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皇甫暄卻醒著。除了背上的傷口一直隱隱抽痛,下午跟谷夜曇的爭執,更是清晰地在耳畔迴響,讓她無法成眠。
支身坐起,伸手拿來掛在床邊的薄衫披上,打坐調息,試圖減輕背上的痛楚。
涼風徐徐拂動紗帳,浮動的夜來清馨中,忽地捲人一股淡淡檀香,一抹黑影自窗口躍人,就著微亮的月光凝視床榻上靜坐的佳人。
皇甫暄濃密的睫羽微微一顫,張開了眼,與他凝眸相對。
他的注視強烈而灼熱,即使黑暗也無法阻隔,直接地炙燒著她的肌膚,原本均勻的呼吸與心跳因此而亂了規律。
「你的傷還好嗎?」
「嗯。」她答應得含糊。她的復原力很差,傷處癒合的狀況並不很好。
「真的?」即使房內不甚明亮,他仍未忽略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痛楚。
「是有點痛……」她緩緩側著身子臥下,因為右肩突然襲來的疼痛已經讓她維持不了坐姿。
他走到桌邊點亮了燭火,房內頓時明亮許多,也讓他更清楚地看見她蹙眉忍耐的模樣。
快步走到床邊,在床緣落坐,他憐惜地輕撫她的眉,「疼嗎?」
「不過是皮肉痛,忍忍就過去了。」皇甫暄按著他的大掌,溫熱自己蒼白冰涼的頰。
「讓我看看你的傷。」說著,他伸手探向她的衣帶。
「不行……」她吶吶地阻止他,一張俏臉又紅又熱。
這不是說句看看就行的,她可是未出嫁的閨女呀!
「沒看到傷口,我不能放心。」溫柔的眸光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持,定定地凝視她的嬌顏。
「沒事的。」她拉緊了衣領,就是不願他見到肩後那道斜劃過右肩的傷。
見她執意不肯,怕她因抗拒而牽動傷口,他索性封住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地任他擺佈。
「快住手!」
皇甫暄著急地輕呼,卻只能眼睜睜地任身上僅有的一件單衣被脫下,而後,包裹傷口的布條也被解開了。
當那道血色傷痕映人風玄-眼中,他不由得雙眉緊鎖,既心疼又不捨。
「已經兩天了,為何你的傷仍未見起色?」他小心翼翼地更動她的姿勢,讓她趴在床上,以免壓迫到傷口。
「我的愈傷能力自小就差……」她將紅得像熟透般的臉蛋整個埋在軟墊中,悶著聲音回答他。
看著她這般模樣,他微微一笑,輕撩起她耳際的一絡青絲,「怎麼啦?你的耳朵好紅……」
「你、你看完了傷口,還不快……快幫我把衣服穿上!」他撩動鬢髮的同時,彷彿也撩動她的心,讓她輕顫了下,說話不由得有點結巴,臉也埋得更深了。
他俯身將頭埋在她的秀髮中,嗅著髮香,輕聲呢哺:「我改變主意了,我想要……」
心中一驚,她匆匆打斷他,「你、你、你這麼做是亂來!」
他的鼻息輕拂頸後,教她渾身燥熱了起來。
知曉她誤會了,他也不急著澄清,反而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那好,我不『亂』來,改成按順序『正』著來。」
他輕笑幾聲,撥開她耳畔和頸邊的髮絲,輕吻她小巧的耳垂,食指緩緩劃過她纖細的玉頸,順著身體的曲線劃過她的背脊。
「別……別這樣開玩笑……」顫抖的嗓音令她的抗拒顯得無力。
「我很認真……」低柔的呢哺隱沒,他的唇轉而襲向她雪白的頸,萬般輕柔而溫存……
他的吻細細密密地落下,輕似冬日飄落的粉雪,柔如初春漫天飛舞的柳絮……溫潤的觸感緩緩地由頸項移到肩頭,留下一道熾熱的痕跡,如融融暖潮流過全身,舒服得教她沉醉……
「嗯……」
輕淺的低吟融人了暗香浮動的空氣中,昏黃的燭光搖曳,在牆上映照出兩個交疊的身影……房裡,瀰漫著曖昧的氣氛……
「暄……」他停下了他的吻,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背。
及時拉回陷落大半的意識,她羞愧難當地咬著唇,不敢響應他的輕喚,更不敢側頭看他。
剛剛……她剛剛竟然想醉在他的吻裡!
