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作為女孩的名字來講多麼的縹緲浪漫!偏偏,她姓莫,讓這個名字變得不是那麼唯美,卻更多了些想像的餘韻。人如其名,莫相思正是一位氣質獨特、美麗聰慧的大美人,在她所在的部門沒有第一美人的名頭,也只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的關係,美人的界定,向來標準出自男人。
上午十一點三十分,會議室。
一陣錯愕的沉默,趕在有人粉飾太平地低頭輕咳之際,相思食指彎曲輕輕地敲擊著紅木的辦公桌,聲音清脆而響亮。
「請問張經理,如果有一隻窮人家的狗偶然被富人家奪走去養了幾天,被找回來時,反而對主人家橫豎看不順眼,處處以富狗自居,好像比人還要高上一等。這樣的狗,您對它有何觀感?」
如此明白的損貶與唇邊的冷笑相映成趣,她還挑釁地雙手環胸,等看眼前的香港人如何還招了。
虧得還是市場部的經理呢,竟然一句話就被堵得啞口無言了,難怪公司業績呈下滑狀。倒是提醒了她將來創業時市場部經理一定要以之為反面參照物,相信至多只會有兩成的機會驗證她的眼光不佳。
找不到適合的話來反駁的直接下場是臉憋到通紅,在一幫同級和下屬面前很沒面子。良久,他終於蹦出一句:「ECHO,你不要太過分!」紅著臉憤憤地離開。身後的秘書顏顏無奈地看她一眼,也匆匆地跟著退出。
說話愛夾帶英文也是這類人的通病,他的大名張德福不知有什麼不好,讓他諱莫如深到連別人的中文名也不願提起的地步。
女秘書紅旗悄悄靠過來,看看半開的門,低聲附耳:「不怕他報復?」
「那可真是沒法子的事!」相思又是一抹冷笑,除了輕蔑,找不到一絲害怕的成分在裡面。會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乾脆也走人了事。
紅旗收拾起桌上攤開的文件,部門經理陸續離開,會議室的氣氛輕鬆了起來,剛才的事自然成了討論的熱點,正要離跟著離開,一句酸溜溜的話刺耳地飄過來——
「也就是仗著平級關係,換作是她頂頭上司的話,大概就不敢開口了!」
更令人氣憤的是這種不辨黑白的話竟然是純正的京片子,敵人的槍林彈雨也比不過自己人的臨陣倒戈來得讓人氣惱。
紅旗抱起文件夾,從談話者身邊經過時停了一下,甜美一笑,「我想,就算你是他上司,也不敢這樣說的,我賭十塊錢,你跟不跟?」
鳧裊走開,不理會身後又有怎樣的閒言碎語跟上來。感覺超爽!
走回辦公室的路上,不巧正看到市場部經理室裡顏顏拿著文件退出來,狼狽的樣子由額前散落的一絲秀髮便可輕易看出。紅旗迅速別開臉,不想再給她難堪。
推門走進辦公室。用不透明玻璃隔起來的經理室裡,相思已不受剛才事件的影響,專心投入工作中,見到紅旗進來,吩咐道:「這件案子就按咱們的方案來,不用再去跟人商量,直接報到總經理辦公室去,有人不服的,讓他自己去說。不是總經理自己找上門來不必理會。」
「好的,不過我想大概不會有人有異議了,有異議的人也只敢在自己家裡撒野找人出氣罷了。」
相思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緩緩吐出幾個字:「人各有志,沒法子的事。」
論起她和顏顏的關係,不只是同事那麼簡單,兩人足足做了四年的大學同學,在大學期間,兩人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論成績,總是顏顏第一,她第二。有著令人驚艷的外表同時還擁有出眾的頭腦讓相思分外樂於與她親近,何況顏顏又是那麼隨和,幾乎讓她認為世上不會再有比她更完美的女人了,唯一的缺點——對男友的過分依賴在眾多的優點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
畢業後,相思與顏顏雙雙受聘於這家通訊器材公司,憑的是自己的優秀實力,可是,五年下來,相較於相思的步步高陞,在兩年前坐上部門經理的位子,顏顏仍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員,不思進取。
