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呻吟出「啊——啊——」的聲音,她知道,在肉店那頭狗,大概已被抽乾而死,它的屍體猶如一個皮袋,內裡空空如也。她最擅長這項魔法,當中結局,她最清楚不過。
Rem呻吟夠了,便爬起身來,望了三個男人一眼,
三個男人立刻驚嚇得麗色變青,看青Rem抹了抹嘴,然後意欲站起來的行徑時,他們的即時反應是走出房間外,往樓下尋求援助。他們一走出門口,Rem便衝到窗前,從窗戶向下望去,雖然是二樓,但高度一樣驚人,剛才用了太多氣力,都不知是否有能力跳到地上去。
房門外有聲音響起: 「那個女孩子會不會已經走了?」那是老女人的聲音,干而尖,會不會是妓寨的人?想到這裡,Rem立刻爬出窗外,正想朝對而的樓房攀過去之時,忽然失去重心,腳一軟,就飛跌半空。
「啊——」她尖叫。
心中的說話壓縮成三秒,內容是:豈有此理,逃避了婚姻,逃避了可惡的惡霸,居然就面對死亡?
「我吸——」她把握機會將這兩個字說出來。
正準備一命嗚呼之際,腰肢卻被大手一攬,還來不及驚呼和看清楚,又已經被人抱著走,而且更是走得遠遠的。這人抱著她走在屋宇的頂上,一間接一間,步履輕盈得像一頭飛奔的貓。
Rem朝那人的臉看去,說:「是你——」那是兔唇人。
兔唇人說:「你要還給我的,不只半邊烤雞。」
Rem驚喜:「你說話啊!」然後多加一句:「你會飛!」
兔唇人說:「不及得你,嘔到一身內臟。如果我沒猜錯,那是動物的內臟。」
「對!」Rem睜大眼。「你什麼都知?」
兔唇人沒答話。
飛躍過一間又一間的屋頂,Rem看見樹林就在不遠處。她問:「你帶我去哪裡?」
兔唇人說:「一天你未學有所成,也休想在城市立足。」
這真是極對的話,她的彫蟲小技,用不了多少次。
城市內,大概也不是有太多貓貓狗狗讓她吐完又吐。
因為認同,Rem便沒再問問題,任由兔唇人帶她離開城市。
由屋頂過屋頂,然後就是山過山,樹過樹,這個肥胖醜陋的男人,身輕如貓又如飛鳥,壁屋和天空都難不到他。Rem知道,他是Wania那種人。不不不,比Wania更厲害的那種人。至少,Wania不懂得飛奔半空。
未幾,他們由樹林之上降落,兔唇人說:「天光之時,我們就回去。」
Rem問:「回去?」她以為是回去城市。只來丁數天,她已決定,不是那麼喜歡城市。
兔唇人告訴她:「回去我的家。」
「你的家?」Rem警誡地望著他。
「放心,我不會待薄你。」兔唇人把一袋東西拋到Rem的懷中,Rem一看,是她的麻布袋。
「你收留我?」她問。
「接下來的數年,我養活你。」兔唇人說。
Rem望著他,雖然他的雙眼狹小如兩粒豆,豆內又生了瘡,但她還是看得見他的目光,他是認真的。
她問:「你有什麼要求?你要我付出些什麼?」
兔唇人說:「我要你練習那本魔法書。」
Rem說:「我不識字。」
兔唇人回答:「我識。以後,由我依看當中的記載教你。」
Rem想了想,這實在百利而無一害,就因為好處太明顯,在心裡頭就答應了。但她還是問下去:」為什麼你要我練習魔法?」
兔唇人說:「我要你天下無敵。」
Rem說:「你是怪人。」
兔唇人微笑,這樣一個微笑,使他的唇與鼻子的距離更近,是零距離了,說:「任由你怎麼說。」
Reln想了想,告訴他:「好吧,我答應你會練魔法。
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你要給我自由。」她說。
「是怎樣的自由?」兔唇人問。
Rcm告訴他:「戀愛。我要戀愛的自由。」
夜間,風吹得樹林內的樹葉沙沙作響,因為Rem渴望著這樣一種自由,忽然,風聲樹聲,都有所不同丁,輕柔了一點,迷離了一點,彷彿,連樹林也被她所嚮往的而感動。樹葉的響聲像一首歌。
「我不知道我要什麼,又或是對離開家園有什麼期望。只是,得到戀愛,是最基本的。」
兔唇人望著她,他也感應得到那彷彿不相同的樹林之風。他點頭,默默答應了她。
Rem問:「你有沒有名字?」
「Nager。」他說。
「Nager是什麼?」
「一個貌醜但會令你天下無敵的人。」他回答她。
「Nager。」她念著他的名字,然後說:「好吧,Nager。我們都堅守對方的諾言,只是,我實在太累了。」
Rem走前去依在大樹旁抱住膝便合上眼睡,Nager走到她跟前Nager到樹林中另一旁,她在睡眼中看到他臃腫的身影。她知道,今後,她與這個人會共度許多許多日子。當初怎會預料得到!
