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婚約 第三章
    夜深了,但這兒的熱鬧才剛開始。

    “皇家酒廊”把裝潢分為兩區,一是節奏鮮明搖滾的舞池區,一是流瀉著輕柔音樂的雅座區。特殊玻璃材質設計的隔音效果非常完善,兩區互不干擾,卻可以直視無礙。

    以消費而言,“皇家酒廊”可是首屈一指的,論“品質”當然也是一流的。一個小小的上班族整個月不吃不喝也不夠來這揮霍一晚。

    這裡是花錢的好地方,卻也是賺錢的好場所。

    聽!嬌俏笑罵不絕於耳呢。

    冷銀月對著鏡子面無表情的塗上唇線,不一會兒雙唇紅得好似可以滴出血來,絕艷卻詭異。

    “紅伶,六號桌有顧客指定叫你的台。”

    “知道了。”是的,“紅伶”就是她冷銀月。

    緩緩地走出了化妝間,她看到了正坐在六號桌那尷尬不自在的身影。

    冷銀月牽動了下嘴角,一咬牙,便朝六號桌前進。

    “銀月!”一見著了她,李皓堤便急切地低喚了聲,畢竟是年輕小伙子,在這兒感受到無比的壓迫感,一向是父母師長眼中的模范生,對這樣的一個環境陌生得可以。

    “李先生,真是稀客呀,”銀月幾乎是依偎著他的身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臂環上了他的肩膀,“這樣吧!先開瓶酒慶祝吧!”

    不理他有任何反應,手臂揚起彈了個指頭,喚來了一名服務生。

    “幫這位先生開一瓶XO,李先生第一次來,我可不敢怠慢。”

    “是。”應了聲,服務生回頭開酒去了。

    “銀月,你不要這個樣子。”李皓堤拉開了在他身上游移不定的手。

    “那要什麼樣子才符合您李少爺的脾胃?”銀月嬌笑了聲,“開房間嗎?也行啊,只要您付得起我的價碼,紅伶一定奉陪到底,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離開這裡。”他蹙起了眉頭。

    “離開?也行啊,帶出場有帶出場的價碼,只要你有錢給,我隨時都可以離開。”冷銀月無所謂的說著,臉上盡是歡場公主式的笑容。

    “你這個樣子好丑。”

    “丑?人家王老板、白少爺可愛著……”沒有說下去的機會,李皓堤拿了張面紙在她唇上用力地抹擦著,企圖抹去那滴血的鮮紅色。

    意外地,銀月沒有反抗,任由他把她唇上的紅染到面紙上。

    “無所謂,這個時段是你買下的,你高興怎麼做都行,只是拭掉口紅而已,要不要連妝也卸了?”銀月隨手抽了張面紙拿到他的眼前,“怎麼,不擦了?”

    他直視著她的偽裝,靜靜的沒出聲。

    “不說話?喔……一定是口渴了,真是對不住,紅伶給您賠罪。”銀月拿著服務生剛送到的酒,倒滿了兩個玻璃杯。

    “來,紅伶先干為敬。”露出一個媚容,沒有猶豫的把盛滿的液體往肚子裡頭灌。

    李皓堤仍然不語。

    “李少爺不滿意?那,再罰紅伶一杯好了。”再補充了杯內的液體,不願多想地拿起了玻璃杯。

    “匡啷”的一聲,銀月手上的玻璃杯被李皓堤拍落到地面。酒精濺上了冷銀月的雙頰。

    “發生了什麼事,紅伶?”副總和幾個服務生聞聲而至。

    “沒事,只是小意外,找人來清理一下就可以了。”摔碎了玻璃杯,仿若也打散了銀月面容上刻意的偽裝,聲音冷冷的——在這個酒廊裡每個人都熟悉的聲音。還有不少大老板就是偏愛她這付沒有情感的調調呢!

