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脂 第六章
    毒宴還有數日方開始,薰薰隔日一醒來就在山莊四處探看,想把師父給揪出來。

    「師父是不是改裝了啊?」走到另一處造築比鷹湖廂更華美數倍的廂房時,薰薰不禁有此一問。

    「再怎麼改裝,只要一照面,哪裡逃得過你的眼睛?」身旁跟隨的孟捷笑道。 

    「那倒是!」薰薰搖頭晃腦。「我聞也聞得出師父那身毒味!」

    就像她身上的味兒?孟捷好笑地想。連她說話自得的模樣,都和師父如出一轍。

    遠遠看到楊世和裘恩走出一間似書閣的房間,身旁緊跟著鷹奇,還直打著揖。

    薰薰不怎麼想和那票人打交道,拉著孟捷閃到屋後小園。

    「怎麼這麼狗腿嘛?」薰薰自顧自嘟喃。「虧那鷹奇廣施惠業的名聲,一看到姓楊的,卻馬上變成跑堂兒似的。」

    「如果他是當今皇子呢?」孟捷忽然問道。「你也不當一回事?」

    薰薰睜大了眼:「捷在說笑!」

    孟捷沉默半晌,心頭有些浮動,不禁脫口而出:「楊大俠很是喜歡你,薰薰。」

    「哈哈,啥啊?」薰薰笑起來。「那個姓楊的?」

    「不錯。」孟捷卻沒有笑意,凝視著她。

    薰薰直眨巴著眼,不知所云。「他哪有?我老罵他耶!」

    「正是你總是說真話,他才對你另眼相看。」孟捷心口悶起來。明明知道薰薰並未回報楊世的好感,他仍是……在意啊。

    在意天下之大,也許……他並不是最適合薰薰的。他佔了天時地利,近水樓台,但那是他的運氣,不表示薰薰就該是……他的。

    薰薰卻像是意會了什麼,膩了上來:「哦……你很注意姓楊的啊?」

    「我當然會注意。」孟捷低道。

    「你很在乎哦?」乾脆整個人貼上他了,在他胸前蹭啊蹭的,享受他加速的心跳。

    「你……不覺得他英氣逼人?」

    「是嗎?真有什麼逼人,大概也是倔氣逼人吧?」埋在他胸前的小臉,傳出的反問充滿笑意。

    「如果他真是皇族,可以讓任何女子一步登天。」還是充滿壓抑的聲音。

    「我看是嚇得升天吧?」傳來竊笑的聲音。「來聲萬萬歲,哪個女的能不拚命磕頭?」  

    「薰薰……」輕喚一聲,沒下文了。

    這麼沒自信唷?捷好笨哪!捷一向聰明得不得了,怎麼這回變笨了?「捷是說,如果一個什麼郡主公主忽然看上了捷,捷會考慮一步登天?」

    「當然不會。」斬釘截鐵地。

    「那捷瞧不起我喔!為什麼我會想要榮華富貴,捷就不會?」

    啞口了,倒是抱著她的雙臂滿是執拗。

    嘻嘻,她最愛逗捷了,簡直是讓人百玩不厭的樂事。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又沒下文了。

    「只是愛死我容薰薰了,對不對?」一點也不害臊地,就這樣問出口了。

    問完她立刻抬起頭來,看他滿臉脹紅,連耳尖也未倖免。

    「哈哈哈……」她笑不可抑,笑到肚子都發疼了,膩在他懷中的小身子直抖動,差些嗆到氣。「捷好……好好笑……人家才不會……不會看上別人……管他、管他神仙還是貓狗,皇帝還是太監……不是捷我都不要啦!」

    說的笑聲難抑,簡直要滑下地去了,好在被抱著哪兒也去不得。

    「薰薰,你是認真的嗎?」

    她又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抬起盈盈的眼,忽然間,心定下來,小巧的容顏凝上無比的鄭重。「捷想陪我一輩子?」

