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美國加州,莫氏企業總部。
“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警衛盡職地盤問進入公司的人。
石川焰掏出磁卡,“邵小姐在幾樓辦公?”沒辦法,他雖然是莫氏企業的董事之一,但是他從來不到公司。就連董事會,他也以醫院工作忙碌而拒不出席,所以誰在幾樓辦公他完全不知道。
警衛接過卡片刷過機器,屏幕上顯示出卡片持有者的身份,他恭敬地回答:“邵小姐從三天前開始請特別休假,目前不在公司。”
“怎麼可能?”石川焰驚訝了。他們兄妹六人的特別休假,指的就是去出特殊的危險任務。每個人都有可能,就只有美琦從來不曾。他們從小學習跆拳道和中國武術,其中惟—一個例外的人就是美琦,她是連開槍也不會的。她會請“特別休假”?這太詭異了。
石川焰不客氣地直接闖入雷克強的辦公室,劈頭就問:“美琦呢?我要請她用特殊密碼替我查一個人。”
“查左絨嗎?”輕松的回答,出自背對門口而坐的男人口中,那是長相陰柔的高徹。
“老三!你在,那太好了。你人面廣,拜托你也一樣。”石川焰縮入旁邊的沙發中,對著坐在辦公桌後的雷克強交代道,“二哥,麻煩你的秘書給我杯咖啡。”他疲憊地揉揉兩鬢,抬眼就對上高徹滿臉的嘲笑表情。
“你知道我在找左絨?”石川焰懷疑地問著,想起方才的對話。
“我怎麼會知道?雷,你說呢?”高徹笑著詢問不開口的雷克強。
“所有的中文報紙連續刊登‘尋找左絨’的啟事,江湖朋友四處受托打聽……這種蠻干、大張旗鼓,我們怎麼會個知道?你這樣瘋狂地找這個叫左絨的女人做什麼?”雷克強不解地問著。
這個小弟從來戲耍人間,女友一個一個換,遵循他的口號——享受生命,現在又怎麼會這樣積極地找這個叫左絨的女人?!
“她得罪你,你要報復?”’雷克強不解地推測著,看了石川焰一眼。也不對,小四向來是吊兒郎當的個性,記仇、報復……這種事他應該會覺得麻煩。
“她對我很重要,非找到她不可。”石川焰悶悶地說著,臉上慣有的懶散笑容都不見了。他疲憊著揉著兩鬢,聲音低低地說:“我愛她。”反正面對自己的兄弟,也不用假裝了。
在中槍進入手術室前,他來不及肯定地告訴左絨,更沒機會對她詢求相同的答案。在手術後迷糊的意識中,他知道左絨來看過他幾次,等他完全清醒後她居然消失,再也沒來醫院看過他。
雷克強聽見石川焰的聲明,他和高徹互看了一眼,表情開始扭曲,小心地問:“小四,你說你愛上這個叫左絨的小姑娘,所以你瘋狂地找她?”他不信地看著石川焰嚴肅的表情,嘴角開始顫抖、抽動,原來剛硬的表情迅速地扭皺。
“哈——哈——”雷克強終於忍不住冒到胸腔的笑意,開始狂笑道,“天!你……你不是號稱女性殺手的……”他邊笑邊指著石川焰,非常不給臉地大聲嘲笑。
高徹的表現就斯文多了,他只是彎起嘴角,懷疑地從頭到腳來回地打量著石川焰,似乎正在分析他認真的程度有多少。過了許久……“我看這次你真的是很認真,我第一次聽你提到愛這個字。”高徹終於分析完成。
“好,好,我承認,以前我的女朋友是稍微多了點。但是,我這次是真的愛上一個女人,我需要幫忙。”石川焰從小獨立,從不對兄長提出需要協助的要求。
“爸媽要是聽見小四終於被女人擄獲,他們鐵定會高興得合不攏嘴。”這是雷克強的推論。
高徹拍拍石川焰的肩膀,由身邊抽出資料夾交給他:“看看。”
石川焰翻開,當場傻眼。
左絨,人稱“左姑娘”,美國最大華人幫派文華會助手團首位……
“人我們會找到的。”高徹夠意思地保證著。
“你認識左絨?”石川焰懷疑地問著高徹,他想起小妹說過,高徹的死黨何洛京娶的老婆,正好和文華會關系特殊。“你居然到現在才告訴我?”他不相信手足會這樣殘忍,這些日子看他像無頭蒼蠅地亂鑽、亂找,居然不出聲地在旁觀察。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認真的?我要先確定再說。”高徹絲毫不愧疚地解釋,他可不想沒事得罪文華會。
石川焰和高徹對望著。
好一會兒……