天剛亮之時,不知由樹林哪一角落跑來了一輛由驢子駕駛的木頭車,Rem便與Nager坐上去,她睡得足夠,於是便挨著木欄觀看四周的景致,而Nager則蜷到一角抱著頭睡,Rem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飛簷走壁,這個男人,只會給她一個醜陋與弱能的印象,看,他可以睡到口水長流。
Rem微笑,幻想看一個兔唇男人的美夢。那可會是一個與美女共度初春的夢?他的確很醜很醜,Rem深呼吸,然後嗟歎。她還是首次為了自己的五官正常而深感幸運。
木頭車由樹林往外走,路上的風景就截然不同了。
第一個不同處是空氣的味道,居然有種甜糖的香氣,從前住在小鎮的她從未領受過這種味道。這甜香入侵嗅覺後,她就感動了,臉上氣息也詳和起來,忍不住掛了個笑容。
繼而,眼前紛紛落下淡紅色的花瓣,Rem驚奇了,她伸手出來,花瓣便落到她的掌心內,正想把花瓣放到眼前細看時,鼻尖上是一片淡紅,花瓣太多了,像雪般飄散下來,很快,Rem的頭髮和四肢五官,都有花瓣的蹤跡。
她望了望Nager,他還在睡。而木頭車外的景色,已換上湖邊,奇異的是,這湖邊兩旁滿滿都是柏樹,柏樹的綠葉結滿霜,晶晶瑩的,Rem抬頭望去,似是初冬剛來的景致,水晶閃光處處,吊在樹丫之上。
淡紅的花瓣是春天,湖邊結霜的柏樹是冬天,湖水清涼而充滿一種透澈的藍色的生命力,就像是初夏般的美好感受。當木頭車在湖邊停下時,Rem面對著春天、冬天、夏天的結合景致,不禁出神起來。
Nager醒來了,走下木頭車,對Rem說:「環境不錯嘛!」
「是仙境嗎。」Rem問。
Nager說:「如果我告訴你,魔界都是同一回事,你會覺得怎樣?」
Rem說:「我什麼也不介意,只求得到我想要的,以及你對我不太差。」
「放心。」Nager向她保證:「我不會待薄你。」
從此,Rem便與Nager生活在一起。她睡在獨立房間內,一張有床架和床褥的床,還有衣櫃與梳妝台以及床邊一個小櫃,櫃頂是一瓶五顏六色的糖,存放在玻璃瓶之內。
Rem很喜歡那些糖果,她從未吃過如此清甜甘鮮的糖果,像剛剛製成後便讓她放進口中一樣的甜與美。
每顆糖果,都由一粒小小水果做糖心,譬如一粒車厘子,然後在外而晶瑩地包著一層鮮甜的糖漿,極美麗,也極可口。提子有提子的糖漿,菠蘿也有菠蘿的糖漿,還有桃子、蘋果、香橙、蜜瓜、梅子,她知道的水果,都被製成糖果了,她每天都吃許多,在差不多吃完之後,Nager就為她補添。
比起過往的生活,現在的簡直就是極優遊,沒有任何生活上的勞苦,連家務也不用做。不知怎地,這裡永遠窗明几淨,一塵不染,空氣中連雜質也沒有,骯髒了的杯盤碗碟,堆在一起過了半天,便會自動自覺污漬盡除。試過有一天,Rem跨到那堆杯碟跟前,善意觀看污漬消除的奧妙,可是待了牛天,一切依舊。
但是在她轉頭拿水喝的一瞬間,再回頭之時,卻變得光亮潔白。她舉起一隻杯於朝陽光下觀看,那光潔得發亮的白瓷,差不多可以反映出她的容貌。她忍不住慨歎一句,魔法的世界,果然十分奇妙。
每天,惟一要用功的是,Nager要她練習魔法,Nager讀出來,她就照辦。從前她擅長把動物的內臟據為已有,現在,她漸漸學成把人類的心臟吞進肚子內。
Nager要她多多練習,於是她背過咒語之後,就會跑到城市中,鎖定一個目標,譬如是街角上兜售彩票的小販,她看著他,運用Nager所教的每個步驟,然後,那小販面露痛苦的神色,他雙手掩胸,繼而雙腳屈曲倒地,他知道自己的心臟被扯了出來,只是他不知道被扯住哪裡去,以及因何會如此。
