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光一決定伸出援手時,這才發現自己遲了一步。
待他走近事發現場後,便發現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抱頭呻吟的不是那名台灣女孩,而是那幾個借酒裝瘋的上班族酒客。
「好修,這怎麼回事?」那幾個酒客的情況,簡直慘不忍睹。
這也太誇張了吧?!這幾個日本醉鬼真是太遜了,也太差勁了!果然還是台灣女孩子夠堅強、有個性。
「好遜,我出手還沒三兩下,他們就自己不支倒地了。」言馨受不了地望著那滿地痛苦呻吟的「新東亞病夫」。
「喂,你怎麼還在這裡看這些同胞的熱鬧?!還不趕快回家,免得在家中苦等的老婆罰你跪電腦鍵盤。」見他在一旁看戲,又不伸手援救,言馨不滿地冷諷他。
「我還沒結婚,哪來的老婆可管?!」這小女孩的孤單形影引起了他的好奇。
她能夠抵抗四十萬日幣的誘惑,這點就不禁令他對她另眼看待;而且她的拾金不昧足以表示她並非街上那些亂竄亂跑的援交妹妹,更令他對她此時晃蕩在外的理由感到好奇。
「還沒結婚?!這就難怪你會上酒家了。」言馨暗中竊喜。
太好了,這個日本鬼子果真還是單身漢!如此一來,她就向嫁個日本老公的目標又邁進一大步了。耶!
她的見獵心喜表情,讓一旁不知實情的林光一起了一陣寒顫。奇怪,今天怎麼老覺得好像有人在算計他、打他的主意?
「男人上酒家是應酬公事,像你這種還沒出社會的小鬼是不會懂的。」林光一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誰跟你是小鬼來著,本姑娘可是八百年前就脫離包尿布、含奶嘴的階段了。哼!」哪像他,一副故意裝大人的樣子,反而看起來像個老頭子似的。
「好吧,你的伶牙俐齒我甘拜下風。可是現在終班電車已經沒了,看你這副窮學生樣,大概也付不起計程車費;這樣好了,只要你肯為剛剛那有辱全天下男人的偏見道歉,我願意大發慈悲心,勉強讓你坐在我的行李車廂中送你回家。」
林光一發現自己已經罰站許久,並和她一起吹著午夜街頭的三月冷風,他終於豎起休戰的旗幟,打算送她回家,就當作是答謝之前她的拾金不昧吧!
言馨一聽到「道歉」這兩個字,全身的血液又直衝上腦袋。「要我道歉好讓你送我回家?你以為天下的女人都是笨蛋好欺負?再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個衣冠禽獸?要送我回家,你作白日夢去吧!」
今天是什麼鬼日子,怎麼所有人都巴不得見她道歉賠罪?!
「我可是看在你是中國人的份上,才好心想送你一程,既然你不領情,那就算了。」她的凶狠利嘴,當下讓林光一決定摸摸鼻子走人。
算了,正如好友森流川所說,要他拉下臉來伺候女人的難以捉摸,還不如要他回家去抱他的電子寵物狗來得輕鬆愉快。
「等等!」言馨喚住他。
後悔了吧!?林光一一臉得意的停下腳步。
「我要跟你這日本大男人聲明清楚,我不是中國人,我是台灣人,請你不要弄混了。」她插腰嚴正聲明,此時的嘴臉又變成了忠黨愛國的政客。
林光一一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果真把他錯當成日本人了!也好,這樣一來,他也省得為了解釋國籍之事,而把家裡的祖宗十八代都跟她交代清楚。
「你是台灣人,那更好,我們都是『大東亞共榮圈』的子民,這下子我們的血緣是更親了。」他的話讓言馨原本惡劣的情緒忽然雨過天青。
「大東亞共榮圈」 ?!言馨一聽到這個在歷史課本上才會出現的名詞,先是呆愣,之後忍俊不禁地抱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太好了,這個東洋傢伙完全符合她想找的日本老公條件。
日本人、強烈的大和民族歷史意識、纖細敏感的民族性格,以及流暢的中文能力;如此一來,當她和老爸兩人吵架的時候,這個日本老公不至於滿頭霧水,甚至還可以用台語幫她和老頑固對罵。
「好吧!既然我們都是黃皮膚黑頭髮,我就讓你送我一程好了。」言馨當下立刻改變了主意。
這日本傢伙長得挺正點的。日本男人的矮小缺點他沒有,日本男人的怯弱冷漠他沒有,日本男人的十喝八醉他更沒有,這個長得像極竹野內豐的帥哥,簡直就是月老送她的結婚禮物。
如果她以這個男人為目標,想辦法在一個月內把他拐騙到手,可能性究竟有多少呢?!言馨偷偷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喔?!你不怕我把你帶去賣給變態的日本伯伯?」見她又閃著那一雙鬼靈精的大眼,他心底閃過一股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有種反而是他誤上賊船的怪異感覺?!