“好吧,我是自作自受。”石川焰聳聳肩,認了。左絨有下落,他終於真止輕松地笑了。
回想受傷住院的日子,來看他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來訪的以女人居多,可是他每大真正等的人還是左絨。他想念左絨娟秀的臉蛋,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在他懷中的溫暖,渴望她帶給他的沉靜氣氛……“想念”讓他的心浮躁不安,他承認,他離不開左絨。
他問李院長、韓青芸、賀析,得到的答案都是:左絨離開了。
於是他不管槍傷好了沒就堅持出院,逼問院長左絨在美國的地址,查詢結果:查無此人。他不放棄地查出入境資料,循線追查到她在夏威夷轉機,然後就沒下落了。再查,居然受到阻礙,於是他開始懷疑關於左絨的一切,沒有人可以失蹤得這麼徹底的。
至於左絨提過的左彭予,他在二十年前退隱,沒人知道他帶著妻子住到哪個國家。
在毫無進展下,他決定乖乖回美國尋求手足的幫助。他知道“莫裡基金會”擁有一些特殊管道,找人打聽消息自有一套辦法。
早知道,他就該早點回家,也不要浪費那麼多時間。
舊金山一角,文華會總部。
“文哥,有位高先生來訪。”負責守衛的手下奉上名片。
沒多久,帶笑的聲音響起:“沈昊,近來好嗎?看樣子是不錯,娶了老婆果然心情大好。”高徹還是那副輕松自若的表情。
“我正在想,你也該給我個解釋了。”沈昊的眉扭皺,臉色臭臭,聲音陰沉得很。
高徹笑容滿面地倒茶、品茶,“嗯……上好的龍井茶。”面對著文華會龍頭大哥的不悅,絲毫不影響他此刻品茗的好心情。
沈昊按下桌上的對講機,交代門外的手下道:“把剛剛泡的茶葉包起來給高先生帶回去。”
噗——熱燙的茶汁差點嗆離高徹的食道:“好,好,我怕你了。”
“說你的來意。”沈昊輕敲桌面。
“我在找左姑娘。”高徹放下茶杯,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
“我還正在想你是什麼意思,明知道左絨是我文華會的人,還這樣大張旗鼓地登報找人,也太過分了。”沈昊的眼神跳動著。
“我沒有不良企圖。”高徹冤枉地呼叫著,雙手高舉作出投降狀。
“那你是什麼意思?”沈昊的聲音有明顯的不愉快了。
“我們家的小四發狂地要找左絨,我們當兄弟的總不能不幫忙。”
“你們小四在找左絨?”沈昊聲音揚高,帶著懷疑。他聽高徹提過,他們家排行第四的兄弟,換女友比換衣服快,女友一卡車,出名的浪子。“他找左絨做什麼?”難道她在無意中得罪了他?
“唉!”高徹大歎氣,在沈昊懷疑的眼光中猜到他的想法。他沉痛地申訴著:“我來替小四要回公道的,他被你們左姑娘‘始亂終棄’了。”他努力裝出難過的表情,其實心裡對石川焰情感慘遭滑鐵盧感到暢快極了。
“對不起。”沈昊有一秒的呆愣。他聽錯了嗎?石川焰和左絨?這太詭異了。
如果不是他的淨依曾經接受過“莫裡基金會”的幫助,而且她在婚後還加入了“莫裡基金會”當他們的輕型武器顧問,他也不會知道這麼多關於高徹兄弟的事情。他們兄妹六人,個個維持原來姓氏,不說破沒人知道他們有著兄妹這層關系,同被公爵夫婦收養。
喀——小小異響由陽台邊傳出來。
“等一下。”沈昊硬撐著臉皮站起身,用力拉開陽台的門,一把揪出躲在門後蹩腳偷聽的小人兒——他的妻子夏淨依。“你不是陪外公下棋,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語氣雖嚴厲卻含著嬌寵的無奈。
“我聽說高徹來了,就來打個招呼。”淨依柔柔地笑著,對沈昊無奈的表情視而不見。她愉快地伸出頭朝高徹說:“你是說真的?石川焰愛上絨姐了?外公知道一定很開心。不過,絨姐目前行蹤不明,連我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高徹微笑地觀察沈昊的表情,他這個大龍頭的架子對自己的妻子向來不管用。
“沈昊,怎麼辦?”淨依習慣性地遇上問題就詢問她最親愛的老公。
