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情人 第八章
    清晨六點,沈昊的別墅居然就有訪客。

    「高徹,你最好給我一個強而力的理由,解釋清楚為什麼非要在清晨把我由床上挖 起來。」沈昊的眉宇糾結,聲音佈滿了危險的訊息。

    說他睡眼惺忪絕對不為過,因為他真的是硬被拖下床的。而且高徹還是把他由淨依 的身邊拉開,這點讓他十分不痛快,恨不得把這個不請自來的朋友打包送回美國去,或 者大腳踢出地球表面。

    高徹還是帶著他慣有的笑容,安適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中對沈昊的指責,他既不反駁 也不心煩。「請你有一點良心,我剛由美國飛來,我才是那個最有資格爬回床上去的人 。」

    「有事?」沈昊知道掩在高徹不正經表情下的精明。表面上看來,高徹是個長相清 秀甚至帶點陰柔氣息的男人、白皙的皮膚、俊美的長相,他天生是來惹女人自卑的。

    「我確實有急事找你。左絨是你的人?」他收斂下笑容,正經地詢問著。

    一提到左絨,沈昊馬上警覺地提高注意力。

    沈昊的表情清楚地回答了高徹的問題,他直截了當地開口:「這位左姑娘,胡亂闖 了不該闖的地方,很讓人傷腦筋。而且我懷疑她要打探的人,跟我們要找的人目標相同 。」

    「繼續。」沈昊凝重地聽著,所有的睡意全因為高徹的話而跑得精光。

    ※b111.net※

    「出錢的人是阪和會,高島健二下的命令,為了日本總會阻擾才決定花錢請殺手。 」季洋輕鬆地報告著。

    「文哥,你打算何時回美國?如果不是絨姐下令暫時按兵不動,我早就挑了他們的 窩,哪還留著讓他們作怪。」子耘坐在沙發上,脾氣不佳地發表看法。

    沈昊凝想著。他很清楚左絨和阿華都不希望和黑道再扯上關係,能借用法律的力量 最好不過。

    有客人來?淨依小心地從沈昊的房間裡走出來。

    下去,還是不下去?地懊惱地啃咬著手指。可是不下去又不行。因為她答應過文阿 姨,要去醫院看沈伯伯的。

    方纔她全身酸疼地醒來,紅裊誠肫鹱蛞梗還在慶幸不用面對沈昊、面對尷尬,這 下子又多出客人教她為難。

    樓上一有動靜沈昊立即察覺,他停下交代季洋的話,不理會子耘不贊成的臉色徑往 樓上走去。他抬頭看到的就是淨依咬著手指,蹲在樓梯口探看的樣子。

    「早,不多睡一會兒?」他小心地觀察看淨依的臉色。

    沈昊無限溫柔的聲音,輕易地勾起昨夜雨情繾綣的火熱晝面。

    「我……我想下樓去,可是有客人……」她實在不知道要怎樣面對沈昊,紅著臉、 垂粞郟東瞄西瞄就是不去看他。

    「是你見過的季洋和葛子耘,等一下讓他們見見你。」他懷疑地看著淨依低垂的臉 ,細心地扶起她,「不舒服嗎?」他掩不住關心地探問著,內心是因她而起的柔情。

    「沒有。」拜託!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溫柔地對待她?她實在沒經驗,不知該如何去 面臨初夜後……一心只想逃開,學鴕鳥藏起自己,就可以不用面對這種又羞又惱的情緒 了。

    「我……我先回房去換衣服。」她快速地穿過沈昊往樓梯邁進。

    腳還來不及踏上下樓的階梯,她的身子已經換了方向,被沈昊牢牢地固定在牆壁上 。他堅持地伸手抬起她的臉,滿是溫柔地印上她的唇,引她重新回味昨夜的激情纏綿… …他抬頭,放大的五官就近貼在她眼前,「我去公司,晚上會回來接你。」

    「去哪裡?」她心慌意亂地敷衍著,只想快點逃開這無法處理的壓力。

    「陪我出席宴會。」他憐愛地替她撫開頰邊的亂髮,心急地想著:該怎麼把他心裡 的想法、感覺告訴她?

