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前三天,北梁將王府來了一位貴客——王印。
王印為宮爾家族的大總管。雖然他未表明此行前來的目的,但他的出現便足以引起眾多臆測。更有人自護送他來的家待、馬伕口中探出大總管收到二少爺的信,信中要他代表二少爺赴北梁參與宴會,並於適當時機向梁二小姐提親。
宮爾家族中,王印最疼寵的人即是他的二少爺——宮爾玉。對於宮爾玉看上的姑娘,他心中有所期望和想像。
但是一見著梁憫兒,他們腦門如被人拿石塊猛砸了一記般,……只覺得不可能!他家才望高雅的二少爺中意的,怎會是如此不出色、不輕靈動人的女孩……
次日上午,他約向君洛在花園涼亭碰面。
王印身份特殊,受到特別禮遇。他才踏涼亭,梁府下人便主動呈送茶水、甜點上來,還說是二小姐特地作給他品嚐的。由此,印證了他無法從梁府人口中問出什麼,只能向比他早住進這裡的客人查探梁憫兒的品行。這即是他找向君洛的目的。
「王先生。」向君洛出現。
「向公子,請坐。」請向君洛就坐後,王印客氣說道:「是這樣的,我聽說向公子住在這裡十多天了,想必瞭解梁府許多人事。」
「王先生是想打聽……?」精明的向君洛早揣想過王印為何找他,卻故作不知。
「嗯……說實在話,我真的不太敢相信……我們二少爺有意迎娶梁將王的小女兒。我也知道以貌取人太過膚淺,所以想聽聽您的意見。」
「但是,我畢竟是個外人,來這裡這麼多天,看到也只是表面。」向君洛微笑神情優雅,充分表露他高貴的公子哥兒氣息。
「王先生何不詢問長久在梁府幫傭的下人。他們長久服侍梁二小姐,想必十分瞭解她的性情是好是壞。」
「這……我還沒開口向他們打聽,他們便爭相告訴我梁二小姐的種秒優點……我心中疑問反而更多。」
各君洛點點頭,理解對方的心態及處境。「我沒有資格說人閒話,但是,看王先生您如此關心宮爾少爺,我就說說我自己的親身經歷。」他拉高衣袖,「請王先生看看我臉上,還有我雙手……是否隱約有許多條細籐打過的傷痕?」
王印細瞧向君洛臉上的傷。傷痕雖已談化成細淺的粉紅色條紋,仍使向君洛浚美的面容打了折扣。
「初見面時我便奇怪您臉上怎麼有傷,怕太過冒昧所以沒有問,您怎麼……」王印念頭一轉,語氣驟變地問道:「這些傷,難道跟梁二小姐有關?」
向君洛垂下眼睫,「這些傷是梁二小姐及她的……大哥,聯手拿竹掃帚打出來的。」
「這……未免太失禮了!」王印激動地站起。
向君洛抬頭看他,「令我難過的是,她們打我的原因居然是——她們厭惡我這副長相。」
王印坐下,「向公子沒告訴梁將王?」
「我和予彥住進梁府已經打擾了人家,並不想生事,所以投向梁將王提。」
「向公子好風度。」
「哪裡。」向君洛隱匿唇邊的笑。不是他小心眼,面是梁家妹妹的作為囂張得過了火,體怪他不仁不義。「富爾家族以經商為主,所以不知官家的闡談較聞。我想,王先生大概不知道,梁二小姐先前和東青將王爺的長子訂過親,但因為某些緣故而被退了婚……。哎,詳細情形我不清楚,不該胡亂說才是。」
「誰願意娶會拿掃帚打人的刁蠻姑娘?」王印對粱憫兒的印象壞到極點。「梁家人果然隱瞞我真相。他們頻頻誇讚梁二小姐的廚藝及針線功夫,像這兩盤甜點,說是出自於她的巧手。」
向君洛有些驚訝。他和韓予彥對梁府的飲食讚不絕口,沒想到其中會有梁憫兒烹製的。
「這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寅為千金小姐,婚嫁後成為富家夫人,廚藝及針線功夫似乎不是那麼重要。」
「想成為我富爾家的夫人,有才能是很好,就怕娶進門後才知他們全是誆我。」誰和道那會不會是為了博得他的好感而撒的謊。
「話說回來,王先生何必考慮那麼多?曉得宮爾家有意與梁將王聯姻,我們還以為宮爾少爺主要是想繼承將爺的爵位。」
王印繃臉,「我們宮爾家若貪求權位,毋需以姻親為手段。」向君洛的說詞令王印起疑,「梁將王怎會由二女婿繼承爵位?我看那梁公子雖然清瘦了些,但相貌非凡,才氣超然呀!」
向君洛在心裡直搖頭。叛逆、任性的梁敏在他眼中,竟是相貌非凡、才氣超然。憑他識人不明的眼光,居然能總管宮爾家族的事務!
