。
蕭曉乃順從地飲下甘甜的茶水,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這張特寫臉孔,終於認出他來。那些天受的酷刑,積壓在心底的委屈一古腦湧出,不覺先是委屈地想哭,然後是鬆了口氣,因為見到到他,想必自己已得救……既而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瞧瞧他在做什麼,他的嘴巴什麼時候改行當起茶杯來了,但莫名的,微憤之中,還有絲溫暖的喜悅……
少有人能使她情緒如此複雜……唯有他。
他終於放開她的唇,她卻因承受不住他熱切視線,別開眼。
章煌輕箝她的下顎,轉回她的目光。「有沒有哪兒疼?」
她垂睫再次迴避,卻控制不住開始狂動的心跳。「你捏得我疼。」
他不再夾住她下顎,不過手仍依戀在她臉上,拇指指腹撫挲她的下唇,「我可以……吻你嗎?」
「你嫌我打得不夠嗎?」反應一下子凌厲了起來。
「你不是把女人獨有的武器掌握得很好?面對那些雜碎時,為什麼不像你當初認識我時一樣,惺惺作態,為什麼不求饒?」以她的聰明才智,不會落到遍體鱗傷才是。
「我和你這種會見風轉舵的痞子不一樣。」語畢後喉頭還迸出一聲冷哼。
章煌露出睽違已久的特大號笑容,「可以確定你已經脫離險境。」他俯首吻濕她額頭,「歡迎你回到我的世界。從今以後由我來保護你,讓你永遠不再擔心受怕,我保證。」
蕭曉乃心中一動;急忙歎氣掩飾。「唉……」
「為什麼歎氣?」
「不要渴求男人會長進。」她眨眨眼,瞳仁回復清靈。
「有些男人打死不把愛掛在嘴邊,我則心口如一,跟長不長進有什麼關係?」
蕭曉乃表情崩緊,理智也一點一滴回到她身上。「你很誠實。愛上了就說我愛你,想毛手毛腳就又摸又親,哪天變心了,說聲再見便頭也不回地走,一切憑本能行動,男人,進化不完全的動物。」
章煌搖搖頭,「你只是對愛不放心。遇見你之後,我才知什麼叫一生一世,我不會變。」
「睜眼說瞎話!從我注意到你就看你換了不下十個女伴——」
「我沒聽錯吧?」章煌拉拉耳朵。「你注意我好久了?在我喜歡上你之前已經先喜歡上我?」
蕭曉乃圓睜兩眼,她扯不贏他。「這裡是哪裡?」
「天堂。」他握起她的手,「不是嗎?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天堂。」
她刻意忽略他嘔心吧啦的詞句,「給我電話,我要聯絡我的朋友。」
「我已經通知朱顏你在我這裡,至於全能坊,由我來對付。」
他居然認識朱顏!她的事他知道多少了……?「你……」
「你要說由『我們』一起對付也可以。你和我『結合』的話,他的眼睛發亮,「不要想歪哦。」話這麼說,自己卻涎著口水,一臉不正經,「以你和我的能力,一旦合作,不敢說天下無敵,不過我們的廣告單如果印——囂張情侶!史上最強鴛鴦大盜——一定沒有人說我們是不實廣告,對不對?」
打從他開口,蕭曉乃便閉上眼,他說完了,她也不吭聲。
「睡著了?」章煌問。
沒錯,她好不容易意識恢復,睡意卻極濃。「你不會趁人之危,做些卑鄙下流無恥骯髒齷齪的事吧?」
「什麼事?背叛中華民國,投奔共產國家嗎?」章煌裝傻。
蕭曉乃想翻身,但渾身酸疼動彈不得,「等我身體全好,我』要先撕了你的嘴巴。」