正羞愧,卻聽他說道:「暄,該擦藥了。」
她驀地轉頭瞪著那張似笑非笑又帶著得意的俊臉,又羞又惱。
「你耍我!」
「我原本就是要幫你擦藥,可是你說不能亂來,我只好按照順序,耳朵、脖子、肩膀……照你說的『正』著來呀!」他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好似被冤枉了。
她頰上紅霞更盛,急急地反駁:「我哪有!」
「不能『正』著來嗎?」
「當、然、不、能!」她一字一字地嚴正聲明。
「那好吧,如你所願,我以後就照你說的,盡量對你亂來。」說完,他朝她眨眨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
「你……」她沒好氣地哼了哼,別過紅熱的臉,「算了,不跟你扯了。」再怎麼解釋也沒用,只怕越說越離題,牽扯到更讓她不好意思的事情。
「那我開始亂來了。」他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的銀盒,「這是玉陽雪蟾膏,對傷口的癒合頗有奇效。」
「御用藥?你哪來的?」她不只習武也習毒,對各類靈丹妙藥都略知一二。
「拿來的。」
避重就輕地回答完,他打開盒蓋,用手指沾了些半透明的膏藥,小心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
明知他有所迴避,皇甫暄卻沒說什麼,只是靜默地感受他的溫存。
她實在無法也不願相信身旁柔情呵護自己的男子會如夜曇所說的那樣,是虛假的……他的擔憂憐惜裡,她只感覺到真心……他決不是無情的!
是夜曇錯了……她閉上眼,堅定地告訴自己,郎焰君就是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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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改在下午來?」要來的話,不是晚上比較方便?
「因為下午的陽光最能襯托你的美。」而且看得比較清楚。
皇甫暄微紅著臉,看著風玄-笑咪咪地攬著她,並褪下她的外衣,然後讓她俯臥在床上,方便他上藥。
經歷了前天深夜突來的探訪,她為了防止突發狀況,撤走了軒內所有僕婢,只在必要時召喚婢女,所以房裡大多數時間都只有她一人,風玄-果然也如她料想,接連三天都在下午造訪她的閨房,相當愉悅地替她換傷藥。
美其名是替她換藥,在她看來,說是藉機吃她豆腐的成分還多些!
擦藥前,他免不了要像第一個晚上那樣親她吻她,可當她羞窘地抗議時,偏偏他又一臉無辜地表示,她若不愛他「正」著來,那他也可以如她所願地對她「亂」來……曖昧的說法每每堵得她找不出話反駁。
『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進來嗎?」她頭痛地問。
他沒有一次不是從窗口跳進來的,而且總是湊巧得很,都是在她休息睡著的時候;等她被喚醒,早已被他點住穴道了。
「我是光明正大進來,只不過走的不是大門罷了。」
他聳聳肩,又繼續抹藥。
她歎了口氣,有些沒轍地再次強調:「請你正大光明,並且從『大門』進來。」從窗戶進來的話,她的家人根本全然不知,要是在這時候闖進來;她要怎麼解釋?若是讓他來解釋,肯定只會讓情況更糟而已!
