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丫頭 第六章
    唉!又失敗了!  

    又一張藥方被揉成團丟進火爐,在引起短暫高漲的火焰後化為灰燼。韓應天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揉著鼻樑。  

    不行,他封閉不了母蠱,空夜蠱的母子蠱之間的關聯頗為奇特,不須任何途徑便能相互感應,不管藥物或外力都切不斷。除非他同時封住母蠱和所有子蠱,否則任何一個子蠱都能重新引活母蠱。  

    韓應天站起身背手踱步,他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玄妙的生物。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空夜蠱?  

    門輕輕被推開,鍾靈兒端著某進來,「公子,喝杯茶吧。公子?」公子幹嗎走來走去還邊敲著自己的頭?  

    韓應夭煩躁地驀地大吼一聲,然後洩氣癱坐在椅子上,「靈兒,你拿一根棍子敲昏我吧,我現在腦子一團亂。」  

    「腦子亂?用棍子敲就能治好嗎?」鍾靈兒疑惑地要求確認,她以前從沒聽過這種療法耶,公子獨創的嗎?  

    「靈兒你……唉!」還是不要說了,傻靈兒會當真的。上次他賭氣說要把那些醫書燒了,靈兒就真的捧去燒,等他發覺後,只搶救回燒焦的半本。「算了,我剛才亂說的,你別當真。」  

    「哦。」看來公子真的很亂了,鍾靈兒把茶端去給他,「公子喝口茶,暫時不要煩心其他事情,等不煩了再想。」  

    也對,韓應天接過茶輕啜一口,靈兒說話很樸實,可是有些很有道理,他現在煩躁得什麼也想不到,何不休息一下等靜下心來再想?  

    「公子你是想不出來怎麼解鳳凰教主的毒嗎?她中的毒很厲害嗎?」公子悶在藥房裡想了七八天了,可見這次確實很難辦。  

    「可以這麼說,」他的確在想解開鳳凰教主的蠱毒,「靈兒,這幾日有沒有鳳凰教的人來打擾你?」隨著鳳凰教主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教眾人心愈加惶惶,在死亡的恐懼下,難保她們不會拿靈兒出氣,所以他有些擔心靈兒的安全。還有前天接到外頭傳來的信息,南宮回洛陽了,敬祖竟然偷空去找漂亮妹妹,一幫沒義氣的傢伙!他早已發出信號,要朱敬祖潛進來幫忙了,可是至今不見人影,哼,一定在昏在哪個溫柔鄉里頭了!  

    「沒有啊,除了每天黑鳳凰會來問你進展外,沒有其他人來找過我們。」  

    哦?這麼沉得住氣?韓應天坐回書案前,重新思考別的方法,讓靈兒自己去找別的事做。  

    不過為了避免事態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他也不能拖得太久,適時給鳳凰教主一點好消息才不會讓她們失去耐性。所以當不久之後黑鳳凰再次來詢問進展時,他回答說已經有一點頭緒了。  

    黑鳳凰大喜,狂奔出去報喜。  

    韓應天從容喚靈兒收拾好藥房中的可疑物品,擺上另外一些藥物,裝成一直在研究怎麼幫鳳凰教主解毒的樣子,相信等一下鳳凰教的人就會迫不及待過來詢問了。  

    果然,片刻後一幫女人抬著教主興奮地闖進來,匆忙到連一聲預示都沒有,大批人直接衝進他的藥房。  

    「韓公子,聽黑鳳凰說你知道教主所中的毒是什麼了?」左右護法搶在最前面問,她們有救了嗎?  

