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高中”三年A班的教室裡,講台上,寫黑板的沙沙聲,數學老師正賣力地講解著,台下許多同學都認真聽講,為高中的最後一年而努力,希望能幸運考上一所大學。
習慣性地,沈似燃又悄悄轉頭,看向最後一排座位那個靠窗的位子。
就只有臧熏一個人,大剌剌地趴在桌上睡覺,放肆得很。
這兩年多來都是這樣的。
上課時他總是在補眠,考試時卻也總是班上第一,老師們都對他沒轍。他也常蹺課、抽煙、打架,甚至騎重型機車進校園,但校長卻特別准許他,只因想在今年的大學聯考上,“朝陽”能名列前茅,而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身上,所以校長對他更是禮遇。同時他亦是學校男生崇拜的對象,沒人敢招惹他,只因他打架的蠻勁教人看了害怕。
沈似燃悄然收回癡迷的目光,略紅了臉,她低下頭視而不見地看著數學課本,執筆的手無意識地寫著、寫著,腦中都是他俊美邪魅的臉龐。
待她收回神,才驚覺自己在課本上寫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全都是同一個人的——臧熏、臧熏……
自從兩年前臧熏在她遭太保李萬裡調戲時替她解了圍後,他的身影就日夜糾纏著她。
他在“朝陽高中”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黑馬王子”,就連氣質姣好的校花,和自恃甚高的大姊大都不例外。他那副酷酷的壞模樣,將那些女生迷得魂都飛了。
但他從不沾惹校內的女孩;據說他晚上在一家PUB當酒保,身邊多的是成熟美艷的女人,而且年紀都比他大,甚至還有傳言說他被貴太太包養,所以對學校裡這些幼稚的小女生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盡管如此,沈似燃還是管不住自己愛戀他的心。
最近看到他,總會發現他臉上、身上帶著一點傷,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沈似燃蹙眉,清純秀麗的臉蛋上寫滿擔憂,心髒更是不可思議地揪緊。她想了解他的生活,她……居然想了解他?
下課鍾響起,午餐時間到了,班上同學互邀上餐廳吃飯、去福利社買飲料和面包,就只有沈似燃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偷偷地瞄著靠窗的那個位子。反正抬便當的值日生還沒回來。
“沈似燃,外找。”一個女同學酸酸的聲音由教室外傳來。
她遲疑了一下,疑惑地走出教室。
“沈同學。”好聽的男音自頭頂傳來。
她抬眼一看,出聲喚她的竟是“朝陽高中”的“白馬王子”——方逸東!難怪剛剛那女生用那麼酸的口氣叫她了。可是她又不認識他,他來找她做什麼?
“呃,有什麼事嗎?”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使她渾身不對勁。
方逸東帥氣的俊臉上掛著好看迷人的笑,他一雙眼緊盯著她清麗的臉蛋瞧。“方便和我到那裡……”他指向無人的樓梯間。“說個話嗎?”
沈似燃愣愣地點頭答應,心想他應該不至於會胡來。
在光線昏暗的樓梯間,方逸東緊張地舔舔唇。“我可以叫你……似燃嗎?”見她不介意地點點頭,才又道:“其實剛進‘朝陽’時,我就注意到你了,只是一直不敢告訴你。可是再過四個月我們就要畢業了,再不告訴你,就沒有機會說了!所以……”
沈似燃怔住了,她睜著晶瑩的大眼傻愣愣地看著方逸東。
“呃……或許你覺得很唐突。可是,我是認真的。”方逸東赧然地搔搔頭,決定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請你和我交往,好嗎?”
沈似燃倏地紅了小臉蛋,低垂下頭不敢正視他。
方逸東見她沒有回答,心裡有些焦急了。“你考慮看看,不急不急,等想好了再告訴我沒關系。”
沈似燃胡亂點點頭,緊張地把玩著白淨的纖指。
“這樣追女人是沒用的!”輕佻的男性嗓音自樓梯頂端傳下。
兩人不約而同地向上一看,沈似燃嚇白了臉。
那闖入者閒散地步到他們身邊。他的領帶已經不翼而飛,襯衫下擺也放出褲頭,扣子只扣了三顆,露出精瘦厚實的小麥色胸膛。他被半長發蓋住而若隱若現的左耳上,仍舊是微微一點的湛藍色。
全“朝陽”只有一個人敢如此放肆。
比方逸東略高的他上上下下打量他們,被額前黑發略遮住的眼瞳隱隱發亮,像黑鑽一般,叼著煙的薄唇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很能魅惑人。
方逸東已認出來人,是他再怎樣也得罪不起的臧熏。
臧熏放肆的伸指抬起沈似燃的下頷,看她驚慌失措的粉色小臉,嘲弄地審視著,漾開了邪氣的笑痕。
他——不是在教室裡補眠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他們的談話,他都聽見了?