「既然你這麼說……好吧,我保證明天一定從大門進來,告訴你家的人,就說你要我正大光明地對你亂來,然後才進你房間。」他一臉正經地說完,又問:「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
「不行嗎?」他佯作沉思狀,好半晌才問:「不能正大光明,那就是要繼續偷偷摸摸囉?」
「不是——」皇甫喧沒好氣地拉長了聲音,「我只要你從大門進出——」
「你們在做什麼?!」
端著湯藥的皇甫昭和項洛妍吃驚得合不攏嘴。
「我正在問暄,她剛剛是要求我正大光明對她亂來,還是偷偷摸摸對她亂來。」風玄-一派自然,露出了俊朗而無害的笑容。
「見鬼了——」項洛研不敢置信地指著他們倆,手指還顫抖著,「全家最純潔、最保守的小暄居然光著身子和男人在房裡廝混,還要求人家對她正大光明地亂來,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沒……」皇甫暄頰上的紅霞迅速蔓延到耳朵、粉頸,急急忙忙地解釋:「我沒光著身子,也沒、沒跟他……沒跟他廝混!」
「喲,是沒光著身子,但也和半裸相差無幾了。」皇甫昭壞心地揚唇邪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還這副德行,不是廝混是什麼呀?」
『都是你!」皇甫暄氣憤地抿著唇,對風玄-故作無辜的樣子大為光火。
「我只是實話實說。」他揚揚眉,臉上的神情像被人冤枉了一般。
「那只是部分,部分!你根本沒說清楚!」
「嘎?還有啊?!」皇甫昭和項洛妍對看了一眼,愈發驚奇。
風玄-故作不解地問:「你是說,我還要告訴她們,我們前天半夜討論應該『正』著來,按照順序從耳朵開始,或是『亂』著來,不照順序開始。是這件事嗎?」
天哪!皇甫暄一陣頭暈目眩,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只恨她現在動彈不得,只好自暴自棄地把頭埋進軟墊裡。
她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來大家以前都小覷你了呢!」皇甫昭若有所思地輕撫著下巴,沒想到自個兒的妹妹骨子裡也是如此開放。
「哎呀,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項洛妍頗有同感地搭著皇甫昭的肩。
「暄在害羞了,請你們放過她吧。」風玄-「好心」地替皇甫暄解圍,又體貼地拿過一旁的衣衫,遮掩她雪白的裸背,順道解了她的穴道。
皇甫暄顧不得肩傷,抓緊了衣襟一把坐起,氣話不由得脫口而出,「我不是害羞,我是在生氣。」
「我知道。」皇甫昭十分瞭解地頷首,「被打斷了好事,有哪個人會不生氣呢?」
「是我們煞風景——」項洛妍歉然地應和,「我和昭姊真的是沒留意你房裡還另有人在。」一開始她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現在,當然是有意的囉!
「我……我不是氣這個……」
「小暄……」皇甫昭為難地拍拍額頭,用極為誠懇的語氣說道:「你一下子說氣,一下子說不氣,到底是怎樣好歹也說個明白,別為難我們呀!」
風玄-贊同地點頭應和:「就好比你一下子要我正大光明亂來,一下子又要我偷偷摸摸亂來,也讓我無所適從,不知道如何滿足你呀!」
「你們、你們……」皇甫暄為之氣結,重重捶了下床板,「我不要看到你們!全出去!」
皇甫昭強忍笑意,「等你吃完藥,我們自然會出去。」小暄發這麼大的脾氣可是千載難逢不趁機逗逗她,豈不可惜!
項洛妍亦是掩嘴忍笑,正當她端起方才擱在桌上的藥湯,要讓皇甫暄喝時,卻瞥見門外站了個臉色鐵青的人。
「怎麼不進來?」
谷夜曇這才進了房,手裡還捧著一盅她精心燉煮的藥膳。
她比皇甫昭和項洛妍慢一步到,在房外聽到的對話恍如晴天霹靂,狠狠地打擊了她!皇甫暄終究是沒將她的忠告放在心裡,甚至……甚至可能連身子都給了風玄。
她想著,覺得傷心極了。
忍著心痛將陶盅放在床邊的小几上,她柔聲道:「喝完藥再吃了這盅藥粥吧?」
皇甫暄無言地點點頭,眼底交錯著複雜的神色,畢竟之前大吵一架的疙瘩還在,而她心中對她也不是全然無愧……
見她答應了,谷夜曇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你喝完藥記得乖乖休息。」風玄-將皇甫暄攬進懷裡,輕拂開她耳際的青絲,附在她耳邊悄聲道:「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心疼。嗯?」
「懶得理你!」她輕啐了聲。
「你捨得不理我嗎?」他更加貼近她,還在她頰上偷了一吻。
她將頭枕在他頸窩間,嗔道:「我哪會捨不得你這個賴皮的傢伙!」
「哎呀。房裡忽然變得好熱。」皇甫昭拉起衣袖拋了拋,瞄了瞄床上那對忘我的小倆口。