    「到底是什麼毒?能不能解?怎麼樣解?」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追問,想盡快知道結果。  

    正在擺弄幾份藥材的韓應天抬起頭,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你們這麼多人問話,我怎麼說?還有,不要一大堆人都湧進來,別弄亂了我的藥材!」  

    「聽見了沒有?你們這些人還不出去?這裡是禁地!誰准許你們進來的?」三長老趕緊大聲喝止教眾的聒噪,將一干人趕了出去。  

    霎時屋內只剩下軟籐上的鳳凰教主、左右護法和兩個長老以及黑鳳凰。「怎麼樣?韓公子,你知道老身中了什麼毒?」  

    「什麼?誰說我知道了教主所中的毒是什麼?這種毒如此罕見,我怎麼會知道呢?」韓應天閒閒地端起茶碗。  

    「你不知道?!」三四道聲音一同叫出來,高揚的心直墜谷底,然後所有眼光憤怒地直射向黑鳳凰,「黑、鳳、凰!」  

    「不……我……韓公子……」黑鳳凰百口莫辯。  

    「我沒說我知道了這種毒是什麼,」韓應天輕鬆地繼續說道,「但是我已經研究出了這種毒的幾種主要成分。」  

    「真的?」後面一句話使大家低沉的心重新倏地直飄上天,「是什麼?」  

    「喏,」韓應天揚起一張紙在她們面前,「寫在這裡。」  

    幾個頭顱湊近去瞧,可是!  

    「韓……韓公子,這張……好像是白紙吧?」  

    耶?連韓應天也有些意外,「哦,抱歉,剛才你們一大群人闖進來,嚇得我拿錯了。」真沒面子,竟然在威風的時候犯迷糊了,他剛剛叫靈兒為他準備好了的呀,放在哪裡了呢?啊!找到了!他揚起桌面上另一張紙,「這張才是!」  

    七八隻手搶著去抓,結果——「嘶」的一聲,每人手中剩下一角紙片。  

    「你們在幹什麼?!」靠在軟籐上的鳳凰教主忍無可忍地爆發出轟天怒火!可惡,這幫人只顧著自己的性命,抬她進來就把她丟在屋角,自顧自去搶著看結果,還有沒有把她這個教主放在眼裡?  

    「教主……教主恕罪,」驀地發覺她們竟然忽略了教主,眾人急忙跪下請罪。  

    「一群混賬!你們眼裡還有我嗎?對我無禮不說,還把那麼重要的東西撕碎了,是不是都想我死?」鳳凰教主氣得高聲大吼。  

    「屬下不敢!屬下萬萬不敢!教主明鑒呀!」冤枉啊,誰會想死呢?「屬下衷心希望教主早日復元,長命百歲、干秋萬代!」她不死,她們自己才能長壽呀。  

    鳳凰教主仍沉著臉,「哼,說得好聽!」她們的心思她還不知道嗎?若不是礙於空夜蠱,哪個會真心忠誠於她?  

    「好了,我再給你們寫一張吧。教主也別生氣了,她們都是心急於教主的安危。」韓應天再取過一張紙,卻找不到筆墨,「靈兒,取筆墨來!」  

    一直躲在屋門外的鍾靈兒應聲進屋,從書櫃上取下筆墨,鋪在公子面前。  

    韓應天揮筆寫完,擱下筆,提起眾目所注的那張紙,甩了甩再輕輕吹了吹,吊人胃口似的在空中繞了一圈,卻避過面前的七八隻手而交給身後的鍾靈兒。  

    鍾靈兒忍笑接過,捧到鳳凰教主面前,看到教主顫抖的雙手一把捏住它,其他人的眼神亦皆直盯著看。靈兒偷笑著放手,轉身卻驀地頓住笑容,一張醜陋且皺紋滿面的臉映入眼簾,那個是……  

    興奮中的女人們自然沒有察覺到鍾靈兒驚愣的表情,韓應天卻注意到了。怎麼回事,靈兒應該沒有見過左護法才對,為何這般驚懼地望著她?心裡頓生不祥之感。  

    *  *  *

    「混蛋!可惡!該死的!這幫老妖婆!」一連串咒罵從韓應天口中逸出。  

    「公子?」鍾靈兒喚住跳腳的他,「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韓應天憤憤地說,摸出一個小瓶和銀針,捉起鍾靈兒的手指,迅速取了她一點血樣,「靈兒,你去休息吧。」說完自己鑽進藥房裡。  

    鍾靈兒撫著手指頭,不解地看著他進了藥房關上門。  

    發生了什麼事?她記得剛才鳳凰教主等一群人走後,公子問她是否見過那個左護法,她說不曾見過。然後公子笑她是害怕見到醜陋的女人,她猶豫一下,便將那天在井中看到倒影的事情告訴公子。不料公子臉色大變,拉過她的手給她把脈後更是暴跳如雷,咒罵不已。唉,她真的想不明白,她果然只是個笨丫頭!鍾靈兒洩氣地垂頭回自己房間了。  

    而藥房中,韓應天陰沉著臉瞪著桌上的空夜蠱子蠱——從鍾靈兒的血樣中提取出來的。  

    見鬼!那幫老妖婆!暗算靈兒,他不報這個仇就不姓韓!  

