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海灘上被早巳架起的激光照明設備點綴得有如白晝,而且銀藍色為主色調的燈光,也讓這片沙灘同藍色奔湧的大海渾然一體。
六點過後,天色漸漸黯淡,海灘上各個休憩的帳篷下都已經坐滿了人群,燒烤的架子也早被瓜分完畢。耳邊是呼呼北風,鼻子聞著大海陰冷的氣息,可是心裡卻暖洋洋的,更何況還有烤肉可以吃,有舞可以跳。
因為是冬天,化裝舞會的裝束和平時完全不同,許多毛茸茸的各色動物來來去去,一隻袋鼠追著一隻白兔,而一隻老虎又對一隻貓咪大獻慇勤,還有鱷魚同熊貓勾肩搭背……
除了這些可愛的卡通動物以外,許多其他希奇古怪的裝扮也很多。穿著厚厚羊絨長袍的巫師、巫婆,童話中的青蛙王子、白雪公主、灰姑娘、七個小矮人等各色人物,各種神話故事裡的神,居然還有聖誕老人。
他們全都有說有笑,年輕的臉龐洋溢著青春的光彩,一起等待舞會的開始,邊吃邊聊,偶爾眺望一眼大海,互相嬉笑著打賭誰有膽量在這樣的冬天下海游泳。
景雯請了專門的保安公司來保證大家的安全,海面上還有一些救生隊員,以免可能發生的落水事件。不過舞會上是拒絕一切酒類飲料的,因此大家再胡鬧,場面也不至於會失控。每年的舞會都不曾出過差錯,這次由這麼細心的她負責,殷亞倫原本也不曾擔心過
中間的海灘已經在一個月前被修整成了簡單的舞池,背靠懸崖下面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寬廣舞台,樂團會站在上面表演。懸崖前面那一大片的開闊地,就是大家載歌載舞的場所,音響被架設在懸崖峭壁上,聲音可以被完整地傳到遙遠的地方。
八點,舞會正式開始。樂隊首先演奏了一曲很著名的圓舞曲,在月光、燈光還有海面上波光的映襯下,女孩和男孩們翩翩起舞。圓舞曲是規定的開場曲,因此,雖然大家穿著奇怪,還是人人搶著想要趕上這第一支舞曲。
景雯出現的時候,正好趕在舞曲開始前。她帶著銀質面具,相信沒有人會認得出她。大大鬆口氣,她開始享受這難得的安逸又愉快的時光。
這一切多完美,燈光把每個角落都照得如夢如幻,海面上呼嘯而過的北風絲毫不影響任何人的興致,腳底下柔軟的銀沙反射著藍色的光芒,比任何時候看上去都要美麗晶瑩。
她走到一處懸崖下,那上面正好懸著一盞巨大的吊燈,光芒直接照射在她臉上,映出她活潑的眼眸和柔軟的紅唇,映出她一身白衣賽雪,領口的純白毛皮隨風輕柔地擺動,她全身雪白,就連皮靴也是純白的。
她裝扮成了西方童話故事裡冰雪女王的樣子,頭上還帶著一頂純銀質的皇冠。
「親愛的女王陛下,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您跳個舞呢?」一位穿著黑色晚裝禮服的男子來到他面前,帶著帝王般傲視的眼神。
她心臟怦怦亂跳,認出了在那具黑色面具後獨特的藍色眼眸,可是他認出她了嗎?