章煌挨她凶,好高興,「不用等到那時候也可以,我不介意你現在馬上用吮的、用吸的、用咬的,還有,曉乃,那種事一點都不骯髒下流可恥喔……」雖已無生命危險,她的樣子看起來仍非常虛弱,章煌不再吵她。「你好好睡吧!晚安。」
兩個禮拜後。
章煌推門而入,「曉乃……」床上沒有人。「曉乃!」
浴室有嘩啦水聲,他走過去。
蕭曉乃左手扶著洗手台邊緣,彎身刷牙,感覺身後有動靜,她抬頭,牙刷含在嘴裡,瞄著鏡裡章煌的身影,「看什麼?」
「其實……」章煌笑眠她嘴邊的牙膏泡沫,「我不介意你有口臭,接吻嘛,只要雙方感情投入,味道怪怪的也沒……」
「呸!」蕭曉乃不文雅地啐出嘴裡江荷味的泡沫,「出去。」她漱口。
「謝危說你還不能下床。」
「他說的話你也信?」沖洗杯子及牙刷,牙刷丟入杯子,放在架上。
「不能信嗎?」章煌緊張地問,好像謝危原本是她的朋友,而他一點都不瞭解謝危似的。
蕭曉乃用乾毛巾擦嘴,「他跟你們是一夥的,能相信嗎?」
章煌皺眉,「我被你罵了嗎?」
「你再不出去我不僅罵,我還要……」她抬起手作打人狀,還沒舉步身子便往前傾。
「還要投懷送抱?」章煌接抱住重心不穩的她。
她掙開他雙瞥,「我要洗澡。」雖然謝危每天都帶護士來為她擦拭身子,但她不僅覺得不舒爽還感到格外尷尬。這種事還是自己來比較好。
「我幫你。」偏偏有人死皮賴臉找釘子碰。
「你不如殺了我。」蕭曉乃甩不開他黏不拉嘰的手。
「你有很多地方不可以碰到水。」他平舉雙手,「瞧,你連站都站不穩。」趕緊又扶住她,放下馬桶蓋讓她坐在上頭。
蕭曉乃推開他,「我如果碰到你,我身體才會長蛆!」
「哇——」章煌大叫,「你整個人變成一塊臭肉啦?不快洗乾淨不行!」手馬上伸過去要脫她衣服。
「別再碰我!你這隻大肥蛆!帶源者!」蕭曉乃抓住他的手,烙下兩列齒痕。
「曉乃!」章煌甩甩手,一臉受到屈辱的樣子。他飛快地剝掉上衣,「你看清楚,」拍拍赤裸的胸膛,「我這算肥嗎?」再將蕭曉乃的手拉來覆在他的胸口上,「看清楚、摸一摸。知道嗎?我這叫精壯、結實!」
「喲……」蕭曉乃的雙手在他胸膛上游移,「真精壯、真結實哪——」隨手捏起一塊肉再轉上一圈。
「好……疼……呀!」章煌痛呼,後退兩步,撫揉胸口發紅的肉塊,用紅眼眶看蕭曉乃,「雖然我很愛你,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這招好賤哦!」
「對付你這種人不需用什麼高招。還不滾?」
章煌看看四周,「我幫你洗腳。」按壓沐浴乳在濕棉布上並搓揉出泡沫,跪在蕭曉乃腳前,「發誓絕不胡來。」像個小奴捧起她的腳撩洗。
「洗你的頭!」
啪!蕭曉乃一腳掌貼在章煌臉上,真要用腳幫他洗臉似的。
她的腳和他的臉相連,上頭的泡沫彷彿—種黏劑。冰浴乳的芳香飄在空氣中,時間好似暫停,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生氣了嗎?蕭曉乃覺得自己這次好像過分了一點……她慢慢縮回腳……
突地,章煌抓住蕭曉乃拾高的腳板,也不顧鼻子嘴巴眼睛上都是沐浴乳,瞎嚷道:「啊!看到了、親到了……這是我愛人的腳底——」他誇張地抱住蕭曉乃整個條腿在頰邊麻摩挲,「好幸福哦,即使現在死了也可以……」
蕭曉乃屏息,咬住下唇才沒有笑出來。她深吸口氣,刻意叉腰睥睨他,「我的屁?」
「香的。」他不假思索便答。
蕭曉乃細眉扭曲,「吐的口水?」
