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傍晚時分。莫丹背靠一塊巖石,肩上披著一件羊毛外套,在兩盞銅制的燭燈下看書。一頓飽餐,外加四個小時悠閒安靜的時光使她恢復了精力,心情也坦然了許多。她聽見帳篷裡有動靜,便喊了一聲:"需要幫忙嗎?"
"不,謝謝。"不知是她想象力太豐富,還是別的原因,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壓抑。不一會兒,他吃力地走出帳篷。莫丹"噌"地站了起來,想上前幫他,他卻揮揮手,"我能行,莫丹。我還要用我的兩條腿走回去呢。"
她縮了回來,"你的腿昨天才被打傷。雷利,不能著急,得慢慢來。"
"我的計劃正相反。"他一瘸一拐從她身邊走過,消失在巖石旁。
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又拿起書,但注意力卻集中不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她問:"有燉肉和意大利面,你想吃什麼?"
"意大利面。"
他在離她最近的一塊巖石上坐下,揉著那條好腿。"你吃了嗎?"
她點點頭,在爐子上忙個不停。"感覺怎麼樣?"
"渾身像散了架。"
她看了他一眼。搖曳的燭光照在他臉上,他胡子拉碴,頭發亂蓬蓬,眼圈發青。"你看上去樣子很可怕,"她笑著說,"簡直就像德茲。"
"我們得離開這兒。"他心神不定地說。"也許明天就得走。"
他並沒有回她個笑臉,好像不是在對一個剛剛救了他命的女人,而是對一個不認識的人講話。她有點賭氣地說:"我們面前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明天我去找幾個醫護人員帶著擔架來,再帶一個班的警察來;要麼你和我步行到公路,如果選擇後者,我們至少得再等三天。"
"你不能一個人去公路。"
"那樣我們就得准備互相多容忍幾天。"
"我很快就會好的,"他急切地問,"你的車在哪兒?"
她盯著鍋裡絲絲作響的面條鹵,開玩笑地說:"瞧你急的,你姐姐在那兒等著你嗎?"
他皺著眉頭說:"你說什麼?我沒有姐姐。"
"你燒得迷迷糊糊時說的。說到好幾次。她叫安娜,對不對?"莫丹問道,並等著他承認安娜的確是他姐姐,而不是別的什麼女人——一個他念念不忘,然而不知為何她卻不喜歡的女人。
他氣得咬牙切齒,"我說過我沒有姐姐!"莫丹剛想鼓起勇氣問安娜又是誰,他又來了一句,"你碰巧偷聽的話,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她的心似乎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你說得太對了,我是偷聽的,那是因為我為你的病擔驚受怕,正在想方設法讓你退燒。"她越說越氣,把面扔進沸騰的鍋裡。"雷利,我算認識你了。你平時就這樣嗎?有人對你好一點兒,你反倒像響尾蛇一樣,反目為仇,六親不認。"
"你脾氣可夠大的。"
"我就是這種人,要把頭發、你看見的紅頭發扎在後腦勺的人!"
這句話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頭發真是那種顏色嗎?"
"哦,不,我是金發碧眼。"
"好了,好了。都怪我一起床就心情不好。我不想在這裡停留太久,莫丹。霍華德正端著步槍四處找我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明天要在鹽湖城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就是為他才千裡迢迢從加利福尼亞趕來的。"
"那恐怕來不及。如果你不那麼前怕狼後怕虎的,我可以去一趟索來爾,至少可以替你給他打個電話。"她皺了皺眉,"你在鹽湖城的這次會面和霍華德他們追殺你有聯系嗎?"
她感覺到他瞬間的猶豫,"現在這樣想還為時過早,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
他沒告訴她會面是為什麼事,她不高興地說:"證據我們已經有了,你就讓我去一趟吧!"
"不行,莫丹。你休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掉!我會跟在你後面的。"
"雖然我們在巖石上露營,可你也大可不必像穴居人一樣小心謹慎。"
"見鬼,自從遇到你以後,我不明白我該怎麼做。"
"你不覺得你太傲慢、太專橫了嗎?"
"你是我見過的最尖刻的女人!"
莫丹像有什麼重大發現似的說:"你知道嗎?我身上最致命的缺點都讓你給說中了。我承認,我這人是夠尖酸刻薄的,但很少對陌生的男人這樣。真怪!"