原來他的心臟就在對面街,在轉角處的小巷中,一名女孩子正彎身嘔吐,吐出來的就是他那完整的心臟,無辜的人,成為她的練習目標。
還有更多魔法她要學懂,那本魔法書,神秘而深奧,Nager說,如果她勤奮的話,兩年之後,她十四歲,便能全部學習成功。
在不需練習之時,Rem便四周閒蕩。
湖畔有一片蘆葦田,一年四季都是蘆葦的枝,有時候,Rem會走進田中沉思,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去想的,真的勉強要去想,就是,倘若留在家嫁了人的話,現在會變成怎樣。
按照吉卜賽的傳統,她會編兩條辮子,身穿四層布衣,而最外的一層,是用來抹手或抹孩子的臉。她會燒飯、洗衫、打罵孩子,然後為丈夫的生計擔憂,而她嫁的人,不是鐵匠就是木工,一生人,就陪著打鐵或鋸木的聲音度過。
今日,她躺在蘆葦當中,以那本她看不明白的魔法書做枕頭,仰望長天的淺藍。今日,她很自由。
然後,有一天,一名男孩子出現了,他就站在蘆葦的另一端。那一天,Rem在蘆葦的懷抱中撥動雙手向前行,蘆葦剛好比她高出少許,前面的風景如何,就要靠她用力的撥,有時候蘆葦會割傷她的手,有時候不,但不撥開蘆葦,就沒法向前多走一步。
那一天,在某一個距離,在某一次撥動之後,她看見了一個金髮的男孩,他站在蘆葦的中央,那是她的眼前。
他有閃亮的藍眼睛,略尖的下巴,他比她高,而且很瘦,看上去像十六七歲。他向她微笑,說:「我是Libre。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那是如戀人耳語一般輕柔的聲音。
陽光照在他金色的發頂上,他藍色的眼睛像寶石般閃耀,寶石的光線垂垂而下,光臨在Rem的小小臉孔上。
差不多,就是這一秒,她就愛上了他。
Rem說:「Libre,我沒有朋友,就請你做我惟一的朋友。」
Libre微笑,這微笑,如上天下地的光芒般瑰麗,Rem看看,從心感動至臉龐,生平的第一次臉紅,就是如此產生。
她甚至不懂得回敬他一個微笑,她只能把頭垂得很低很低,避過了他的藍眼睛,也避過了他瑰麗無雙的笑容。
她就這樣戀愛了,在一個不屬於城市,又不屬於任何區鎮的土地上戀愛了。那整遍蘆葦田,在Libre牽著Rem的手的一剎那,整整一塊田,就忘形地鍍上最金的閃光。天色再藍一點、湖水再透明一點、柏樹上的水晶,更晶瑩清脆了,差不多,就能隨風碰撞,撞出音樂來。
往後每一天,Rem都與Libre牽著手在這境地中跑,跑過柏樹叢的空隙,跑過湖邊的低窪地,然後,她就倚在他的懷中,用雙手環抱瘦瘦的他。
哪有男孩子如此瘦弱?彷彿用力一點便會被她握碎。但就因為他如此細緻,她只有更珍愛他。他的藍眼睛,他的微笑,只要落在她的視線中,就如天降下寶石一樣不可思議,每一次,她把雙眼投向他,都得著同一抹的迷幻,以及內心的澎湃。
每一次,她都躲避不了得著寶石一般的激動。每一次,她都只能再深愛多一次。 』
他的眼睛與笑容已包圍了她;從此,她只願活在他的吸引力之中。Rem決定,除了愛著Libre之外,她不能為任何理由而活。
他倆就在湖的中央,坐在一塊很大的葉上,Rem正學習Nager的輕功。Rem問Libre:「我深愛的,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從何而來嗎?」
Libre說:「我從一個幻覺而來。但來臨到你面前,我就成為真實。」