    淨依胡亂地點頭,動作快速地衝下樓,天知道她聽進了多少。

    沈昊深邃憂鬱的眸光跟隨著淨依的背影,腦中還在不停地消化早上高徹帶來的消息 ,他尚未自上一波震撼中恢復過來。

    淨依換好衣服走出房門。

    「夏小姐,早!」季洋亮羲朗的笑容,開心地打招呼。

    「您早。」淨依輕柔地彎腰回禮,「叫我淨依就好了。」季洋的笑容讓人心情愉快 。

    「標準日本鬼子的動作。」子耘冷冷地哼著,她對日本人非常感冒。

    淨依愣在當場,這位葛小姐很明顯不喜歡她。

    沈昊由樓上下來警告著:「葛子耘,注意你的態度。」眼光透著不悅的警告。

    沈昊不理會子耘氣紅的臉,他親密地摟著淨依交代:「如果你要出去,季洋會帶你 去。」誰知道阪和會買了多少殺手?沈昊知道子耘性烈如火,又明顯和淨依不對盤,他 不要淨依受一點委屈,所以才讓季洋跟著淨依。

    淨依呆愣著看著沈昊和子耘相偕離去的背影,刺痛的滋味一點一滴地啃蝕著她。「 是保護,還是看守囚犯的獄卒呢?」淨依喃喃地說著,眼神是深深的沉痛。

    這種處處被監視的夢庵魘,她又重溫了。不同的是,上一次她用盡心力堅決地逃離 ,而這一次,她逃掉的機率卻十分低,甚至她懷疑人離開了,而心卻不能逃掉。

    她的聲音雖低卻還是讓季洋聽見了,他終於知道文哥掩不住的擔心是什麼了。他開 朗地提醒著:「嘿!我可不是獄卒。」他臉下垂呈四十五度,刻意耍寶般擺了個酷酷的 POSE,「你看過像我這麼英俊、可愛的獄卒嗎?」

    「對不起。」她溫和地道歉,內心的烏雲卻不曾散去。

    到醫院的途中,季洋相當用心地想振奮淨依低落的心緒,一路上笑語不斷,但是她 的心思遠是飄得老遠,那種飄忽的感覺總讓人感到不安。

    季洋到意輕快地說話:「你覺得我怎樣?」

    「很好。」她客氣回答,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別看我嬉皮笑臉的樣子,我有兩個博士學位。」

    「你有那麼好的學歷,為什麼要自甘墮落地進入黑社會?」淨依直覺地反應著,話 出口才警覺到自己的衝動,「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困窘地道歉。

    「沒關係,我瞭解。」總算逼出她心裡的話了,「文華會在成立初期確實是個黑道 組織,但是這幾年我們已經脫離了那樣的生存模式。真正的事實是,以目前文華會的實 力,我們根本不需要從事任何不法活動來換取生存。」

    季洋知道淨依正專心地聽著,跟著沈昊這麼久以來,還不曾看他用那種專注蠻橫的 眼光看過任何女人。助手的職務就是分擔老大的煩惱,他精明地轉著心思,「我們有文 哥和華哥兩個龍頭,文哥負責保護弟兄不受其它黑道分子的侵擾,你知道要脫離黑道不 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華哥則負責所有正當經營的企業體。平心而論,文哥的經營能力 不會比華哥差,只可惜當初決定人選時,是由長老團決定的。」

    你以為我有權挑選自己的身份嗎?

    那是昨夜爭論的片段。

    「在文哥和華哥手下各有四個助手,全都是經過長老團精心挑選出來從小訓練的, 我和子耘都是。當初我可是經過死命爭取,才能被挑選上跟著文哥的。」

    「為什麼?」他那麼聰明,理所當然應該選擇跟隨華哥經商。

    「我非常佩服文哥,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忍受遊走在灰色邊緣的生活,我覺得他幾乎 是為文華會、為老太爺活的,這幾年來,不停有黑道朋友向我們挑釁……」

    季洋說活的聲音漸漸遠去,淨依想起文阿姨曾經說過--沈昊在替我和他爸爸贖罪 ……她腦中混亂成一片,心揪緊狂亂。「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淨依懷疑地看著季洋過 分燦爛的笑容,警覺著。