    該死!他近日忙著研究空夜蠱,沒顧到靈兒的安全,是他疏忽了!他不是沒想到過鳳凰教的人會對靈兒下蠱以控制他,但萬萬沒料到鳳凰教主那個老太婆竟然會冒著毒氣攻心的危險硬給靈兒下空夜蠱。在上次的診斷中,他發現鳳凰教主的功力盡失,已經無法運氣下蠱,才會安心把靈兒留在鳳凰山中做伴。他錯了!鳳凰教主一生與空夜蠱相伴,早已溶為一體,可以隨心所欲地驅使它發出子蠱。他這一次估計的錯誤可能會以靈兒的生命為代價!真該死!  

    韓應天怒極,揚手把書桌劈成兩半!  

    「嘖嘖,這麼大的火氣,應天你辣椒吃了太多了?」朱敬祖摸進鳳凰山,似輕煙般飄進這間藥房,正看到韓應天狂怒的樣子。難得這個溫吞的白癡有這種激烈的表現,鳳凰山的風水果真比較特別。  

    韓應天聞聲回頭瞪他,二話不說一掌劈去,隨即拳頭如驟雨般攻了上去。  

    朱敬祖猝不及防,捱了幾拳後火大地反擊,應天竟然衝著他的臉打,叫他怎麼吸引漂亮妹妹?  

    打了幾回合後朱敬祖發覺不對勁,應天彷彿對他有深仇大恨般全力出招,不像是尋常的打招呼,「喂!幹嗎打得這麼狠,應天你瘋啦,對我都這麼狠?」慘,連應天都瘋了,要到哪裡去找大夫?  

    「就是對你才這樣打!」這個混蛋,若不是他跑去泡妹妹,沒有及時趕來援手,靈兒豈會被那幫老妖婆暗算?就是他的錯!  

    鍾靈兒在睡房裡聽見家俱碎破的巨響和打鬥聲,急忙奔了過來,「公子,出了什麼事?公子……呀,」推門衝進來時險此一被迎面飛到的藥缽砸中,幸好韓應天趕過來扯開她。  

    朱敬祖乘機跳開,避到牆角,「停手停手!拳腳無眼,小心傷到可愛的靈兒。」先聲明:他不是打不過應天,只是不想跟一個瘋子計較。「應天你在發什麼火?我沒惹你吧?」一定是搞不定鳳凰教的娘們,才打他出氣。唉,善良的他總是被別人當成出氣筒,好可憐!  

    韓應天餘怒未消,「就是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混蛋,靈兒才會中了空夜蠱!」  

    「空夜蠱?」朱敬祖驚訝地看向鍾靈兒,「這可麻煩大了。你不是說鳳凰教主功力盡失嗎?怎麼還能下蠱?」  

    「我也沒想到,鳳凰教主的多疑和陰毒出乎我們意料。」  

    「那麼你對空夜蠱的研究怎麼樣了,能不能解開?」  

    韓應天搖頭,「沒什麼進展,以目前看來它真的無法可解。」  

    「那……」朱敬祖看看鍾靈兒又看看韓應天,「好傷腦筋。」應天很重視這個丫頭,一定不會置她的性命於不顧,難道就這樣被鳳凰教之人牽制住?  

    「我一定會破解空夜蠱!」韓應天以他神醫之名起誓。天下之物無一是絕對的,相生必有相剋,空夜蠱一定有其弱點,他一定要找出來!  