Rem便不再迫問下去。她才不理會,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湖的表面是一面鏡,她垂頭便看到她與她愛的人,清晰地反映出秀美的容貌。
這就已是最真確的真實。
告訴Nager她戀愛了,Nager垂頭微微笑,然後說:「你是得償所願了廠
Rem陶醉地伏在火爐邊,她說:」但他迷人得太過分。一千億朵玫瑰盛放,也比不上他。」
Nager望著她,他其實不懂得戀愛是否就是尋求那過分的迷人。
Rem翻了翻身,說:「迷人得,每當我想起有那失去他的可能時,就忍不住哭泣。」
此刻,儘管只是隨口說說,那失去他的哀愁感也像血脈急湧地湧到頭皮的頂層,她低歎一聲,哀愁就如紫色的霧,籠罩她的四肢五官。
戀愛,使她脆弱得如飄降世上的一片雪花,只消被溫暖的手一觸碰,便融化消失了。
然而,那感受多美麗。倘若靈魂因而被打散了,從此擊落而成雪花一片片,她也甘心。哪怕被融化。
很愛很愛一個人之時,便連死亡也不怕。
Nager看著Rem低伏手背的臉,火爐的紅色暖意,映襯得她更懶洋洋,Nager也終於知道,戀愛中的少女,那份性感的模樣。他看了一會,有點於心不忍,惟有留下她在火爐旁,他離開了。有點什麼,他也不明白,有點什麼,他也想說,只是,他不會說。不說不說不說。
那兔唇的嘴,永還合不攏,只是,並不多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非常非常渴望有一張好看點的嘴,至少,合得緊緊的,也有一管挺宜的鼻子與及大一點的眼睛,只是,世事,很難如意。就算這是Nager,活了這麼多年,也難以如意。
忍受不了她的極好看,於是他愈走愈遠。Nager步出屋外,向天一望,期望著一場冰冷的雪,於是,天就聽話了,給他降雪。雪落在他的臉龐,冰涼了他的感官。他在想,既然她那麼享受她的戀愛,那就好了,
Nager坐在他要求的飄雪中,把那張醜陋的臉仰天,抬得高高。
戀愛,充斥著Reln的每一秒,自從Libre來了,只要她有一秒的知覺,也用上來感受Libre的美,每走一步,每一下呼吸,都是他。
很快很快在愛情的火熱中,身體就隨靈魂合一。
那一片不盡的大草地上,Rem躺了下來。
Libre以女性一般纖巧的手,撫摸她身上所有細緻的雪白,少女裸露的身體,單純無邪得如一朵白色的花,就在綠草上含苞而放,芬芳溢滿大地,傳送給眼前最深愛的人。
怎樣說出那感受?十二歲的身體吸納了巨大的衝擊,分不清那是幸福抑或哀傷。她從他的肩膊之外看去,那是無盡無遠的一片天,就在那感官昇華的一剎,她的瞳孔便變色了,由原本淺淺的褐色,變成一種最深最沉重的黑色。居然,那昇華只得一剎那,隨那千分之一秒而來的,是最高速而墜的滑落。
瞳孔澎漲,那黑色在蔓延,當整顆眼珠變得漆黑之後.那霸道的黑色便無處可走。然而,身體內有那需要解放的黑色。那黑色侵襲不了她肌膚的雪白,因此,黑色只好由她的背上伸展出來。
Libre的身體仍然富於節奏,就在他的節奏之下,Rem的背上,向左右兩個方向擴散出兩大片漆黑,如同黑夜籠罩草原一般的黑。
然後,左右的黑色便成形了,那是一雙由她幼小的背上伸展出來的翅膀,如世上最巨大的蝙蝠的翅膀,蓋住了這一片草原。
那翅膀向上伸展,Rem的身體也跟看向上升,Libre用力按著她的肩膊,然後,他那雙比寶石更閃爍的藍眼睛,綻放最耀目的光芒,那光芒維持了長長的一刻,直射到Rem的靈魂深處。