相思始終不能理解,好好的一個女強人,並不是沒有能力養活自己,為什麼要作踐自己甘心當一個香港已婚男人的小老婆,為他扛起生活和工作上的擔子而毫無怨言?活得快樂也就罷了,偏偏誰都看得出來那個男人並不當她是寶,活得像個怨婦似的,觀念上的差異,終於使兩人漸行漸遠。
並不同情她,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為自己著想,別人同情也沒有一絲的用處。
一個男人,但凡對於即將就任的工作胸有成竹了以後,來到新的工作環境,第一個要注意的,百分之百是女人。
辦公室之花顏顏在乍見之下果然亮眼得很,溫柔甜美,真正水做的女人,可惜第二眼已引不起人的遐想。誰都看得出,這個女人無論身與心都被LIEO牢牢控制住了,雖然誰也不明白中年發福又有老婆孩子的LIEO魅力何來。
相較之下,反倒是另一位女強人的名字——莫相思在男職員口中出現得更為頻繁。情緒已不單限於對漂亮女人的渴慕,奇異又複雜地彙集了敬佩,忌妒,甚至嫉恨等多種觀感,雖然還沒有正面接觸這位公司唯一的女性部門經理,光從同事口中得到的信息已夠人浮想聯翩了!從香港總部調來兩周,工作已經步入正軌;大方請客,酒吧KTV同進同出幾次之後,與同事的關係已如相交幾年般順暢,當然也聽聞了她與LIEO在辦公室精彩的一役——足以解釋為什麼LIEO每次提到她總是咬牙切齒般痛恨。
正好,眼下就有這麼個機會讓他與她共事。
「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女秘書紅旗探頭進來,「經理,市場部的特助說有公事要和您談,請他進來嗎?」
市場部特助?相思從公事中抬頭,腦中浮現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龐,這人兩周前從總部調來市場部,名片上印的職位是「市場部特別肋理」,在他之前公司裡並沒有「特助」這一職位,可見其地位超然。他的到來,是表示總公司終於對市場部有所動作了嗎?
「請他進來。」
幾秒鐘後,那個英挺的男人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含笑而有禮地自我介紹:「莫經理,你好!我是市場部新來的特助,你可以叫我子佑。」
沒有噁心的英文名字,先就為他賺得一個十分,不可否認她是因為同胞們過分地推崇洋名而對此厭惡至極,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公司,用母語交流的環境,有什麼必要彼此間非要稱呼英文名?國際化也不是這麼個「國際」法,國外的大牌明星進入華人市場,也沒有先取一個中國名字來討好觀眾,可見不是必要,而是崇洋在作祟。
「林特助,你好!請坐。」離開辦公桌把他帶到沙發上,紅旗適時地送上咖啡,然後退出,帶好門,留給兩人安靜的談話空間。
沒有多餘的客套,他開門見山。
「關於上次的這份廣告推廣方案,我個人認為做得很好,可是市場部並沒有給予很好的配合,確實是個遺憾。所以呢,我接手了這個任務,擬定了兩個部門合作的新方案,不知您有什麼看法?」遞上隨身攜帶的文件夾,林子佑靠向沙發背,端起咖啡淺啜,同時等待她的意見。
正是上次不歡而散的例會上討論的那件案子,相思細細瀏覽一遍,方案自然是無懈可擊,比之她一個部門的努力效果要好得多。這位特助的能力比起他的上司張德福先生可是好太多了。只是,他做得了誰的主?
「這個意見,是張經理的意思嗎?」
林子佑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我是代表市場部而來。」
這就夠了,相思合起文件夾抬頭看他,「可是,我之前以為市場部並沒有配合的意向,已經上報了我的方案,這個問題——」
「交給我,」林子佑的笑容自信十足,「以後幾天,大概要與你商討方案的細節,希望我們會合作愉快。」
他根本已經是胸有成竹了,這真的是區區一個特助可以掌握的嗎?對他的身份在腦中打上一個問號,她伸出手與他相握,「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是她!果然是她!