不過這樣也好。若王印能輕易洞悉人心、明辯是非,便輪不到他坐在這兒挑撥離間了。
「王先生不知道梁公子……梁敏,其實是個女的?」他抖出梁家更驚人的秘密。
「這……荒謬!太荒謬了!」王印離開座位,直跳腳,「這家子有問題!」
向君洛已隱不住得意的笑。「王先生,宮爾少爺的婚事……?」
「我說不就是不。」王印一副意氣用事的嘴臉。「我相信我作得了這個主。」語畢,未跟向君洛告別便逕自走開。
向君洛獨自留在亭內。雖然這樣做顯得自己沒有成熟男子應有的氣度,但他仍滿足於心中一股終於報了仇的快感。
「自己一個人在笑什麼?」在府裡四處閒晃的韓予彥見他在涼亭內,踏步過來。「哇,這麼享受。」一骨碌坐在大理石桌前,吃點心、喝茶。
向君洛來不及告訴他桌上的茶杯王印用過,他已仰頭將八分滿的茶水一飲而盡。
「你一向不喜歡吃甜食。」向君洛道。待在梁府的這些天,三餐之外常有人送茶點給他們,韓予彥總是吃得杯盤見底一這話傳回韓府一定沒有人相信。
「那是因為我從不知道這種小點心可以做得這麼好吃。」韓予彥吃得嘖嘖作響。「想不到北粱將王府的廚房大娘手藝這麼好。如果她年輕個三十歲,我定娶來當小妾。」
向君洛聞言抿嘴竊笑,「梁憫兒聽到你這句話可能很高興,不過不知道白雨會怎麼想。」
「關梁憫兒什麼事?」韓予彥又斟了杯茶。
「那些小點心是她做的。」
「不——」韓予彥不喝茶的話會噎到,若喝茶則會嗆著。他皺眉、苦臉,「不會吧!」
向君洛猛搖頭,歎道:「儘是些以貌取人的傢伙。」
「你不也是?」韓予彥冷哼。拍去沾在手上的甜點屑兒「說到這,我想跟你說,我想起來了。那天你警告我別把你和詩薇扯在——起,反而讓我想起,詩薇曾跟我說過你和梁憫兒的事……」
午後,梁敏、梁憫兒及兩名女姆,在庭園迴廊上聚成一個小圈。
「二小姐,恭喜你了!」兩名女婢甜甜說道。
「我就說嘛!」梁敏坐在廊邊木欄上,一身貴氣地搖著扇子,「我的眼光不會錯,富爾玉也對你有意思。」
梁憫兒頭低低的,「事情又還沒確定……」
「怎麼投確定?他本人說過無法出席,卻傳飛書回家,要家裡的大總管來我們這兒你看看,大總管親自登門,不是要幫他跟你提親,那是要幹嘛?」收起扇子敲她的頭,「這下子你知道錯、知道要感謝我了吧?看爸後還敢不敢跟我嘔氣,還說我沒腦筋!」瞄見女姊笑得詭異,梁敏怒問:「你們笑什麼!」
兩名女姊急忙收起笑,「我們替二小姐開心。」其實是覺得,梁敏這回純粹「瞎貓碰死老鼠」,卻把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不停地要別人鼓掌、感謝,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娃兒想起府裡有這號單純又容易生氣的人物,有點哭笑不得。
「不准笑!憫兒都臉紅了。」梁敏揮揮手趕走她們,自己亦站起,親密地攬住憫兒的肩,對著她耳畔道:「你自己偷偷開心吧!我要跟娘討賞去。」說著,哼著曲兒、踩著輕快的步代離開。
她又要向娘提她想離家習武的事。一直捨不得她離開的梁憫兒此時突然覺得讓她走也許是對的,因為人生實在太難預料……。就像沒有人想得到,宮爾玉只見她一面,便決定要娶她。梁憫兒心中的喜悅難以言喻,十七年來,她首度認可自己的存在。宮爾玉是好人,嫁給他後,她一定會好好服侍他……