繼而,光芒褪色,褪至宇宙最初無形無相之色,那是最通靈的透明色。
Libre的眼珠,由藍變成透明。
而Rem的翅膀,再也不向上伸展,他沒有讓她飛走,他不容許。
當感情最激動之時,Rem的眼睛便變成最深的黑色,也長出了黑色的巨型翅膀。從此,Rem就變成丁另一個人。
她的靈魂依然住在十二歲的身軀之內,但她的眼睛,已不再相同了。一個小女孩,與一個少女的眼睛,是不能夠相同的。
不知道眼睛何時再次會變成漆黑,不知道隱藏的翅膀何時會再張開來,只知道,有了開端,就不知終結。
這一天之後,當Rem的目光投向Nager,他立刻得悉了當中所有分別。他沒看過、但還是一眼就看懂。
嫵媚、渴望、貪婪,而且,竟然有點蒼涼。
Nager看到一次深沉的成長。
得到了愛情,她就變了一個樣,那麼的深,那麼的不能自拔。要留住一個女人,就要給她愛情。那麼,要留住一個男人呢?
Nager知道,那必定是權力、成就、至高無上的光榮。
閃亮的光輝由他的小眼睛中散發出來,正向自己的心意確認,是了是了,男人,就是要求這樣的東西。
每一吹醒來,Nager都感受到從Rem的戀愛中帶來的漫天粉紅色磁場。
Libre告訴了Rem,他是從一個幻覺而來。那麼Nager也要告訴自己,Rem也是從一個幻覺而來。
Nager雙手掩臉,而剛睡醒的肌肉不受控制,口水由合不攏的唇上流出,沁出指路之外。免不了,又是哀傷了,這是一個充滿缺失的生命,連一個掩臉的動作也演繹得醜陋至此。
「嗚——」Nager低叫,如同低等的獸。
Nager,是悲哀的。
※ ※ ※
Rem沉醉在她的戀愛中,一天之內,心神稍為收斂之時,是練習魔法的期間。她答應了Nager,便要做得到。
魔法的鍛煉中,有一種變身術,可以把原本的身體重新組合為別的形象。Nager向她示範之時,他就變成了英俊的男土、中年的商家、美艷的歌舞女郎、年邁的老婆婆。Rem走前去伸手撫摸Nager的皮膚,不獨是形態變了,連質感也變了,當Nager是美女之形態時,渾身的肌膚又白又滑;變成廠老婆婆之後,Nager的皮膚就蒼老鬆弛如真正的老婆婆。
「厲害!無破綻!」Rem讚歎。
Nager說:「但法術就是法術,這種變身通常生命短暫,一天半天還可以,時間一長,又得變回原形。但學會了,生活就方便。」
然而,Rem就是練不成這種變身術,無論變什麼都只能變一半,變一隻狗的話,頭是狗,身是她。變成一個男人,外表是男人,但聲音是女人。
練了半年,功力還是停留在一半的成功之上,連Rem自己也氣餒了,發脾氣不再練下去。
突然,Nager走上前,本來Rem沒理會的,然而,當Nager亮起了小刀之後,Rem就不得不給他反應了。
Nager正一手箍著她的脖子,另一手用刀貼她的臉。
Nager說:「你練不成功,皆因你太愛你自己的形態,要是我毀了你的臉,你就不愛自己了,那樣子,你要變成什麼也無障礙。」
「不!我要我的臉完整無缺!」Rem哀求。
「教而不善,你叫我如何能善待你!」Nager把刀尖割Rem的鼻尖,輕輕地刮出一道血痕。
一淌血淌下來。
「不……」Rem急得快要哭起來:「你一向也不是這麼凶的。」
Nager說:「就因為我對你太仁慈,所以進度就慢。」
是的,從某天起,Nager就向自己肯定了,男人的尋求,是那成就非凡的光榮。他不可以對她太好。
「呀——」Rem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