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
白色的小福特終於在一陣衰弱的呻吟後,「死機」於馬路中央。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有公用電話,更沒有手機可以求來救兵。幸好,這個地段較偏,馬路寬闊,即便有來往車輛,也可繞過而行;若處於繁華市中心,在高效率快節奏的上班族趕工時段熄火,非被前後左右夾擊,叫囂到無路可逃的地步。
「喂!好兄弟,幫幫忙呀。」猛轉一圈方向盤,再猛踩油門,毫無動靜下,凌羽只有認命。
為了早日完成楓岸的任務,她必須將每一分、每一秒的利用率達到至高點,所以駕著社裡公用的小汽車,直「闖」大色魔的巢穴。本以為這樣可以節省掉許多中途轉車的時間,豈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輛破車竟給她來個下馬威!可惡!
剛才,身上惟一剩下的幾個銅板也被唱著空城計的肚皮召喚去做緊急支援了,現在的口袋真正像是被洗劫過一般的乾淨。怎麼辦?難道真要她一步一腳印地步行去聖博?凌羽悲哀地幻想著那時的淒慘景象。大概她會在跨進杜霆鈞的辦公室前一刻,因體力不支而倒地陣亡。到時,卑鄙、齷齪的杜惡魔會踩著她的屍體得意洋洋地大笑。哇!好可怕!凌羽越想越冒冷汗。
不要!她才不要這種死法咧!
所以,第一步,修好汽車再說。
求人不如求已!捲起衣袖,打開車前蓋查看。
「哇!」凌羽發出第二次哀叫。那麼多糾纏不清的線,還有好些盒子,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把大半個身子探進去,東拉一下,西敲一下,只能在心中祈求老天這只是個兩分鐘玩笑,車子不過是因為線路鬆動而暫時性陣亡,然後,又給她的毛手無意間碰對了地方,奇跡般開動……
心中再次摯誠祈求,老天保佑!奇跡出現!
「嗨!」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哇!」她驚跳。
這麼靈驗?才祈求完畢,就有救神出現?凌羽驚訝地想直起身,卻完全忘記自己還在車蓋裡的事實。眼見頭頂就要吻上鐵蓋,一隻大手及時地護住,替她減弱了部分力道,但剩餘的衝撞力卻讓護住她頭頂的手與車蓋相撞。
砰!好大的撞擊聲,當她重見光明時,護衛她頭頂的手也縮了回去。
「你沒事吧?」這麼大的聲音,一定被撞痛了。凌羽急得握起對方的手察看。
「沒事!」他的聲音很柔,像陽光一樣溫暖。
手背上都已經隱現紅色的淤血,還說沒事?如果不是他,她的頭恐怕就要掛綵了。
「喂,這可是你自找的噢!誰讓你突然出聲嚇我的。」凌羽先撇清關係。對了,話說回來,這人主動和她打招呼——他們認識?抬頭,與陽光一樣溫暖的聲音相配的英俊雅致的笑容卻讓凌羽像見了鬼似的驚慌。於是又是一聲慘叫:「哇,你你你——」
「嗯,好巧,是不是?」杜霆鈞微笑著,她仍握住他的手不自知。她的手很白,手指纖細而修長,「這麼快又能見到你,我很高興!」
因為長期在國外修學業的緣故,他早已習慣獨居的生活方式。而如今還夾雜著與媽媽在接手總裁之職問題上的分歧,因此,即便歸來,他仍是堅持另找公寓,爭做真正的單身貴族。
今天,是他進入聖博擔任財務經理以來得到的第一個休假日。早早地起床,在美麗的早晨,駕車大半個城市,沿路欣賞風景兼呼吸新鮮空氣,難得休閒嘛。好久沒有享受到清晨的寧靜與祥和,換做平時的這個時間段,大概他還在床上補眠,養足精力,投入新一輪的「廝殺」之中。
遇到她,真是意外的收穫。他欣喜地泊好車,想過來幫忙,未料嚇了她一跳,也顯些害她受傷。
「哼!你當然高興嘍!」凌羽暗自咕噥道。她可就慘了!糊里糊塗地再次落入楓岸淳的陷阱。真是!每次都不學乖,如今上了賊船,想反悔卻沒那麼容易了。
「嗯?什麼?」杜霆鈞聽不清她的回答。
「喔!沒——沒啦!我是說,看見你,我也很高興!哈哈!哈——」她假模假樣地笑,盤算下一步的對策。以柔制柔嘛!所以,他笑,她也得笑。準沒錯!「哈——」
「車子出了問題?」對她的怪異表現,杜霆鈞雖然深感困惑,卻仍然淺笑以對,本來他已做好再被K一頓的準備。經過上次的驚詐,她應該不會善待他的。豈料……她的反應好奇怪!「查出是哪裡不對勁了嗎?」
看她檢查得有模有樣,很在行的樣子。
「不知道!開著開著,突然就不動了。」這是事實!