五年職場的修煉,林子佑早已修得一副山崩於面前而色不改的鐵面具,所以並沒給她看出破綻,只是心裡早已如同颱風襲擊的海面,掀起狂風巨浪!
她姓莫!早在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的時候,就有了一種特殊的直覺——她就是當年荒誕歲月裡遇到的那個冷然的女孩,果不其然,就是她,行事作風一如當年的我行我素。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會有與她再相見的那一天,真到了這一天,才知道彷彿等了一輩子那麼久!
他的年少輕狂在相見的那天戛然而止,然後,出國。三年後,進入香港一家大公司,兩年後,進入領導層,再兩年,爭得回來的機會。
家裡人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形下手足無措且歡天喜地接受了他的悔悟,並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出國以防他後悔,然後在海外一次次傳來喜訊時謝天謝地,卻只怕永遠不會有機會知道真正的恩人是誰。
回來的第一個月就與她重逢,誰說不是有緣來著?老天都幫忙,那他又何必客氣。
方案大獲成功,施行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一向不苟言笑的總經理在月結會上也破例露出了笑容,提名表揚了市場部與廣告部,不過,市場部的功勞全部落在了張德福的頭上。
相思偏頭去看,林子佑靜靜地坐在那裡,嘴角含著一絲笑聽著,眼光投在空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下半年歐洲的推廣計劃,希望市場部與廣告部還能拿出有效的方案來,散會。」
所謂冤家路窄,在於其中一方有意而為的挑釁。正走到會議室的門,張德福帶領的市場部一組斜插過來。
「ECHO,恭喜你!」
「彼此彼此。」她退一步,讓他們先。
「哼,看你得意多久!」張德福拉下臉來,率先走出門去,對於那次的不愉快,偏偏是這個自取其辱的人念念不忘。
緊隨其後的照例是顏顏愧疚的目光。她轉開頭去不看,再回過頭來,身前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相思,犯不著理他。」
「我還好啊,倒是你,子佑,整天與他相處,比我困難得多。」
相思綻開微笑,為張德福生氣未免抬舉了他。這一段時間的合作,她很欣賞這個能力頗佳、有主見卻不強勢的男人,私底下已經熟到可以自然地互稱姓名,這在她與人交往的歷史中是很破例的。對林子佑,卻似乎很自然。
「子佑,你為什麼幫她?」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張德福忍不住抱怨。他雖然能力不佳,但還不至於為了不屬於自己卻安到自己頭上的功勞沾沾自喜而不感到羞恥。
對面的沙發上,子佑露出一個淡笑,「我不幫她,你會很糟糕。」
商場如戰場,畢竟不是兒戲。
張德福無話可講,事實如此。在外人眼中看來,林子佑是他的下屬,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總公司原是董事長特助的他是派來檢視自己工作的,要不是他的父親在公司佔有相當比重的股份,他早已同別的能力不佳的人一樣被FIRE。林子佑的到來對他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再不小心些只怕最後也難逃相同的命運。
只是,就算他最後被FIRE,也不會讓對不起他的人好過!
十二點的鈴聲敲響,安靜的辦公室喧鬧起來,紅旗將正在做的文件存檔,關掉顯示器,敲響上司的門。
「經理,午飯時間嘍,我下樓吃飯,要不要幫你帶午飯回來?」
緊緊盯住電腦屏幕的相思全部心思都放在文件上,條件反射性地給出回應:「哦。」
「那您想吃點什麼?」
「哦。」表明根本是沒有聽到。
「那我自作主張嘍!」說完,也不待她回答,紅旗退出來,不再打擾她。
替相思關好門,紅旗一轉身嚇了一跳,身後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還離她這麼近?