    鍾靈兒迷惑地望著房裡的兩個人,拉拉韓應天的衣袖,「公子?什麼空夜蠱?」他們好像說她中了什麼蠱蟲,很厲害的嗎?  

    韓應天撫撫她的臉蛋,「你中了鳳凰教的人所下的蠱,要解開它有點麻煩。不過你別擔心,公子會治好你的,相信我。」  

    「好,我相信公子。」鍾靈兒點點頭,對呀,有公子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公子是神醫呢!  

    「很乖。」韓應天微笑地摩拳著她的頭髮。他一定不會辜負靈兒的信賴!  

    朱敬視有些驚訝,他以往只看到過韓應天對可愛的貓兒狗兒之類的動物露出過這種神情呢,何時對像擴展到人類了?不過話說回來,這鍾靈兒也天真單純得跟小動物沒有兩樣。聽話、忠誠、全心地信賴,簡直就是人形化的小寵物嘛!難怪應天愛不釋手。  

    有這樣一個乖巧的小丫頭在身邊的確是很舒服的事,於是朱敬祖也湊近他們,想摸摸新奇的「靈兒寵物」。  

    不料——韓應天一掌砍向他不規矩的毛手,連鍾靈兒也受驚地更躲向公子的懷抱。朱敬祖大失面子,搗著受創的右腕,「幹嗎?好兄弟也這麼吝嗇!靈兒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朱敬祖呀,玉樹臨風、瀟灑不凡的朱敬祖呀!」  

    「哦是朱公子!那個會易容的朱公子!」鍾靈兒定睛看他,不正是那個怪怪的朱公子?「你那次扮趕馬人好像哦,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是嗎?」朱敬祖大喜,對小丫頭的印象立即飆升為知己,「靈兒真有眼光,我也覺得我扮得很精彩,你知道,那個緊要關頭要急中生智,連排練都沒有就要一次演成功,是很不容易的喲!我跟你說,當時……」  

    「夠了,」兩人的熱絡讓韓應天非常不悅,摟回靈兒,隔開他們,「靈兒,你先回房去休息吧,不要勞累了。敬祖,快點幫我整理藥房,助我研究空夜蠱。」  

    「我為什麼要?」他又不是他的傭人。  

    「因為你要贖罪,都是因為你的緣故,靈兒才會中蠱;也因為你的緣故,藥房才會被破壞得這麼混亂。所以你要幫忙!」韓應天不顧他的掙扎,將他硬扯進藥房,回頭溫柔地吩咐靈兒:「靈兒,你快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你忙了,交給我們就行!」不能讓邪惡的朱敬祖帶壞乖靈兒,所以他才要喝開他們。  

    鍾靈兒被關在門外,呆呆地聽著裡頭乒乒乓乓的聲音。唉,公子和他這些朋友的相處,都好奇怪!  

    *  *  *  

    兩天後的深夜,韓應天又將手中的藥方揉成一團扔向牆角,那裡已集聚起一大堆失敗的記錄了。  

    韓應天此時的儀容更像一個異靈:披頭散髮,嘴唇發黑,紅眼睛外圈有非常明顯的紫眼眶。為了不嚇到靈兒,他這兩天來都沒有喚靈兒進藥房,只讓她送食物到門口。  

    朱敬祖兩眼昏花,天哪,他總算見識到了應天做研究時的瘋狂。受不了了!再這樣不眠不休下去,他要先掛了!  

    「去哪裡?」韓應天一把揪回爬向門口的朱敬祖,把一張紙塞進他襟口!「把這張藥方配好。」  

    朱敬祖暈頭轉向坐在地上,混沌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意念:他要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沒等他找回房門的方向,韓應天再次抓回他,兩根銀針倏地沒入他脖子兩側,讓他刺痛得慘叫之下恢復清明。「哦,行行好,饒了我吧,我快死掉了,」有氣無刀的懇求令聞者心酸。  

    但無情的韓應天聽而不合,「快配好這藥方!不許出錯!」他現在正處於興奮期,兩天三夜來對著這種蠱蟲,好不容易終於找出一點眉目了!  