沈似燃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胸口,頻率有增無減,只因那張她朝思暮想的俊臉此刻就在她眼前放大、放大;他吐出的氣息,摻和著屬於他身上強烈的味道,在她鼻間盤繞,更加迷惑了她的心……
“你想追她?”臧熏放開沈似燃,揚起下顎傲慢地睨視方逸東。
“對。”方逸東戰戰兢兢地回答,就怕惹上人人懼怕的臧熏。“你……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憑你這爛技術,追得到女人我輸你。”臧熏的眉眼間滿是狂狷傲慢。他輕撥半長的發,露出右眉角貼著的OK繃。
沈似燃蹙眉,心疼地看著他的新傷口。他怎麼又受傷了?
方逸東被他損得紅了臉,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似的。他覺得在臧熏面前,他的男子氣概都沒了,真背!
看他這模樣,臧熏露出嘲諷的笑,雙手插進褲袋,瀟灑地轉身離去。
方逸東也不再逗留,再次叮嚀沈似燃考慮過再給他答復後,便匆匆離去。
沈似燃的眼光緩緩地落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臧熏,第一次嗅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獨特氣息,第一次,她感覺到他如此的真實,內心不禁漾起了幸福的喜悅。
“SWEET”PUB裡,吧台內,那名全身黑色打扮的男性酒保是全場女性注目的焦點。
他半長的發蓋過前額,微微露出左耳上湛藍色的耳環;那雙會勾人的眼此刻半垂,薄唇輕抿,專注於手裡客人要的調酒;他身上的黑絲襯衫下擺露出褲頭,且只扣上第四、五顆扣子,露出深陷的鎖骨,及頸項上的銀鏈,襯上肌理完美的古銅色胸膛,足以教人迷醉;他挽至手肘邊的袖子,顯示手腕的結實,尤其是那條銀手鏈閃閃發亮,極引人注目。
“熏,你又換女人了嗎?”一名女客酸酸地問著酒保,眼光定在他頸項的銀鏈上。據說,只要臧熏頸項上的鏈子一換,就代表他有新女伴了,這是店裡常客都知道的。
吧台前高腳椅的位子全被女人占據了,她們沒人捨得離開。自從臧熏到這裡後,吧台前的位子從沒空過,甚至還得預約排隊。不管年齡大小,只要是進這間店的女人,必定都是為他而來。
臧熏揚揚眉,輕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你想預約下一號?”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心裡打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嗎?但他也不排斥被人覬覦的感覺。
那名女客羞紅了臉,但仍坦率地點點頭,引起附近的女客發噱。
他將調好的酒放上吧台,女侍將它端走,女侍的眼也迷戀地緊盯他。
臧熏舉手投足間散發的魅力,無需刻意耍帥做作,臣服於他的女性可以成“打”來計算。
“熏,她是怎樣的人啊?帶來給我們看看嘛!”另一名女客吃味地說。她們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女人能擄住臧熏的心。
臧熏的視線落在那名女客身上。“愛吃醋的女人,可是男人最憎惡的喔!”他的嗓音低低柔柔的,狀似漫不經心。
女人似懂非懂地點頭,魂早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她沉醉在臧熏注視的眼光中,覺得裡面充滿著柔情。
“熏。”PUB老板阿昌走進吧台,拍拍比他高出許多的臧熏。“快,擂台賽快開始了,你先去准備,這裡我來就行了。”臧熏點頭,轉身走進員工休息室去准備。