雷利的嘴角第一次松弛下來,似笑非笑地說:"是有點怪,你也把我身上的缺點毛病都說中了,莫丹-卡西迪。"
"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想知道。"雷利反應冷淡。
可奇怪的是,這場談話雖然那麼別別扭扭,卻讓莫丹感到充滿活力,異常興奮。她挑起眉毛,"好哇,原來你是膽小鬼。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既然你這麼說,對,我是個十足的膽小鬼。"
沒想到他會乖乖承認這一點。莫丹有點自鳴得意,她從鍋裡撈出面條,用嘴吹著氣把它吹涼。"我在體力方面不是你的對手,這一點我們已經達成共識,所以用不著擔心我會打你。那你還有什麼怕的呢?"
他慢悠悠地說:"我害怕的是你的舌頭會把我後背的皮扒下來。"
"你對安娜也像對我這麼戒備嗎?"
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說莫丹,那是我的秘密。你最好還是希望我快點痊愈。對我來說這三天太長了。"
生活中,她父母從不這樣說話,那麼她為什麼會這麼興奮呢?
一個接一個的理由在她腦海中翻騰。可能是因為雷利是個不會讓步的人,是個難得的對手。他聰明過人,難以捉摸,神秘莫測。
然而和他的性別無關,和他寬厚的肩膀、藍藍的眼睛、稜角分明的嘴唇無關,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看上去很厲害。"雷利開玩笑地說。
她凝視著他,心裡很沮喪。怎麼回事?莫丹,為什麼他的笑容會讓你的心跳得像剛出生的黑尾鹿。"面條熟了。"她大聲說,"我給你盛一盤。"
這不是逃避又是什麼呢?
雷利把一盤子東西吃了個精光。莫丹知道他的胃口並不大,他是強迫自己多吃點,好盡快康復,盡早離開這裡。吃完飯,莫丹去山崖下打水。山崖下面有個泉水沖出的洞,是一個天然蓄水池。她打水回來對雷利說:"那水洞裡的水足夠洗碗和洗漱用。我隨身攜帶了一個過濾器,水瓶的水用光時,吃水也用那裡的水。這樣,一旦安營扎寨,就再也不用進城了。"
她遞給他一個橘子,忙著刷鍋洗碗,收拾餐具。燭光照在她的頭發上,亮閃閃的,像一堆火燼。他摸著下巴問:"你沒有刮胡刀吧?"她搖搖頭。"那就只好委屈你,忍受我這副三流歹徒的模樣了。不過我可以洗洗。"
"我給你燒點熱水。"
"謝謝。"他看著她的眼睛,"莫丹,我們後天走。"
"再說吧。"她挑戰似的歪了一下下巴。
"就這樣,"他的口氣不容置疑,"說定了。"
她把水壺"撲通"放在火上,擺好毛巾和香皂,借著明亮的月光朝河床走去。她覺得自己像個處於發情期的小狼一樣躁動不安。或許對著月光放聲嚎叫幾聲會好些。她放慢腳步,腳尖踢著土塊邊踢邊走。現在,她至少可以放松了,十三個月以來壓在她心頭的那種死氣沉沉、心灰意冷的感覺沒有了,至少現在沒有了。
好像是雷利的出現讓這些感覺消除的。
是雷利?還是她覺得是雷利?
她真想知道安娜是誰。
她朝路邊的石頭踢了一腳。莫丹,你是怎麼搞的,簡直像個小學生!這事兒明擺著再清楚不過了。你到這兒來,本來是想躲清閒的,結果不但沒躲成,反而遇到這麼多麻煩。因此你就變得情緒不穩,容易被激怒。不就是這麼回事嗎?你興奮也好,有活力也好,不過是自欺欺人。就算他有健美的身體又怎麼樣?就算他的氣質叫你為之動情又怎麼樣?他一旦離你而去,你就會很快把他忘掉。
當然會忘掉。
她總算想通了這件事,並為此感到由衷地痛快。返回營地的路上,她不時停下來眺望天上的星斗。回到帳篷時,帳簾已經關上,小蠟燭仍然亮著,雷利躺下了。
她洗漱完畢,覺得情緒不那麼浮躁了,平緩多了。這是露營時經過了許多艱苦的磨練才達到的,也正是她現在需要的。
她拉開簾子走進帳篷,雷利還睡著。他上身赤裸,背朝著她。一瞬間,她被他那男性十足、稜角分明的、健美的肌肉和粗壯的骨骼、優美的身體曲線驚呆了。隨後她甩了一下頭,蹲下去,套上T恤衫,脫掉靴子和褲子,鑽進睡袋,背對著雷利安心地睡著了。
不知怎麼搞的,夢和醒的界限消失了。不知是做夢,還是睡著,她似睡非睡,一動不動地躺著,頭枕在雷利的肩膀上。雷利的手正一下一下地撫摩著她的頭發。她的耳邊回響著他那平穩有力的心跳。她是接著在做那個夢,還是醒著?剛才她正夢見兩個溫熱、光滑的身體交纏在一起。
她的胳膊搭在他胸上,他粗糙的胸毛扎得她皮膚發癢。這種刺癢的感覺讓她確定她是醒的。她是醒著的,她驚慌失措地想著,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她慢慢地、慢慢地睜開眼睛。
天還黑著。他們面對面地躺著。她壓低聲音說:"雷利……我們在干什麼?"