「甜的!」他張著嘴,像只哈巴狗。
「神經病。」蕭曉乃罵。
「啊,受教了。」他甘之如飴。
「噗——」蕭曉乃忍俊不住。
「你笑了。」章煌像看到花開,表情十分滿足。
她搖搖頭,仍是笑,「服了你了。」
章煌握住她的手,「我不要你服我,我要你愛我。」
「愛有個屁用?」她馬上不屑地問。
章煌微笑,「愛絕對比屁還好用。」
蕭曉乃不再接腔,朱唇輕合,眼睛微彎,淺淺的歡喜盛在其中。一抹淡香仍盤旋在整個浴室內,有催眠效力—般,兩人無語,只是對望。
蕭曉乃坐著,章煌仍跪著,交纏的皮膚激盪出一股激流。心臟不穩地跳動,臉龐亦未緋紅,蕭曉乃上身前傾,主動吻上章煌的唇,一切就是那麼自然、柔美。
章煌扶住蕭曉乃腦勺,使二人的唇貼得更緊密。彼此唇瓣熨燙,交換唇溫,而後深吻。
半晌……「太好了……」章煌意猶未盡,深情凝望之際不忘耍寶,道:「選擇活著果然是對的。」
蕭曉乃眨眼,截斷暖昧調皮眸光。「我不想欠你人情。」
章煌站起,「只是還人情是嗎?」換成他俯視蕭曉乃。他挑起她的下巴,「我可不可以多跟你預約幾個人情?」
不待她回答,他有些霸道地攫吻住她,舌直接滑溜地探入她嘴裡,黏膩且煽情,她的心跳,直比方纔的吻令人目眩神迷數倍!他捧著她臉,雙手下滑撫摸她的身子,顧及她的傷處而未施力道,輕的簡直根本不存在,卻似有靜電似的,他的手經過的地方汗毛一一豎起,逼使她輕顫。
她不自覺挺胸,莫名自己渴求著什麼,握住他即將覆在她胸房上的手,她後仰,「到此為止……」
章煌控制住呼吸,說話極輕極緩,深怕破壞兩人之間少有的纏綿氣氛,「我也沒打算要更進一步。」他曲腿,與她平視,「先動心的是我,先採取行動的是我,一直死纏爛打、表白心意的也是我,我總要留個底限——由你來侵犯我啊!」
「對。」不管他的語氣多誠肯,都很殺風景。「侵犯你,然後閹了你,出去。」
唉,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用滾的、用爬的,還是用走的?」
「這屋子是誰的?」攆他出去之前蕭曉乃想到這個問題。謝危說過這房子不是章煌的,當他還想說下去,卻道章煌阻止,昨天謝危提及某某人要回來,章煌齜牙咧嘴,用很難看的眼瞪得他閉嘴……所以很可疑。
「一個普通朋友的。」章煌退至門邊,「真的很普通,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個女的?」他那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誰會要信真的很普通?
章煌拍額,「我就怕這樣——」他知道不管怎麼說她都會想歪,所以才什麼都不想說。「曉乃,請你千萬別誤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
「誰會去在乎你的事。」蕭曉乃別開頭,低語。她不想跟他還怎麼樣,就為了他說謊的樣子而心煩。
章煌無意多作解釋,「而我只在乎你。」握住門把,「我在外面等你,小心點。」走出浴室順道帶上門。
又過了十幾天,蕭曉乃幾近完全康復。
章煌外出中,蕭曉乃獨自坐在廳內,回想這些日子,只覺不可思議。
太平靜了,居然沒有人找上門。全能坊知道她受重傷,應該一鼓作氣除掉她才對,或者,連全能坊那些爺們都忌憚章煌?