    「文哥很愛你,別因為他的身份而離開他,他只是個愛你的平凡男人罷了。」他不 清楚她心中的結在哪裡,只是碰運氣地猜測著。季洋偷瞄著淨依陷入思考的側面,笑瞇 瞇地聲明著:「我沒什麼意思,單純是閒聊。」

    ※b111.net※

    醫院的走廊,來來回回是穿梭的人群。淨依一遍又一遍地讀著手中的報紙。

    李王玲:母病逝,速回!舅舅這組暗號代表著時間到了,她猶豫地投下硬幣,撥了 組電話號碼。

    有了墨鏡的阻隔,亮晃晃的陽光對沈昊酸澀的雙眼來說,不再那麼刺眼。對睡眠不 足又忙碌了一天的人來說,他的精神算是不錯了。他隔著車窗看著醫院,不遠處,一個 女性的背影吸引了他。

    那是淨依,她站在樹陰下跟個男人說話。

    新籐焦急地勸服著:「小姐,請趕快離開這裡,高島健二從沒放棄找尋你。」新籐 是高島健一的心腹。

    「可是,我還沒有找到我親生父親。」而且她不想這麼快離開沈昊,她好希望能陪 著他。

    「會長的立場是很尷尬的,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是他暗地幫助你離開日本的,他命令 我馬上送你去業克島,以保護你的安全。小姐也很清楚,健二把你視為他坐上會長位置 的最大助力,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可是……」淨依無助地垂下頭。

    「請小姐今晚就走,我安排好了。」

    沈昊開動車,技巧性地轉彎靠近,隔著車窗觀察著談活的二人。

    男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淨依為難地搖頭轉身想離開。男人心急地伸手拉住淨依, 神態急切地說著,比劃著……她慢慢遲疑地抬頭,專注地看著他……那眼神中的信任, 讓沈昊起了無名火,她居然敢這樣看別的男人?

    接著,淨依咬著唇低下頭,淚水滑下臉龐……男人急忙掏出手怕,憐愛萬分地替她 輕拭掉淚珠……那動作、那神情是說不出的疼愛和親密,在不知不覺中,沈昊握方向盤 的手緊得浮出青筋,渾身冰涼。

    她和他是什麼關係?她怎麼可以那麼不設防地在他面前哭泣,還讓他替她擦淚?心 頭的怒焰越燃越高,幾乎要爆出胸腔。

    「可惡!」他恨恨地捶著方向盤出氣。

    他想走向前,野蠻地拉開她,不容許有人和他分享或搶奪淨依。他的腦中上演著一 幕一幕他想做的事,但是在最後一刻裡,還是讓理智勸服住自己的衝動。他想起高徹的 話,和今天整天的辛勞佈置……他咬緊牙根惡狠狠地看著,心頭起了一陣撕裂心房的終 痛,終於明白「在乎」的滋味了……淨依緩慢地走在醫院的庭園裡,亨受著陽光,手中 抱著幾瓶飲料,努力想凋勻自己的情緒。她不想讓文阿姨和沈伯伯看出她的異樣,她堆 起爽朗的笑容推開病房的門。「我回來了。」

    「沈伯伯睡著了。」文蘭小心地替沈文禹蓋好被子。

    窗邊的光束透過半閉的窗簾隙縫透進來,照清文蘭深情的表情,她無限溫柔地檢查 被子是否蓋好。兩人之間那種濃郁綿長的情感,讓淨依感動地想到:涓涓的細水長流, 是永生永世的無悔……如果她能擁有這樣的情感該多好?她好羨慕。