「不用什麼怪伯伯,我現在眼前就有一位愛管閒事的日本變態了。」言馨說著便主動跳上他的車。
「日本變態?!」林光一準備開車門的手停格在半空中。
唉,他不是日本人啊,他可是道道地地、土生土長的台灣人。怎麼這會兒她不只主動竄改他的國籍,甚至還說他是變態,而且還一臉開心地跳上他的愛車?現在的小女生想法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抱著歲月催人老的感慨上車後,林光一打開暖氣和輕音樂,讓溫暖氣息瀰漫在初春微寒中。
暖氣熱呼呼的從風扇中吹出,混和著剛上油保養過的皮革座墊香味,加上車內音響流瀉出柔美的玻璃音樂,彷彿瞬間置身在南洋風情的島國上,交織成一首完美的夏日催眠曲。
在暖氣包圍下,言馨很快就感到暖和起來,之前遇上種種危險的緊繃神經總算稍稍鬆懈下來。
撇去身上的單薄舂裝讓她冷得受凍不說,今晚她一個人整整在銀座遊蕩了三個小時,又累又餓;不過這趟「三小時銀座冒險記」,已經足以改寫她目前的無聊日子,至少她找到了一個免費的司機、兼可能的未來老公人選。
見她雙手緊緊地摟抱著身子,手臂肌膚還微微起雞皮疙瘩,林光一主動將放置在車上的羊毛外套覆蓋在她身上。
對他這不經意的貼心舉動,言馨內心為之一震。
她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身上的長羊毛外套,不經意地瞥見外套內裡縫貼著一張BOSS的服裝標誌。
這個品牌不就是她那些敗家的私生哥哥們經常穿的昂貴衣服嗎?!言馨顯得有些驚訝。這個日本鬼子好像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有錢耶!她暗中打量他專注開車的模樣,暗中竊喜卻又感到不太真實。
天底下真的有這麼幸運的事情?她不過起了一個找日本老公的衝動念頭,老天爺就真的送給她一位英俊體貼、有錢有勢的白馬王子?
她記得老爸以前經常對她叨念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難道眼前這個日本金主就是爸爸口中所謂「白吃的午餐」?!
如果她貪心好奇地吃了這頓白吃午餐,會不會真的慘遭天譴?
「你家在哪?」林光一熱好車後,立刻踩下油門,以熟練的開車技巧把車子駛出。
「我想想……」她支支吾吾著。
自己住哪裡還要想?!」
「當然。」她一臉理所當然。
等了五分鐘,車子已經駛進了主要幹道。「想起來了嗎?」
「還沒。」她明亮的眼珠子又轉了下。
林光一發現每當這女孩說謊或心虛時,總會先閃一下烏溜溜的眼珠子,然後甩一下長髮梢,接著沈默片刻思索,然後謊言就出來了。
「你再不說住哪裡,我就把車開回家嘍!」他沒耐性地威脅著。
言馨眼睛一亮。開車回家?!不就正中她的下懷?!
如果兩人就在今晚發生一場天雷勾動地火的熾熱纏綿,然後她再以假懷孕為由,逼他負責……如此一來,一個月後她鐵定有一個現成的日本老公帶回家!
