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單-前腳方踏入魅影門的密道,便被冷聲喝住。
「你是誰?竟敢擅闖魅影門!」開口詢問的是一名方自外界返回的黑衣人。
玄衣復面是魅影門外出辦事的標準裝扮,能識別身份之處,在於腰帶上的標記。
「你方辦完事返回吧?辛苦了,星影堂堂主。」冷單-眼眉帶笑地問候黑衣人。他確認出他腰帶上的星星記號所代表的意義。
「你認得我?」飛影飛揚的濃眉一挑。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眼前這名器宇軒昂的男子。
冷單-使壞地笑道:「我不但知道你是飛影,我還見過舞影、花影,甚至門主柳心影呢!」
「你到底是誰?」
「我嘛?」冷單-眸中異光閃動。「我是舞影的夫君。」
這回他不自稱為未婚夫婿了。
「一派胡言!看招!」飛影咬牙切齒罵道,直覺地認定他被耍了,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出鞘。
冷單-側過身子躲過兇猛的一劍,一小撮發尾卻教劍氣掃落,飄然落地。
「好劍法!」不愧是魅影門著名的影殺手。
他的劍法與舞影不同,舞影的劍法陰柔犀利;他的則剛猛迅捷。不過,皆是不要命的打法.這點倒是不會變的。
「亮出你的兵器來.否則你無絲毫勝算。」飛影不斷打量冷單。他能躲過突來的襲擊,令飛影詫異萬分。
是好運?或是他的武功當真深不可測?
飛影心中一凜,這是他頭一回與人交手,卻測不出對方的實力。
「我的兵器向來只在我認為需要的時候,方會亮出來。你放心,我不會輸給你的,因為我還想多活幾年。」
冷單-半開玩笑道。他輕鬆的模樣彷彿只是觀戰者。
「好!若你死了,可怨不得我!」飛影再度出手,劍招綿綿不絕,劍影將冷單-團團圍住。
冷單-雙手負於身後,氣定神閒從容悠遊於劍影之中。他只守不攻,鷹隼般的雙膜緊盯著飛影的一招一式。
強大的劍氣刮得牆上的油燈搖晃不止,密道內的砂石亦漫天飛舞,聲勢駭人。
此時,一條纖影自密門竄出,拔劍硬是間人戰局。
「飛影住手!」舞影揮劍阻擋刺向冷單-的劍,待飛影發覺時已收勢不及。
「小心!」舞影的突然介人,嚇壞了場中兩名男子,冷單-欺身靠近舞影,攔過她的身於,幫她避開襲來的劍氣,並接過她手中的劍,以詭異的招式架開飛影精妙的劍招。
「噹」聲乍響,雙劍碰撞時,激起一陣炫目的火光。
飛影強大的內力震得虎口發麻,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劍。
「得罪了。」冷單-向飛影抱拳一揖,他並無傷他之意。
「為什麼闖進來?你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嗎?」他抬起舞影的下巴與她對視,語氣中有不輕易見的斥責。
「我怕你誤傷飛影。」
「什麼?」飛影無法置信地瞪視舞影,久久無法回神。
他在魅影門可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耶!
「唉!我還以為你是在替我擔心呢,太令我失望了。」
冷單-佯裝心痛道。
「別鬧了。」舞影掙脫他的懷抱。她可不像他,臉皮厚得可以無視他人的存在,表現親密。「你們兩人怎麼會打起來呢?」
「閒來無事,切磋武藝罷了。」冷單-朝飛影眨眼示意。
「切磋武藝要這麼拚命?」他們當她沒長眼嗎?