    「哦。」看到好兄弟猙獰的表情,朱敬祖決定還是不要違逆他。何況,瞧應天胛副對著瓷瓶獰笑的模樣——好可怕,瘋子是不能隨便招惹的,  

    *  *  *  

    時光流逝,天色漸明,蔥綠大地一片燦爛。  

    「該死!」韓應天的心裡可灰暗得很,又不行!他甩開手上的記錄,頹然倒向椅背。  

    空夜蠱的子蠱蟲自與宿主溶合後便處於休眠期,不再起變化,但若感應到母蠱的召喚,就可復甦,然後爆發性地生長繁殖,使宿主在短日內精血盡失而死亡。他無法用其他方法激活子蠱或將它清除出人體,另一方面,也無法確定母子蠱之間的感應方式。  

    還有哪裡可以著手呢?韓應天將雙手插進頭髮中,皺緊眉頭苦想。他必須找出另外一條路來。  

    朱敬祖早已呈大字型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驀然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亦有所感的韓應天,翻身閉著眼搖搖晃晃地進了隔壁內室,傾身倒在床上再睡。他們覺察到有鳳凰教中人進入這個院子,而他正好借這段迴避時間睡一覺。  

    韓應天將書案上的東西稍微清一下,隨即就聽見黑鳳凰的聲音在屋門外揚起。  

    「進來。」  

    黑鳳凰走進屋,乍看到韓應天的模樣不禁一愣,看來他也很盡力為教主解毒。不過,即使是這般狼狽落泊樣,韓應天仍然俊美得不可思議,絲毫沒有折損他的魅力,反而透出一股另類的性感。叫她心裡又是一動。  

    「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怎麼呆在那裡半天不說話,浪費他的時間。  

    「呃?」他魔魅般的嗓聲讓她先是心醉神迷然後才回神,「對,奴家是有東西給你。這是我們姊妹這兩天研究出來的成果,公子看一下有無幫助。」自從韓應天給了她們教主所中之毒的清單後,她們都自動聯合起來研究解法,希望教主可以早日解毒,保住大家的性命。不過此毒確實古怪,她們兩天來也只弄出一些細節末節的東西,難怪韓應天為了它累成這個樣子。  

    韓應天接過看了看,「好了,你可以離開了。」現在誰還去管這個東西?再說他開給她們的清單中少了一種成分,那個才是關鍵,她們一百年也得不出結果的。  

    黑鳳凰應了一聲,卻不動身,「韓公子,你也保重身子,不再大勞累,要注意休息呀。唉,不知是否有需要人幫忙的地方?不如奴家留下給您幫手。」她已經聽教主說了,韓應天的確是個人才,教主決定一旦她恢復功力,便要給韓應天下達夜蠱,使他成為鳳凰教的人。到那時候她就要除掉鍾靈兒,在教主的支持下,韓應天一定是她的!  

    「出去,別打擾我!」韓應天不客氣地驅逐她。  

    黑鳳凰媚容頓失,強忍下心頭的不快,掉頭走了出去。現在先讓著你,以後,我要你來求我!  

    黑鳳凰走後不久,鍾靈兒端著一盆洗臉水踏進藥房,見公子趴在書案上,即放輕腳步,將臉盆輕放在架上,再躡手躡腳地收拾好屋內散落的雜物。  

    「公子?」靠近公子身邊,細聲喚了句,見他不動,想他是睡了,遂不再吵他,將手中的外衫輕披於他肩頭,然後踏起腳走出去。  

    「靈兒。」韓應天未抬頭,低聲喚住她,「別走,到我這邊來。」他早知靈兒進來了,本不欲讓她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待她要走卻又忍不住留下她。  

    「公子,我吵醒你了嗎?」靈兒聽話地走近,看著公子趴著的頭顱。  

    「不,我沒有睡著。」他仍俯在桌面上,向靈兒伸出一隻手,牽住她的右手,將她拉近。  

    「公子?」鍾靈兒紅著臉任由公子拉著自己,又攬住了她。因為公子是坐著的,所以他的手攬在她的腰間。  

    「嗯?」韓應天懶懶地應聲,手則繼續摩挲著她柔軟的身軀。好舒服!這兩天來充滿了煩躁和挫敗,靈兒似水的氣息卻讓他得回平靜。他緊抱著靈兒不願放手,索性將另一隻手也攬了上去,然後頭也靠在她的胸腹間,微微地磨蹭。這樣的感覺更好啊!  