最近店裡玩起新花招,以臧熏打拳、裸上半身為噱頭,來招攬生意。而這花招也的確吸引了更多的女性來“SWEET”,只為看臧熏的裸體,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與他共度春宵。
而臧熏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打拳,可以使他賺多點錢。
他的日籍父親在他十歲那年車禍身亡;母親在父親百日之後,結交了新男友,便迅速改嫁遠走他鄉,因為不願帶著他這個拖油瓶。而沒親沒戚的臧熏,在十歲那年便獨力謀生。這些年,他就這麼熬過來了。
由於母親的狠心拋棄,使得他對愛情滿不在乎,他不相信,也瞧不起愛情,認為那是虛假且可笑至極的游戲。
他更是看輕女人,認為她們總是將男人玩弄於股掌間。
裸裎著上半身的臧熏站在擂台上,雙手纏著紗布,睨視他的對手,一個人高馬大的粗獷外國佬。
台下的女性,全因看見臧熏勁瘦結實的胸膛而亢奮不已。她們不停地尖叫,替臧熏加油,她們知道他一定會贏,因為臧熏從沒輸過。
外國佬對他揚揚下巴,舉起大拇指向下比,擺明了看不起他。
對於即將成為手下敗將的外國佬的挑釁,臧熏不予理會。他傲慢地瞥了外國佬一眼,並不把對手壯碩龐大的身形看在眼裡,嘴角已噙著勢在必得的淺笑;因為他知道,他一定會贏。
比賽開始臧熏與外國佬同時向對方撲了過去。左一拳、右一拳,不到三分鍾,外國佬已經趴在地上,哀哀呻吟、認輸。
臧熏也掛了彩,嘴角溢出血絲。他舉手以紗布拭去嘴角血漬,完全不把那一點小傷看在眼裡。
台下的女性觀眾齊聲尖叫:“臧熏!臧熏!”
他狂妄地由上往下睨視外國佬,冷冷地丟下一句:“Youlose!”
這一場,他又贏了!
沈似燃獨自走在巷子裡,這條暗巷是她放學回家的必經之路。
稍早放學時,她和好友阿玉一起去書店找書。好不容易找到一本書,便發覺外頭天色已黑。為了不使同住的阿姨擔心,她便只好匆匆告別阿玉先行回家。
突然,前方傳來斗毆聲,令她的心倏地急跳起來,沈似燃放慢步伐,想在不驚動那些人的情況下通過。
忽然——一個身影倒地,動手打人的那一大群看來像船員的外國男人一哄而散,臨去前還踢了倒地的那人一腿,但那人卻不哼一聲。
沈似燃驚恐地瞪視著趴倒在地上的頎長身影,她慌亂得不知所措,急欲越過倒地的人離去。但,走沒幾步,她的腳步卻又不自禁地停下來,一步步退回原地。
緩緩蹲下身,她顫抖著小手扳起那人的臉,同時看見了那人的左耳上,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湛藍。沒想到,竟是臧熏。
他怎麼會倒在這裡呢?見他青一塊、紫一塊的臉,沈似燃的心隱隱作痛。他為什麼被毆打得全身是傷?
沈似燃不再猶豫,費力地將高大的臧薰扶在自己肩上。他的重量加上她的書包,可真是為難嬌小的她了。
待她將臧熏帶回住處,她已經渾身乏力了,但想起他身上有傷口尚未處理,又忙去張羅熱水、藥箱及干淨的衣物。
父母早在她們姊妹還小的時候,便雙雙離開這世界了;母親是因乳癌而死,而深愛母親的父親則是因思念母親過度,漸漸憔悴致死。所以自小失親的她們,只好到北部來依靠母親的妹妹。
同住的阿姨是婦產科醫生,剛剛看見留言,說她有個重要手術,所以趕去醫院了;而妹妹沈煙然也還沒回家,恐怕又是和她的哥兒們路嘉胤一起出去了。家裡現在就只有她,加上受了傷的臧熏。
臧熏躺在她的床上,她紅著臉褪去他的黑色襯衫,發現他胸前有刀傷,鮮紅血液汩汩流出,沾濕了她的掌心。憑著護理課獲得的些微知識,沈似燃處理好了他身上、臉上的傷。只是心裡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被毆得如此狼狽?