「獨特的回答!」杜霆鈞深深地看她,那張精緻的、稜角分明以至看來有些冷厲的臉,現在卻閃過一絲紅暈。
「你糗我!」凌羽低叫。惡劣的男人!
「來!讓我看看!」杜霆鈞移開她的身體。先檢查了一遍車蓋裡的線路,似乎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然後再鑽進駕駛室,出來時,他忍不住輕聲歎息。
「很嚴重?」凌羽盯著他的表情,有些緊張了。真弄壞了楓岸淳的寶貝汽車,她會橫屍街頭的。
「你對汽車的基本性能瞭解多少?」杜霆鈞問。
「一點點吧。」凌羽困惑,這與故障有什麼關係?反正,唱歌、演戲她在行,一遇到機械方面的問題,她會馬上變成智障兒,「我已經考了三次駕照,雖然還未能過關,但對一些理論知識還是有點印象的。」
「啊?」杜霆鈞吃了一驚,「你沒有駕照?」
「噓!這是秘密!」凌羽趕緊摀住他的大嘴巴。鬼叫什麼?想招警察過來,請她進去,是不是?「汽車是借來的,我也只是偶爾開開嘛。」要不是為楓岸淳辦事,他還捨不得借她咧。
「這太危險了,你知不知道?若出事了怎麼辦?下次想用車,要找我!記不記得?」杜霆鈞用力搖她。砰!幸好不是偷來的!但那也不行!沒有駕照行駛,被警察逮事小,出了車禍才事大咧!不行!他不要她的生命有絲毫的危險。
「記記記——得!」凌羽隨著他的力道前後搖晃得天旋地轉,連舌頭也開始打轉。哇!想謀殺也不用選這麼費力的法子吧!趕緊吸住他的身體,穩固住方向,死也不放手。免得他搖得興起時突然脫手,害她收不住趨勢飛出去,撞上急速往來的車輛,做了冤魂。
嗚!為什麼她就這麼倒霉?從見到這個姓杜名霆鈞的男人開始,該有的優雅及自信全敗於他的「陰謀」下,被趕跑去遙遠國度反省。若她有神力,能早早預料會衰成這副德性,那她死也不會輕信楓岸淳的甜言蜜語。逞什麼英雄?嗚!但——呃,這個男人累不累?到底搖完了沒有?凌羽緊閉著眼眸,死死地抓住他,貼上他的胸膛等待救贖。
突然,一切靜止!