「又在偷笑什麼?!我告訴你,我明天還有重要會議得主持,我可沒那種美國時間和你玩小孩遊戲。」林光一已經主動把她降級為小孩一族。
「好嘛,我就告訴你我家裡的地址……」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這才像話。」大人的自尊總算扳回一城。
「我家的地址是台北市北投區仰德大道一段一百二十八……」
「夠了!」林光一主動吼去她未完的鬧劇。「你跟我說你在台灣的地址有什麼用?我們現在人在日本。」要不是他雙手握著方向盤,他一定立刻掐死她,然後把她丟出車外。
被他這麼一吼,車內恍如南洋島國的空氣濕度忽然之間升高了好幾倍——她哭了!
「你幹麼忽然哭出來?!」林光一見鬼似的,整個人閃躲到前車座距離她的最遠處。
「我不想回家去嘛,如果你不肯收留我的話,你就讓我現在下車,冷死在這異國的寒冷街道上。」不知哪來的淚光神奇地凝聚在言馨的眼眶上,然後一顆又一顆的掉落。
一顆……兩顆……三顆……林光一鐵青著臉、扁著嘴巴,內心卻不由自主地去計算從她粉頰上掉落的淚珠正確數目。
該死!他現在在做什麼?他暗罵一聲。
學理科出身的他,最討厭見到這種非理性的場面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的眼淚……不,不管是女人或小孩,只要是含有鹽分的液體出現在眼睛上,他就像中了魔咒般,全身僵硬無法思考。
情況嚴重的,還會令他失去判斷是非的自主能力;把「不」說成「好」,把「不好」說成「樂意」。
「我們非親非故,我不能留你在家裡過夜。」他冷汗直流地表態。
趕快把這小麻煩趕走吧!不然他有預感,自己遲早會因為她而「慘遭橫禍」。
「你剛剛自己都說了,既然我們都是大東亞共榮圈的子民,又怎麼會是非親非故呢?」她閃著淚光,可憐兮兮地哽道。
完了,她的眼淚正逐漸引起他的嚴重反應。
「這……說的也是,不過我們孤男寡女實在不適合共處一室……」林光一用力催眠自己無視她的淚水和哭泣聲。
裝作沒看見,裝作沒聽見,裝作沒看見,裝作沒聽見……
「好吧,既然如此,那麼我現在立刻下車好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到上野公園找幾片瓦楞板拼起來,當作是以後的家。我已經夠大了,不會有事情的……」言馨邊落淚、邊作勢要打開車門。
開著車的林光一,感覺到方向盤上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朝她脖子上用力掐去。
最後,一個小小的聲音忽然喚醒了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本是台灣人,相欺何太急。
「好好好!算我服了你的眼淚,不要哭了,你可以在我家暫住一晚。」
很遺憾的,林光一的自我催眠無效,他悲慘地陷入嚴重喪失自主能力的境地,連續說了三個「好」字。
耶!今晚藏身之處終於有下落了。言馨在心裡低呼一聲,連忙偷偷收好隱形眼鏡人工淚液。
經過一番折騰,車上的兩人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
「到了。」停好車子熄了火,準備下車時,林光一這才發現耳根子得以清靜下來的主要原因。
原來她睡著了!他側身一望,端凝她沒有防備的天真睡顏。
她身上覆著他最鍾愛的長外套縮窩在鄰座,小小的身子舒適又安穩地依偎在他身側,長長的眼睫毛乖乖地貼覆在小巧臉蛋上,秀氣的五官襯托著她纖細軀幹和雪白肌膚。
他看得出她身上的單薄衣物和皮包皮鞋全是所費不貲的歐洲名牌貨,也隱約感覺出她故意隱藏的大家閨秀氣息。
如此嬌生慣養的千金之軀,為何會讓自己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是什麼問題為難了她?還是她有不得不躲、不得不逃的難處呢?