她控制住自己脫軌的緊張情緒,屏息凝神地伸出手,「我很願意,先生。」
他含笑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向舞池。所有人都認出了他,也把開舞的機會讓給了他們,黑與白的完美搭檔,所有人都在詢問這位隱在面具後身段如此優雅的美麗女孩是誰。
悠揚的舞曲聲中,海浪的合唱聲中,他們翩然而舞,他變得無比柔和的藍色眼眸一直專注地凝視著她,偶爾閃動的懾人光華完全擄獲了她的心,讓她隨著他的呼吸而呼吸。
景雯暗黑色的眼眸裡閃著晶瑩剔亮的光芒,嘴角邊一抹溫柔的笑容幸福得讓月亮失色。
她今天真是完美極了,這一身白色就彷彿是她的寫照——高貴、雍容、純真與俏皮。這一切都融合在她那雙閃閃發光的大眼裡,殷亞倫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動的感覺。她的臉雖然隱在面具背後,但這給了他機會可以專注地凝視她的眼,那眼裡的溫柔是只為他散出的光芒嗎?她看他的表情總是與看別人不一樣,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他們完美無缺地在眾人面前旋轉出舞步,配合得天衣無縫。漸漸地,其他人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一時間,這個本來應該在夜晚裡沉寂的海灘,此刻卻成為了旋轉的舞台。
沒有人在乎自己的服裝是不是適合這樣的舞步,也沒有人在乎吹在耳邊的風會不會太過寒冷。歡樂是有感染力的,就連冰冷的海灘都彷彿感染了熱情,而變得溫暖起來。
腳下那柔軟的細沙也變得比任何大理石的舞池更加具有魅力,更加可以引起跳舞的興致。腳底的每次旋轉,都可以揚起並不會四處翻飛的一星細沙,柔柔地裹著腳踝,好像飛翔的煙霧。
一曲完畢,他牽著她的手走出人群,「你今晚有些與眾不同。」他低沉的聲音只有她可以聽見。
他認出她了嗎?帶著錯愕與興奮的心情,她悄悄抬眼望向他,卻發現他認真審視的眼神,一種莫名的悸動流過全身,她無法遏制自己輕柔的顫抖。
他的手溫柔且堅定地扶上她的腰。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柔和婉約。
「當然……」他笑得從容自在,眼光湛亮, 「你是……」
「姐。」打扮成白雪公主的景然飛快地向她衝來,「終於找到你了,今天一天你都失蹤到哪裡去了?」妹妹親熱地挽住姐姐的臂彎,卻惡狠狠地瞪了姐姐身邊的男人一眼。
亞倫放開了她,面對著景然並不覺得尷尬。
「姐,我們去那邊坐,彩櫻烤了許多好吃的。」景然戒備地看一眼亞倫,他不會也要去吧?
景雯看向亞倫,無聲地邀請他一起去。
她那期盼的眼眸他如何拒絕?他欣然應允,微笑著點頭。
景然放開挽著姐姐的手臂,狐疑地審視他們兩個無聲交流的眼神,困惑姐姐為何要對這個拒婚的男人依舊依依不捨,而且他們還那麼親密地對視!殷亞倫的眼眸也好像不似從前般冰冷了,看著姐姐時居然還在微笑!該不會又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正在發生吧?
他們不是已經明確地分手了嗎?
三人一起向他們的帳篷走去,老遠就看見虞華在揮手。景雯發現不止是幾個女孩子,還有凱傑、宋皓和一個她有些眼熟的男孩一起坐在一邊,負責燒烤食物。
「你終於把景雯姐帶來了。」虞華首先歡呼,「來,坐我這裡……」她指指身邊的空位,然後看著殷亞倫目瞪口呆。即使他帶著面具,可他那招牌式的眼睛和氣勢誰也瞞不住。
「你們都烤些什麼吃?」景雯坐進亞倫替她拉開的一張椅子,看著他坦然地在她身邊坐下。
他看一看男孩子們,「我想我也該去幫忙。」
「不,不用……」夏彩櫻首先緊張地開口,她的未來可全掌握在這個男人手裡,「你就坐著好了……對,和我們聊聊天。」
景然不滿意地瞪她一眼,她視而不見,笑話,為了打敗蔣凱傑,她可是什麼事都願意做。
亞倫不再理睬其他女孩,轉而看向取下面具的景雯,見到了她臉上疲憊的神態,「不舒服嗎?』』他關切地擰起濃眉。
「不是……」事實上她的確有些體力不支,燒雖然退了,可是身體還是沒有完全恢復。
看出她的遲疑,他果斷地說:「來,我送你回去。」
見到他站起身,所有人都奇怪地看著他。
「你姐姐不太舒服,今天早上還發了高燒,所以我要送她回去休息。」他忽然對怒目而視的景然說。
果然,景然一聽這話,立刻異常嚴肅地看著她姐姐,「你不舒服怎麼還來舞會?難怪今天一天都不見你人影,病得這麼嚴重你還……」
「景然!我現在沒事,只是有些累。」她無奈地看一眼亞倫,又專注地看著大驚小怪的妹妹,啼笑皆非。
「我們走吧。」他催促著,向她伸出手。雖然剛才她的舞步很穩,但他也不想冒險讓她更加辛苦,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景雯妥協地站起,他對她超乎常人的關心讓她既窩心又感動,毫不遲疑地把手放在他手裡,讓他牽著自己離開。