    副總看了李皓堤一眼,沒有說什麼便轉身離去,只留下服務生在進行清理的工作。

    “請你回去。”淡淡的語氣,卻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成份在裡頭。

    “除非我們一起走。”男孩透露著熱切的口吻,面前的銀月不再是陌生的,而是他所熟悉的。

    “走不走隨你,但現在是我上班時間,我無法離開。除非你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包下我一個晚上,否則很抱歉,我無法照你的意思做。”她的黑眸對上他的,似笑非笑,帶著那麼一點嘲弄,“恕我冒昧的問。你身上有多少錢可以坐在這裡?”

    “你就真的這麼愛錢?”眼裡不再是急盼熱切,剩的只是憤怒——為她一針見血的問題,為自己無能為力的熱情愛火。

    銀月輕佻地笑了聲,“我說過的,只要有錢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無恥。”

    “付不出錢被我說中所以惱羞成怒了?對不起,我得轉台了。既然你給不起,就別浪費我賺錢的時間。”她站起身,“下次吧,准備好余額,我紅伶隨時恭候您的光臨。”

    “除了錢,你什麼都不要?”

    “對。”

    “算我看走眼,你夠沒格!”憤憤地丟下了一疊鈔票,李皓堤頭也不回地離開。

    冷銀月回到化妝間裡,用沾濕的化妝棉拭去沾出唇外的色彩——被李皓堤胡亂抹所抹出的痕跡。

    唇正隱隱作痛著,他擦得太用力、太粗魯了。

    咬了咬下唇,她叫自己甩開紛亂的思緒。

    面無表情地重新上好妝,強迫自己若無其事地走出這扇門——只是小小插曲而已,絕對不可以因而亂了自己的腳步。

    ※  ※  ※

    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已經是午夜時分,雨停了,卻仍然嗅得出潮濕的味道。

    冬天夜晚的溫度是襲人的,韓雨拉了拉覆在身上的被子,卻在動作的同時,發現被置在身旁毛絨絨的東西——一只白色的SNOOPY,和一張小卡。

    不加思索地擁緊了SNOOPY,翻開了小卡: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但,期望它可以陪你入睡。

    楚韌

    熱氣湧上了眼眶,迷蒙了黑眸,一時之間韓雨覺得自己被幸福團團圍住,激動的無法言語。

    傻裡傻氣地奔下了床,來到楚韌的房間前,滿心的喜悅,只想趕快對他說聲謝謝。

    伸手欲敲門之際突然收了手——

    笨小雨,你在干什麼呀?現在是凌晨,你會把楚韌吵醒的!

    笨小雨,你在發什麼瘋呀?你應該最清楚無法好好成眠的痛苦,怎麼可以害別人也受這種苦呢?

    抱著SNOOPY在門邊坐了下來,靜靜地感受這一份歡欣的悸動,似乎所有的不快樂都一掃而空了,整顆心好滿足、好滿足,素顏上盡是傻傻漾蕩著的笑容。

    明天,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向他道謝。謝謝他給予自己的快樂。

    韓雨在心底悄悄地立下誓言,“不論將來愛他的這條路會走得多麼辛苦,不論自己還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絕對不可以再吵吵鬧鬧的給楚韌添麻煩。

    空氣涼涼的,可是擁緊SNOOPY的韓雨,卻覺得再溫暖不過了。

    ※  ※  ※

    清晨。

    楚韌在盥洗過後,准備趕九點半的通告,錄影現場距離這兒可有近兩個小時的路程,而且不遲到是他的原則,所以他必須在七點半前出發。王偉凡會在錄影地點與他會合。

    那是一個為智障兒特別錄制的節目,制作單位希望讓那些被社會遺棄的智障兒,也能感受到偶像天王的關懷,更期盼能借此帶動青少年可以學著對這些比他們不幸的人多些關心,不再以歧視去傷害他們,更學著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打開了門,便看見抱著SNOOPY縮成一團的韓雨,楚韌蹙起了眉頭。