風玄-大方地回望皇甫昭,微笑著放開了懷中佳人,起身告辭;臨走前,他又俯身在皇甫暄耳邊低語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人都走遠了,還捨不得把衣裳穿上呀!」洛妍故意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啊……」皇甫暄回過神,面紅耳赤地低著頭,在二人嘲弄的目光下整裝,對自己的忘情感到羞赧極了,不過胸口卻是繚繞著甜蜜。
記得想我……低沉醇厚的嗓音讓人沉醉,這是他給她的留言……
她臉上不自覺地漾出淺笑,輕輕撫著頰邊,左耳上那屬於他的氣息久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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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後,太尉為正使,宗正卿為副使,連同侍中、黃門侍郎等宣制、持節的官員,一行人由宮門出發,浩浩蕩蕩地前往皇甫家行納徵之禮。
風玄-依禮送走了他們後,便返回寢宮換上常服,傳膳進食,然後才到御書房處理政務。
將至午時,一名太監突然稟告寧定三夏侯應天、武揚侯風玄煜、寧遠侯穆景翔等人請求晉見。
難得他們會同時求見,風玄-心知有異,立刻宣他們晉見。
果不其然,他們行禮之後,第一個稟告的就是薩蘭犯邊的消息。
「皇上,這是方才玉門關傳來的急報。」夏侯應天將插著羽毛的軍情急報呈給風玄。
風玄-確認封信的火漆完好後,才拆信展閱。
待他閱畢,風玄煜關切地問:「皇上,到底發生了什
原以為六弟風玄烈武藝高強,運氣又是奇佳,自小未曾受過半點傷,連跌倒擦破皮都沒有,因此他從不擔心魏應行是否會對他下手之事。未料,今日竟傳出他重傷的消息!驚訝擔憂之餘,他更自責自己的疏忽。
「此番行動,他並未告知臣。」夏侯應天皺眉回答。
「此事姑且不論,魏應行謀反的證據,你搜羅齊全了嗎?」
「尚差最後一步。臣打算將所有與他有關的人都一併剷除,徹底瓦解魏應行的勢力。」
「是嗎?」隨口應了一聲,風玄-身體前傾,雙手交握支著下巴,手肘頂著桌子,揚眉問:「告訴朕,你還需要多少時間?」
夏侯應天的眼中閃過堅決,自信地昂首,「不必七天,臣一定可以將魏應行的人一網打盡。」
「七天後,朕要看到結果。』淡淡地說完,風玄-一擺手,「你退下吧。」
「臣告退。」
待夏侯應天離去,他又招喚太監人內聽候吩咐。
「立刻將安樂公主帶到太后寢宮,就說是朕的命令,請太后讓公主暫居她的寢宮。」
接到這樣的命令,縱然有所疑惑,那太監也不敢多問,立刻領旨而去。
身體後仰靠著御座,風玄-閉上眼,輕輕歎了口氣。
他不知道魏應行還會再對誰出手,但他絕不容愛女受到任何傷害!只要待在母后身邊,就能完全確定女兒的安全,因為魏應行既然對母后存有妄想,就絕不會對她出手。
值得慶幸的是玄弟風玄煒遠在太原,一時不至於受到波及;何況魏應行的目的應該是打擊他,而玄弟既已被世人誤認為失去了自己的寵信,應當不會成為受狙擊的目標。至於他身邊的其他人……有了風玄烈的例子,他們應該都會提高警覺。
張開眼,風玄-湛然的雙眼變得深沉,凝聚了冷肅。
證據齊全之日,便是魏應行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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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書是寫了些什麼,值得你這麼一看再看的……」項洛諼提了壺酒,指間夾著兩隻酒杯,在愛妻身旁落坐,「還不送去給小暄啊?」
皇甫昭掃視過大廳那堆禮物肥納徵的制書收入木匣,歎了口氣,「金器百兩,彩千匹,錢百萬,錦綺羅綾絹各三百五十匹,其他珍珠翡翠不計其數……真像是把小暄給賣了……唉,煩哪!」父母親遠遊在外,所有婚禮程序都由她跟夫婿兩人代勞,今天完成了納徵,妹妹便是正式與皇帝訂下婚約。
他有些失笑,伸手指撫平那已糾結了一早的眉頭,「皇上要娶的又不是你,該煩的是小暄才對。」
「我實在搞不懂風玄-,那時候他明明一副冷酷的模樣,可連日來,又不曾間斷地到家裡替小暄換藥……」她拉下輕撫過眉眼的大掌,在那掌心印下一吻,「小暄也真是的,沉浸在風玄-的柔情裡,卻硬不肯承認自己愛上皇帝……還有夜曇,她這些天來都很沉默,不曉得哪時會爆發出來……」
「有這麼多事能傷腦筋,我怎麼都不知道?」項洛諼笑了出來,端起酒杯堵住那張叨念個不停的小嘴。
被強灌下一杯濃酒,皇甫昭兩頰立刻泛出配紅,嗔惱地推了他一把,「我在說正經的,別搗亂!」
「是是是,我洗耳恭聽,行了吧?」項洛諼笑意更濃,低頭親了親她的額。
「討厭!」皇甫昭捶了下他的胸膛,「我想聽你的意見啦!