想起章煌,蕭曉乃吐吐舌,拉了個抱枕掩飾心中複雜情緒,她的神色憂喜不明,忽笑忽郁,垂睫時微赧,不時咬咬指頭,沉浸在個人世界裡,活像個戀愛中的女人。
太甜蜜了,鎮日和他膩在一起,有溫暖的擁抱,聽不完的情話,感受不盡的驚喜。而且她萬分確定這不是夢……憑她,作不出這等美夢……
章煌的際遇和她截然不同,並非多麼順遂,而是他徹底將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像她,是名傀儡。
他不是天才,而是憑籍著近乎癡愚的毅力與奮鬥才有今天。
章煌的雙親在他九歲時被揭發為國際商業間諜,事跡敗露後更被有心人士嫁禍,指稱二人不僅竊取企業間的情報,更涉嫌出賣國家機密。
章煌聽說所謂的證據,收藏在某正派組織裡,年少的人天真地以為偷出那些證據再燒燬便能為父母脫罪。
小偷豈是如此好當,他才爬上那組織基地外圍的圍牆便被逮個正著。對方念他年幼,未與他計較。孰料放走他後,隔天他又跑來。
他想盡辦法、擬定無數對策,雖然屢愉屢敗卻仍仍屢敗屢偷。對方更和他玩出癮頭,每天期待抓小賊的遊戲,後來甚至和他約定,只要他偷得那些文件,對方保證他父母的刑責減到最低。
可惜等他成功,他雙親老早在獄中畏罪自殺而身亡。
而那個名為祈休北的組織中人身份不低,當時正式接掌首腦位置不久,看上章煌堅決難以動搖的意志力量,決定栽培他。
失去雙親的章煌,雖然有親戚願意收養,但好強的他不願寄人籬下,有經過這件事,他立志成為不凡人士,以期為背著惡名死去的雙親爭口氣。
接受訓練後,他才知道,楔而不捨是自己唯一的才能,他咬牙接受各式嚴酷訓練,私下比別人努力千百倍,好不容易才超越體能極限,練就一身好功夫。
但他始終不願加入組織,成為祈休北的接班人。父母的事是主要原因,他一直相信有內幕,且祈休北明知他父母沒犯那麼多重罪卻也莫可奈何,身為組織龍頭,面臨各種人情壓力時,也有不得不妥脅的時候。不只是祈休北的組織,其他以正派著稱的組織亦然,都有腐敗、不可告人的一幕。
與其加入組織,由組織斷定世事的是非善惡,他寧可保留控制權,想做的事、該做的事都由自己決定。
比起一些虛浮的情話,章煌敘述身世時的模樣反而更令她心動……
門鈴聲響,喚回蕭曉乃思緒,她不疑有他的去開門。
地上有一盒蛋糕。
她拿起蛋糕,看看外頭,沒有人影,關上門,看著手上的東西,莫名章煌又想玩什麼把戲。
忽地,有人在外頭以鑰匙開鎖,蕭曉乃眼瞳閃過一道光,唇角抿出淺笑,側身躲在牆邊。
等門一開,她以騰空的的出擊,「你又想怎——」拳頭和話語一起緊急停住。來人不是章煌。
是一名看起來比蕭曉乃年輕一些的女孩,五官姣好、打扮時髦,眉眼流轉間儘是嬌縱氣息,不過還不至於惹人反感。她怎麼會有這棟房的大門鑰匙?
被打量的同時,祈以卉亦好好地將蕭曉乃從頭看到尾,心裡有個底後,環視屋內,問:「章煌呢?」
「你是?」蕭曉乃暗自揣想這名女子和章煌的關係。這些日子沉溺於與章煌的愛戀時,忽略掉的某種不安,不由在她心中開始悸動。
祈以卉側頭,眼球轉了轉,「章煌的老婆,你信不信?」待蕭曉乃一震,馬上又說:「騙你的,是情婦。」她將門板推到牆邊,跨入屋內,又強調一次,「情婦!」
「小以!」章煌步入小庭院,看到門前祈以卉的背影,馬上跑過來,「你比我以為的還早回……」見著祈以卉身前的蕭曉乃,不覺噤口。
祈以卉握住蕭曉乃的手,像是親切地打招呼,實際上是附在她耳畔道:「騙你的。我只是他玩弄過的女人,嗚………」
離開蕭曉乃,她立刻回身,抱住章煌;低語:「你以為我會輕易被你攔截?」
該死的,一定是謝危從中搞鬼。章煌像大哥哥一樣微笑著,拍拍她的背,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不敢說輕易,對手是你怎能不花點心思?」放開她,他走向蕭曉乃,若無其事地,「有蛋糕?好窩心哦!」
「花點心思?」祈以卉突然以想造成天下大亂的語高字正腔圓地大聲說:「又要動手腳、耍手段了吧?」她到蕭曉乃的身旁,睨著曉乃道:「你是他新的女朋友?以我過來人的身份,只有一句話告訴你——嗯……咿呀咿……」她的嘴猛然被摀住,她嗔怒地用手肘頂章煌。
章煌抱著她往樓梯口去,一邊同蕭曉乃道:「她是這棟房名義上的主人,我和她有點心結待解開,你在樓下等我們一下,一下下就好。」
蕭曉乃看著兩人走上階梯,突然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杵在那裡。他們剛剛耳語些什麼?她有種被蒙在鼓裡、隔絕在外的感覺。那女孩究竟和章煌什麼關係?有心結?什麼心結?