    “韓雨。”他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韓雨眨了眨睫毛,黑眸對上他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居然睡著了。”不像是在回答,倒像是自言自語。

    “回房去睡吧。”未再多言,楚韌起身准備離去。

    “謝謝你。”韓雨朝他身後急喊。

    楚韌的步伐停頓了下,又繼續前進。

    “謝謝你送給我的SNOOPY,”韓雨又說了一次,“讓我可以很安心地睡個覺,真希望我也能為你做些什麼。”她由衷的希望自己可以帶給他快樂,很單純很執著的希望,只要他快樂,她也會跟著快樂。

    “你真的那麼想?”楚韌停下腳步,轉身俯看著她。

    “嗯。”她用力點著頭,唇邊咬著的一朵笑容,燦爛如陽光。

    但——

    “如果我要離婚呢?”他殘忍無情的問。她不是一直清楚他“希望”的是什麼?卻又怎麼能夠一臉天使模樣的告訴自己說她希望能為自己做些什麼?就像把小鳥的羽翼折斷之後,還有什麼資格說能為小鳥兒做些什麼?

    太可笑了吧!

    “不回答?”他似笑非笑,十足地惡魔。

    韓雨整個人愣住了,無法自震驚中反應過來。為什麼……到底是哪兒又出了錯?

    “如果說我想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那便是在離婚證書上的簽名了。”語畢,不再看她一眼,迅速地離開了,仿若她是瘟疫般,那麼厭惡。

    這一次韓雨沒有再流下眼淚,只是緊緊地抱住SNOOPY,企圖抗拒那些傷人的話語……

    ※  ※  ※

    “絕不放棄”第二場景拍攝現場。

    此刻正一團混亂。

    因為人為的疏失,布景沒有固定好,不慎掉落在女主角紀倩妮的下半身。

    “快叫救護車,快啊!”楚韌飛奔至紀倩妮的身旁狂吼了起來。

    “阿韌,好痛……我的腳好痛……”紀倩妮疼得哭了起來。

    “忍著點……”一直壓在心底那層過往的回憶,迅速地竄了開來。焦急布滿楚韌的眼眸。畢竟他與她曾有段甜美的時光。

    “阿韌,不要離開我,以前是我不好……好痛……”血汩汩地自腿部流出。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要勇敢點。”語氣中有著憐惜。

    “我好怕……”上半身往楚韌的懷裡縮去,“你不可以反悔,你說要陪我的。”

    “嗯。”

    ※  ※  ※

    寒流來襲的除夕夜,楚宅只剩韓雨一個人對著泡面掉眼淚。

    ——楚韌和紀倩妮在片場舊情復燃。

    ——紀倩妮意外的受傷喚回天王的心。相信過不久,演藝圈將會多一樁喜事。

    她已經兩天沒見到楚韌了,所有有關他的消息只能從傳媒上得知。

    是嗎?那麼自己算是介入者囉!

    紀倩妮是真心地愛著他嗎?為什麼自己總覺得紀倩妮其實並不愛楚韌?

    好冷!身體好冷,心也好冷。

    她是恨著自己的,恨著自己的貪心,硬是要留在楚韌身邊。

    她是恨著自己的,恨著自己的自私,硬是不願意在離婚證書上簽上名字。

    呵!好苦喔!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真的好苦。

    不但自己不快樂,害得她深愛的他也陷入了不快樂之中。

    算了吧,小雨。別再認為自己的愛總有一天會感動他的,放了他,也饒了自己,別再糾纏下去了。

    淚水如雨滴般灑落在泡面裡……

    就到這裡好了,還給他自由。即使心好疼,仍不願他有一絲絲的不快樂。

    早沉淪了,在自己愛上他的當兒,就沒留下任何一條退路給自己……

    鈴……鈴……紀倩妮住的房間傳來了電話鈴聲。

    無心去理會外來的聲音,韓雨難過地掩面痛哭了起來……

    鈴……鈴……鈴聲仍不死心地響著。

    接電話,小雨,若是人家有急事找紀倩妮,不就會因你的任性而找不著了嗎?