「呀……我們自有分寸。」飛影面不改色道。
「是嗎?」舞影狐疑地睨了兩人。「那切磋出什麼心得了嗎?你說!」舞影纖指點問冷單-,要他回答。
「這種事,我私下和飛影討論即可,你忙你的吧!」
冷單-面有難色。
「你說是不說?」舞影用一種特別溫柔的嗓音問到。
任何人都聽得出那是屬於風雨前的寧靜。
飛影同情地望向冷單-,不知道他會用什麼理由來說服同樣是使劍高手的舞影。
「得罪了。」冷單-朝飛影拱手致歉,順手抄起舞影的劍。「借劍一用。」
只見持劍的他,竟舞出與飛影神似的劍招,靈動的身影似乎與劍合而為一;劍隨身轉,身隨意動,配合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教飛影與舞影當場瞧直了眼。
冷單-所使的招術,他們倆再熟悉也不過了!只是相同的劍招,竟能揮灑出不同的氣勢,讓他們不禁震懾於冷單-的過目不忘,更駭於他融會貫通、精益求精的高深造詣。
若凝神細瞧,不難發現兩使劍上的差異。冷單-總是在一般人所視為理所當然的使劍姿態中,做了輕微的改變,而這些變化卻可使原已勢如破竹的一招,更添了三分的威力,教敵人只有束手就縛的分。
林林總總共使了二十招,招招精妙得令人歎為觀止,直至冷單-歸劍入鞘,那兩人方回過神來。
「你到底是誰?」飛影念頭方起,卻也化成言語脫口而出。
他現在才明白,方才人家不亮兵器並非托大,而是根本不需要兵器,便可化解他的必殺絕招。多可怕的對手啊!枉費他還身為魅影門的頂尖殺手,竟連對方的衣邊都沾不上……
他開始冷汗涔涔了。
飛影融合了多種情緒的表情,喚出了舞影的輕笑。
她明白他心裡的感受,畢竟她也曾在那武功高得嚇人的他手中栽了大觔斗。今日她知道了他的另一項能耐。
她拍拍飛影的肩。「由鼎鼎大名的笑閻羅來指點你的劍術,怎麼樣?受益良多吧?」
「你說什麼?笑……閻羅?你說他是笑閻羅?」飛影的眼珠子瞪得幾乎掉出來了。
丟人啊!方才真是太冒失了,不過若不是一時的衝動,他永遠也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劍招,竟然漏洞百出。
雖然飛影再怎麼打量冷單-,仍是無法將笑閻羅的名號冠在他的頭上,因為他長得太俊、太年輕、太儒雅。
太不具殺傷力,也太——愛笑。
愛笑?是啊!為什麼他沒有將冷單-臉上那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意與笑閻羅的名號連在一塊兒呢?
雖然飛影非常不願意承認這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人,武功竟如此高絕,無奈事實卻擺在眼前,教他又恨又愛,矛盾不已。
但基本的風度他還是有的。
「多謝兄台指教。」飛影真誠地向冷單-致謝。
「不敢當。」冷單-謙虛回禮,迎上舞影的眸卻充滿挑釁的意味。
見冷單-與舞影間不尋常的氣氛,一個他之前不願相信的事在腦海中浮現,他脫口問出:「舞影,他真的是你的夫君嗎?恭喜你了!」
沒料到飛影真誠的恭喜,卻換來舞影的錯愕與羞忿coo冷單做凝神端詳舞影的氣色,眉宇之間浮現一抹滿意之色。和以往一般,沐浴後的她總會陷入沉睡之中,那是艷陽紅佐以白虎血之後所發揮的效用S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她的膚色已變得紅潤有光澤,之前的傷疤也幾乎瞧不出疤痕了,最重要的是,能改變她的體質,減少她對日光的過敏。
他相信,短時間的日光照射,應該傷不了她的。
輕手輕腳地下榻著裝,他得至蓄水池勘查一翻,畢竟根本的問題若無法解決,魅影門的人便無法擺脫黑暗的糾纏。
「你上哪去?」
