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膽小戀人 第七章
    「皇甫將軍,你這是在向我挑戰嗎?」力氣比不過人家,氣勢上更是矮皇甫熾一大截的武敏之,終於惱羞成怒地低吼。

    只是,他發怒的對象卻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視線一直在搗著鼻子的賀蘭媛身上打轉,完全當他不存在。

    受不了自己一再被漠視,武敏之以更大的音量咆哮著:「皇甫熾,你竟敢如此瞧不起我,你知不知道你瞧不起我,就等於瞧不起皇後娘娘,瞧不起皇後娘娘的後果你知道是什麼嗎?」

    武敏之這麼一吼,賀蘭媛當場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沮喪感。

    完了,這下子想不引起側目都不行了。

    果然,四周的視線立刻集中在他們身上。

    四周突然陷入一種宛如末日來臨般的靜默裡。

    賀蘭媛的心瘋狂地跳動著,她無法動彈……事實上,她想動也動不了,因為她被兩個男人從左右壓迫著,根本無法脫身。

    靜默間,她感到皇甫熾的目光從她臉上緩緩的移開,越過她的頭頂,慢慢地與武敏之正式對上。

    武敏之本來還在為了自己一直沒受到正視而惱火不已,不過當他真的成為皇甫熾那雙黑眸的焦點時,他頓時有種踩到獅子尾巴的感覺。

    皇甫熾那雙黑眸不再銳利得讓人心慌,也不再森冷得教人膽寒。

    他只是用一種衡量的目光看著武敏之,像是獅子在計算怎麼一出手就讓獵物動彈不得般。

    然後,他扯開薄唇笑了。

    那是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冷笑。

    「後果?」

    皇甫熾饒富興味地重復,表情和眼神都沒什麼改變,但是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勢,卻讓隔了一個賀蘭媛的武敏之感到無法招架。

    「武大人剛剛提到後果兩個字是嗎?」

    打從進宮之後,武敏之在皇後娘娘的庇蔭之下,仕途一路順遂,官是越做越大,姿態也越擺越高,在皇後娘娘的刻意縱容下,橫行無阻的他除了皇後本人之外,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但是現在在皇甫熾的注視下,寒冷的感覺卻從皮膚表面一路滲透進骨髓裡,讓他忍不住頭皮發麻,渾身顫抖。

    這種唯我獨尊,君臨天下的氣勢,完全把他的虛張聲勢和狐假虎威壓制住,讓他在瞬間相形見絀。

    尤其當皇甫熾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到「後果」這兩個字時,他聯想到的居然是「自食惡果」這四個字。

    瞬間,武敏之興起想逃走的念頭,但皇甫熾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裡,卻有某種強大的力量,將他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是、是啊,得……得罪我的後果,你、你是絕對承擔不起的。」注意到自己已經成為眾人的焦點,為了不丟武家班的面子,武敏之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是嗎?」

    皇甫熾幽黑的瞳眸瞬問射出某種強烈的光芒,薄唇的笑意加深。

    武敏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該死,他明明是在利用權勢打壓皇甫熾,怎麼這個高大的男人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還笑得那樣有恃無恐,他是太自負還是太無知?

    皇甫熾伸手,一臉高深莫測地輕撫著下巴,黑眸閃著當他准備迎頭痛擊敵人時才會出現的奇異光芒,視線在矮了一截的武敏之身上細細游走,像是在衡量他有什麼能耐值得他出手。

    眼看場面越來越僵,眼尖的侍女馬上飛奔到前面通知正在招待賓客的賀蘭夫人,賀蘭夫人一聽,馬上提著裙子,火速趕到戰爭現場。

    只見她巧笑倩兮地款步走來,動作明明很迅速,但是姿態仍是優雅得不可思議。

    「哎喲,敏之,你在這兒做什麼?我到處在找你呢!來來來,你一定要給伯母一個面子,跟伯母一起享用今天的第一道酪澆櫻桃。」

    賀蘭夫人伸手勾住武敏之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將毫不抵抗的他拉開,順手將被兩人夾殺的賀蘭媛扯到身後。