    鍾靈兒俏顏更紅,卻不推開他,在她的心目中,不管公子怎麼做都是對的。不過她自己也不排斥這樣的感覺,她遲疑著將手輕放在韓應天的頭上,輕輕地摸了一下,這種親呢的感覺讓她心中流過一絲暖流。她偷偷笑了,一直以為公子喜歡當她是寵物般地撫摸,卻原來公子也有像寵物般磨蹭她的時候。  

    韓應天更舒服地閉上眼,打了個呵欠,終於有了睡意。這兩天沒日沒夜地思索和試驗,不是不想睡,而是心理著急而毫無睡意。現在靈兒在身邊,他暫時拋卻了煩憂。嗯,天揭下來也讓他先睡一覺再說!  

    耳中聽到他輕微的鼾聲,鍾靈兒歎息地一笑,真像個小孩子!  

    鍾靈兒也在他所坐的寬大的椅子上坐下,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頭,一起倚在椅背。讓他的呼吸聲在耳邊輕響,圈出一種寧馨溫暖的氛圍。  

    但是看到他疲憊的臉龐,鍾靈兒又心痛地皺起眉,她知道公子和朱公子並非在忙鳳凰教主所中的毒,而是忙著要解她解空夜蠱。唉,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頭,公子卻為了她這般的辛苦。公子真的很好!  

    伸手撫著他發黑的眼眶,鍾靈兒感動得恨不能為公子分擔所有的煩憂。而韓應天在睡夢中輕喟一聲,側身摟住她,復又沉沉睡去。  

    朱敬祖伸著懶腰從內間出來時,看到的正是他們靜靜相依的溫馨景象。他頓下動作,不出聲地蹲在一旁,托腮打量他們。  

    原來!他就說應天這次怎麼瘋狂至此,原來是愛情的力量呀!單純無邪的小丫頭和有一些白癡的韓應天?嗯,很配嘛!不知道兩個蠢蠢的人,愛情的道路會是什麼樣的?壞心的地等不及要看了!  

    決定了,他要跟緊他們!  

    *  *  *

    韓應天忍無可忍地用力放下碗筷,「你幹嗎老盯著我?」很嗯心耶!害他吃不飯了。  

    朱敬祖垂下眼用力扒飯,「沒有呀,我哪裡有看你,不要自作多情哦!」嘿嘿,越看他們越覺得有問題,這齣好戲豈能不看?  

    韓應天瞪他一眼,絕對不是錯覺!從今早開始朱公子就一直古古怪怪地瞅著地和靈兒,嘴邊要還掛上難看的詭笑。  

    鍾靈兒將最後一樣菜端上桌,坐在公子身邊拿起筷子吃飯。公子很早以前就堅持要她同桌吃飯,她一開始拚命推辭,久了也習慣了。可是,今天不由又覺得不自在了——  

    「朱公子,你為什麼這麼奇怪地看著我?」她哪裹不對勁了?  

    「沒有沒有,你多心了。」朱敬祖咧開大嘴笑得很開心,好兄弟陷入情網,值得慶幸嘛!聽人家戀愛中的人十之八九會變得很笨,應天會不會變得容易欺負一點呢?  

    這副豬哥樣韓應天看了很火大,「朱敬祖,不想吃飯就不要來打擾我們!」隨著怒吼,一拳將礙眼的人揍出門去。  

    哇!太可惡了,居然不讓他吃飯!朱敬祖翻身躍回,搶回自己的飯碗猛扒。不就是多看幾眼嘛,這也值得生氣?他忽然又想到,人家也說過,戀愛中的人十之八九會變得不講理……唉!  