冷單做止住跨出的步伐,回首瞧見清醒的她。
「你醒了?」她這回沉睡的時間似乎短了些。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是我自己在睡著前提醒自己必須提早醒來,才能知道你都在我沉睡時做了些什麼。」舞影橫過身子,抓過放置在床腳的衣衫,薄薄的絲被掩不住春光,滑開了一角。
「你信不過我?」挑高的眼眉,有對她的詢問,亦有對她裸露的香肩的讚賞。
舞影迅速地拉緊絲被,並奉送冷單做一記白眼。「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佔了所有的功勞。」對他努努下巴。
「轉過身去,我要換衣衫了。」
依言轉過身去,他可不想招來更多白眼。
「我怎麼不曉得,原來你是個喜歡邀功的人。」
「女人是善變的,難道你不曉得嗎/這倒是個很好的借口,以後她可多多利用。來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可以轉身面對她了。「要上哪去?」
身著一襲鵝黃色羅裙的她,顯得特別柔美動人。他發覺不同顏色的衣裳能襯托出她不同的美,而不論哪一種美,總是教他百看不厭。
執起她的髮絲至鼻端嗅聞,他喜歡聞她身上的自然香。「到你們的蓄水池去。」
微赧地抽回握在他手中的髮絲。「走吧廣她幾乎是逃難般的離開月影堂,她氣他的輕優,卻也喜歡他的輕怫。若不趕緊與他拉開距離,真不曉得他又會做出什麼與禮教相悻的事情來。
舞影退自快速走著,也不理他是否有跟上,總之像他那種人.是不可能會走丟的,用不著擔心。
推開一道暗門,呈現眼前的是一座由多個類似小型的人工瀑布所砌成的美麗蓄水池。利用自然地形,自上而下層層堆疊的岩石,彷彿一張濾網,濾去所有的雜質,讓最純淨澄澈的水最後彙集在半圓的水池中。
搖曳的燭火,映得水波閃出光亮,美麗的景象,似乎在抱怨它不該只是蓄水的功用。
「魅影門裡總有遇不完的驚喜,嗯?」他真的佩服當初設計這裡的人。
舞影則回他一記理所當然的眼神。
他輕彈了下她的額,當作是對她方才輕侮眼神的懲罰,不過他真的愛極了透出自信與驕傲的她。
在她也對他動武之前,足下輕點,高大的身軀猛然拔高,落在水池的最頂端,並旋過身來,對她示威地微笑。
他注意到水源來自兩條不同的水道,一左一右終漸交會。
「為什麼開兩條水道?」當舞影來至他身邊時詢問。
「是為了確保在河流的枯水期時,仍有足夠的水供應。」所以他們從不擔心會缺水。
冷單-彎腰自左右水道中,各掬些許水品嚐,果然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知道左水道有多長?自何處開始引水嗎?」
舞影定眉細思。「門主應該知曉,得問問她。」
冷單-盯著水道良久,似乎在心中建構整座水池,模擬水道可能開鑿的路線。
「一直以來,只有門主才知道『魅影門』的機關設計與地形圖嗎?」
「據我所知是如此。」這是魅影門最重大的機密,向來只單傳給歷代門主。
「是嗎?」冷單-暗歎口氣。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情,就如同天下不會有永遠的秘密。
「若問題真的出自執義山莊,我得找個機會去探探。」
也非得這麼做不可。
舞影不以為然道:「你以為『執義山莊』是隨便讓人到裡頭探探的嗎?」他們絕不可能讓陌生人跨人大門半步的。
「想同我打賭嗎?」他想到一個好賭注。
「賭什麼?」她不畏地迎上他挑戰的眼。
「若我贏,你得答應嫁給我。」
又來了,怎麼又是這種賭注?她懷疑他根本一直在耍她。「若你輸了呢?」
冷單-率性地兩手一攤。「若我輸,則你無需再當我的妾,並保治好今妹的病。」