    「是的。」

    「因為習慣有我作伴嗎?」

    「不。」他氣一哽。「我……只有伴著你,才覺得秧樂。」

    「若我不想捷陪呢?」

    他閉了閉眼:「那……我會遠遠跟著,確定你安好。偶爾聚著,聊聊舊事新聞,也就……就夠了。」

    細眉倒豎起來了。「夠?那怎麼夠?!不行!絕對不行!」

    他猛然睜開眼,內力衝擊她的胸口,澎湃如他的情意。「不行?」

    「當然不行!」她捧住他端正俊逸的臉,宣誓般說道:「我容薰薰,今生今世,要定捷了!師門也好,伴也罷,我再也不放手,哪怕是捷親口要求!」

    一道震流,直通過他英挺的身軀,連她都感受到了。

    「薰薰,你確定?」他聲調不穩,兩眼光芒卻能穿透人心。

    「要發毒誓嗎?」她毫無玩笑意味。「我可以服下『定光脯』,一離開你身邊,身子立發劇痛……或是『解鈴丸』,每天你給我一粒解藥,我才能活到日落……再不然,我也可以——」

    「傻瓜!」他將面容埋人她如往常般微亂的發問,聲音奇異地低啞:「我要你發毒誓做什麼?我生平最怕的,就是哪日你著了什麼解不開的毒,怎麼可能還要你做那種傻事?你的一句話,不能再更足夠了!」

    心中好滿、好脹,像要噴灑出來……捷也有這樣的感覺嗎?

    她只知道,當捷說到快樂二字,她的心,正感受到那種奇妙的情緒……

    啊,原來,這就是了。

        

    山莊陸陸續續進來好些毒家,晚食時分,廳堂上貴客齊聚,是最精采、卻也最驚險的時刻。

    薰薰與孟捷一時未見楊世、裘恩兩人,選了靠牆的一桌,面對全廳而坐。

    「捷選的位子真好,什麼動靜都不會漏掉。」

    其實孟捷並非是為了看戲而選的位,而是背靠牆而坐,不必擔心背後來敵,最是安全。

    放眼而望,十個大圓桌,一桌少說七、八人,甚是熱鬧。最有趣的是眾賓客裝扮不一,有的金絲銀縷,有的卻破衣洞鞋,完全不搭調。虧了鷹莊主,一律敬迎,彷彿來的都是千金之軀。

    喔,不對,看看那邊兒——楊世進來了,身後跟著裘恩,鷹奇立刻拋下寒暄一半的某俠士,飛快迎上去作揖。

    因為孟捷提起皇子之說,薰薰特意對楊、裘兩人注意了幾眼。這一看,猛然發現楊世的右手掌溫潤,已與左掌無異。不知何時,血穴已被打開,而若所中之毒並非三日散,算算應是今晚發作。

    「我就知道!」薰薰哼了一聲。「吃定了他老娘嘛!不過他還算有良心,沒有玩什麼假裝失臂的花樣。」

    「楊大俠是把你的話聽進去了。」孟捷靜靜地說。

    薰薰斜睨他一眼,噘起嘴故作吻狀,孟捷臉孔立時發紅。

    哈哈!知道捷是在讚她,不過她還是得多多表態咩,以免捷亂吃飛醋。至於姓楊的嘛……

    「他這樣還不算聽話,我要他去跟他老娘請罪,你看著吧!」胸有成竹得很。

    第一道菜上來了,薰薰立刻把滿腦子鬼點子全丟在身後。吃飯最大啦!

    就在這時,隔桌忽然起了好大的騷動,凳子後倒,碗筷齊飛。

    「你好大的膽子!」一聲巨喝,桌子被踢翻了。「你敢對老子下毒?」

    跳得老高的那名巨漢,全身抖動,拔刀向著身旁的小伙子揮舞。那名少年約若不過十五、六歲,面紅齒白,十分清秀,只是雙眼射出的眼神毫不搭調,竟是無比陰狠狡猾。

    「老前輩被下了何毒?」故意強調的「老」字,合著貶抑。「又有何證據是我下的手?」

    「就是你!你故意掉了筷子,向我靠過來,就是那時下的毒!」巨漢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渾身抖得厲害,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毒性已發。