其他人皆看得目瞪口呆,虞華第一個大聲叫喊:「天哪,難道他們和好了?那可是全校最大的新聞。」
不止她這麼想,其他所有人——那些在沙灘上看見他牽著她手離開的人,全都這樣想。
亞倫一路把她送回宿舍,這段長長的路讓他濃眉緊鎖,後悔沒有開車。他發現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還好吧?」他停下腳步,專心地梭巡著她的臉色。
「還好。」她輕輕喘氣,覺得很不好意思,「我又要麻煩你……」
「說什麼傻話。」他厲聲說,「你生病了,不是嗎?」
她低下頭,嘴角帶著笑容。
「還能繼續走嗎?」他看看四周沒有人,決定把她一路抱回去。
她被他的舉動嚇壞,連忙後退,話都變得結巴起來:「亞,亞倫……會有人看見的……」急切地揮著手,「還有幾分鐘的路程就走到了,你可不要這樣嚇我。」
「你真的行?」她憂慮重重的表情讓他收回手,嚴肅地看著她。
她不住的點頭。
他們繼續前行,他改而摟住她的腰。
她雖然還是覺得不妥,可卻沒有拒絕的勇氣,因為這感覺實在太過美好。她不知道他為何變得如此溫柔,如此關心她的健康,可她卻對此感激不已。
她不想知道原因,只想享受此刻他的體貼。
走到她的宿舍樓前,他又堅持將她送上樓。
「好了,吃完藥,立刻上床睡覺。明天應該就會沒事。」站在她的房間門口,他停下了腳步叮囑。
她「撲哧」笑出聲,「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噦嗦了?」
「我,噦嗦?」他習慣性地蹙眉,第一次聽見有人會這麼形容他。
她笑得更加促狹,「你今天一天都在叮囑我認真休息,還不噦嗦嗎?」
「那是因為你身體不好。」他眉宇中滿是不悅,「而且還不聽話地到處亂跑。」
「你不知道,」她的嗓音輕柔,「我期待著這個舞會好久了,一定要親自到現場去看看。」她以前就幻想可以和他在月光下跳舞,可是誰知道,這夢想居然會成為現實呢?
他被她真誠而純然的期待打動,因此不再責備,語氣也變得柔和:「那麼現在如願以償了嗎?」回憶起剛才那一場舞,他的心裡也被柔情漲滿,那的確是美好得讓人屏息的一場舞。
笑容點亮她疲倦的眼眸,她嘴角帶著迷醉的神情,「是的,如願以償,尤其舞伴是你,而不是其他人。」不知不覺,她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景雯……」她嘴角那抹輕盈的笑容,那眼裡那絲溫柔的注視,不知為何奇異地吸引了他,他緩緩靠近她身邊,摟緊了她的腰。
她依然笑得柔情萬種,眼眸閃亮得宛如天上的星辰。
他俯下頭,虔誠地吻上她柔軟的嘴唇,將她的身體緊摟向自己。
景雯只覺得雙腿發軟,所有的意識全部抽離了身體,只剩下他吻她的感覺,只剩下那可以醉死人的溫柔……
久久,他才捨得放開她,可晶瑩的眼神依然投射在她臉上,泛出最溫柔的光芒。
她只能迎視他的目光,不能思想,不能移動,安靜而又迷惘地凝視著他,腦海裡反覆重複著的一句話就是——他吻了她,他吻了她,他吻了她……
他輕輕抽回手,視線依舊專注,「進去吧。」
「好。」她還是望著他。
他的手撫過她的臉頰,嘴角撇了一下,他似乎正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手離開了她的臉,聲音越加堅決起來:「你得進去休息,現在、立刻。」雖然他還想再擁抱她一會,再吻她一下,再看著她眼波裡流轉的光華,但是他知道她已經太疲倦了,而且一次他只能前進一步,他不能逼迫她太緊。
她輕柔地歎息,不情願地咬著嘴唇,木然點頭。"
他退開一步,強大的意志終於戰勝了情感,他變得冷靜而自持,「再見。」
她輕聲呢喃:「再見。」轉身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她有片刻遲疑,但立刻就旋過身子,晶亮的眼眸直直凝視著他,「亞倫,今天我非常快樂,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那全是因為你!」
在他瞬間驚愕的表情裡,她迅速跨進房間,關上了房門,紊亂的心跳帶著巨大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殷亞倫對著這扇黑色的門扉露出開朗的笑容,像藍寶石般閃爍的眼裡掠過晶瑩的光。他以為這條路會走得很艱苦,因為他曾經辜負了她,也傷害了她。可是她依然這樣溫柔地對待他,絲毫看不見一絲埋怨與仇恨。她的心珍貴得有如鑽石——不,那是比鑽石更堅固、更純淨的東西,是世間少有的!他有這個信心可以再度得到這顆心嗎?或者他其實從來不曾失去過這顆心?但是,他準備好了嗎?她從來不曾改變,依舊是他認識的那個周景雯、那個他父母如此滿意的女孩;而他,也依舊是那個殷亞倫嗎?