林光一安靜地端凝她,體內的某種情愫似乎不知不覺地被牽動了。
「……我們到了啊?」愛困的聲音忽然響起。
「嗯,到了。」林光一慌亂地收回失禮打量的視線,心虛地輕應著。
「我好睏,好想睡覺喔……」她那長長的眼睫毛又重重合上。
「喂……」他想叫她進了房子再繼續睡,卻被她搶先一步夢周公去。
林光一無可奈何地笑看著她。好吧!這可是她貪睡自找的。
他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走到另一側車門,準備抱她進屋去。
就在他彎腰伸手的時候,她手提袋中的手機忽然響起,把他嚇了一大跳,他下意識地立刻打開她的手提袋,迅速把手機關掉,以免擾人清夢。
同時,他也瞥見了手提袋中的可愛皮夾;一個念頭快速地閃過他的腦海——只要他打開皮夾,這女孩謎般的身份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她的名字、她的住所、她的學校、她的年齡,以及她深夜不歸的主要原因,一切都可以因此而揭曉。
生性磊落的林光一,做賊般地緩緩伸出好奇之手,拿起她那白色的Bally皮夾。
他該偷看嗎?!林光一猶疑著。
偷偷得知這女孩的個人資料又有何用處呢?不管她叫阿貓或阿狗,不管她念東京大學還是爛學校,不管她今年十五或二十,不管她住在世田谷的豪宅還是上野公園的紙板屋……這一切的一切,都無法改變她現在的天真睡顏,和蹺家未歸的事實。
林光一凝視著她的酣甜的睡容,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最後他終於安靜地把白色皮夾和手機全部物歸原處。
接著他輕輕彎下腰來,伸手抱起溫香軟玉的嬌軀,像捧著寶物似地小心走進屋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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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的味道……像極了小時候母親天天親自製作的台式早餐。鮪魚肉鬆、花生麵筋、辣醃黃瓜,以及又白又軟的白稀飯……
「太陽都曬屁股了,睡美人該起床吃早飯了。」低沈熟悉的嗓音輕輕喚著她。
「媽……叫爸爸不要吵,人家還想再睡啦!」言馨的雙眸依舊緊閉,睏倦的嬌顏卻透出幸福的嬌憨笑意。
「我不是你媽,更不是你老爸,快起床了,我等一下還要趕著去參加一場簽約記者會。」
林光一拉開她纏上肩的雙手,誰知她固執的又纏回去,依舊流連在半夢半醒之間。
「你再不起床,我就打你屁股了。」他下了最後通牒。
聲音的主人顯然比她還要頑固,她無奈地歎氣妥協,緩緩地睜開嬌眸。
誰知,映入她眼簾的,既非母親,更非父親,而是一張超大號特寫的陌生臉孔,而她的雙手正像章魚似地纏繞在他的頸子上。
「你……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房裡?你想做什麼?」言馨嚇得立刻鬆開雙手,從床的另一側滑跌下來。
「我是誰?我是昨晚讓你免費賴住一晚的大好人;為什麼會在你房裡?抱歉,因為這裡是我的房間;我想做什麼?不知名的千金小姐,我要你趕快起床梳洗吃早飯,因為我得在四十分鐘內趕到世貿簽約。這樣的回答不知小姐你是否滿意?」
敢情他是被她當成小偷色狼之類的壞蛋了!?光一勉強憋住笑意,偷偷欣賞她那一臉震驚的朝顏。
「是你……」她終於清楚記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為了實行一個月內找到日本老公的親日計劃,她上了這日本男人的車,兩人一路上互相鬥嘴著,後來她喝了一口車上的飲料,不久就感到一陣昏眩襲來,跟著她就沈沈入睡、不省人事……
「你下藥對不對?你在烏龍茶裡放安眠藥,然後把我帶到這地方非禮?!」她尖叫一聲,低望著自己身上的陌生睡衣差點哭出來。
完了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現在偷雞不成,還損失了自己的初吻和寶貴的初夜!
「拜託!你還沒睡醒啊?!」見她胡言亂語,林光一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昨晚明明是她自己偷喝了一口他買來的飲料後,自己昏昏沈沈的睡著了,怎麼這會兒事情會演變成他是個下藥的採花大盜了?