    「哦?」少年閒閒地坐著,連起身都未曾,倒是同桌其他人,早在桌子被掀掉時就都站開了。「什麼毒啊?老前輩看來好得很啊!」  

    「你……」巨漢氣得說不出話來,大刀已抵在少年喉結前,偏偏那人仍杵在凳上,無事人般,教他要下手也不知從何下起。

    「看來是難言的症狀,說來有失顏面。」孟捷低言道。

    那邊鷹奇已咚咚咚跑過來,急著要打圓場,免得毒宴未開先亂。

    「古兄!」鷹奇叫道。「有毒必有主,如果真是這位少俠,我鷹某人一定主持公道。就不知……不知古兄是否有證據?」

    看鷹奇擦著汗,一臉為難,果真是東道難為,人難做呀。薰薰不禁同情起他來。

    「這位少俠式也不客氣,說話帶了好幾根刺哪!」薰薰大咧咧地開口了。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像新戲要上演了,不願漏過一個唱詞兒。

    所謂江湖之事,能管才管,在場的人沒有急著打圓場,就是尚未摸清誰是誰非,這也是江湖上的歷練所致。而薰薰沒有那樣的經驗,直腸子一根,想說什麼話就說了。

    她憑的,不過是股直覺。她也不確定那少年是否真暗下毒手,不過看那吊兒郎當的拽樣,她就不爽啦!說風涼話她也會啊。

    捷說的話從沒錯過,那大爺搞不好是內出血咧。她還沒有一眼能辨天下毒的功力,不過那人抖得像肌肉抽搐,總是有異。

    「姑娘想管閒事,可有個好理由?」少年陰眼閃了閃。

    「就憑耳朵不太舒服。」薰薰咧嘴一笑。「就憑嘴癢!」

    少年臉色更暗了,孟捷開口:

    「鷹莊主,莊裡必然有名醫備著,可否請大夫替古大爺看上一看?」

    「啊!當然!當然!」鷹奇立刻派人去打理醫室。

    「不用看!」那巨漢吼道。「我說中毒就是中了,死不了的!但我絕不能便宜了這小子!」

    「古大爺若不想煩勞大夫,可否讓我師姐弟兩人看看?我等不才,看看毒症還是可以的。」

    孟捷說完,薰薰立刻接口:「是啊是啊!說不定,還能確定毒的主兒呢!」

    這一句,大膽之極。揚言察毒便能辨主,這是何等的才能,毒學最高境界,除了解毒,不過如此了。

    眾人竊竊私語起來,那少年瞪視著薰薰,身形脅迫。孟捷立刻向前一步,以防少年欲下暗手。但他還是沒有另一個人快,風兒似的,眼前衝上來一名衣著破舊的禿頭老翁。

    「師父!」薰薰高興地叫道,一眼就認出來。「您怎地禿頭啦?」

    「你給我閉嘴!」常偏老罵道。「就知道你會多嘴壞事!你剛才說了什麼,自己可明白?」

    「師父!」孟捷也驚喜地上前。「薰薰只是——」

    「你也閉嘴!」常偏老一揮手。「老是袒護著這個麻煩精,你會跟著短命!」

    孟捷盈盈笑著,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被罵,薰薰卻是一臉得意。

    「哈哈!我怎麼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我把師父逼出來了,不是嗎?」

    常偏老眼睛一轉,大力拍了自己的頭。「哎呀!又著了你的道!」

    孟捷恍然看向薰薰,原來她不是一時說著好玩的,而是另有主意。

    「這位前輩是兩位少俠的師父?」鷹奇迷惑地看向不知何時進門的新客。「請問是哪位毒學大家?」

    「辣手千隻,我常某人沒打正門進來,抱歉了。」常偏老揚聲道。

    在場人嘩然,辣手千只可謂毒學第一名家,只是神蹤鬼跡,總難見上一見。

    「咦,常偏老哥,你變了好多啊……」在場有人道。

    「試個掉毛的毒而已啦!」常偏老聳聳肩。「數日後就會再長出來了。」

    「哈哈……掉毛的毒……」薰薰大笑起來,倒在孟捷身上。

    這邊在唱著新戲,那邊在抖的卻快不行了,常偏老忽然搶身過去,在巨漢肩上、臂上點了數穴。

    「……你!」

    姓古的巨漢雙臂失力垂落在身側,被常偏老拉向門口。既然無手可還,硬是抖著被拉出去了,孟捷和薰薰也跟在身後。

    薰薰在門口轉回頭來:「喂!小子!」

    那被喚為小子的,臉色難看極了,當然不會回應。

    「我們會查出主兒的,你乖乖坐著,別想逃了!鷹莊主,請你來作見證,免得有人賴帳。」

    鷹奇應著跟了上來,這番話說得那少年無法擅動,氣得他也有開始發抖的跡象。

    廳堂中又筷聲四起,評論聲更是不絕於耳。

    「欽,有容姑娘的地方,總有好戲看呢。」在另一桌,裘恩笑著夾了口菜。

    「沒教養也就罷了,還是井底蛙一隻。」遠遠另一桌,是冷艷美人的評語,正是玲瓏冰。

    眾說紛紜,這場好戲,離落幕還早呢。

        