「顏……顏小姐,您找我們經理嗎?」
「嗯,」顏顏在這個機靈又瞭解她和相思之間關係的小秘書大咧咧的注視下稍稍紅了臉,「我想找她一起吃午飯。」
紅旗很快反應過來,用輕快的語調化解她的尷尬:「哦,是這樣啊!莫經理正在工作,我還準備給她帶飯上來呢,總是吃外賣很傷胃的,你們出去吃正好,你要好好勸勸經理喲,讓她別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我不廢話了,再見,午餐愉快。」
看著小女生的身影走遠,顏顏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堅定地敲下去。
「請進。」
三分鐘。
過了足足有三分鐘,相思才從電腦上移開目光,摘下防電腦波輻射的眼鏡揉揉眉宇,餘光掃到門口依稀有個人影,才遲鈍地想到好像有人敲門進來了。當她的目光投向門口,驚異的程度遠勝紅旗,更確切地說,她整個呆住了。
「相思。」
輕輕的一聲喚,跟大學同吃同住時的嬌嗔柔美沒有兩樣,她有多久沒聽到她這樣叫她了?
這個竄入腦海的想法竟讓她突然間莫名其妙地感覺委屈——有哭的衝動!她掩飾地清清嗓子:「有事?」
自從顏顏與張得福在一起,她毫不掩飾地表示出對她的不贊同後,她也不再找她,不再跟她說話。顏顏看起來柔弱,骨子裡卻有一股極端的執拗與驕傲在,除了在張得福這件事上走火入魔般得連自尊也不顧。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相思只想冷笑。
「中午一起吃飯,好嗎?我訂了位子。」語調是怯懦的肯求,眼神是害怕被拒絕的急切,語言卻表明這不是她心血來潮的決定。
相思注視她良久,終於緩緩點頭,「好吧。」
中午時分,林子佑走進公司附近一家高檔的粵式酒店,被侍應生帶到靠近角落一個相當隱蔽的位子上。那裡,早已有三個人在等著。
「爸、胡伯伯、夏叔叔。不好意思,公司事務忙,讓你們久等了。」彬彬有禮地打個招呼,他落座在父親的身邊。
「忙?你哪天不忙!我這個做老子的想跟你吃個飯還得打電話找你預約哩!」他父親說。
林子佑含笑為三位老人家添水,「爸,當著胡伯伯和夏叔叔的面這樣指責兒子,你不怕老戰友見笑嗎?是您太忙了,要不是正好在附近的球館打球,順便來看看兒子,否則兒子要請您吃頓午餐,恐怕排上一年都輪不上!」
倒不是他未卜先知,三位老人家的運動裝還穿在身上哩!
「哈哈!」林伯森大笑出來,得意地看向對面兩位老戰友,「老夏、老胡,我兒子你們也七年沒見了吧,看看有長進沒!」
「老小子,你確定他就是你兒子林子佑?我們從小看到大的那一個?」兩位看著林子佑長大的老人打從他走過來就面面相覷,七年前分明還是一個讓人頭痛到無可救藥的小混混,怎麼七年後搖身一變,儼然一副有為青年的模樣?
老戰友不置信的表情讓林伯森樂不可支,他大力拍拍胸口,「那是當然,我林家出產,絕對正宗!」
林子佑不由得苦笑,老爸不是打算就這樣把他獻寶給所有的老朋友吧?!