    忍住了啜泣聲,韓雨到紀倩妮的房裡接起了電話。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

    “……”

    “倩妮,別不理我……我好想你……”

    “怎麼?楚韌還是不肯接受你?干脆回來我身邊,除了錢,我哪裡比不上那家伙?妮,我好寂寞……”

    “……”韓雨除了震驚之外,更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妮……妮?”電話那頭的男子終於察覺情況有些怪異了。

    “我不是紀倩妮,請問你是……”

    “嘟……嘟……嘟……”在另一頭,電話被掛斷了。

    韓雨握著聽筒,思緒瘋狂地運轉著。

    紀倩妮並不愛楚韌……不是像自己一樣用整個生命只想為他付出所有。

    她真的只是為了楚韌的錢嗎?因為楚韌現在有錢了,所以她後悔了,後悔當初草草率率的就離開了他?

    這樣的情感無法過一輩子的,當有一天事情被掀開來的時候,楚韌會受傷、會難過的。

    小小的臉蛋,燃起了堅強——

    不行,她絕對不可以讓楚韌受到一點點傷害,除非能找到一個真心待楚韌的人,否則她絕不放手,她要在楚韌的身旁守護著他。

    “你在這裡干什麼?”絕冷不帶一絲情感的音調向韓雨射出。

    “……”韓雨把頭轉向房門,是楚韌,“我……”該說什麼呢?實話會打擊到他的。

    “出去。”厭惡她總是慢半拍的反應,“難不成你還有些不良嗜好?”

    “你怎麼可以那樣說!”眼神黯了下來。

    “不然我該怎麼說?”他冷笑,“事實不就擺在眼前,何必一副受冤枉的表情?”

    嫌棄地看了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用拼了小命想借口,反正我不想聽。出去。”在弄懂了自己的情感後,更是對這場婚姻反感至極,而罪魁禍首就是她!

    “你一定累了,我幫你放洗澡水。”硬是逃開他的干戈,勉強地擠出了一朵笑容。

    “不需要。”他冷淡地說。

    “那餓了吧?我去幫你弄些……”她總是殷切地想為他做些什麼。

    “滾。”他無情地吐出殘忍的字眼,“不要出現在我眼前,除非,你簽下離婚證書。”

    傷害她,他總是不遺余力。韓雨悲哀地想。

    “對不起,我不能。”神色黯然地看了楚韌一眼,勇敢地走了出去。

    除夕夜,對韓雨來說是淒涼的。

    月亮悄悄地隱沒在烏雲的身後,似乎也不忍再看下去了。

    ※  ※  ※

    “媽搭明天下午的飛機回來,她要你去機場接她。”這是自除夕夜之後,楚韌第一次主動開口。

    “知道了。”韓雨抬起頭看著他,“那你呢,要一起去……”

    “你就這麼希望讓大家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不屑她,“干脆開個記者會算了,讓大眾也為你掬一把同情的眼淚?”

    “我沒有這樣想。”經過了這一陣子,她已經學會勇敢去面對他刻意的冷嘲熱諷了。

    “是嗎?”丟下一個鄙視的眼神,他轉身離去。

    數不清已經幾天了,她一個人守著空空蕩蕩的楚宅,而他,卻在另一個女人身旁用心照顧著她。

    浮上一朵苦笑,呵,愛他讓她堅強了起來。

    照中國人的習俗,自己該算十九歲了吧?十九歲的她,卻有著超齡的認命感。

    不再自憐自艾了,因為沒有這個權利——那是自己所選擇的,既然選擇要執著地走下去,就得勇敢地咬緊牙根面對一切。

    不就是這樣嗎?有人要錢,有人要名,有人要愛,要了什麼就得付出什麼,就得心甘情願地為了目的而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力。