「期望若太多,容易失望。」向君洛來到她面前。不知怎地,她垂睫暗喜的表情,十足女人昧,令他心頭莫名狂亂,忍不住潑她冷水。
梁憫兒一聽到他的聲音,臉色一凝,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便定。
「以前的事,我想起個大概了。」他的話使她停步,他走到她身側,「我需要跟你說對不起嗎?」
梁憫兒輕輕發顫,仍強自鎮定道:「我不知道什麼以前的事。」
向君洛彎身瞧她的臉,她別開臉躲避他的視線。
「你這模樣,」他刻意壓低聲音,「會讓我以為你還喜歡我。」音頻震人心弦。
不過梁憫兒沒有被他多情嗓音撼動,反而繃緊臉,抬睫瞪他。
「為何不開口罵?」他微笑:「罵我少自作多情。」
梁憫兒作個深呼吸,「失陪了。」
他伸出長臂攔擋住她,「女孩子的心思永遠那麼敏感、那麼容易受傷害、容易記恨?」他問出心中疑問:「當時你只不過十歲,還是個小孩……有可能動用那麼深的感情?
並且因我的魯莽無知而轉成恨意?在這麼多年後再遇到我,依然……」
「請你住口。」梁憫兒痛苦地掩佐雙耳。
向君洛原欲扳開她掩耳的雙手,手舉到一半,想想算了,所以沒有碰她。
她應該聽得到,因此他又說道:「我不是要炫耀……
或是糟蹋你對我曾有的感情,我只想解開你的心結,與你言和。」
梁憫兒放下雙手,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閃過他的手臂,她邁開步伐。起初端莊地踩著連步,漸漸加快速度,走了二十步遠後,拉高裙擺跑離身後緊鎖著她的視線。
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向君洛才收回目光。
他並未想起七年前的點點滴滴,不過上午韓予彥告訴他的即是關鍵。梁憫兒當年撞見他和莫詩薇同在一張床上,而他還說了一些難聽話……
莫詩薇的出身不俗,但因家教不嚴、本身個性亦開朗豪放,自小便周旋於眾多異性之間。她表面上極受歡迎,外界不利於她的流言卻傳得愈益不堪入耳,到了適婚年齡,美麗的她乏人聞問。她小向君洛一歲,今年終於嫁給真心愛慕她的向君洛的大哥。
韓予彥知道這件往事,是莫詩薇躺於其懷中喃喃訴說的。她指梁憫兒當時的眼神由震愕、不信,轉為怨恨、憎惡;一個小女孩動用那麼真切的情感愛人、恨人,使她久久難忘,當然,偶爾也會怪她壞了她的好事,否則向君洛早成了她的枕邊人也說不定。
倘君洛不是沒負過人,而且這件事都過了這麼久了,看得出梁憫兒早已不願再提起,他又何必急於找她確定?
他何須在意?何須那麼想確定她的心意是否至今未變。
他甩甩頭。有問題。
自從那天他情緒失控,居然想親吻她之後,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了問題。
王印後悔留下來參與宴會。
正餐過後,氣氛更為輕鬆,與會人土紛紛離開座位,相互攀談。
唯有王印留在原處,表情僵硬地低著頭,希望別再有人跟他說話。
偏偏輕過他周圍的人都會給他來這麼一句:「王總管,恭喜。」
面對人家的笑臉,他不得不扯彎唇角,回聲:「謝謝。」但隨即又苦著一張臉。有什麼好恭喜?他什麼都還沒做!