看他沉睡的英俊臉龐,沈似燃輕歎口氣,趴在床沿專注地看他,將他昏睡時毫無防備的臉龐刻進腦海中。
他——真的好好看!沈似燃柔嫩的小手撫摸著臧熏的臉,輕輕地、細細地描繪著,想將他的五官更深刻地鐫進腦海。如果,時光能就此停住;如果,能這樣永遠地待在他身旁,該有多好啊!
就這樣,沈似燃在胡思亂想中,沉沉地睡去。
一聲呻吟自臧熏的口中逸出,胸前的灼熱一再提醒他:他受傷了!
他緩緩地睜開眼,看見懷中擁住的人兒,劍眉不禁微微揚起,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這裡究竟是哪裡,而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他的眼細細地審視著懷中那張白嫩柔滑的臉蛋。
此刻合起的眼睫下應該是一雙晶瑩的大眼,小巧的挺鼻,飽滿的紅唇微啟,仿佛在邀請他品嘗似的。臧熏的眼因添入異樣的情愫而逐漸呈墨黑。
懷中沉睡的人兒不安地輕動,喚回他快脫韁的思緒。
輕輕翻個身,沈似燃更加偎緊了那溫暖的來源。
臧熏揚起嘴角,抬手輕佻地撫過沈似燃玲瓏有致的身軀。嗯,看不出來她的身體竟是這樣不可思議的豐盈。
“唔……”沈似燃扭扭身,想擺脫那被人撫觸的搔癢感覺。
咦——誰在摸她?沈似燃倏然清醒,她睜開眼,驚訝地發現臧熏已經清醒過來,且饒富興味地看著自己,不禁有些心慌。
臧熏見她單純可欺的模樣,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他湊上薄唇,在她因驚愕而微啟的嫩紅粉唇上細細吮吻。
這突如其來的侵略弄亂了沈似燃的心緒,她像被咒語定住般,只能任臧熏放肆的大手在她身上恣意撫弄,她完全沒有力氣反抗。
她……正和臧熏接吻!他的手如火般,每熱過一處,她的身軀就像被燙著一般,那樣的火熱。
他的吻到了她的胸前,同時輕輕解開她上衣的鈕扣。臧熏因那柔軟的感受而倒吸一口氣,他吻上她的胸,吮出幾個瘀紅的吻痕。
沈似燃的身體漾起淡淡紅潮,臉蛋上也是羞澀的赧紅。
“臧……臧熏。”她勉強出聲,喚起埋首在她前胸的人。她已經感受到他的硬挺抵住了她的大腿,縱使沒有經驗,但高中護理可不是白讀的,沈似燃知道再不制止,後果將無法預料。
臧熏抬起頭,平時總是放蕩不羈的黑眸此刻載滿了情欲,他深深地盯住沈似燃的眼,嗄聲問道:“你不想要嗎?嗯?”
沈似燃困難地搖搖頭,她紅了粉臉,別過臉不敢看他。
臧熏懊惱地將額前的落發撥至腦後,深深吸一口氣,平息了體內勃發的欲火後,他坐起身,掃視著四周,揚揚眉,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沈似燃跪坐在床上,扣回扣子,輕撫著衣服上的縐痕,輕聲回道:“剛……剛才,我經過那條巷子,看見一群外國人圍著你猛打,你倒在地上,我……我就將你帶回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臧熏蹙著眉,想起了發生的事。那個被他打倒的外國佬,帶了幾個看來是船員的外國人跟在他車後伺機報復。很好,他會讓那幾只外國豬知道,他臧熏是他們惹不起的,敢招惹他,他們就必須付出代價!
“我的車呢?”他檢視自己身上的傷口後,回頭,抬起沈似燃的下顎,眼神輕佻地盯住她急欲閃躲的雙眼,他低笑一聲,替她撥開遮頰的長發。
“在……在巷子裡。”沈似燃心跳加速,驚慌地想閃避臧熏的注視。那眼神,仿佛像是就要吞噬她已為他起伏不已的心似的。
臧熏細看她單純的模樣,薄唇邊笑意不減。他捧住她的臉蛋,再次輕吻她的唇,而這一次,只是輕輕舔吮,並沒有更多的侵略。他就是想嘗著她的唇。
他本以為校園女孩都是幼稚可笑的,但眼前這個女孩羞赧的清純模樣,竟讓他有著想要她的強烈念頭。他為自己沖動的想法而心驚!