    「文阿姨,我回去了。」她小聲地告退。

    文蘭陪著淨依和季洋出來,一出病房門,三個人當場愣住了。沈昊居然戴著墨鏡站 在走廊上,臉色是深沉難測的。文蘭感動地笑著說:「你終於肯來……」

    沈昊還為難地想著該如何反駁,淨依已經歡喜地走向沈昊,笑著開口:「你來按我 嗎?真好。」

    她轉身面對文蘭,替沈昊解釋著:「我和沈昊約好,晚上要出席宴會。還好他來接 我,否則我和季洋可能會找不到地點。」

    沈昊感動地握緊淨依的小手,繃著聲音說:「媽,我帶淨依先走了。」她始終是這 樣,永遠在替他找台階下,減去他的尷尬,體貼地瞭解他的不自在和困難。

    「好。」文蘭會意地點頭進病房去。沈昊肯出現在醫院,已經大有長進了,不管他 的理由是什麼。

    季洋看見沈昊來,馬上識相地告退,留下淨依和沈昊沿著醫院的長廊慢慢地走著。

    雖然手中緊握的是她的小手,她就在他身邊,但迴盪在腦海裡的,還是方纔她和別 的男人在一起的畫面,那情景緊密地印在腦海中,蠶食般細微的酸楚,細細密密地由全 身每個毛孔攻人心頭,鑽入四肢百駭。

    管不了他們身邊來來往往都是人,他只知道,他不要淨依和任何男人那麼親密。情 緒直接接管了行動,沈昊緊緊地擁抱住淨依,緊得讓她的胸腔感受到壓力。他把淨依的 頭壓在他的胸前,下頷頂著她的頭頂,閉上眼,放任雙手化成鋼鐵盾牌般守護著她。

    「沈伯伯沒事了,手術很成功。」淨依能感覺到沈昊身上的緊繃和過度強烈的情感 火焰,太不像他了。他一貫的作風是不形於外的表達,凡事他總是放在心中,不解釋、 不多說。她以為他擔心沈文禹的病情,所以自動地解釋著,不捨他的緊繃。

    「別走。」他低沉地在她耳邊,痛苦地吐出聲音。

    她僵持著身體呆愣著,慢慢地……她感動地摟緊沈昊的腰,主動貼靠著他。在這一 刻裡,她已經忘了身旁交替的人影投來的奇怪視線,她能感受沈昊對她的深情和對她的 用心。

    她愛他,而他也愛她。

    沈昊用他的方式在愛她,雖然從不開口告訴她。此刻,她再無疑惑,不論他是什麼 樣的身份,她還是愛他。

    她悲哀地想著:這一輩子。如果兩人注定得分離,她是永遠也忘不了沈昊的。感動 盈滿她的心,她柔情萬千地偎靠著沈昊,感受著兩顆心貼合和諧跳動的韻律。

    「陪我。」沙啞壓抑的嗓音,透出他過多的不安。

    他知道了什麼嗎?她從沒想過可以完全瞞過他,他太聰明了。

    「昊--」她感動地輕喚著。

    「答應我。」他蠻橫地要求著,不明白心裡為什麼突然升起執意要求她允諾的強烈 心緒。

    「好,陪你。」淨依退讓地允諾著,小臉上是悲慘無助的笑,可是沈昊並沒有看見 。

    沈昊閉上眼,真切地感受身體碰觸的柔美身軀,但那分恐慌和不安的心情卻不曾遠 離。

    好一會兒,他抬起頭,表情恢復自制,不再多說地擁著淨依離開。

    ※b111.net※

    莫氏機構沈昊把請柬交給接待人員,讓他輸入安全卡號後,推著淨依走入電梯。

    掙扎了半天,淨依還是希望可以躲過這場宴會,她嚅囁地重申著:「我可不可以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昊瞭然於胸的一記惡狠眼光給逼退剩下的話,她垂下頭不安 地扭動著身軀,拉扯著身上的晚禮服。

    這個慶賀莫氏機構遠東分公司科技大樓啟用的宴會,是讓高徹一大早出現的原因之 一沉昊把淨依的不安全感都收進心裡,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排斥出席宴會。她幾乎是被 他硬架來的,這個場合他非出席不可,又不願意自己-個人來,但真正原因卻是--他 喜歡淨依的陪伴。

    「昊……」她的聲音透著哀求的意味,軟軟地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人多的場 合,萬一我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害你出醜怎麼辦?」這種場合對她來說實在太危險了 ,被認出的機會太大,也容易暴露行蹤。

    「你不可能會。」他連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地回答,存心讓她不能反駁地瞪著她。 一副「有借口你儘管說,我定有埋由可以回絕掉」的悍模樣。