「凌羽?」杜霆鈞在她頭頂低吟。他的聲音很奇怪,似乎沉澱了某些東西在喉間。
凌羽困惑地抬起頭,入眸的是近在咫尺的他的俊秀臉龐及能罩住靈魂的漆黑眼睛。他正很專注、很專注地凝望她,似在研究存在於她身上的每個細胞。而她的靈魂,正隨著他的眸色漸漸凝固。
「呃——」凌羽哽一下呼吸,氳氤的霧氣迷濛蔓散,她忍不住微啟薄唇幫助順氣。為什麼?她身體又開始變輕,像是會浮起一般?「你——」
他的手移向她的腰,扶住;而頭正在下俯,再下俯。她已能感覺他溫熱的呼吸。
他要幹什麼?凌羽心底深處有個薄弱的聲音在尖叫,卻怎麼也刺穿不了已被熱溫蠱惑的心膜。
突然,一輛急駛而過的汽車鳴笛尖嘯,薄弱借助了力量。就在杜霆鈞的唇就快要沽上她唇的剎那,凌羽迅速地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尖;
瞬間,杜霆鈞的表情丕變,替換回的是杜霆鈞式的溫柔笑容。他輕輕地笑,彷彿剛才俯近她的男子不是他,而是一個他與她都不認識的奇異第三人。
「你想幹嗎?」凌羽瞪著他。好險!險些叉被他輕薄了去!可為什麼?在他溫柔的笑容下,她竟發不起脾氣,竟會——不忍責怪?
「吻你!」他不考慮,也不隱藏,依舊笑得溫柔。彷彿吻她是很天經地義的事,那是一種延續。
匡當!凌羽差點沒暈倒!
「色狼!」還是個不知羞恥的男人!凌羽恨恨地「照顧」他的鼻子一下。
杜霆鈞立刻皺起了眉宇,「這不能怪我!」他顯得有絲委屈。
「不怪你難道怪我?」凌羽冷哼,還敢狡辯?
「是你的錯!」他肯定地點頭,在凌羽快要氣到吐血之前告之原因——他指一指她的姿勢,提醒道:「若不是你貼我這麼近,抱我這麼緊,我想——我不太可能會控制不住想要吻你。所以,真算起來,百分之九十歸功於你!」
凌羽順著他的手指向下看去!轟!頓時腦袋沖血,整張臉漲得通紅。此刻的她仍緊抱住他,整個身體幾乎與他粘合。這種姿勢論誰看了都會浮想聯翩,更何況身臨其境的他?
「那你也不該趁人之危啊!」「嗖」的一下,凌羽離他一米遠,背對他嚅嚅而盲。
「生氣了?」走近她,杜霆鈞忍不住想輕撫她的發,卻在離她一寸之隔時硬生生地停住了。風拂過,她的短髮揚起,有幾縷掃過他的掌心。癢癢的,卻能觸動神經直達心底最深處。
他有些懊悔!不為做了會被她再次痛扁的孟浪舉措,只為一他的動作仍是慢了半拍。否則,今天他定能夠一親芳澤。他從不知道自己會如此渴望女孩,但,絕無預謀的邪念!只是在接近她時,他會下陷,而無法自控。
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難道,真到了娶妻之時?尚在為自己的反常沉思,就被凌羽誇張地轉身,外帶一副誇張的表情嚇了一跳。
「哈哈——」只見她叉著腰,大笑著,「生氣?我怎麼會生氣呢?只要杜經理開心,就萬事OK啦!哈——」
杜霆鈞錯愕一下,盯她一分鐘,隨即展露笑容。他怎麼忘了,讓他們真正認識的媒介——劇務費呢?不達目的,她又怎會罷手?
幸好!她不會罷手!杜霆鈞笑得更柔,更雅。
而凌羽,邊笑邊在心中暗忖:哼!我才不會蠢到連跳兩次相同的坑!狡猾的杜霆鈞又玩這套把戲?用輕浮的舉動唬住她,算計好了她一定會大發雷霆,然後打蛇隨棍地與她翻臉,那就可以以矛盾為由,明正盲順地繼續拖欠著楓堤的劇務費!哼哼!高招!毒招!幸好楓岸淳深謀遠慮,懂得使出以柔制柔的計策!她就不生氣,偏不生氣!嘿嘿!看他怎麼辦!