「胡伯伯、夏叔叔,小侄年少不更事,長大了自己也慚愧不已,叫二老費心了。」
「還真是子佑啊,老林,你好福氣呀!」
「彼此彼此,你早早嫁了女兒,外孫都抱上了,我的孫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人心不足果然是真理,早先只盼著這個兒子能走上正途就謝天謝地,現在兒子有出息了,又羨慕起人家含飴弄孫的樂趣。
林子佑任他們互相吹捧著,伸手招來在旁邊等候已久的侍應生點菜。
「子佑,你今年也二十七八了吧?」
「是的,胡伯伯。」
「有合適的對象了嗎?」
就知道會是這樣!林子佑放下筷子,笑著回應:「胡伯伯,我才剛回來沒多久,沒那麼快的。」
「那可要抓緊呀,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的女孩談戀愛都早得很,不快點好的怕都被人挑走了……」
這話驕傲的父親可不愛聽了,「什麼話!以我們子佑的條件,什麼樣的好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就算她是有男朋友的,也能輕而易舉把她搶過來!」
「爸——」林子佑不禁苦笑。
林伯森不理他,繼續吹捧下去:「要配得上我們子佑的女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長相氣質都要好,至少也得——」眼光掃到餐廳門口進來的人,眼睛突然一亮,他指過去,「看,像那樣就差不多了!」
兩位老戰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回頭不客氣地給他潑冷水,「你眼光到是好,可惜呀,這樣的好女孩只怕早八百年就被人定下來,還輪得到你兒子?」
「不信啊,打賭嗎?」林伯森一瞪眼睛。
「打就打,賭什麼?」
「什麼都可以,我有的東西,任你挑!」
「爸!」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林子佑急忙制止,誰知反倒叫父親拉住手,指向那個女孩。
「看見沒,兒子!多漂亮的女孩,去把她追回來,給你老子我爭一口氣!」
林子佑無奈地看過去,卻大吃一驚,怎麼可能!老爸看中的,居然是——相思!
靠窗的座位上,的的確確是相思在與人吃飯,坐在她對面的是張得福的秘書顏顏。
僅僅是荒唐嗎?相思旁邊的顏顏更加艷若桃李,父親卻一眼看中相思,還是解釋為緣分更好一些吧!
林子佑的表情由無奈轉為震驚,再轉為讓人猜不透的微笑。這邊,林伯森早已與戰友大戰了幾個回合,壓箱底的寶貝全都拿出來做賭注了!
「你確定了,不後悔?」
老戰友自信十足的催促讓林伯森有點清醒過來,開始考慮自己的勝算,正在猶豫不定時,兒子突然伏到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老爸,跟他們賭,能賭多大就賭多大,放心吧,相信你自己的直覺,她就是你未來的兒媳婦,我跟你保證!」
林伯森驚疑地看向兒子含笑的眼眸,其中的堅定不容置疑,再看看那邊坐著的女孩,哪張面孔也不如這張臉更符合他心中兒媳婦的形象,咬咬牙,賭了!
「好,我賭!」
這下子,輪到兩個老戰友猶豫不定了,像看瘋子似的看著眼前的父子倆。他們一定是瘋了!
顏顏訂位子的地方是家相當昂貴的餐廳,如果不是公事上的應酬相思一般不會選擇這樣的用餐地點,菜色不是不好,只是貴得很不值,這裡最大的好處是桌與桌之間都隔了很大的距離,可以不受干擾地談話。
上菜的間隙,相思用目光環視了周圍一圈回來,對上眼前明顯已經放鬆了不少的顏顏,「你有什麼事想對我說?」
「先吃飯吧,你的秘書說你總是不好好吃午餐,這樣對胃可不太好!哪——」一碗皮蛋粥被送到相思眼前,附贈一朵甜甜的笑。
單純的微笑讓她在剎那間又回到了獨享顏顏關心的時光。沉默地接過來,相思拿勺往嘴裡送,原本不振的食慾,竟在接觸到綿軟的稀飯時突然胃口大開。
在沉默卻愉快中結束了這頓午餐,相思注視著顏顏放下擦嘴角的餐巾,「可以說了吧,你有什麼事想對我說?」
看到顏顏嘴角的笑突然僵掉,相思在心中冷笑,終究是要面對現實的,剛才的融洽只是從記憶裡偷來的歡愉。
「是……LEIO——」
「不要跟我提他,」立即打斷她的話,相思平靜的眼光傳達出不容置疑的信息,「除非你想讓我把剛吃下去的吐出來。」
「可是,這關係到你——」
相思埋首到包裡去翻錢包。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走了,明天有個重要的方案要提交董事會,晚上可能會加班到很晚,所以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這頓讓我請,謝謝你讓我吃到了這麼長時間以來最愉快的一頓飯,我說真的,你懂的。」
她懂,顏顏低下頭去,品味著心中交織的喜悅與悲傷。抬起頭,還想說點什麼,相思已經抬起手,立刻有侍者走過來。
「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