    而她要自己活得很美麗,不管這條路的盡頭是悲是喜,她都要堅持下去,然後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剎那對自己說這一生沒有遺憾,沒有愧對自己的真心。

    誰說只有愚笨的蛾才會傻傻地去撲火?不是的,撲火的蛾才是聰明的,因為它知道只有在燃燒的那一刻,那種美絕的犧牲與全然的執著,才是永恆的,才——動人心魄。

    ※  ※  ※

    漫無天際的黑幕,不安地蠢動了起來。

    天,快亮了。

    冷銀月抱著一身的疲倦回到了住處。

    這些天李皓堤沒再出現了。該高興的,她成功了不是嗎?卻怎麼也無法解釋那股隱隱作疼的失落感。

    把鑰匙插進鎖內,身子居然顫抖了一下,心狂跳得厲害……

    他來了。

    銀月直僵僵地站住,硬是不讓自己轉頭看他一眼。

    不該有交集的,就別放縱它有個開始。

    快速地解了鎖,真想逃回自己的窩,只有在那兒她才可以不再偽裝,不用裝得很堅強。

    “啊……”鈔票在她身後散了開來,一張張的紙鈔在接觸皮膚的那一剎那,微刺的感覺。

    “夠嗎?夠買你一個晚上嗎?”李皓堤邪惡地笑了開來,笑聲中似乎也摻雜著苦澀,“不回頭?你合該是要開心的不是嗎?有人送上大把花花的鈔票呀……”

    “你……”銀月回過頭,卻怔住了。站在眼前的是一張殘破的臉,布滿了瘀青、血絲。

    四周沉默著,任兩雙黑眸凝視著彼此。冷風拍打著他們。

    “你受傷了。”這是肯定句。

    他不語。

    “進來吧。”銀月別過頭,不再看他,是天已經亮了嗎?所以使她能夠清楚地看到他那還在滲血的傷口。

    她逕自走了進去。

    只是幫他處理一下傷口,沒有別的了,銀月再一次告訴自己。

    “李皓……”拿了急救箱和冰塊,卻沒在屋內看見他的身影。

    他走進了對他而言顯得擁擠的公寓,手上捧著剛剛散落在地上的紙鈔。

    氣氛是詭異的,帶著曖昧的因子和不可思議的親暱感,他靜靜地任銀月幫他上藥。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仿若他們都清楚得很——一出口,便是傷害。

    兩顆心,都有那麼一點點累了。

    視線不聽話地又凝住了,該與不該她壓抑得好辛苦。

    她也想戀愛呀!她一個人也會寂寞、也會害怕,更渴望有人來疼愛。

    這一次,卻是他先移開了焦點。穿上外套,准備離開。她抗拒他的愛抗拒得好辛苦,而他捨不得。

    算了!只要能照顧她就好了,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不要再去酒廊了。”站在門前,他緩緩地說出。

    銀月整個人震住了,酸意淹沒了理智,湧進鼻頭,這一刻,她軟弱如嬰兒。

    “不要走。”她往前奔去,從他的身後緊緊擁住了他,淚水浸濕了衣服。

    墮落了。她知道。

    李皓堤任她盡情的哭,直到倦了,只剩抽噎。

    他緩緩地轉身,讓她的頭靠著自己的胸膛。

    “不要離開我。”她說。

    “答應我,讓我照顧你。”他握住她的手臂,推開了些讓自己得以正視她,眼底有釋然的笑意。

    銀月清澄大眼凝望著他,包含了太多的無助,雙唇微微顫抖。

    他牽動了嘴角,俯身下去,滾燙的唇貼上她的……

    不再遲疑了,不再逃避了,全心全意地接受他唇齒間的愛戀,如此的人,如此狂野……

    唇印齒痕慢慢向下延伸……全面占領屬於女性的嬌柔細致。

    “可以嗎?”他抱起她走向床鋪,褪去她的衣衫,欲火燃燒,卻仍是尊重。

    銀月閉上了雙眼,肯定地點了點頭,任他引領著她由女孩蛻變成女人。

    旖旎的夜,燃著愛戀,訴著人世至愛,無怨、無悔……

    ※  ※  ※

    “小雨,電話。”楚韌的母親——杜盈香叫著正在花園修剪花草的韓雨。

    “知道了。”換下了工作服,韓雨匆匆地進屋接起電話。

    “喂,我是韓雨。”

    “小雨……”焦急卻又欲言又止。

    “院長,怎麼了?”