既然不想向梁將王提親,他便沒有留在梁府的必要。
然而顧及禮貌,他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所以才待到現在。
「王總管,宮爾家與北梁將王聯姻,是件大喜事呀!」
又來了。王印不悅地抬頭,對方是和宮爾家族有生意往來的大商家的頭頭。他試著解釋:「其實……事情尚未……」
「大家就等你開口哪!」另一位商界的大老闆捻撚鬚,拍拍王印的肩後,轉身與同伴一起走開。
今夜赴宴的人,有的是二十出頭的年少英才,有的是與梁將王同輩的商界或官界大老。
熱鬧但不吵嘈的氣氛中王印常不自主截取、聆聽他人的談話。
「我第一次見到梁將王這麼高興,宴會才開到一半,他就喝得半醉了。」
「嫁女兒嘛!要是你也得了個絕佳的半子,你不高興?」
失策、真是失策。被人說得好像今天新郎、新娘已拜堂成親了似的!
由他代表宮爾家族與會,意態雖然明顯,但他尚未有所表示,旁人不該就此將事情視為定局。
王印同時擔心宮爾家受人誤會,以為他二少爺貪慕的是將王爺的位子。
宴會殿堂豪華瑰麗,梁將王坐在主位,來賓座席則分列廳殿兩旁。殿中笙歌又起,一會兒還有歌舞表演。
王印冷眼看著對頭一股一瘦的梁家妹妹,下定決心絕不同意二少爺和梁憫兒訂定婚盟。瞧那梁敏身著男裝、大刺刺地盤坐席上,時而嘻笑、時而摟著妹妹大口飲酒……
成何體統!王印有些蒼老的臉上寫滿厭惡。
兩妹妹的相貌氣質,無一相像……在他收到家族傳來的報告後,也就不足為奇了。
「怎麼不見將王后人影?」
王印又聽到人說。將王后只在晚宴開場時露個臉,而後便不見人影。
「她怕吵,也不沾酒肉。不過我聽說她等在簾後,只要有人提親,她自會再出現。」
談話的兩人有默契地轉過頭來看王印。
不用看他!王印握緊了酒杯。今晚他就算被打鴨子上架,他也絕不提親!
「王先生……」
王印仰頭飲乾杯中酒,回過頭,「別說了!我不會提——」看清楚拍他肩膀的人是誰,他和緩了語氣:「向公子,是你呀!」
向君洛有禮地在他身旁說道:「王先生,我前天跟你說的那些……」
「王先生,」侍者來到王印桌前,朝向君洛點點頭,抱歉打斷他的話。手朝台上擺,「將王爺請您上座。」
王印隨侍者步上階梯。台下眾人立即安靜下來。
「坐。」梁將王因酒酣而臉龐緋紅,「別跟我客氣,我們很快就不是外人了,對不對?」
「將王爺,」王印仍維持站姿,「我……」
「怎樣?」梁將王身軀前傾,等待下文。
其他賓客亦對王印投期待眼光。
王印拱起手,「可能要令您失望了……」低頭鞠躬,「很抱歉。」為了他的二少爺,他只好得罪梁將王。
「咦?你難道不是……?」梁將王傻了一下,霎時醒了酒。下面人亦面面相覷,感到錯愕。「這麼怎可能?我聽說是宮爾賢侄傳家書回鄉,請你前來代他求親,不是嗎?」
「王二少爺的確有這個意思,但是……」
「但是什麼?」性急的梁敏拍桌站起,兇惡說道:「他交代你辦的事,你就該辦啊!你現在是什麼態度?存心要我爹下不了台?」
「敏兒。」梁將工以眼神示意梁敏別動怒。「王總管,怨我直問,你對小女有何不滿?」他知道當宮爾玉表態想娶梁憫兒後,宮爾家一定會派人調查憫兒的種種情事。
「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氣了,如果有所得罪,請將王爺……」
「有話快說!」梁敏催仲。
王印強迫自己盯著地面,才未瞪向無禮的梁敏。「梁二小姐自小與東青將王長子訂過婚盟,不久前才遭解除,原因是?」