他是絕絕對對不相信愛情的,所有以愛為名的東西都是虛偽造作的!
那自己為什麼又想要她呢?是她天真單純的個性,還是那張清麗的臉蛋教人捨不得移開視線呢?
他覺得她有些眼熟,但記不起在哪兒見過。“你叫什麼名字?我似乎見過你?”一指輕輕拂過她被他吮吻得紅腫的唇,以他獨有的低沉嗓音說著。那帶著魔力的聲音一點一滴、慢慢地滲進她毫無防備的心。
沈似燃害羞地垂著頭,粉臉全紅透了,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纖柔的小手被握在他溫熱的大掌中,輕輕說道:“沈……沈似燃!我們是同……同班同學。”他為什麼這樣看著自己?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
腦海中不期然地思及他的風流傳聞,沈似燃才驚覺自己的心似乎快要陷落,她頓時心一慌亂,欲將手抽回,想擺脫他的掌控。
“同學?”臧熏笑著揚起眉,更加握緊了手中觸感極滑嫩的玉手。
沈似燃掙脫不了,只能由他了。“嗯,我剛進朝陽的時候,你救過我。”她低聲道。
“救過你?”臧熏只手抬起她下顎,腦中也開始搜尋記憶。他何時救過她?還真的不記得自己救過她呢!
沈似燃胡亂點點頭,閃避他懾人的眼,一顆原本就狂跳的心,更是失去它原有的頻率。他……為什麼用那樣熾熱的眼光盯著她?
她的心有著慌亂,卻又隱隱滲入甜蜜;她想抗拒他,卻又想貼近他。這種種的矛盾,折磨得她快窒息了!
她用力地一把抽回手,並將它們藏在身後,一雙眼低垂,但臉龐仍克制不了緋紅,一股灼熱燒進她脆弱的心房,就要蔓延整顆心。
臧熏瞇起眼,看著她純真的模樣,心裡起了異樣的感受。
他討厭看見她這副天真單純的樣子!若七年前,母親沒有丟棄他,他現在應該也有著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純真!
臧熏的眼隱隱燃著忿恨的火光。
但,不知怎的,內心卻又有些眷戀這朵清純的小花……
臧熏又在沈似燃的房裡沉沉睡去。沈似燃剛由浴室步出,迎面而來的,是與她長得一點都不像的異卵雙胞胎妹妹——沈煙然。
“姊,你房裡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剛剛她進去姊姊房裡,意外地看見床上躺著一個男人。待看清男人的面容,她立刻沖出房間,質問姊姊。
沈似燃擦拭濕發的動作頓了下,避開妹妹審視的眼光,低聲說道:“他……被人打倒在地上,我……不能不管他。”她腦中又浮現了稍早和臧熏那火辣辣的纏綿,粉臉不禁赧紅成一片。
“尤其那人是你暗戀的臧熏?”沈煙然不以為然地哼了聲。
“煙然,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只是路過巷子,看見他被人攻擊、倒在地上,你不知道他受了怎樣的傷,那種情況你沒看見,我不能不管他。”沈似燃輕聲說道,心裡滿滿的都是對臧熏的戀慕。
沈煙然當然知道姊姊暗戀臧熏的程度,所以對她這種行徑也莫可奈何。眨著靈活的大眼,她無精打采地輕歎了口氣說:“算了!”她自己的事情也夠亂了,哪還管得了別人?
“你怎麼了?煙然。”沈似燃拉著妹妹坐在椅子上,看她野性的臉蛋上有一抹淡淡憂愁,是一向粗枝大葉的她少見的低潮。
沈煙然和學校裡同年的才子——路嘉胤是一對好哥兒們,但看在別人眼中,卻是一對打情罵俏的小情侶。路嘉胤對她有一份情愫存在,但沈煙然卻是遲鈍得感受不到,於是兩人便維持著這種曖昧不明的關系。
“就路嘉胤那家伙嘛!”沈煙然委屈地蹙著眉頭,說得很不清楚,像是難以啟齒,卻又不吐不快。
“怎麼樣?”沈似燃隱隱約約知道不對勁了。
“他……他居然要我幫他追女人耶!姊,你說他過不過分?剛剛就是和他一起去吃飯啦!我有多氣你知道嗎?他一說要我幫他寫情書,我馬上轉頭就走了!”沈煙然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心裡的郁悶怎樣也紓解不開,而且越想越忿忿不平。“拜托!他以為我很閒喔,還要幫他大少爺追女人?有沒有搞錯?”