『啊呵!呵呵……」凌羽努力抽動臉皮。不行了!笑得太久,快掛不住了!不管怎樣,公事公辦!一切等進了他的辦公室再解決!「哇!要遲到了!」
一瞄手錶,指針已指向七點五十三分,還剩七分鐘!這個傻瓜還怔著傻笑什麼?看在剛才救她腦袋的分上,她好意提醒他。
「你要去什麼地方嗎?我可以送你!」杜霆鈞指指他的黑色林寶堅尼。今天他休息,可以做免費車伕。
「不用那麼麻煩,我和你同路啦!」凌羽拖著他向路邊奔去。先隱瞞意圖,免得他臨陣脫逃。
被她拉著,所以她前他後,因此,凌羽沒有機會看到杜霆鈞臉上了悟的、難得一見的促狹笑意。否則,打死她,也不會跑那麼快——趕去上刑場!
「聖博嗎?」他啟動汽車。
「嗯!」凌羽點頭。從後車窗看那輛熄火的小福特停在馬路中央,越離越遠,「它怎麼辦?」
「沒有關係,請拖車公司把車拖走,然後去認領就行。」拿起手提電話,撥號碼,交代事情,「不要擔心,一切交給我來辦妥。」
「會需要多少修理費用?」凌羽撓撓臉頰;有些煩躁。要怎麼向楓岸淳交代?還有修理費,應該可以公費報銷吧?她可沒錢支付。兩天前才到手的下月工資,支付了醫藥費後,已經所剩無幾。
杜霆鈞但笑不語。
「喂!你一定要以蝸牛爬行的速度前進嗎?只剩五分鐘了耶!」她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就火大。按理聖博這種大公司,條條框框的規矩應該特別多才對,遲到是不是按秒來計算的呢?哇!那得扣多少錢啊!「喂!快點!要遲到啦!」
「嗅?五分鐘嗎?」杜霆鈞問。
就在凌羽點頭,尚來不及出聲時,杜霆鈞突然踩下油門,加大馬力,汽車如離弦的箭一般突射而出。凌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慣性後仰,整個人跌向椅背,脊柱有一瞬間的疼痛。
「你……」咬牙坐直,卻又一次失敗地跌回椅背。
「別出聲!繫緊安全帶,拉住扶手。」他駕輕就熟地在車流中穿梭,「我們來玩個飛車遊戲,讓腦神經轉入亢奮狀態,怎樣?」
不用他提示,凌羽早已出不了聲,全身緊繃地縮於座位,心臟快升浮出咽喉。
直到現在,凌羽才意識到,她很不幸地坐上了一個瘋子的車。早知道有著溫文爾雅表面的他會做這麼變態的事,就算打昏她,硬拖她上車,她也會在最後一刻掙扎著醒來,抵死反抗。
藍盈月曾說過,在社會壓力極大的現實中,有眾多白領為了保證自己不被別人勝出,在日常的工作中努力表現,超負荷到了壓抑原有的個性,導致出偏激的不平衡心理,必須通過某種管道輸洩。
當時的她,大笑著圍住嬌小的藍盈月回諷而去,問她小小的單純腦袋裡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離她生活理念相隔兩個世界的另一種人類,她是怎麼也想像不出,更不會相信的。在她的哲學中,生活艱苦,卻仍有快樂維繫著天秤的平衡。
上帝創造人類總是公平的,給了你多少痛苦,就會給你相當的快樂。
將生命推至極限的車速已不是恐怖所能形容的,心臟麻痺,不記得顫抖是該有的反應,惟一能做的只有瞪大眼睛,緊密注視車窗前方的動向,生怕有一丁點閃失,就車毀人亡!