「如果你沒有下藥乘機欺負人,那麼為什麼我身上的衣服不見了,還換上了這種可笑的大睡衣。」她抓著身上的特大號寬鬆睡衣,依舊難解心中之疑問。
「衣服是我請住在隔壁的女鄰居幫忙換的。」他沒耐性地回答。
今天的世貿簽約記者會相當重要,他不想讓這十五個月來的努力,因這個不知名的小番女而付諸流水。
「女鄰居。」她懷疑地蹙眉。
這傢伙口中的女鄰居令她更是起疑,誰會三更半夜去敲鄰居的門,要求幫忙另一個女人換睡衣?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得走了,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趕快換了衣服,把早餐吃了,我必須親自鎖門。」他特別加重最後面那一句話的語氣。
「為什麼你要親自鎖門?難道你到現在還懷疑我的人格?你以為我會趁你不在家時,來個出清大搬家?!」她張大嘴巴,不被信任的受傷感再度侵襲她的胸口。
難道他懷疑昨晚是她扒了他的錢包,然後又故意交還給他?誰會這麼無聊、多此一舉?她氣呼呼地瞪睨他。
「沒辦法,就像你懷疑我高尚的人格一樣,這是互相的。現在,你只剩下九分鐘又三十秒。」林光一對自己一直和她抬槓的情況感到氣惱。
明明已經說了,他真的有要事得忙,為何她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沒把他的立場考慮進去?雖然他也不願意如此對待她,但迫於情勢,也只好委屈她了。
「好,反正你不想做善事就說一聲,你以為我真的會賴在你這裡不走?你想得太美了,像你這種乘人之危的衣冠禽獸,乞求本小姐留下,我都嫌委屈呢!」言馨氣急敗壞地拿起床上的一個枕頭,恨恨地用力丟向他。
林光一連閃都沒閃,任由飛來的枕頭往他臉上砸去。
她這一丟,當真把好風度的林光一都勾起了脾氣。
他緊握拳頭,臉色鐵青地低問:「你這瘋婆鬧夠了沒?」
要不是時間迫在眉睫,他一定會跟她耗下去,好好地跟這個神經質的小女孩「溝通溝通」。
「夠了!謝謝你的好心招待!相信以後我絕對不會再看到你這張討厭的嘴臉。」言馨憤然咬牙地拿起自己的手提袋,二話不說地打開房門奔了出去。
奪門而出的一路上,豪華房間和古典長廊像紀錄影片般閃過她眼底,卻在她蒙上淚水的視線中模糊不清起來;就連她走出大門時,跟住在隔壁的森流川擦身而過都毫無所覺。
她這一奪門而出,房內的林光一整個人都呆愣住了;有好幾分鐘的時間,他的腦袋都處在倒帶狀態,不斷重播方才兩人的衝突畫面,直到一個熟悉聲音出現——
「汪!主人,你今天的出門時間已經到了。」一隻白色的機器狗忽然咬住他的西裝褲管,並發出模擬機器的對話和狗叫聲。
「喔。」他從出神狀態中回過神。「謝謝你,亞克斯。」他蹲下身來,摸了摸這只自家研發的「SOMY&V」第五代電子寵物狗。
他這一摸,電子狗跟著開心的搖起尾巴,撒嬌地扭動身子,發出汪汪的欣喜叫聲。
第五代寵物狗的流線造型和可愛靈活的肢體動作,完全不輸真正狗兒的反應和娛樂性質。
這只最新型的電子狗有隨機反應和自動學習的應變能力,不像第四代需要一句一句的消化主人指令後,才會跟著做出適當反應,這也是第五代研發出來的最大突破。
簡單的說,也就是第五代電子狗會跟著當時發生的情境,適當產生的情緒、對話和應變處理能力。
「主人,車庫大門已經開啟了。」經由紅外線自動遙控,亞克斯又發出新的狀態報告。
「瞭解。」他輕輕摸著愛狗,力求情緒平靜下來。
她穿著睡衣就這麼跑出去了,要是他現在追出門,或許還來得及把人抓回;但是小泉企業和一堆新聞媒體正在會場等著他出面,今天的簽約記者會實在不允許他遲到和有意外狀況……
唉!算了,他和那不知名的台灣女孩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互不知姓名的兩人,還能渴望今後有什麼交集和發展呢?昨晚和今早的一切,就當作是一場莫名其妙的鬧劇吧!
林光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決定就此忽略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