    進了醫室,古寧殤像只閉了殼的貝,抖成落葉般,卻怎麼也不肯明說究竟何處疼痛。

    「師父,把他衣服剝光算啦!」

    薰薰的建議,驚得姓古的差點翻倒在地。「你……你胡說什麼!」    

    「怎麼?這麼大個兒,怎像個黃花大閨女般扭呢?你愈是這樣,咱們愈會想偏了嘛!」

    古寧殤跳起身來,欲衝出門去,常偏老腳一踢,連他的腿穴也點了。上下身皆無力,古寧殤「砰」地倒坐回椅上。

    「薰薰,你先出來一下。」孟捷悄聲說。

    「幹嘛?人家要搞清楚是啥毒藥啦!」

    「我不願你見旁個男人的身子。」孟捷雖然輕聲細語,卻毫不避諱。

    「這有什麼——」

    薰薰正要反駁,孟捷執拗卻溫柔的眼神,把她嘴邊的話全溶去了。

    「好嘛!」薰薰不情願地往外走,「我敢賭是媚藥啦!誰要跟我賭?誰要?二十兩銀子……」被拉出去了。

    古寧殤岔了氣,又咳又喘的,常偏老笑了一陣,不客氣地就要去掀古寧殤的下擺。

    「不用了!我說!我說!」

    「你說啊。」常偏老雙臂一交。

    古寧殤一副難堪到寧可死去的表情,仍在發抖。「我……是下身奇癢無比,好似……好似萬蟲爬過,又整又吸……而且、而且腫脹灼燒,恨不得……能自己一刀砍了!」

    說到最後,他額邊青筋亂跳,顫抖中藏不住驚惶,似是被自己的話嚇掉半條命。

    「千萬使不得!」常偏老大搖其頭。「毒性再強,疼痛總比失勢強過千百倍。」  

    古寧殤死閉上眼,呼息錯亂。

    「我有幾方降火緩血的藥帖子,你先減些疼痛,我再找清毒之物。」常偏老嘴角忍著笑,不甚慈悲地留下幾帖,出門去了。

    欽,沒叫這大個兒脫褲子,夠慈悲啦!  

    薰薰正守在門外,一見著常偏老就跳上來。「師父!我賭贏了,對不對?是媚藥吧?那人是不是發情啦?」

    「你這個小笨蛋,姑娘家有這麼說話的嗎?」常偏老又敲她頭。「孟小子是怎麼教你的?」

    「捷幹嘛教我這個?」薰薰奇怪地眨眨眼,沒見著孟捷的侷促。「我是問那個姓古的!是著了剛才那渾小子的道沒錯吧?」

    「這你更該打!」   

    常偏老又要再敲,薰薰被孟捷往後一拉,避過了。

    「你誇下海口要查毒主,是想砸我辣手千隻的名號啊?你用什麼去給人家查?」

    「我要剝他衣服查的啊,誰教捷不讓剝……」

    常偏老大翻白眼,長長一口氣歎不完。

    這個小徒弟,他心愛有如親女兒的寶貝,分明是個天才和白癡的合體!滿腦子古怪想法,禮教又知個屁!

    鷹莊主一直跟著常偏老,急得啞口無言,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   

    「古大俠真會……有事嗎?如果查不出毒……」

    「凡是用毒,必留毒跡。」孟捷安慰道。「如果鷹莊主真要查毒,也許可以從兩人背景查起,或有恩怨也不一定。」

    「對對!捷說得對!」薰薰拍手。「這姓古的,是做啥營生?」

    「古大俠名寧殤,采毒以販賣為生,朋友多,同行競爭的卻也不少。」

    「那個小伙子呢?」薰蕉勉強把「渾小子」修飾一下,欽,便宜他了!