    一轉身,看見齊王爺,賀蘭夫人馬上又急中生智。

    「齊王爺,您能大駕光臨真是讓寒捨蓬華生輝,熾兒,你一定要幫伯母這個忙,好好的招待齊王爺。」

    賀蘭夫人伸手輕推仍然站著不動的皇甫熾,接著拼命向隨後趕來的皇甫夫人使了個眼色,暗示她趕快拉走臉色難看的他。

    只見賀蘭夫人這邊一笑,那邊一瞥,這裡一泣,那裡一推,三言兩語就阻止一場可能發生的紛爭。

    賀蘭媛揉著被兩個男人——尤其是來自於皇甫熾的可怕力量擠得發疼的肩膀,對娘親的應變能力和高超的交際手腕佩服得五體投地,差點沒有脫口稱贊。

    厲害厲害,她使盡吃奶的力氣,甚至連小小的身體都用來當肉牆了,還是阻擋不了兩人的爭斗。

    但是娘親一出現,小嘴一開,舌粲蓮花,盡管沒有到達化干戈為玉帛的程度,盡管兩個男人——當然最主要還是皇甫熾……仍是一副非常樂於開戰的自負表情,但是至少,看在娘親的面子上,總算不再堅持要跟對方針鋒相對。

    悄悄的松了一口氣,賀蘭媛正暗自盤算有空要跟娘親多學幾招,以後才可以派上用場。

    但是下一刻,那狠狠擰在大腿、痛得她立刻冒出淚花的手勁,就讓她當場打消羞呵王意。

    「你是死人嗎?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會出來調解一下。」賀蘭夫人逮到空檔,馬上扭頭過來數落呆若木雞的女兒。

    賀蘭媛咬著唇,大大的眼睛裡含著淚,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嗚嗚……娘難道沒有看見,她剛剛是如何奮不顧身的擋在中間,差點成了肉餅嗎?

    她覺得不平,不過一想到反正從小到大娘都只看表面的結果,不問其中的緣由就判她有罪,她也就覺得今天這樣沒有什麼了。

    賀蘭夫人一手親密地挽著臉色陰沉的武敏之,一手在後面扯著賀蘭媛,大步走著,根本不管她跌跌撞撞的走起來有多豐苦。

    在賀蘭媛身後,有一道犀利又深沉的目光,追隨著她踉蹌的小小身影,始終不曾離開。

    肩膀微微刺癢的感覺讓賀蘭媛略略皺起眉,她下意識回頭,果然發現皇甫熾那家伙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們的方向。

    彎如新月的眉皺得更緊,賀蘭媛在心裡不滿地嘀咕著。

    哼,一直盯著武敏之不放,那家伙究竟還想怎樣?雖然右驍衛將軍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終究比不上人家周公爵、門下省弘文館學士、左散騎常侍三個頭銜響亮嘛!

    更何況人家還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兒、韓國夫人的獨生子,是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他再這樣桀驚不馴、不肯低頭,小心真的惹禍上身,那就枉費她剛剛的一番苦心,拼命的……

    賀蘭媛愣住,同時停下腳步,臉色甚至比剛才被兩股蠻力夾殺時更蒼白,害得拉著她正邁開步伐的賀蘭夫人差點往前栽倒。

    她擔心他?

    她擔心那個邪惡的壞蛋被另一個更陰險邪惡的壞蛋陷害嗎?

    「才……才不是呢!」賀蘭媛猛力搖頭,蒼白的臉頰染上心慌的緋紅。

    她才不擔心皇甫熾呢!她只是那個……

    她為什麼這麼遲鈍,居然連一個象樣的理由都想不出來?

    懊惱間,一張妝點得艷麗無比,梳著高聳如雲的發髻,表情卻陰森猙獰的臉孔猛地湊到她眼前,嚇得她魂飛魄散,撫著胸口連連倒退三步。

    賀蘭夫人伸手一拉,就把她那個專惹麻煩的女兒扯回來。

    「你、到、底、在、干、什、麼?」她湊到驚魂未定的女兒眼前,壓低聲音咬

    「我、我……」

    先是被自己擔心皇甫熾的念頭嚇到,接著又被娘親咄咄逼問的姿態震懾住,膽子原本就比平常人小很多的賀蘭媛當場睜著一雙圓亮的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半句話。

    已經氣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賀蘭夫人,瞪著一直不停眨著眼睛的賀蘭媛一會兒之後,纖纖玉手悄悄伸出,摸到女兒軟軟的大腿,嘴唇一扭,正准備狠狠的擰下去時……

    「原來如此。」

    一道傲慢卻足以讓四周聽清楚的聲音在兩人身邊響起。

    趁著賀蘭夫人轉身的瞬間,武敏之松脫被勾著的手臂,慢條斯理地踱步向前,嘴角噙著一抹陰險的笑。

    武敏之?他什麼時候……

    賀蘭夫人看看自己空空的藕臂,再望向把頭抬得高高的武敏之,困惑間,只見武敏之又往前跨了幾步。

    在皇甫夫人的苦勸下,仍是堅持待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皇甫熾,對又回過頭來挑釁他的武敏之視而不見,黑眸徑自鎖在還在狀況外的賀蘭媛身上,某種強烈的光芒在黑眸深處閃爍著。