    韓應天狠瞪他一眼,轉頭挾了口菜給看呆的鍾靈兒,「靈兒,你吃,別管那個人。」  

    「哦。」靈兒自然乖乖聽從。  

    飯後,韓應天即刻押著朱敬祖回藥房,可憐朱公子連飯也沒吃飽,依依不捨地抱著飯碗被他一路拖走。  

    鍾靈兒收拾好餐桌,沖了壺茶送到藥房,見他們又忙得昏天暗地,不敢打擾,在旁邊做一些瑣碎的輔助工作。  

    *  *  *  

    天色漸黑,韓應天洩氣地將手上的筆擲了出去,煩躁地耙著頭。他什麼方法都試過了,還是不對路!  

    鍾靈兒拾起地上的筆,放回案上,不忍心見到公子煩心的模樣,「公子,想不到就不要勉強了,休息一下吧。」  

    「什麼話?靈兒,你知道中了空夜蠱有多嚴重嗎?從今以後都要受鳳凰教主控制了!」鳳凰教主殘暴陰毒,成為她的屬下結果會怎麼樣可想而知。  

    「也沒有那麼悲觀。」朱敬祖認真地幫他們想辦法,「對了,靈兒這麼乖巧,說不定可以得到鳳凰教主的喜歡,她老人家一高興立靈兒為下一任教主,不就可以傳承到母蠱,平安地活到老死?」  

    白癡!韓應天連唾棄他都不屑,逕自梳撫著靈兒的長髮,借她清靈的氣息來消除煩躁。  

    「成為教主就可以不受控制了嗎?」鍾靈兒對所謂的空夜蠱一知半解。  

    「成為教主時,也就接受了上一任教主傳來的母蠱,擁有母蠱當然不再受控制。」韓應天也詳細考慮過母蠱之間的傳承,可是靈兒的性命掌握在鳳凰教主手上,他無法逼迫她將母蠱移到靈兒身上。  

    「哦,就是說身上的子蠱會變成母蠱嗎?」鍾靈兒照著他的話推理。  

    韓應天的手頓住,對呀,新任的教主身上的子蠱是怎麼變成母蠱的,舊任教主將母蠱連同全身功力傳給她時,原先的子蠱會起什麼變化?怎樣與外來的母蠱相融的?  

    這倒是條新思路!他興奮地一拍手,站起身踱步。子母蠱之間的轉化!就是破解空夜蠱的關鍵!鳳凰教主是怎樣轉移母蠱的?轉移後,新教主身上的子蠱是消失還是同化成母蠱?如果子蠱可以被某種方法同化成母蠱的話……靈兒就可以不受控制了!  

    對!他以前的思考方向一直朝著化解子蠱或切斷母蠱對子蠱的控制這些方面進行,竟沒想到子蠱轉變成母蠱的可能性!  

    驀然又想到,鳳凰教主和骷髏教主都是用各自的空夜蠱來控制教眾的,而兩者同出一源,此兩種空夜蠱又有何關聯呢?  

    「敬祖,你去幫我到骷髏教採幾個人的血樣回來!記得順便也偷他們的教主的一點血!」鳳凰教和骷髏教既然同出一門,兩種空夜蠱也必然是同一物種,那麼他們的母蠱之間的關聯也是研究子蠱向母蠱轉化的著手點。  

    「這麼艱難的任務也不說聲*請*?沒有禮貌!」朱敬祖嘟嚷,可是已經站起身往外走了,看來應天想到了辦法,事不宜遲,他今晚就去一趟。  

    韓應天仍然踱來踱去,不斷往下深思。據說如果鳳凰教主死了,即母蠱死亡,子蠱也會隨之死亡。但如果出現兩個母蠱呢?結果子蠱必定會出現混亂而無所適從,其宿主也會有危險。所以歷代來母蠱只能傳承,子蠱無法自行進化成母蠱。  

    但是,破解的關鍵就在這裡:如果有辦法使母蠱不是消失而是轉化成子蠱,那麼另一個合適的子蠱就有可能由自行進化成新的母蠱。此外,鳳凰教和骷髏教的空夜蠱同出一源,那又是如何出現兩個母蠱的?解開這個迷,也就能控制子母蠱之間的轉化了!  

    韓應天驀地轉身抱住鍾靈兒轉圈,「靈兒,我有辦法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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