沈似燃專注地打量著妹妹,好一會兒之後,便明白了一些事,但那要由路嘉胤自己解決比較好。
“姊,你不覺得他太過分了嗎?幫我一起罵他也好,你不要不說話啦!”沈煙然仍孩子氣地鬧著別扭,甚至揉亂了她那一頭率性的“王菲式”超短發。
“煙然,你已經長大了,任性的倔脾氣也該改一改了。你不覺得路嘉胤總是在縱容你嗎?有沒有想過是為了什麼?你應該知道自己的那種臭脾氣,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忍受的,但路嘉胤卻可以,而且一忍就是兩年多。”她想以較迂回的方式讓妹妹了解,有個好男孩真心地喜歡著她。
“姊,是他不好耶!你怎麼怪起我的個性來了?”沈煙然頗為無辜地說道。
沈似燃因妹妹的冥頑不靈而無奈地搖頭,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門鈴卻略顯急促地響了起來。
沈煙然因那擾人的噪音而蹙起柳眉,大大的杏眼隱隱燃燒兩把火。“哪個趕著去投胎的家伙?”她像一陣風般刮向門邊,粗心地沒問清來人,“刷”地一聲便拉開了門並脫口大罵:“哪個該死的家伙!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擾人清夢,你——”待看清了來人,賭氣地馬上想掩上門,卻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制止了。
“煙然。”那人低喊她的名字。
“路嘉胤你這該死的豬腦袋,居然還敢找上門來?你……”沈煙然再次瞪大了眼,看著那扇門輕而易舉地被路嘉胤格開,而他還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沈似燃笑得溫善,和他打過招呼後,便進了自己的房間,讓他們有獨處的空間。
沈煙然坐在椅子上,背對著路嘉胤,獨自生著悶氣。感覺到他坐在自己身後,心裡不免有些暗自欣喜他找上門來。
“你沒有問清楚是誰就亂開門,這樣很危險的,你知道嗎?”路嘉胤斯文的臉上寫滿憂慮。
沈煙然還是拗著脾氣,她轉身猛推他胸膛,嘴裡罵著:“對啦、對啦!放你進來就是最危險的。你來干麼?奇怪,無聊啊?”
路嘉胤抓住推著他胸膛的小手,好聲好氣地問:“你是怎麼回事?吃飯吃到一半就跑掉了?”唉!都怪自己想的什麼餿主意,為了刺激她對愛的感覺,便下猛藥,要她幫他追女生。結果她氣得轉身就走。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沈煙然雙眼冒火地瞪著他,一掌狠狠拍開他握住她的手,怒罵道:“放手啦,你這個色狼!你還怪我?都是你害的耶!要不然我也不會麥克雞塊才吃一塊就被你氣走了!”一想到她心愛的麥克雞塊,就這樣白白浪費了五塊錢,沈煙然更是一肚子滅不掉的火。
她就是這點不懂得隱藏心事和坦白,才會讓他喜歡了近三年。“為什麼會被我氣走?”他試探性地問。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要我幫你追別的女生,我就不會氣到跑掉。”沈煙然挺驕傲地說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事早洩了底。
路嘉胤失笑。他抬手揉亂她一頭短發,因她坦率的話而心裡暗自欣喜。原來她對他還是有感覺的,這帖猛藥真是下對了!
“我要你幫我追女生,你氣什麼?我會請你吃東西報答你的,又不會讓你做白工,這有什麼好氣的?”
沈煙然被他問傻了。對呀!她氣什麼?她干麼氣?真的莫名其妙!
她愣愣地回道:“我氣……我氣你干麼老是麻煩我,要我幫你追女生啊!”這個解釋很合理嘛,對不對?
但她仍暗自苦惱著。對呀,她到底有什麼好氣的?反正就是心裡有一股氣悶著了,甚至心有點痛痛的。哇!慘了,她一定是有心髒病,要不然為什麼心會痛呢?慘了啦!她有心髒病?那她是不是活不久了呀?嗚……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
路嘉胤也只能笑了。要她懂愛,還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