「名義上?」兩人攀上二樓,祈以卉清脆的聲音飄了下來,想她是扳開了章煌捂她口鼻的手掌,「就像我名義上是你未婚妻、是你未來小孩的媽,實際上你卻一點都不想負責任一樣的意思嗎?」
又是未婚妻、又是老婆、又是情婦、又是被玩弄過的女人……那女孩說話口吻帶著諷意,聽不出哪些詞句可信。但她有心挑撥蕭曉乃和章煌的感情是不爭的事實。
蕭曉乃腦中一片空白,背脊斷斷續續地發冷,低頭看看手上的蛋糕,茫茫然地走向廚房。
而二樓,章煌進入睡房,放開不斷扭掙扎的祈以卉。
祈以卉抹抹臉,甩手,遠離他。
「小以。」章煌求和地,喚她的暱稱。
「哼!」祈以卉驕傲地甩頭不理。
「別搗亂。」章煌向她走近,「她對我很重要。」
祈以卉沒有立刻回話,頓了一下,才懶懶的、不太甘願地,「哦,世界大同啦?」
「我是認真的。」章煌停在她身側。
「當初我說過我的事你們別管,你們不也都當成耳邊風?」祈以卉瞪他,皺起的眉宇有濃重的怨怒。
章煌很無奈,「你要我說風次?那個男的……」
「把我的初戀還給我!」
祈以卉冷不防出招,揮拳又踢腳的!章煌閃過之後,只守不攻,陪她玩了一分半鐘,抓住她手腕,扭扣在她腰後制住她。
祈以卉掙扎不開,喘著氣,「我說過我有仇必報。」
章煌聞言,放開她,扳過她的身子,「你打我好不好?打到你高興為止。小以,曉乃開不得玩笑。」
「而我就得任你們開玩笑?」莫名其妙跑出來充當人家未婚夫,不僅恐嚇還外加用手槍打跑對方。
「那是你爸叫我們——」
「所以我已經跟他斷絕關係了!」她當然知道是老爸搞的鬼,老是要把她和這傢伙送作堆,真是老頑固!
章煌點點頭,「你也跟我斷絕關係好不好?」這個方法很不錯。
「好,」祈以卉答應得很乾脆,捏他臉頰,「等我先讓你和那個曉乃姊姊斷絕關係之後哦,再……」
「小以……」章煌駝著背,可憐兮兮的,眼中還有淚光閃動。
祈以卉不為所動,還拍他臉頰,「章煌哥哥,你積了這麼多孽障,需要好好修理一下,你知道嗎?」
「小以——」連下唇也開始顫抖。
祈以卉叉著腰,「你不能做壞事,也不能多管別人閒事,否則報應什麼時候來,沒有人知道——這些話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你了,對不對?」
「對。我也反省過了,我何必在乎你很可能在十六歲時感情就受創,同時被騙失身,再被綁架、拍裸照,公開在全球媒體上,然後你爸爸為了趕去救你的途中,被宰了,接著你……」
「你扯夠了沒?神經病!」祈以卉紅著臉罵,這麼變態的情節虧他想得出!
「我不聽你爸的話去攆走那傢伙,這些事都有可能會發生的!」祈以卉是龐大組織首腦祈休北的寶貝女兒,想整垮祈休北的人不免都地動腦筋到她身上。這女娃兒不愛人管,幫她解危她還會生氣,甚至記恨一輩子。
「很好,我就是饒不了你把我看得那麼扁!」她冷不防抱住章煌,偷偷在他衣襟印上唇印。「經得起考驗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這是當初你教我的。現在,讓我們一起來考驗你的愛情吧。」她拉他的手要下樓。
「好,但是必須先考驗你的功力進步多少。」軟的不行,他只好來硬的了!
他不知從何拿出細繩,快速地縛住她雙手!
「你!」
拉張椅子到書房正中央,將她綁在上頭,手腳都定住!
「章煌!你……」
連她的嘴巴也要用布掩綁。
她動彈不得,只能用銳利、氣憤的目光砍殺他,不停悶喊、晃動!
章煌拍拍她的頭,「乖哦,章煌哥哥馬上叫人來救你脫離苦海。」
他走出書房,還從外頭上了鎖,然後開心愜意地哼著歌兒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