    武敏之冷哼幾聲,目光不懷好意地在齊王爺和皇甫熾身上瀏覽一逼。

    「原來如此。」武敏之慢條斯理地強調,「原來是仗著自己即將成為齊王爺的乘龍快婿,所以才敢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裡。齊王爺,你這女婿選得可真好啊!」他諷刺地說,眼睛卻始終沒向齊王爺看上一眼。

    齊王爺一聲不吭,看得出來十分忍耐。

    皇甫熾也一聲不吭,莫測高深地看著賀蘭媛,教人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賀蘭夫人不想一聲不吭,但是因為她的下巴幾乎趺落地面,所以暫時沒辦法開口講話。

    這怎麼可能?乘龍快婿?是指她的皇甫熾嗎?可是皇甫熾不是……

    賀蘭夫人悄悄向皇甫夫人遞去一眼,只見她也是一臉剛知道這件事的茫然表晴,但她隨即又聳聳肩,暗暗地指了指皇甫熾,意思是說——這事兒他們做父母的也無法做主,一切都得看皇甫熾自己的意思。

    然後,賀蘭夫人的一雙美目溜向皇甫熾,只見他仍是維持不說話的冷酷表情,不承認也不否認。

    賀蘭夫人好歹也是看著皇甫熾長大的,對他的個性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她知道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向來只依循自己的意志行事,從不勉強自己,既然他沒有表示,這就意味著……

    她掩著嘴,倍受打擊地倒退兩步,一張如花般的容貌當場失去顏色。

    天啊!她沒有辦法接受她的乘龍快婿……

    嗚嗚,她心心念念的半子居然變成別人的!

    齊王爺好過分,他怎麼可以橫刀奪愛?

    不夠聰明也不夠機伶的賀蘭媛,發現氣氛似乎又變得很僵,最奇怪的是,娘親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讓她覺得好生納悶。

    她蹙起柳眉,咬著唇,頗為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放棄這個艱難的工作。

    賀蘭媛扯扯娘親的大袖,很有禮貌地悄聲開口:「娘,齊王爺的乘龍快婿是誰?」

    聞言,賀蘭夫人扭過頭,又哀又怨地瞪了傻傻的女兒一眼。

    都怪這個女兒太不中用,要是她有自己一半的巧思,懂得像她當年一樣先對她爹霸王硬……總之,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歎了一口氣,回過頭,沒給女兒任何答案。

    等不到回應,賀蘭媛便打算放棄了。

    這時武敏之那傲慢刺耳的聲音再度響起。

    「皇甫將軍真是少年得志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能娶到長安第一美人宣城郡主,又能成為齊王府的乘龍快婿,鯉躍龍門,身分一下子就變成皇親國戚,難怪敵對我武家的人如此不敬。」

    轟轟轟!

    好幾個響雷同時打中賀蘭媛,她全身僵硬,腦袋一片空白。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她的腦袋才開始慢慢運轉。

    接著,那雙圓亮的烏眸慢慢地移動,直到與皇甫熾那雙銳利的黑眸對上,這次,黑眸不再閃著令人費解的光芒,而是略略沉思,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不過,皇甫將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縱使你進了齊王府,也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對皇後娘娘……」

    武敏之突然頓住,因為皇甫熾突然側過瞼,給他一個銳利到足以洞穿他的瞪視,薄唇同時扭成獰笑的角度,像是他再不識好歹的開口,他就要當場讓他嘗到「後果」。

    武敏之倒吸了一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退了兩大步。

    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立刻因為羞憤而漲紅,他惱怒交集地撂下狠話。

    「皇甫熾,我會記住今天的事。」說完,武敏之忿忿地一揮袍袖,頭也不回地離去。

    皇甫熾的目光重回到臉色異常蒼白的賀蘭媛臉上,這回,眸光中多了一抹堅定。

    「媛兒,你過來。」他冷著聲音下令,語氣不容拒絕。

    賀蘭媛充耳不聞,一雙眼越過皇甫熾的身側,悄悄落在不遠處那張位於整個花園最前面的坐席,一個端莊嫻雅、氣質高貴的姑娘安靜地坐在位子上,那雙美得驚人的黑眸關切地朝這處望過來。

    轟!