    她無助地低聲歎著氣,眉頭擰著。

    「別歎氣。」沈昊不捨地軟下聲音,他支起淨依的下巴讓她面對著電梯裡的鏡子, 「鏡子裡的小女人真美。」他的聲音透出濃濃的得意,火熱的眼神裡透著欣賞。

    鏡子裡的淨依偎在高瘦的沈昊身邊,她挽起秀髮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在淡妝技巧 的妝點下,她圓滾的大眼顯得盈盈水秀,說不出的動人。

    她穿著沈昊替她挑選的禮服,削肩的設計露出渾圓的肩頭,上身完全緊身的設計勾 勒出柔美的曲線,一截由上手臂至手腕上的薄紗長袖,遮住了她手腕上的疤痕,布料柔 軟粉嫩的色澤,充分地烘托出淨依身上那股清新嬌嫩的氣質。

    她和沈昊的視線交會在鏡子裡。沈昊平日不愛穿得太正,但今夜沈昊穿上了正式的 黑色禮服。黑色將他身上不羈的氣息襯托出來,寬肩窄臀的標準身材,足夠令女人的視 線逗留不去。

    「那是你衣服挑得好。你看起來好英俊。」她不好意思地躲避他的眼光,微笑讚美 著沈昊。

    他捧著淨依的雙頰,眼光充滿脅迫力地聲明著,「我不喜歡英俊這個字眼,太沒男 子氣概。」他的唇畔浮起細小弧度,低啞地喃喃訴說,「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你這樣 誇讚我,也只有你可以這麼說。同樣……」他的音調低了幾度,幾乎讓人分辨不清尾音 ,「我也不准有其它男人對你大獻慇勤,懂嗎?」無視於她驚訝放大的瞳孔,穩定又親 密地輕吻她。

    淨依呆愣件,似乎要發生事情的不祥預感不停浮現出來。沈昊的情緒表面穩定,但 是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似乎在忍隱著什麼,就系風雨前的寧靜,隨時有無法控制的爆 裂情況會發生,她無助地絞扭著雙手。

    「走吧。」他溫柔地攬著她的腰,帶她出電梯。

    這是個成功的宴會。淨依乖乖地被沈昊挾在臂彎裡,硬著頭皮地走進會場。

    「沈昊--」驚喜的男音撲來,「你終於來了。」

    淨依吃驚地瞪著熱情衝過來的男人,看著沈昊開朗地和對方握手打招呼,似乎是再 熟不過的朋友般。

    他好眼熟……淨依眼光流連地打量著。這個人是她見過的男人中長相最俊美的了, 簡直是上帝的傑作,可惜太偏陰柔氣息。

    「不跟我介紹你身邊這位可愛的小姐嗎?」高徹有禮地略為躬身。

    「他是高徹。」沈昊注意到淨依思考的表情,他握緊手中的小手爭取她的注意,邊 替她介紹。

    沈昊的話讓她靈光一閃,終於想起她眼熟的原因了。」你是那個高徹,我認識你! 」她開心地喊著。看見高徹吃驚的表情,她困窘地解釋著:「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誰 ,你是凱羅基金會的發言人對不對?」

    高徹開心地咧開嘴,得意地承認:「我的知名度還不算太低。」說完,他故作憂鬱 地摸著下巴說,「誰讓我那麼上鏡頭,害我想不出名都難。」

    和高徹談話永遠是輕鬆愉快的,因為他絕對不會去談任何一個你不喜歡談的話題。

    淨依雖然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最好可以不跟人打交道,問題是,沈昊十分快樂地帶 著她四處走動。直到這時候她才知道,這些日子,沈昊對勝中航運的努力有多成功了。 今夜的沈昊明顯地是戴了個成功商人的面具外出,和他平常的冷淡與疏離有著天壤之別 。