    「楚少俠名鋒鳴,這兩年在江湖上聲名大噪,不為別的,乃為盜毒。聽說只要重金相托,沒有到不了手的毒物。」

    「一個賣毒、一個偷毒?」薰薰覺得好玩。她轉身往門上叩:「喂!古大俠!你好了沒?」

    「好了」什麼?這話挺好笑,薰薰差點笑出來。

    「諸位請進。」裡頭傳來不情不願的聲音。

    許是常偏老給的藥真有些效,古寧殤不抖了,只是一張方臉又氣又赧。

    「古大俠,那楚鋒鳴和你有什麼過結?你有什麼好毒不賣他,他用偷的不就成了,幹嘛毒你?」薰薰問道。

    「我怎麼知道!」古寧殤氣鼓鼓道。「我琉璃火賣遍大江南北,還未有人敢在我頭上動土!」

    「你就是琉璃火?」薰薰驚奇道。「那你方才怎麼沒去坐在那個大冰塊身邊?」

    古寧殤蹙眉半晌,才忽然明白她的意思,登時臉色半綠。「姑娘何必……出口相譏?」

    「我譏誰了?你是說那玲瓏冰不像大冰塊?還是說你根本不會想坐她身邊?」薰薰笑嘻嘻地反問。

    古寧殤沒有她的靈獪,摸不透她是天真還是諷刺,不知如何反駁。  

    常偏老再要給她一記大爆栗,她佯叫一聲,躲到孟捷身後去了。

    「楚少俠是否曾欲買心火?」孟捷忽有此一問。

    「沒啊!我還怕他會用偷的,守得緊哩。倒是不知好好一個毒宴,邀來一個賊子做啥?」狠狠瞪向鷹奇,像要把中毒的帳算在主人頭上。

    鷹奇跳起身來:「毒宴傳統,一向不講派別、不加評判,若有毒名,均在邀請之列!古大俠此言差矣。」

    「差什麼?有那個小賊在,誰能睡得著覺?」古寧殤粗人粗氣。

    「但他畢竟沒偷心火。」孟捷打圓場。「古大俠真認為是楚少俠下的毒?」

    「絕對是那個混蛋!我一進莊就感覺到他那陰氣,老是拿眼瞪我,滿臉不屑,好似我欠了他什麼似的!」

    「古大俠還沒答我的話哩,」薰薰仍不放鬆。「你想追那結冰美人兒,是或不是?」

    古寧殤脹紅了臉:「我……我才不會自討沒趣!」

    「那麼傳言是假,想借此賣毒是真?」薰薰閒閒地問。

    像被逼得無路可退,古寧殤勉強答道:「如果有人想買心火,我自然可以考慮酌量賣出……」  

    意思就是只賣一點,讓人可以近那玲瓏冰身邊,但也只有一時半刻,無法久留。

    「好廉價的情愛唷!」董薰毫不客氣道。「難怪冰美人看不上你!」

    古寧殤受夠了:「你、你這個死丫頭,管什麼閒事!」

    常偏老眼一凝:「喂!大個兒的!你要罵人,也看看對像!要我找解藥,還敢罵我徒兒?」

    古寧殤差些跪下去,「辣手前輩!是我嘴偏了,莫要當真!」再怎麼樣,命根子都不能有事啊!

    薰薰倒是皮厚,對方罵人技巧實在太差,不著邊際。她還想再問些別的哩!「我倒想知道,那小子是不是也迷上玲瓏冰了!」

    眾人皆驚詫看她。

    「怎麼?他太小了不懂情?我也比捷大啊!捷還不是喜歡我!」說得理直氣壯。

    孟捷該要難為情才是,但他心裡歡喜,臉上只現絲絲柔情。

    「那個死小於,哪配!」古寧殤大叫道。「辣手前輩,快解我的穴!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常偏老惟恐天下不亂的個性,二話不說,就笑嘻嘻解了穴。

    古寧殤衝出門去,孟捷搖頭:

    「師父,這樣妥嗎?」  

    「江湖莽漢,有怨遲早要搞個名堂出來,等什麼?」

    「快啦!晚了就看不到好戲了!」薰薰拉著孟捷就跑。

    孟捷邊跑邊歎,有其師必有其徒,他才是常門異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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