    “小雨,我知道這件事不該這樣拜托你的,但是……”

    “發生了什麼事,院長,你快說。”一定出事了,不然院長不會這麼倉惶,都怪自己,院長老了,卻無法為她分擔些煩惱。

    “小傑惹事了,他開車撞傷了人。”

    “小傑?”那個只有十五歲,卻叛逆得不像話的孩子?

    “那個孩子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偷車還無照駕駛又撞傷了人……小雨,現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只有我能救他了,”小雨喃喃地重復了一次,“我怎麼救?”

    “你……勸楚韌撤銷控訴……”

    “楚韌?”韓雨整個人呆住了。不會吧?小傑就是楚韌要找的凶手,撞到楚母後逃逸無蹤的凶手?

    “是呀!我不希望那孩子被送進少年監獄,小雨,拜托你了……你勸勸楚韌,請他寬恕那孩子,小傑畢竟還小……”

    接下來院長說了些什麼,韓雨根本充耳未聞了。

    小小的臉蛋蒼白得嚇人。

    勸楚韌,怎麼勸?

    當初要不是小傑撞傷了楚母,他根本不必為了救母親而答應娶她呀!?

    他是多麼排斥他倆的婚姻呀!自從紀倩妮受傷後,他更是連一些和言悅色也不給她了,待她如惡魔般,厭惡至極……

    楚韌甚至不顧楚母的反對堅持讓紀倩妮繼續在楚宅住下去,兩人如影隨形,待她仿若自己是隱形人般沒有任何的感覺,不會疼、不會痛。

    勸?她拿什麼本錢去勸?他根本不會聽她說!

    一抹苦笑隱在唇邊,叫人瞧了心疼。

    ※  ※  ※

    敲了敲楚韌的房門,韓雨硬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有事嗎?”他拍起頭看著有些瑟縮的她,不帶絲毫的情感。

    “是關於媽被撞傷的事,可不可以……請你撤銷告訴?”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不可能。”冷冽地一口回絕。

    “小傑只是個小孩子呀,他不是有意的……”

    “做錯事就該接受懲罰。”楚韌打斷了她,眼神陰騭,“若不是因為他,我根本不用娶你。”

    “我知道,可是……”

    “沒有可是了,出去吧。”他好冷漠,“我不希望倩妮誤會。”

    誤會?因為她待在楚韌的房間裡?那她呢?多少個夜晚他們兩個相依如影?

    咬咬唇不願意再想,“求求你了,原諒小傑吧,媽也會高興的。”在他心裡,她的重量如同泡沫。

    “不要拿媽來壓我,沒有用的。”他低吼,怒意被挑起。

    “求求你……”他總是這麼容易對她動怒。

    “求我?”他居然笑了,笑如撒旦,“行。除非離婚,否則免談。”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要這樣無情的傷她,傷她會使他快樂一些嗎?

    “為什麼你清楚得很,我說過,除了離婚,一切免談。”語氣除了絕,還是絕。

    ※  ※  ※

    夜了,沁涼的晚風穿過了透氣窗飛進了房裡,韓雨擁著SNOOPY靠在窗邊。

    星星好多,點點瑩亮綴飾著黑色的天幕,一閃一閃的,如夢似幻。

    媽媽在哪裡呢?如果已經不在人間了,那麼哪一顆星星是媽媽幻化而成的?