梁將王回答:「青家大公子——孟天賢侄,性喜流浪,終年雲遊四方,巧遇他今生命定之人,不願辜負對方,又不能委屈小女,所以在載的同意下解除婚盟。」
王印接著說:「傳言梁二小姐的手藝一等一的好、由於太過刻意強調所以我……」
「你不相信?」
「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
「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梁敏衝向台上,但身旁的梁憫兒拉伎她。她瞥見梁憫兒難看的臉色而留在原地。「不娶就不娶!我們不希罕!」她不信憫兒沒人要。
「除此之外,」梁將王深吸口氣,挺直背保持將王爺的風度及尊嚴。「還有什麼原因使你否絕宮爾賢侄的意願?」
自知接下來的話更加失禮王印——直沒有直起腰。「經過我托人調查發現,梁二小姐並將王爺的親生女。」
下面人一陣嘩然,驚呼連連。其中有人早就曉得梁閩兒的身世,但同樣驚訝於王印的直率。
「喂!你太過分了!」梁敏氣紅了眼,摟佐身旁的憫兒。「不是親生的又怎樣?」
梁將王不理梁敏,請王印繼續說下去。
「梁二小姐因為命中克親而成為棄兒。雙親因她而離散,親戚間沒有人願意照顧她。幸遇兒梁將後,才得以在梁府平安幸福地成長。」
梁將王看著憫兒,因憐惜而無聲地歎氣,轉向王印,說:「你的說詞有一部分是正確的,但絕無命中克親一事。」
「據我觀察,將王后的身體似乎很虛弱,以致無法全程參與這麼重要的宴會。」
「去你的!」梁敏甩開梁憫兒,「別擋我!」推開張臂擋她的侍者。衝到王印身邊,「你嫌棄我家憫兒還咒我怕,你滾!來人呀!趕他出……」
「阿敏!別鬧笑話。」深靜雍容的嗓音,出自台上左側的垂簾後。
風華絕代的梁將後,冷艷地掠拂過珠簾出現在眾人面前。
「娘,」梁敏上前挽住母親,「他剛剛說的你都聽見了,你不生氣?」
「請怨我無禮。」王印孤軍對敵,招招抓人要害。「這位男裝裝扮的……並不是位公子,而是個姑娘吧?」
「你欺人太甚!」梁敏的怒吼和台下再一次的驚呼同時爆出。
「阿敏!閉上嘴,站我身後!」梁將後在梁將王身旁坐下,朝小女兒招手,「憫兒你也過來。」待一家人同娶台上,粱將後清麗的美瞳樂觀視王印,冷冷地開口:「王總管,只為這種種原因,你打消來意,拒絕為宮爾家二少爺向我們憫兒提親?」
王印頷首,「很抱歉。」
梁將後柳眉微挑,「你不需道歉,我們不覺得你有錯。」
「娘!」梁敏跺腳。
梁將後側頭瞟橫眉怒目的怒兒。「堂堂宮爾家族的大總管,心胸和我家阿敏一樣狹小。」
竟然把她和那老混蛋相提並論!梁敏氣得鼓腮。
梁將後繼續說:「我想你看到憫兒的第一眼,你就不喜砍吧?然後認真調查憫兒的身份背影,果然讓你找到好理由否絕這椿親事。你不想想你家二少爺,為何托你來此、為何中意憫兒?」纖細優美的聲音漸漸露出譏諷。「該不會是為了我梁家的財富權位?」
王印的臉候地鐵青:「當然不是!我們宮爾家……」
「那你何必在乎憫兒是不是打我肚子裡蹦出來的?」梁將後的氣勢迅速勝過王印。
王印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咬了咬牙,道:「梁將後主要想說的是,我眼睛昏花,看不出梁二小姐內在蘊含的才德?」他抬起腰,不再以低人一等的態度說話。「麻煩您問問梁二小姐、幾天前她是不是連同大小姐,拿竹掃帚打人。」
「憫兒、阿敏,有這回事?」梁將後板著臉問女兒。