    「餓了嗎?」沈昊終於注意到淨依笑得快要僵硬的小臉。

    「還好。」她轉頭看向四周,「今晚人好多,都是些了不起的人。」她說的也沒錯 ,今晚受邀參加新大樓啟用酒會的,不是生意往來的企業代表就是高官政要。

    「你坐一會兒,我去替你拿點東西吃。」

    淨依習慣性地躲藏起自己,不遠處的電視裡播出的影片吸引了她的眼光,讓她不由 自主地專心看著。

    屏幕上出現的是棟設計新穎的大樓,那是今夜的宴會現場。影片配著旁白-一莫氏 企業遠東區負責人並邀先生表示,為了慶祝莫氏企業遠東分公司新大樓的啟用,決定將 每年盈餘的百分之一捐助給凱羅基金會作為慈善基金。典禮當日,這份長期捐助款項, 將由凱羅基金會發言人--高徹先生親自接受……她仰頭專心地看著電視,注意力全在 眼前的小方盒中。電視畫面一轉,那是處於戰火饑荒下的非洲災民,感性的旁白響起- -自從一九七八年以來,凱羅基金會一直默默地貢獻心力,據估計,這幾年來,直接或 間接受過援助的人……看著電視畫面一幕幕地變化著,無辜的人民攜老扶幼地走避戰火 ,那一張張茫然、對明天沒有希望的臉,讓淨依的心泛著酸楚,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紅了 眼眶。

    沈昊拿了東西靠近,看見的就是淨依紅著眼淚光閃爍的樣子,「怎麼了?」他心一 緊,不明白天她為什麼突然變了顏色,她素來樂觀開朗的。

    她搖頭。沈昊將手上的東西放下,跨步到她眼前,嚴肅地逼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閃動的淚水燙了他的心。

    他扭皺起眉毛,心疼地攬住她的纖肩輕柔地拍著,像哄小孩般無限耐心地開口:「 告訴我,什麼事情?嗯?」他的聲音穩定地傳來,心卻不捨地抽痛著。

    「沒……沒事……」她有些難為情地試圖想解釋,「電視……」

    「電視?」他放下心卻聽不懂。再看一眼,他完全明白了。他懷疑地問著:「你就 為了這個愚蠢的影片而哭得稀里嘩啦?」

    「我才沒有哭得稀里嘩啦。」她不好意思地辯白著,邊想解決頰邊殘留的證據,「 而且這影片才不愚蠢。」

    沈昊哭笑不得地抬起她的下巴,用手指拭掉不小心洩出眼眶的淚珠,調侃地開口: 「那這是什麼?風沙吹進眼中?」

    「我真的無法想像,那樣惡劣的環境,他們如何生存……」

    「你只要先照顧好自己。世界上可憐的人太多了,如果你每見一次哭一回,很快你 眼睛就瞎了。」他不是冷血,只是現實。

    淨依不滿地瞪著沈昊平板的臉,氣呼呼地反駁:「你真缺乏同情心,我想加入凱羅 基金會的服務工作,你替我引薦好不好?」他和高徹好像很熟。

    他看著她熱血沸騰的表情,無力地詢問:「告訴我,你就為了這段影片便決定要加 入服務工作?」

    「對。」她很肯定。

    他盯著她問:「你想去參加服務……」不對!他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沉下聲 調逼問:「耶我呢?」

    「我不知道……」她警覺到沈昊的臉色開始有變化,她急急地改變話題,「我沒想 這麼多。」附上充滿歉意的腆微笑,叫人氣也不是罵也不是。

    原來在她心中,隨時都是可以忘了他的,沈昊的臉色陰沉地凝著。

    「文哥。」笑容滿面的季洋突然打岔,」子耘今天飛回美國。」

    「她不是來保護沈昊的?」沈昊破人追殺的事情,淨依還記掛著。

    沈昊扭起眉不悅地聲明著:「我不需要人保護。」這女人真是太小看他了。

    季洋聽著兩人的對話,為了阻止預料中的爭執,他急急地插進活:「井先生請您去 參觀收藏室。」

    暫時放過你,以後再慢慢跟你算賬,沈昊的眼裡傳遞著這樣的訊息,挽起淨依的手 轉往電梯。

    「我們的收藏室在最頂樓,夜景不錯。」井遨關上電梯,由另一邊的控制面板上輸 入密碼。

    電梯門一開,呈現眼前的是圓形的空間,由玻璃所建,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景色 。柔和的燈光照亮眼前一切,屋裡除了一個個平面的玻璃櫃,無其它的東西。