“左絨不喜歡有人管她的私事,而且不能相信石川焰的片面之詞,你怎麼知道左絨也喜歡石川焰?說不定她是被纏怕了,才去躲起來的。”沈昊不贊同地聲明。不管如何,胳臂往裡彎,他絕對不讓左絨吃虧受委屈。
“我早就警告過小四要他謹言慎行,誰叫他風評這麼差,你不相信他也是正常的。不過感情的事,最好讓當事人自己當面談。”高徹出著主意,這也是他今天最主要的目的。
“對,對。”夏淨依愉快地附和著。最好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她希望絨姐能找到她自己的幸福。
“你想怎麼做?”掙扎了半天,沈昊的聲音悶悶的。
“我只要求……”高徹的聲音充滿雀躍解說著。
舊金山的ChinaTown(中國城),龍門飯店頂樓會議室裡,正展開文華會例行會議……
砰——會議室的門猛地大力被撞開。
被直闖入自己的地盤,這是文華會創立以來第一次。首座的龍頭文哥看清來人,陰沉不悅地說:“石川先生,這樣直闖太不禮貌了。”
“抱歉,我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必須這麼做,改天我會專程負荊請罪。”石川焰沉穩地開口。
這個笨蛋干嗎來這裡?左絨坐在最靠近文哥的位置,她的雙手不自覺地交握著。
石川焰筆直地走向不肯抬頭的左絨,站在左絨身後,雙臂圈住她手放在桌上,彎下腰貼著她的鬢角,附著她的耳朵說:“我總算找到你了。”他滿意地感覺到她因為他的貼近而身體緊繃著。
左絨可以感覺到,會議室中所有的人因吃驚瞪著她的眼光。
他一定要害她出丑嗎?而且還是在她所有弟兄面前,她以後還混不混?!一秒內,她決定面對問題,處理掉這場鬧劇。她低聲地說:“我們到外面去談。”
石川焰不甘心地直起身子讓開空間,這次她絕對不會再有消失、失蹤的機會了。
左絨把椅子往後推,站起身,極力維持她臉上的正常表情,對著首座的文哥說:“對不起,我暫時告退。”
石川焰才不管現場所有人懷疑打量他的目光。他只知道從他闖進會議室開始,左絨低垂著頭連看也沒看他一眼。這些日子的瘋狂搜尋、想念,難道她連點感應都沒有嗎?他氣憤地提高音量說:“絨絨,你看著我。”用力轉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著他。
“石——”左絨停住正要說的話,仿佛定住般地看著石川焰。才六十四天不見,他怎麼變成這模樣?一頭亂發、下巴冒著胡碴,眼裡慣有的邪壞神采沒了,瀟灑外表、浪子風范也一並消失,好淒慘的模樣。
她的懲罰、測試是不是太重了?
“我為了你受傷住院,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地丟我一個人在醫院中,絕情地轉身離開?就算你不愛我,對我沒感情,來看一個普通朋友你都做不到嗎?”他沉痛地控訴著,滿臉棄婦表情,哀戚到極點。
“我——”她想辯白。其實她去看過石川焰多次,只是沒讓他發現罷了。他的復原情形她始終偷偷地關心著,也很清楚。
左絨其實沒她表現的那麼冷淡。
“你到底想我怎麼做?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的?我不管槍傷硬是堅持出院,到處拼命地找你。你好殘忍、好殘忍……”他的五官表情扭皺,雙手用力地握住左絨的肩膀不放,眼神裡受傷的苦痛多得似乎要溢出來。
“絨絨,這就是你不對了。”
突然出現的蒼老聲音,讓全會議室的人自動站起身,恭敬地打招呼道:“老太爺、夫人好。”
半開的門邊站著一身白色唐衫的文老太爺,身邊跟著嬌美的淨依。
文哥皺著眉無奈地說:“您怎麼來了?”自從他接任文哥位置後,老太爺再也不管文華會的事情,今天的到來就奇怪了。他銳眼瞪著嫌疑人物,他的老婆——夏淨依。
“不是我。”淨依無辜地辯白道,“這裡的吳師父做了幾道養生藥膳,請外公來嘗嘗的,我們才到就聽說有人直闖會議室,才上來看看的。”
“怎麼一回事?我剛剛聽見這小子說他為你中槍,你卻棄他不顧。”文老太爺威嚴地詢問左絨。
不爽,因為石川焰注意到左絨已經分了心。他才不管眼前的文老太爺地位如何,他決心搶回左絨的注意力,他搖晃著左絨,“為什麼不聲不響地離開我?”