要死也不做冤魂!但,不知是不是車子的性能超群,即便疾速而駛,仍感覺不出一點顛簸,穿梭在車流的狹小間隔裡,倒覺得很時尚。若非她已經緊張過頭,完全封閉住內心深處的敏銳觸覺,應該可以感覺到不曾體驗過的車身合一的新鮮與刺激。
※※※
幾分鐘的車程,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汽車終於由疾轉緩,慢慢停靠路邊。凌羽昏眩得差不多分不清東南西北,她條件反射地推開車門,急於離開是非之地。急速地喘息後,麻痺的心臟似乎有了微弱的復甦跡象,所有的生理反應一次性洶湧而至,仿若做了一夜苦工,鬆弛的同時,她的人幾乎虛脫。
雙耳轟鳴作響,兩條腿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軟靠於黑色的汽車門上,再深深地吸氣納氣幾下,調整脈搏,讓它轉入正常運作。
而那個始作俑者——可鄙的罪魁禍首,不知什麼時候鑽了出來,立在她面前,雙手插入褲袋,笑意盈盈地欣賞她目前的慘樣。
什麼將神經轉入亢奮狀態的屁話。恐怕,她要暈一天,餘悸一天才可能恢復得過來;而留下的後遺症便是,以後見到汽車會下意識地雙腿發軟,因此退避三舍。受一次驚嚇,她的心臟絕對減壽十年。
身後有黑色車身的襯托,加上頭頂初生的陽光照射,相信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此刻已是蒼白得透明。他笑什麼?得意自己可輕易將人折磨成這般?
「嚇壞了?」杜霆鈞趨近一步,細看她的臉,他的眼光又捨不得移開了。憐惜她,也自責,似乎玩笑開得過火了些,「真抱歉,我——」
「哼!少假惺惺!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凌羽沉下臉,君臨城下的氣質光芒四射,竟引來好些行人的側目。她真生氣時,會變得冷靜,天生的優雅及高貴,是任何環境任何衣著也掩蓋不住的,那是一種讓人不由自主跟隨的亮點。
「目的?」杜霆鈞失笑,也在她閃耀的光芒下失了心神,「我哪有。」
「還說沒有?輕薄的法子不靈驗了,今天又另謀它招,改用開快車來折磨我!難道你不是企圖耗盡我的體力,好讓我今天達不成目的,乃至從今往後都再也不敢踏進聖博半步,看見你可敬又可畏的杜經理立馬迴避三尺!」
「目的?」杜霆鈞不駁反問,「我聽不懂呢,到底誰有目的?是你還是我?我以為,你只是趕時間!」
「呃——」凌羽暗紅一下臉頰,硬辯道:「哼!虧欠楓堤的劇務費是不是可以讓你中飽私囊?」
「喂!你在替我定罪!」杜霆鈞故意降下音調,「知道嗎?你的一句『中飽私囊』可以隨時砸掉我的飯碗。」
「可是——可是我已經努力扮笑臉討好你了,你還想怎樣?」凌羽跺腳。楓岸淳的以柔制柔同樣不管用!
「這是公司內部程序問題,或也可說是規矩,與討好我與否沒有關係。」杜霆鈞搖頭。撇開他的真正身份不說,現在,他的職位僅是財務經理。有執行權,卻無裁決權!
「我不管!就算被你折磨的補償,反正今天你一定得開張支票給我,好讓我回去向楓岸交差!」
「蠻不講理!」杜霆鈞除了歎氣,別無他法。
「隨你怎麼評價!」凌羽槓上了,攥住他的衣袖拖他進大門,「有什麼問題,去你辦公室細細商議。」
「可是——」杜霆鈞在她身後叫。
「沒什麼好可是的!」凌羽毫不理會,劇務費——今天她勢在必得。
「可是——必須可是!」杜霆鈞再歎息一聲。另一隻沒被束縛的手越過她,圈住她的腰,用力環住;挾退回汽車旁。杜霆鈞也輕而易舉地擒住她的下巴,讓她正視他,「聽我說!」
凌羽雖然很沒耐心,但既然人必定逃不出她的掌心,那麼姑且聽他說句廢話又有何妨,「好!你說!」
「今天!我、休、息!」
然後,凌羽的下巴便脫臼了。
※※※
楓岸淳的下巴也快脫臼了——從他聽到凌羽說「今天!他休息!」之後。
凌羽痛苦地盯著楓岸淳的表情,就如同從鏡子裡看見適才在杜霆鈞面前的自己一樣——即傻!又呆!更醜!