「你不會有機會的。」他鐵定會輸的,而她的心裡卻為了這個結果,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會有機會的,你就準備當新娘子吧。」他立誓般吻上她的唇,宣告他的所有權。
他會有機會的,至少那位執義山莊的大小姐,就是一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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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的是你,看來咱們真有緣分。」自高揚的女音中可聽出話者內心的喜悅之情。
冷單-緩緩轉過背對的身子,將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的肯定神情隱藏起來,換上大感意外的笑容。
「緣分」對冷單-而言,分是上天注定,緣可以靠人為加以安排。他只想與她有緣,卻不想有分?他說過她是一個機會,一顆棋子。
「俞姑娘,今個兒好興致又出來狩獵嗎?」
「是呀,只不過對象是人……哎唷,小姐您做啥推我嘛!」冬兒疼得直揉屁股,俞詩詩的一推,讓她一個不穩,跌坐在地。
「你給我閉嘴。」俞詩詩羞答答地覷了冷單-一眼,方才冬兒所說的話,不知他是否聽見了?也不曉得他會怎麼想她……思及此,俞詩詩又警告性地看了冬兒一眼。
收到小姐含怒的眸光,冬兒嚇得噤口縮脖,大氣也不敢哼一聲。
小姐為了再見到眼前的這位公子,天天一大清早便趕到這兒來等候,雖然小姐嘴裡不說,但明眼人一瞧便知。醉翁之意不在酒。狩獵只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十多天來,也不曾見小姐拉過一次弓。當然這是沒有人敢質疑的。
好不容易今個兒將公子給盼來了,思及再也不必天天隨著小姐早出晚歸、累得半死的日子,她真是作夢也會笑了。
她相信,只要小姐搞定這一次,她便苦盡甘來了,所以她還是乖乖地閉嘴吧!
冷單-將一切看在眼裡,他豈會不明白俞詩詩的心思?不諱言的,他利用的便是這點。他從不在意男人的長相,美醜的重要性只在於女人,想不到他天生俊美的皮相還有這種好處,他不禁再次感謝起生育他的父母。
「公子在找尋什麼嗎?是否有我幫得上忙的?」俞詩詩瞧見他背上的竹簍推測道。
冷單-瀟灑一笑,使俊美無胄儔臉龐更加迷惑人心,讓眾人不由得瞧癡了眼。
「老實說我喜歡研究花花草草,凡是愈奇特怪異的,我便愈受。月前行經此處,發覺草木茂盛、花蝶翩翩,似乎能有所發現,故停留了段時日。不過也該是離開的了。」
「公子要離開了?」這怎麼成,她尚未好好「認識」他呢!
冷單-拍拍身後的竹簍。「值得研究的花草已採集得差不多了,也該另覓它處了。」
他的話引燃了俞詩詩的希望。「公子到這來採集的花草種類並不全,一定還有一種是你沒見過的。」
「哦?」冷單-好笑地揚眉。她中計了。
「有一種花草,全天下肯定只有執義山莊有,公子想研究嗎?」
「小姐……」冬兒欲言又止,不知是否該阻止小姐對公子的邀約。
她當然知道小姐所指的花。只是那些花全生長在執義山莊的禁地裡,沒有莊主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擅入的。
見著冬兒的神情,冷單-心中有了譜。「妥當嗎?據聞執義山莊向來禁止外人步人的。」
「只要是山莊的朋友,便不在此限制內。公子是山莊的朋友吧?」俞詩詩臉紅地等待他的答覆。說什麼也要讓他住到山莊去,如此一來她才有進一步的機會。
「在下有這個榮幸嗎?」冷單-不答反問。他絕不會是執義山莊的朋友,但也絕不會在此時道破。