今天,亞倫約了景雯去餐廳吃飯。這是他們分手後他第一次主動邀約。她有些緊張、有些期待,更有些惶恐不安。自從校慶的那個如夢幻般美麗的夜晚以後,亞倫又忽然回復成以前的那個殷亞倫,那個不苟言笑、冷淡漠然的男人。
他的變化讓她沮喪與抑鬱,更讓她迷惑不解。她並不認為那一吻是他衝動的表現,他從來不會衝動,像他這樣一向嚴於自律的男人,你很難相信他會有衝動的時候。
那麼究竟是為什麼?是他對那一吻忽然後悔了?還是想起他們過去曾有過的婚約和他在訂婚典禮上說的話了?
但她還是固執地感到,情況正在改變,起碼他比以前更加瞭解她,也更加關心她。她不認為他會無緣無故地對自己表現出那樣的關心,除非她真的是他在乎的人。
可是在乎到什麼程度?是否到了他願意接受她的地步,願意順從他父母意志的地步?她沒有自信,一點也沒有。她腦海裡還迴響著他在訂婚典禮上說的話,那時候他說他們之間沒有愛情……現在呢?當他吻她的時候,他是否感覺到對她還是有一絲感情的呢?是什麼讓他起了這麼巨大的變化?
景雯下午沒有課,所以亞倫開著他的法拉利跑車把她接到城裡一家著名的法式餐廳去吃飯。
景雯盡量表現得大方得體,也盡量想要遺忘上一次他們在他家門口分手時的情景。可那非常困難,特別是每一次他用那雙犀利而又透明的藍色眼珠看著她時,她就心跳難抑。
「下個星期我準備回英國一趟。」在正餐上來之前,他忽然開口說話。
她兀自吃驚,口氣也變得有些急切:「英國?現在就走嗎?」難道他是在告訴她,他要去英國不再回來了嗎?
「對,下個星期一。」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緊張絲毫沒有道理,他怎麼可能扔下帝威那些剩餘的事情不管,直接飛去英國呢?思緒清明後,她深吸一口氣,頗為鎮定地問:「是去接慇勤吧?她該畢業了。」
慇勤是他妹妹,從小就在英國的貴族淑女學校裡長大。可是她完全繼承了他們母親的性格,調皮、精明,很有主見。
他點頭,「父親不想她繼續一個人在倫敦閒蕩,你也知道,她有的時候……」他聳聳肩,「喜歡自作主張。」
他沒有明說,可她馬上明白慇勤一定又闖了什麼禍。她理解地點頭,微笑著說:「小勤的確看上去頑皮了些,可她其實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亞倫露出贊同的眼神,「我不認為她又犯了什麼很嚴重的錯誤,可你是知道我父親的,我去英國,總比他去好。」
「我聽說殷爺爺和奶奶冬天起就一直住在葛萊思堡,你會去看他們吧?替我向他們問好。」他們一直對她特別的好,小時候她也常去葛萊思堡玩耍。
「我離開這一段時間……」他默默沉思,神情變得專注而嚴肅,也讓她莫名地緊張起來,「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兩個的關係。」他已經完全地考慮過他們的關係,所以現在,該是她認真考慮的時候。
「我們……」愕然閃過她的眼,還有莫名的喜悅,她立刻紅了臉,緩緩低下頭,「我會考慮。」不需要明言,她從他的眼神裡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原來他認真考慮過他們的未來。
放鬆的神態也一樣閃過他的臉,如果她是看著他,必然會為此感覺驚訝,原來他也有沒有把握的時刻。
亞倫的確不是凡事都盡在掌握的,而她,就是一個例外。他曾經以為她不是他需要的女孩,可是當他發現的時候,她原來已經深埋在他心底。什麼時候的事?他知道那不是最近才發生的,而是已經發生了許久,他卻不曾發覺。他曾經抗拒過,所以也曾經傷害過她。
但原來愛情是不能夠被控制,而只能被感覺的。當他發現時,他已經陷得這麼深,「你知道我並不想聽從我父母的安排,因此未來我一定會激烈地抗爭。」他明確地表達出他的堅定與決心,他希望她能瞭解他。
「我明白。」她以同樣的堅定回答。
亞倫的嘴角邊露出一抹笑容,點亮了他整個冷峻的臉龐,「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能夠理解我,你一向知道我做某些事的原因,雖然你並不時常贊同我。」