嗚——連楓岸淳這樣的帥哥都可以將臉部肌肉扭曲成此副德性,那她就更不用說啦!天啊!她的完美形象哪!難怪剛才杜霆鈞死死地盯著她的臉,一副想笑卻拚命忍住笑的怪異表情!
本以為,他是因成功將她戲謔於股掌之間而展露的得意笑容。原來——嗚!欲哭無淚。
「淳!」凌羽假咳一聲,撓撓臉頰,側著頭,壓低聲音提醒,「活動活動下巴,否則會收不回去的。」
「噢?」楓岸淳湊近她,同樣壓低聲音,非常敬仰地問:「你怎麼知道?」
「嘿嘿!」凌羽得意,「我才試過嘛!」
「真的嗎?你真厲害!」楓岸淳突然大笑,凌羽也跟著大笑。突然,楓岸截住笑聲,收斂起表情。可憐凌羽今天慘遭折磨一天,腦袋渾渾噩噩的,早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隨著楓岸淳玩收發自如的遊戲。所以,在淳凝固表情的剎那,她勉強止住笑聲,卻怎麼也收不住笑容——只好卡於半笑半僵的狀態,任楓岸淳真正控制不住地大笑出聲。
「你好沒同情心!」凌羽的表情更苦了!
「同情心?」楓岸淳沒好氣地冷哼,「聽完你的報告後,再旺盛的同情心也被澆滅了。」
「那還能怎麼辦?硬的,軟的,軟硬兼施的法子都用上了,怎奈人家不上鉤,難道真殺了他不成?」凌羽趴上桌子哀叫,「再說了,杜霆鈞畢竟只是個財務經理而已!若總裁說了不付錢,他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越權呀!」
「你在替他解釋?」楓岸淳托著下巴,半瞇眼眸。
「我在替自己開脫!」凌羽翻白眼,「而且,硬是逼他還錢,會不會太不近人情?」
「噢——我明白了!」楓岸冷冷地勾勒起唇角,「你的同情心全跑他那裡去了。難怪極缺同情,需要從我處博回呢。」
「不是——」凌羽急辯,怎奈淳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為什麼會這樣?似乎不久前的你還將他恨之入骨的嘛!有什麼原因?讓我猜猜。」楓岸摸著下巴,「因為他替你修理了汽車,還替你付了修車費用?」
「咦?」凌羽靈敏地捕捉到一句,「修車費用不應該是公費報銷的嗎?」
「報銷?你還敢開口?」楓岸用筆尖敲桌沿,表情冷然,「劇務費未討回半分,我要拿什麼報給你?」
不知為什麼,英俊優雅的楓岸淳一旦冷下表情時,身體會隨之釋放出一種嗜血的森冷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淳,你這叫過河拆橋。」凌羽現在就有些輕顫。
「小姐!」楓岸淳提醒,「我還沒過河!等我有幸過河後,再考慮拆不拆橋!好了,出去!別影響我工作。」
「那現在我該怎麼辦?」在楓岸淳拎起她以前大叫一聲。
「你嘛——就先站在橋中央,讓冷風吹醒腦袋,再決定要怎麼做!」楓岸淳推她出門口,「反正,答應了的事就得遵守諾言!我相信你的信譽。至於修車費用——我當然不會這麼沒良心。但現在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你暫先跟杜霆鈞商量一下,看怎樣解決較妥當。拜託!」
「我跟他商量?跟杜霆鈞?」凌羽費力抵住欲合的門,迫問:「喂!喂!要怎麼商量?」
「不用我教,你自有辦法。」涼涼的聲音從門縫中飄出。然後——砰!阻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