「太好了,詩詩代表山莊,竭誠歡迎公子到山莊作客。」她開心地笑了,為了能將意中人帶回莊。
「公子何時能起程,詩詩派人至府上接您?」
冷單-思索片刻道:「在外遊子,身無長物,行動自由無拘束。就現在起程吧,省得姑娘派人多走一趟。」
按下心頭的雀躍,俞詩詩故作鎮定。
「那真是太好了,咱們就起程吧,公子……呃,現在可以請教公子高姓大名了嗎?」總不能一直稱他為公子吧。
「在下『羅閻笑』。」他將笑閻羅倒過來念。
「羅言孝?難道羅公子尚有兄弟是『言忠』或『言義』嗎?」俞詩詩將他的名字想錯了。
「俞姑娘真是冰雪聰明、才智過人。」將錯就錯吧,他正需要一個新身份。
「羅公子誇獎了。」俞詩詩嘴裡這麼說,內心卻高興極了。她確信他對她是有好感的。
「羅公子是否成親了?」
「成親倒是沒有。」他好笑地望著暗自鬆口氣的俞詩詩,接口道:「不過,未婚妻是有一個。」當然他指的是舞影。
「未婚妻」」俞詩詩的笑容僵在唇際。不會吧?他怎麼會有未婚妻了,怎麼會有?俞詩詩一時呆愣住,無法反應。
冬兒見狀忙道:「以羅公子的才貌,已有婚配是理所當然的,不知道羅公於對三妻四妾的看法如何?」
冬兒的話讓俞詩詩眼睛一亮。是啊!這年頭三妻四妾的男人多的是,這表示她還是有機會的,已有婚配算不了什麼的。
冷單-縱聲笑道:「享齊人之福嘍!我會認真考慮的。」怕只怕舞影會不同意,而他也無法將愛分割。
冬兒向俞詩詩眨眼睛,安撫她稍稍低落的心情。以她家小姐的家世與美貌,鮮少人及得上。有未婚妻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能討夫君的歡心。
「羅公子,咱們走吧!」
「請!」冷單-有禮地一揖,跟隨在俞詩詩身後,而她隨行的侍衛亦護在後頭。
冷單-有意無意地凝視了魅影門的向一眼,一抹邪肆的笑容漾開。
他贏了賭注了。雖然這早已是預料中之事,但他仍感到欣喜,因為舞影是這次的賭注,而他也打算履行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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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堂裡,一柄鏤有雲紋的劍,在主人的擦拭下,透出沁人的寒光。
銀白的劍身映照出一張面帶愁容的芙蓉臉蛋,而嗡嗡的劍吟聲,似乎代表著主人此刻的心境——種埋藏在心中,無法表明的對愛的吶喊。
第三天了,這是舞影連著三天拭劍了,亦表示冷單-已有三天沒有回魅影門了。
少了他逗她生氣與同她開玩笑,她頓時覺得生活彷彿失去了重心似的,做什麼事都不對勁;最重要的是,沒有他寬闊的懷抱與穩定心跳的相伴,她根本無法入眠。
以往她總是抱怨他為何老是霸著她不放,連睡眠的時候也不放過她;因為他的氣息大誘人,他的身軀太溫暖,她害怕習慣了他的相伴之後,當他厭倦她、離開她時,她會頓失所依,無法活得像以往一般瀟灑自在。
「你是在自欺欺人吧?」舞影對著映在劍身的自己說話。
原來當她在抗拒他的接近。努力想將他封鎖在心房之外時,他早已在無形之中,一點一滴侵佔了她的心,占擄了她一直以為保護得牢不可破的芳心。
「真傻……」她無奈地低斥自己。
在他眼裡必定早已看穿了她的心了吧7他是否在心頭嘲笑她幼稚的舉動呢?
也許有;也許沒有。像他那樣深沉邪魅的人,能輕易地看穿一個人的心思,卻永遠讓人摸不透他。
三天了,三天不見他的人影,她大概可猜出他上哪去了,只是她無法相信,他真的到那個地方去了嗎?
為什麼?因為他是個輸不起的人?所以為了一個小小的賭注,明知道前頭是刀山油鍋,亦硬著頭皮往下跳?