景雯笑得羞怯,「我……也有誤會和不理解的時候。」
「你知道有的時候你讓我感覺疑惑。」他望著她沉思,惹得她更加臉紅不已,「記得小的時候你總是很安靜,充當著我們這一群玩伴裡最聽話的角色,可現在想想正因為有了你,所以大人們才會放心讓我們單獨去四處探險,他們好像只要看見你在,就會覺得安心。」就像現在,他只要看見她柔和的眼眸,就會放鬆了緊繃的心情。
回想起過去,景雯的雙眼閃閃發亮,唇邊湧現一抹人們回憶起過往的美好時光時總會帶著的那種夢幻般的笑容。
「長大以後,你也是他們眼中最完美的女孩,文靜但不羞怯,理智但不迂腐,聰慧但不張揚。但我發現,你其實是很堅持原則的女孩,曾經一度我以為你是那種父母眼中的乖乖牌,沒有自由意志的瓷娃娃——美麗但卻脆弱。」他很用心地說出自己的看法,「但我錯了。」他為這個錯誤差點付出慘痛的代價,「你的確是很完美的女孩,冷靜中卻不失激情,難得的是,你能夠把你自己的意思自然地表達清楚,卻不含糊不清,但也絕不狂妄自大——不像我。」
她因為他的讚美而羞澀,也因為他話裡的真摯而感動。這是殷亞倫嗎?是那個以前總是不願意正眼看她的學生會會長?她深深凝視他,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看著他,因此惹來他的側目。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覺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樣,或者我從來沒有看清過你,今天我要看看清楚。」她輕悠地低語。
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是羞澀嗎?她驚愕地發現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這讓她更加覺得他是真實的,而不是虛幻的。以前他老是高高在上,讓每個人都在敬佩他之餘,卻又不願意與他親近,甚至害怕著他。可現在,他在她心裡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活生生,讓她覺得他是個值得她愛的男人。
「看清楚了嗎?」他蔚藍色的眼眸在黯淡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她鄭重地點頭,「看清楚了。」
「結論是?」
「可不可以保留?」要她說出口還是覺得很困難。
「可以。」他的回答迅速,「等到我從英國回來時,我一併尋求答案。」他的神態自信而傲慢,她愛他,他為什麼早沒有看出來?因為他不想看見,所以就會看不見!但未來不會了,未來他們都會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再也沒有一絲疑惑。
她在心底歎息,這個驕傲的自大的男人呀,不經意中他總是會這樣高人一等——因為他的血統,因為他傲人的身世,也因為他與生俱來的氣勢!
「我會告訴你,當你回來的那一天。」她輕聲保證,雙眸認真地注視著他。
三天後,殷亞倫坐上了飛往倫敦的飛機,而景雯也終於可以有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想以最好的狀態迎接他的歸來,還要回答他的問題。
但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在亞倫離開的這段日子裡會發生這樣巨大的混亂,震動了整個校園,也震動了殷亞倫的父親。
那一天早上,是夏彩櫻和虞華按響了她宿舍的門鈴。她們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氣憤地大聲嚷道:「景雯姐,你知道陸菁她做了什麼嗎?」
她愣在門邊,呆呆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