梁敏跳出來指著向君洛,「向君洛!你扯人後腿!」
她這分明不打自招。粱將王詢問向君洛:「君洛,小女和你起衝突,並且對你無禮?」他記起幾天前見他臉上傷痕纍纍,問他何故受傷,他淺笑說沒什麼,未翔實回答。
「其中有誤會,雙方都有錯。」向君洛說:「王先生,我想你依照宮爾公子的指令行事比較好,畢竟是他……」
「爹、娘,」一直沉默不語的粱憫兒突然發聲。「是我的錯。我太衝動,所以……」梁憫兒望向向君洛,「向公子,對不起。」聲音硬咽,「晚宴……是不是應該繼續……」
情況演變至接近一場鬧劇時,眾人終於發現,其中的話題人物受到極大的侮辱及傷害。
王印本來還想說些什麼,見狀,也噤了口。
幾十人同在的殿堂,瞬間安靜得如同無人存在的密室。只隱隱約約,覺得有人啜泣。
「將王爺!」不知方才宴會裡發生何事的德總管來到門前。他不解殿堂內沉悶的氣氛,喜孜孜地報告:「宮爾少爺來了!」
「二少爺……」王印詫然地看著在王德總管之後出現的人影。
富爾玉英挺地來到台前:「王印。你幫我說了嗎?」神色中,有滿滿的喜悅。
「我……」王印想不到二少爺委託他與會後,自己競還特地趕來……他真的對梁憫兒有意?
「將王爺,將王后,」宮爾玉朗笑向宴會主人打招呼,對方卻不回應……他先捺下不解,道:「晚輩覺得還是親自開口比較有誠意,所以策馬趕了兩天的路,幸好趕上了盛會。這裡有薄禮一份,不成敬意。」將手上禮盒呈上桌面。
「還有這個,」除了禮盒,他還捧著一個精緻的珠寶夯。他掀開蓋子,展示裡頭的一對玉簪,「我覺得挺適合二小姐,所以……」
宮爾玉含情凝望粱憫兒梁憫兒卻掩淚旋身撥開珠簾,離開殿堂!
「憫兒!」梁敏著急地喚。她推翻桌上的酒菜、禮盒,「誰希罕你送的禮!」並且到宮爾玉面前打掉他手上的珠寶夯。「憫兒!」尋同樣的路線離去。
宮爾玉進來後,沒有人給他好臉色看。他看了王印一眼,心裡已有數。
「宮爾少爺,」梁將後冷眼望他,「你風塵僕僕、馬不停蹄地趕來,許是為了向我家憫兒求親?」
「是的,我……」
「報抱歉。」完全不給他說話機會。「我們高攀不上你宮爾家族!」梁將後起身,「失陪了。」隨即退席。
宮爾玉接二連三被潑冷水,處境頓時窘然。
梁將王曉得錯不在他,但一心牽掛著小女兒遂抿嘴不語。
「也許我不知不覺中有所得罪,非常抱歉。」宮爾玉不失名門風範地道歉。
「別這麼說。」梁將王意興闌珊地回道。
「雖然方才將王后已經拒絕我,但我的心意不會輕易改變。」宮爾玉堅定地表態。
粱將王搖搖頭:「你累了吧?」難羅!經過剛才一番互不留情的對話,他不以為這椿婚事還談得成。「先坐下來好好用餐吧!」
「謝謝。」看來王印將場面搞得難以收拾。宮爾玉只好擇日登門道歉,取得對方諒解後再談婚事。
「很抱歉擾亂各位與會的愉快心情……」梁將王十分後悔辦了一場讓人看笑話的宴會。「接下來請隨意。」
眾人很給面子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敬酒的敬酒、談笑的談笑;等待已久的舞伶也上場準備表演,難堪的氣氛瞬間又變得熱絡。
向君洛一回到原位,韓予彥便問他:「怎麼回事?你跑去跟王先生嚼舌根?」
向君洛沒有回答,忐忑地望向梁憫兒跑開的垂簾。
「你和梁憫兒之間的恩怨是有些算不清,但何必斷了她的婚姻大事?」韓予彥又說。
向君洛灌杯烈酒入喉,麻辣了自己的舌頭。
「我沒想到會弄得這麼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