    媽,不管您當初為什麼捨下小雨,小雨都不怨了,真的不怨了……

    “韓雨,你行,你真的很行!”楚韌撞開了房門,夾帶著燃燒的怒氣,咬著牙道。

    她很清楚他為什麼發火,害怕地住角落縮去,恐懼之情言於色。

    “夠厲害,要媽來叫我取消告訴,你夠卑鄙。”他青筋爆起,大步地向她走近,“現在才感到害怕?不覺得太遲了?”他的黑眸所迸出的殺氣,幾乎要把她撕碎了。

    “別過來……”她囁嚅道,他會殺了她嗎?畢竟她讓楚母叫楚韌撤銷告訴,而這麼一來他就沒有籌碼可以逼她離婚,就沒有辦法給紀倩妮一個光明正大的婚禮……他當然會忿恨難過。

    楚韌根本不聽她的話,將她像小雞般扔至床上,力道之大,讓韓雨從床上反彈起來。SNOOPY自手中滾落。

    “你要做什麼?”她唇顫抖得幾乎出不了聲。

    “做什麼?你不是一心想當楚太太嗎?我就讓你當個夠!”他如發怒的獅子,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洩憤,他的手野蠻地扯碎她的衣裳……

    “不要……”了解他的意圖後,豆大的淚珠隨眼角滑落,“求你,不要……”身上的布料碎成片片,散落四周。

    “為什麼不要?”他邪惡的問,“有了這層關系,你楚太太的地位不就更有保障?”任大手肆虐她的身軀。

    “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你卑鄙、還是無恥?”他陰騭地笑,“還是說你成功地讓我永遠擺脫不了你?”

    “不是這個樣子……求你不要……”

    沒有用了,她知道,在望向他冷冽無情的黑眸後,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安靜地承受一切。

    恨意淹沒了楚韌,他任自己如魔鬼般凌辱著韓雨……

    “記住!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怨就怨你自己吧!”他殘酷的說著。

    他的指尖滑過她敏感的肌膚,從裸露的背脊到臀部,蠻橫的大手摟住了她渾圓的臀,將她微顫的身體壓向他,讓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對她赤裸的欲火。

    韓雨根本阻止不了他,更加阻止不了在她體內狂烈竄升的渴求,明知他對她的所為只是為了報復,但她仍是克制不住的對他產生了激烈的反應。他的男性氣息令她興奮,誘發她益發墜入他的網中……

    他用手纏著她的秀發,似在把玩般,任黝黑的長發自他修長的手指間滑落。

    在他眸底的強烈令她不禁輕顫了起來,那好陌生!是她所未見過的,她害怕得又開始掙扎……

    “別想抗拒我!”他粗聲地命令著,“抗拒我的下場,只會使你更不好受!”他的語氣帶著警告的意味,顯示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

    今晚,他默忖著,他會得到她的人,因為這是他應得的。

    他俯在她的上方,手指不經意地拂過她裸呈的胸部,他的眼眸掠過了一絲奇異的光芒……

    她瞧見了他眼中強烈的欲望與激情,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否也如此,即使這一切只是出於他的報復,她也甘心承受。

    激情過後,時間緩緩靜了下來。

    楚韌穿起衣服,而韓雨仍死抓著棉被,身子微微地顫抖。

    “洗個——”他看著她,沒了剛剛的熾熱,聲音是冷漠的。

    她抬起頭來注視著他,眼裡有太多的悲哀,“氣消了嗎?”她打斷了他的話。

    看了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氣消的話就好了,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可以調適的。”她努力地想咬出一朵笑容,卻怎麼也力不從心。

    氣氛僵了一下,兩個人都是情緒翻滾。

    “隨你。”丟下了兩個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自己疼、自己痛都沒關系的,至少救了小傑,至少他不再生氣了,不是嗎?

    值得的,不可以哭……

    卻……終究是低低慘慘地嗚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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