    放在玻璃櫃中的,居然是拆卸展示的各式槍支,包括最先進的各式長短槍,子彈等 等,淨依整個人都僵住,槍支勾起她深藏的記憶。

    「這裡實施槍支管制,這些槍械屬私人收藏,除非有特殊的密碼,否則無法進入這 裡。」井遨-職地解說著。

    從進了收藏室後,淨依的臉色漸漸蒼白,井遨的介紹她連一句也沒聽進去。如果不 是沈昊的手攬著她的腰,她可能會因為雙腳失去力道而撐不住自己。不多久她開始因恐 慌而顫抖著,下意識地啃咬起自己的手指。

    「怎麼了?」沈昊注意到臂彎中不住輕顫的小身子,關心寫滿臉上。

    「別咬了」他拉開淨依的手,關懷地調笑著,「再咬,手指要被你啃穿了。」

    她呆愣地抬頭。

    井遨看著他們兩人,體貼地告退,「我暫時離開,你們兩位慢慢參觀。」

    淨依不知道沈昊怎麼回答的,她只知道整個收藏室只剩下她跟沈昊。

    「你看,多麼棒的收藏。」沈昊專心地參觀著。

    不!那一點也不棒,那是殺人的工具。她在內心深處吶喊著,她只能模糊地發出聲 音,「很悶,我想去陽台呼吸新鮮空。」她站上寬廣的陽台,今晚沒有月亮,漆黑的夜 幕鋪展在眼前。

    「怎麼了?」沈昊跟了出來,由背後圈住她,關心地問著。

    「快十一點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六個小時。真希望時間就此停住,她可以真的 一輩子陪著他,她恍惚地想著。