或是仍有其它原因……
煩!煩死了!等待快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她需要轉移注意力,她必須找個方法纖解心中的煩悶。
舞影握著劍直衝練功房,她狂亂的眼神與凝重的神情,一路上嚇壞了許多與她擦肩而過的侍女。
練功房裡到處充斥著舞影所揮灑出的劍氣,然而劍氣雖然凌利,劍法卻亂無章法;原來她並非在練劍,只不過是在發洩罷了。
「是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地讓咱們一向以冷靜著稱影殺手亂了心緒呢?」柳心影好整以暇地斜倚門邊,有地打量舞影狼狽的神情。
「門主?」舞影歸劍入鞘,訝異於她的到來。「有事嗎?」
「我是沒什麼事,有事的是你。才有人告訴我,說你行色有異,怕是出了什麼事,要我前來看看你是怎麼了。」這年頭門主要管的事可真多。
「門主請放心,我沒事。」
「是嗎?」柳心影狡猾地微笑。「沒事會將一套劍法舞得亂七八糟的嗎?」
「我……」她沉默了。
「是替冷單-擔心嗎?」
「誰會替他擔心!我只是……只是……」
「只是放心不下他而已,對吧?」柳心影替她把話接完。
「門主!」舞影臉紅了。難道她表現得眾人皆知嗎?
柳心影安撫道:「用不著臉紅,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想當年我也是歷經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所以才有了飛影的。」
「可是舞影的情況和門主不同。」
「不同?哪裡不同?一樣是魅影門的人,一樣貌美如花,一樣武功高強,你說哪裡不同了?」以柳心影現在的面貌來看,當初她的美貌應不遜於舞影。
「當初門主是互相傾心,真心相許的。」
「你不也一樣嗎?」柳心影好笑地反問。
舞影落寞地搖頭。「我不知道我對他而言是什麼,我在他的心裡是否佔有一席之地,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愛我……」
「那你呢?你愛他嗎?」
「我……」三天前,她或許會否認;因為她放不開她的心,她一直告訴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人。但現在,她不確定了。在管不住對他的掛念之後,她的心意已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恐怕是的。」
是的,她愛他,早已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
舞影的答案讓柳心影很滿意。她固執的屬下,終於肯正視自己的真心了。
「你別擔心,我相信冷單-也是愛你的。」
「是嗎?」這點,舞影從不敢去奢望。「他說過,我只是他的一名妾罷了,他貪戀的只不過是我的身子。」
「這麼說來,他早已奪去你的貞節了嗎?」
火燒似的潮紅瞬間佈滿舞影雙頰,她以搖頭代替回答。
「這就是了。」柳心影雙手互擊。「照理說一個男人如果不愛你,只貪戀你的身子,為什麼他遲遲不下手,還要辛苦忍耐與你同床共枕所帶給他的身心折磨?話又說回來,你可曾聽他說要娶誰為妻嗎?若否,而他想收你為妾,就是對你的一種承諾,一種要你的表示。」
「真的嗎?是這樣子嗎?」舞影愣住了。門主的一番話轟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我是過來人,相信我準沒錯。」柳心影拍拍舞影的肩。這個孩子將自己保護得太緊了,從不輕易相信愛。
「知道他上哪去了嗎?」柳心影發覺,幾日不見他,沒人與她對奔閒談,日子還挺悶的呢!
舞影重新凝聚心神。「他應該是上執義山莊去了。」
「執義山莊?」柳心影錯愕地叫了聲,半晌笑罵道:「好小子!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藝高人膽大呀!」她終於明白舞影心亂如麻的主因了。「想上山莊去查探嗎?你可知道它的危險性?」
「舞影知道。『』無論如何她都想去一趟,否則她無法心安。
柳心影蹙眉凝思片刻。「下月初五是莊主俞雄的壽宴,你就代表咱們魅影門送賀禮去吧I」
「多謝門主!」太好了。
柳心影眼神有異地注視舞影道:「你真的明白冷單-為何要進山莊嗎?若你去探索背後的真正原因,或許就不會懷疑他是否愛你了。」
語畢,柳心影轉身離開。解鈴還高繫鈴人,她這個紅娘也只能做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