「你管太多了。」錢莊客棧的雜事都煩不完了,她還有精力去管別人的情事?
話剛說完,一記預料中的拳頭也接著落在心口上,項洛諼笑了笑,包握住她的柔克,柔聲道:「皇上地位特殊,要他面對情感或許難了點;而夜曇應該已經意識到小暄的心是拉不回來的,頂多是使使性子罷了,至於小暄……恐怕要到最後才會死了心,放棄那一廂情願的想法……」他一根一根地吻著她的纖指,「你扛下的擔子已經夠重了,別再給自己添麻煩好嗎?感情的事不是旁人管得來的。」
「好嘛,我不管就是了……」皇甫昭溫順地依偎進他的懷中,埋首在他胸前,「待會叫個人把聖旨送去給小暄吧。」
「我想不必多此一舉了,夜曇會送的。」項洛諼愛憐地揉揉她的發,要她注意廊上的足音。
果不期然,沒一會兒,就見谷夜曇進入大廳,向兩人打過招呼後便取走了制書。
她來匆匆去也匆匆,廊中細碎急促的腳步聲正似她內心的紛雜。
步伐微緩,她抱緊了裝有制書的木匣,不自覺地露出一抹苦澀的笑,笑自己的傻。
皇甫暄寧願相信欺瞞她的風玄-,也不肯信任她這親人的話,再勸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是徒增爭執,兩相傷害罷了!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法放手,明知她情根深種,難捨難離,她仍是撤不了手,就怕手一鬆,侯門如海,深宮高牆……她與她將成了兩個世界的人,她倆間牽繫會就此斷絕……
她能瞭解她的惶然不安嗎?她能瞭解嗎?
唉,罷了……谷夜曇幽幽低歎,這是最後一次,問清了皇甫暄的打算,她就不再干涉。
伸手貼上了門板,她輕輕推開門,進人臥房。
默默凝望了皇甫暄一會兒,她遞過木匣,側坐上床沿,「有件給你的東西……」經過那日不愉快的爭執,她們有兩天沒說話了。
皇甫暄細讀了遍,撫過上頭的每個字,「真的是……訂下了」
縱然她堅定自己的信念,到了真正面對納徵的制書時,不免有些動搖,不安和猜疑的陰霾悄悄地在心頭聚攏……
他知道了嗎?是否……也正為此事忐忑憂慮呢?
「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辦?」
「我……」她咬了咬下唇,「我相信焰君。」
「暄——」谷夜曇沒轍地把額頭抵在她頸窩間。
「對不起……你那麼擔心,我卻一點都不坦白……」皇甫暄攬上她的肩。沉悶了兩天,她一直想找個機會說聲抱歉。
谷夜曇沒接腔,輕輕閉上眼,為兩人的重歸舊好感到高興。
皇甫暄頓了頓,「夜曇,或許你覺得我固執、愚蠢,可我還是認定最後會像我所想的……因為,我就是這麼期盼,如果不堅持,那麼這個本來就渺茫的希冀,不是完全無望了?」
坦白說,她也覺得自己被執念的迷障纏縛住了……寧可蒙起眼睛耳朵,不聽、不看,活在自己的一廂情願中……
「別說自己蠢……只有你知道什麼對自己最好,而我、我……」谷夜曇細如蚊納的聲音隱沒在她肩頸間。
暄竟固執到這種程度,她……她也只有認了!
終於得到她認同的話語,皇甫暄雙手環抱住她,「謝謝你,我的好姊妹……」
谷夜曇亦露出了笑容,一方面卻暗下決定——如果風玄-辜負了暄的真心,那就莫怪她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