“絨絨———”文老太爺也威嚴地出聲,他習慣他的問題首先獲得解答。
“煩死了!我會一個一個解釋,你們這樣逼問,要我先回答哪一個?”左絨語氣不佳。
這麼多人的眼睛瞪著她,已經對她造成壓力。逼問的又是她的私事,石川焰傷痛的俊臉更嚴重地影響她平穩的心情。
“好太爺,這件事您別管好不?”左絨准備個個擊破,先由文老太爺解決。
淨依悄悄地拉扯文老太爺的衣角,她很想知道。“不行,我要知道事情始末。”文老太爺接收到淨依的信息,果斷地拒絕左絨的要求。
左絨歎息了,這個狀況根本是文哥安排的。
否則,文哥不必硬是命令她回來開會,文老太爺更不可能“專程”來這裡。還有,不管石川焰是不是“莫裡基金會”的人,想直闖文華會的會議室也不是簡單的事情,這裡的守備她再清楚不過。
要是會被瞞過,她就不是左絨了。
左絨裝出冷靜面對石川焰,“我很謝謝你為懷安孤兒院所做的一切,包括替我挨了一槍。”她掃過會議室的眾人,再次歎息。看這種陣仗,她不在眾人面前說清楚是不行了,光看他們瞪大眼的情形,也猜得到他們想看這場好戲的堅持度。
“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謝,我……”石川焰抓抓亂發,想著該如何表示。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該知道我可以自己處理懷安孤兒院的事情,我會裝出需要協助的樣子,其實是要利用你。我為了不讓院長和芸芸知道我是文華會的人,也是不想讓治安單位擔心,以為文華會暗地在活動。”說吧!反正今天是攤牌日,她有心理准備。
“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離開的理由。”他絕對不相信左絨不愛他。他親眼見到她為了他的傷失去她冷靜的偽裝。
“利用完了我當然離開,這是我的回答,你請離開吧!”左絨清楚地看見石川焰臉上掙扎的神色,她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接受有點愛的字眼,也不接受不肯定的情感……”
石川焰沒等左絨的話說完,他大手攬著她的纖腰,低頭火辣地吻著她。
噓,現場觀眾不自覺地發出吸氣聲。
“我百分之一百愛你。”石川焰認真地傾訴著。
興奮的噓聲、鼓掌聲、笑聲……霎時充塞在整間會議室中,在場的“超大電燈泡”鼓勵著。
石川焰不知道是臉皮超厚還是天賦異稟,這陣異響絲毫無法影響到他。“絨絨,你愛我嗎?”他執意要求答案。
“拜托,你一定要在這裡問嗎?”她紅著臉低頭。天啊,當眾擁吻,她以後真無顏見人了。
“你臉紅了!真可愛。”他捧著左絨的臉頰,情不自禁地又吻著她泛著嫣紅的臉蛋。
“好了!我們把地方留給他們兩位。”沈昊接收到石川焰的求救,他率先帶開嬌妻,邊對文老太爺說:“外公,左絨的婚禮您想怎麼籌辦呢?”他發揮高度技巧將老太爺請出會議室,留下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你愛我嗎?”石川焰雙眼布滿情意地看著她,緊張地等著答案,那慵懶、不在乎的神色早不復存在。
也該夠了,左絨打量著石川焰認真的神色,她這些日子的失蹤,果然讓他吃夠了苦。
“絨絨——”他催促著。
左絨終於點頭,她勾著他的脖子,眼神晶亮地宣布道:“對,我愛你。你是女性天王殺手嘛!我怎麼逃得過你的男性魅力?”
石川焰感動地擁抱左絨,閉上眼享受著終於回到他胸前的柔軟身軀,他慌亂、浮動的心從此找到穩定的力量。
好一會兒的沉默後……
“別告訴我,你是因為我才弄成這副狼狽憔悴的樣子,我不會信的。”左絨掙開他的擁抱,精明地問著。
石川焰的眼裡閃著狡猾,露出白牙,“不這樣做,我怎麼騙得過文老太爺和文哥呢?”他嬉皮地笑著,“你說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好呢?”他想起最重要的事情。
“結婚?我沒答應。”左絨滿臉吃驚。
“你說愛我的。”石川焰抗議,眉頭皺緊。
“我是愛你沒錯,但是結婚跟愛是兩件事嘛。”左絨以講理的語氣說明。想到他以前成堆的風流賬,就覺得不可以太輕易點頭答應他的求婚。
“絨絨,嫁給我啦……”他死皮賴臉地要求著。
“我看你的表現,冉考慮。”左絨已下裁定。
“什麼表現?”他驚覺地追問著。
“看你的風流細胞活躍程度啊!”她挑起柳眉,嬌媚地笑著,瀟灑地轉身離開會議室。
石川焰呆愣一秒,馬上追上前去,“絨絨……”他開始想撒嬌,腦中努力思考著求婚妙招。
唉!追女人他行,跟女人求婚這可是第一次。
想要左絨點頭,看來石川焰還需要多多努力才行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