"噓。"他輕聲說,一只手摟住她的肩膀,她的胸貼著他的胸。夢和現實的溫暖擴散到了她的全身,她感到四肢沉甸甸、軟綿綿的,心裡卻甜絲絲的。她本能地靠近她,碰到了他,他的胸腔一收縮,肌肉就變得緊繃繃的。
他詼諧地說:"去年冬天減肥的可不只你一個人啊!"他的調侃充滿魅力。
(缺半句)著她。他的雙眼閃著藍色的火焰,如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襯托在懸崖後面的那片蔚藍色的天空。他的頭俯向她,眼睛中的含義如同沙漠地平線,再清楚不過了。她合上眼簾,感覺到他溫暖的嘴唇觸到她的嘴唇。
這個吻雖然開始得如夢如幻,但從一開始,就埋藏著激情的種子。他把她拉近了些,嘴唇在她的唇上來回移動,有意抑制著那被喚起的無邊的欲望。莫丹知道她別無選擇,起身迎了上去。她的頭發散落在他的臉上。他一只手插進她的秀發,深情地吻著她,並挑開她的唇,尋覓她的舌頭。
他和她舌頭的第一次接觸,對莫丹來說,如同高山頂上積雲中一道劈裂長空的閃電,驚心動魄,無法抗拒。她的整個身體像被點燃了,她幾乎忘卻了一切。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反應。而這種反應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感受。
雷利半個身子探出睡袋。莫丹仰面向上,躺回到枕頭上,隱隱地覺出他每挪動一下,受傷的腿就疼得抽搐一下。近了,更近了,他的身體壓在了她身上,緊貼著她,溫存地吻著她。她的胳膊纏住他的脖子,緊摟著他,聽見他在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真美,"他喘著氣說,"我太想要你了——上帝啊,我從來沒有這樣想要一個女人。"(缺半句)如此發狂、如此傾心。從來沒有。她甚至都沒有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我也是。"她語無倫次地說,並且發現自己根本不想說話和思考,她只想要他,以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最基本的方式要他。她把他的頭拉低,吻了他一下,雖不熟練,但卻非常真摯。
他把她拉近了些。"莫丹,"他在她嘴邊說,"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就再也不可能停下來了,你願意嗎?"
"是的,我願意。"
"你采取措施了嗎?"
"是的,我當然——什麼?你說什麼?"
他親了親她的鼻尖,對她的回答很有信心。"我是說避孕措施。我有健康證書。對不起,這事聽上去不那麼浪漫,但現在可是二十世紀了。"
"不,"她茫然了。"我沒采取措施。我為什麼要避孕?"
"你沒有服藥嗎?"
"沒有。我告訴過你,我現在沒和什麼人在一起,沒必要擔心懷孕。"
她驚恐地咬著嘴唇。美夢頃刻間化為泡沫,留給她的是令她生畏的現實。她,莫丹,居然半裸著身子,躺在一個她認識還不到四十八小時的男人懷裡。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她怎麼可以這樣做呢?
她躲開他的眼睛,摸索著找她的T恤衫。他抓住她的手,嗓音沙啞,"你沒做什麼丟人的事。"
"放開我!"她狂亂地試圖掙脫開。"我從沒有這樣過,從來沒有。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我一定是不正常。"
"我們都一樣。"他說,"你不是想告訴我你是處女吧。"
"不!放開我,雷利,求求你。"
他十分不情願地松開她的手腕。"你沒必要這麼惱火。"
"也許你已經習以為常,"她不無厭惡地說,把襯衫重新套上,聲音顯得很壓抑。"可我不是。"
"你怎麼這麼說?"他氣呼呼地說。"我並不比你有經驗。我要是個愛拈花惹草的人,外出旅行能不帶避孕套嗎?早上我醒來時,你正半躺在我身上,頭發散發著陣陣芳香,你的身體暖烘烘的——見鬼,我真不想說出來。可你居然還是個處女。這樣吧,莫丹,我發誓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說得對,再也不會。"她惱火地說,甚至沒有注意到把叢林褲往腿上拽時,他會看到她的大腿。
"就是你想要我這樣,我也不會!"