    「你趕時間?」沈昊轉過淨依側靠著欄杆詢問著,寬厚的肩背完個籠罩著她。

    淨依懊惱著要如何隱瞞住她要離開的事實,才剛要開口……空中突然傳來的尖銳槍 聲。「小心!」淨依下意識地反應過來,急切地想推開沈昊。

    沈昊身子一頓,反應快速地雙手抱緊淨依朝地上趴下,翻滾了幾圈才停止。他由懷 中掏出手槍朝室內連發幾槍。槍聲一過,收藏室的燈光全部暗下。

    「沒用的;」淨依被沈哭m身體護匝在身下。她仰頭困難地開口,「對方用的是英 制拉貝爾M4型的半自動狙擊槍,有效射程二百米,配有夜視鏡,他們看得見我們。」

    「你怎麼知道對方是用什麼槍?」

    彷彿呼應她的推論似的,槍聲連續地響起,火星在暗夜裡四濺。

    果然,這次子彈射更近了,這表示對方的槍械上果然裝有夜視鏡,可以看見他們藏 身的地方。幸好陽台上放置了不少桌椅和盆栽,勉強可以遮住他們兩人。

    沈昊困難地在黑暗中摸索,極力想保護淨依的安全。

    「子彈列底是由哪裡來的?」他努力想判別出安全的角落,這個收藏室在第二十五 層樓,除非對方也在一樣高的大樓。

    「子彈由斜對面那棟大樓的頂端,居高臨下發射的。」淨依小小聲地回答了沈昊的 疑問。她扭身想掙開卻碰到沈昊,「啊--」沈昊低低地悶哼著。

    「你怎麼了?」她著急地去摸沈昊,疑惑的感覺到手掌上傳來的濕粘觸感,「你受 傷流血了?」她的聲音透出完全的焦急。

    「胸膛中了一槍,沒事的。」

    他不在乎的回話,卻讓淨依擔透了心。怎麼辦?縮在桌椅下畢竟不是個辦法,對方 一定正拚命在找他們倆。

    「等會我一動手反擊,你馬上朝屋裡跑,知道嗎?」

    「不要,沒用的。」淨依焦急地阻止沈昊的動作,「你的手槍是美制凱飛C7型的手 槍,有效射程是二十米。我們現在和對方最少距離有三十米,你根本射不中對方。」

    「不反擊,難道坐以待斃嗎?」沈昊挫敗地反駁著。想起現在的處境和隨時會響起 的槍響,完全處於挨打狀況是他最無法忍受的事情,尤其他居然無法保護自己的女人。

    他果斷地決定,趁對方尚未發出下-波攻擊前,趕快將淨依送離出去才重要。他命 令著:「這是惟一的辦法,我要試試,你趴低,我一射擊,你馬上進屋裡去。」

    昏暗不明的燈光,讓淨依看不清他的傷勢,僅憑手上傳來的粘濕觸感而產生的無限 臆測,就夠讓她恐慌了。

    「咳……」沈昊氣息不穩地咳著氣,邊努力地吸著氣。要命,胸膛中的這槍,讓他 胸口發疼。

    「別亂動。」她焦急地伸手想去扶他,聲音裡是因驚慌而起的淚意。

    「別管我,走!」他甩開淨依的手。

    「我要陪著你。」她在黑暗中肯定地搖頭,「要走我們一起走。」淚水緩緩地流下 臉龐,她腦中不停地想著:該怎麼讓兩人脫出困境?

    「別哭。」他摸索著想替她拭淚,他清楚地聽見淨依吸氣哽咽的聲音。他苦笑著說 :「我是文華會的龍頭,這種事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不認識我,就不會讓你遇上危險 了。」』

    「別這麼說,在這裡的這段門子我真的很快樂。」淨依急切地摀住沈昊的嘴,怕他 說出任何一句不吉利的話來。

    沈昊困難地想移動身子,感動地握緊淨依冰冷的小手。

    「你聽我說……」淨依急切地握緊沈昊的大手,努力想說服他,「我把椅子往旁邊 踢開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對方槍支的裝彈數五發,咱們就趁他們裝彈的空檔往屋裡沖, 只要進到收藏室裡,就可以拿到可以和對方抗衡的武器了。」

    他無奈地提醒著:「你忘了,裡面雖然有各式的槍支,但是那是拆卸下來的零件, 還需要時間來組裝,而對方狙擊槍的威力還是可以輕易地射中我們。」

    「不。」淨依用力握住他的手,強力地保證著,「我可以閉上眼在三十秒內,將一 把手槍拆得讓你看不出來它原來是什麼,當然也可以在下一個三十秒內完成組合。」

    「來……來不及……」沈昊艱苦地呼著氣。

    淨依慌亂地喊看:「沈昊--」他怎麼可以有事?她緊緊地撲抱著沈昊,感覺到他 身體的顫抖,淚珠不受控制地滾滾而下。

    淨依只顧著哭泣,沒一會兒……她吃驚地停住了淚,呆愣地張大嘴,敵人隱藏的大 樓裡居然出現了怪異的景象。

    先是燈光亮起,然後一個人影趴在窗戶邊,猛力地搖著白色的布條。「啪」的一聲 ,他們身後的收藏室燈光大亮,接著,出現在陽台上的居然是高徹那張俊美的臉。

    他還是-貫的氣定神閒,微笑著打招呼:「幸會,田中淨子小姐。槍神田中義夫的 傳人果然名不虛傳,居然可以憑槍支擊發的聲音正確判斷出槍型,了不起!」

    「你怎麼知道--」淨依身體僵硬了。

    沈昊緩緩地推開胸前的淨依翻身站起,一把拉起她,「你欠我一個解釋。」他居高 臨下地瞪著她。

    「你……你不是……」淨依困惑地輪流看著沈昊胸前的血漬和她手上沾滿的紅色血 液,急切地邊摸著他,邊歡喜地詢問:「你……你沒事?太好了!」她開心地笑了,臉 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破涕而笑的歡顏真切地表露了情感。

    「我沒事,這是個小機關。」沈昊疼惜地替她擦乾淚,卻馬上將聲音降至冰點地拋 下威脅,「不過,換你有事了。」他由鼻尖冷冷地哼羝,今天苦心的佈置終於逼出她 刻意隱瞞的身份了。

    糟糕!淨依暗喑叫苦,她抿著唇,心地偷瞄著沈昊的表情。完全在他的氣勢下忘 了他的欺騙害她白擔心了一場的事情。心裡只心簦核露底了,想到要全盤解釋清楚 ,她就頭皮發麻,而且她要離開的事更是難上加難了。

    「咳一一沉昊,咱們是不是換個地方談比較好?」高徹笑嘻嘻地打斷表情各異的兩 人。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