"也許我們明天就得離開。對我來說,越早越好。"
雷利語氣溫和,但卻帶著威脅,"別忘了,是你情願的,莫丹。"
"哦,別說了!"她喊著。她的手直哆嗦,鞋帶全都穿錯了。"我去做早飯。你隨便呆著吧。"
莫丹幾乎是沖出帳篷的,膝蓋磕在巖石上。外面天氣好極了,但她的感覺卻糟透了。她此刻需要的是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恰恰相反,那蔚藍色的天空恰似雷利藍藍的眼睛,她的臉被太陽曬得暖融融的,恰似雷利熱烘烘的皮膚。真是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她怒不可遏地用拳頭使勁砸著火爐旁邊的一塊巨石。要是沒有最後一個小時多好,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她無法讓時光倒流,她做不到這一點,但她可以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這樣做既是為她自己,也是為雷利好。
這一天慢得令人難熬。莫丹故意坐在離帳篷和雷利遠遠的地方,手裡拿著一本書。下午,她朝與公路相反的方向漫步了很久,一心想把早晨的印象從腦子裡和身體裡抹掉,但這一切都是徒勞。
每一件小事都在提醒她。巖石上那發亮的黑色紋理,仿佛是雷利烏黑的頭發;曲曲彎彎的腐蝕線,像是他曲線優美的肩膀;凹陷進去的陰影,就像他鎖骨上的凹坑。甚至令人昏昏欲睡的悶熱天氣,也像他的愛撫和親吻熱乎乎地纏繞著她。無論如何她也逃不掉,躲不開。她真巴不得蔚藍的天空能被塵埃一下子吞沒。
今晚她怎麼和他同住一頂帳篷呢?
為什麼她和奇普在一起就沒有這種感覺呢?還有托馬斯,那個讓她在大學二年級就獻出童貞的小伙子。她和他相處得沒什麼不好,卻也沒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如果和雷利做愛,她會記住每一個細節。
她急匆匆地回到營地。當她看見雷利正一瘸一拐地走在巖石上,吃力地拉動那條受傷的腿時,心情並沒有好轉。這麼說,他明天真的可以走了。
他眼睛下面有一圈黑色的陰影,嘴唇痛苦地抿成一道縫,她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她去熱了些燉肉,加了些冰凍干燥的蔬菜,又用混合面粉和奶粉做了茶點,然後喊道:"晚飯好了。"
他跛著腿走過來,從她手裡接過滿滿一盤子食物,一聲不響地吃了起來。他的沉默反倒讓她更生氣。他吃得一干二淨,對她說:"真好吃。莫丹,謝謝你。"
他的音色那樣動聽。但她對自己說:別管它,莫丹,他一言不發也好,滔滔不絕也好,你都無動於衷,你始終是寓言故事裡那只被激怒的熊。你根本不想和他在一起。"不客氣。"她生硬地說,語氣干巴巴的。
他平靜地說:"今晚我睡在帳篷外邊。"
她瞪了他一眼,"那怎麼行?讓響尾蛇把你毒死?我還沒那麼狠心。"
"個把響尾蛇我會留心的。"
"今天下午我在排水溝裡看見兩條響尾蛇。它們喜歡呆在巖石邊潮濕的地方。你去帳篷裡睡,雷利。"
"你知道嗎?"他喊了起來,"我真受不了你這種命令的口吻。"
"哪個男人喜歡接受女人的命令?"她反駁道,"一旦把你送到索來爾,你想干什麼都行。但是在此之前,只有我熟悉這裡的沙漠環境,所以我有權發號施令。"
她注意到,他因為氣惱和無奈而兩眼冒火,牙關緊咬,心裡不由得不佩服他硬是把火氣壓了下去。他煩躁地說:"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們休戰好不好?我們都是成年人,干嗎總像兩個好斗氣的孩子。"
"哦,不,"她仍倔強地說,"不能休戰,是我比你更不願意我們合睡一頂帳篷。"
"那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聲音也變得生硬。"我去睡了。"
他頃刻就消失在帳篷裡。莫丹蹲在火爐旁,觀察洗碗水開始滾動,許多氣泡浮上水面又破裂了,周而復始。現在就剩她一個人了,說句實話,她不得不承認,她今天一整天都在耍小孩於脾氣。但是毫無經驗的她,怎麼能處理好這種情況呢?換句話說,她不知該怎樣面對這樣的男人:一天中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不由自主讓她聯想到他們的身體躺在一起,肌膚相親,靈肉合一,都讓她充滿如饑似渴的欲望。
自從到沙漠野營以來,莫丹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害怕漫漫黑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