    又一記響雷打中賀蘭媛,這次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被轟碎了。

    那是個好美好美,美到令四周櫻花相形失色,美到會讓人忘了呼吸的女子。

    賀蘭媛只看了一眼,就自慚形穢地把目光移開,一雙粉拳莫名地握緊,內心痛得像被狠狠揍了一拳。

    她才這深深地體會,什麼叫沉魚落雁、什麼叫閉月羞花、什麼叫美若天仙。

    那就是長安第一美人宣城郡主嗎?

    那就是皇甫熾口中宣稱的那個他喜歡的對象嗎?

    的確,以那樣的容貌、那樣的氣質,再加上那樣的身世,能擄獲天之驕子般的皇甫熾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兩人就好比天上的一對、地上的一雙,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所以說,就如蝮兒料定的那樣,皇甫熾說要娶她只是一場最高明的報復,他會在櫻桃宴這天宣布他要娶的姑娘是宣城郡主,到時她就得啞巴吃黃連,白白地遭他羞辱。

    因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她都大大不如那個像仙女一般的美人。

    賀蘭媛覺得自己真的是好蠢好蠢,皇甫熾只用了一只貓就把她防備的心卸得一滴不剩,天真的相信或許他真的改變了,或許他是真心的,他真的想……

    「媛兒,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眼見她不動,皇甫熾再度開口,語氣裡多了一絲不耐。

    聞言,賀蘭媛火大地抬眼,眸中盈滿了羞憤和憎惡之色。

    「你去死啦!」賀蘭媛沖口而出,接著在眾人還一頭霧水之際,掩著臉跑出花園。

    在她的身後,賀蘭夫人撫著額頭,翻著白眼,咚一聲昏倒在地。

    華燈初上。

    賀蘭府邸的宴會還在繼續著。

    品嘗完櫻桃之後,賀蘭府照例會讓歌舞伎開始輪番上場表演,把夜晚的氣氛炒熱到最高點。

    只是,今年的宴會因為發生皇甫熾和武敏之不睦的小插曲,再加上向來長袖善舞的賀蘭夫人突然犯頭痛,在侍女的攙扶下回房休息,留下不善言詞的賀蘭老爺獨撐大局,使得整個宴會比往年冷場許多。

    此刻,賀蘭媛掩身在府邸後院的某處花叢,瞪著特地整理出來給賓客休息用的廂房的其中一間,水亮的眼睛裡閃爍著某種強大的決心。

    在她的身邊,蝮兒用近乎耳語的聲音不厭其煩的重復,賀蘭媛聚精會神地聆聽,不錯過任何細節。

    這次,烏眸裡沒有怯懦也沒有退縮,只有一種憤怒過了頭的異常冷靜,嬌小的身體因為過度的用力而繃緊。

    解說完畢,蝮兒停下來喘了一口氣,等著賀蘭媛像上次那樣,緊張的語無倫次,不知所措的手忙腳亂,然後她再給她幾句鼓勵,當作定心丸,然而——

    「小姐?」蝮兒斜瞟著她,懷疑賀蘭媛是氣憤過度以至於睡著了。

    賀蘭媛不語。

    「小姐?」她又試著叫了一句。

    賀蘭媛依然沉默。

    「小……」

    「來了嗎?」賀蘭媛突然開口,聲音冷如寒冰,視線沒有從預備給皇甫熾休息的那間廂房移開。

    蝮兒倒抽了一旦濼氣,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看來小姐這次是鐵了心要讓皇甫熾好看,不然她的聲音不會陰沉恐怖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所以說,千萬不要惹惱女人,她們要是認真起來報復,就算銅牆鐵壁都擋不住。

    嘿嘿,皇甫熾,誰教你那麼惡劣,存心捉弄小姐,今晚就輪到你來嘗嘗被人捉弄的滋味!

    一道高大頎長的黑影在提燈侍女的引領下,緩步朝廂房接近。

    「來了。」蝮兒壓低聲音說。

    賀蘭媛點頭,熾烈的怒火在眸中一閃即逝,在她屏氣凝神的注視下,廂房的門開了又關。

    「好,我去准備,小姐你在這裡見機行動。」說著,蝮兒一溜煙地消失了。

    賀蘭媛繼續凝視著那問亮起燭光的廂房一會兒,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從腰側摸出一支翠綠如玉的小竹管,低頭細細地檢查著。

    此時,廂房的門又一次開關,皇甫熾大步走出,移動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賀蘭媛撥開花叢,在黑暗中迅速地前進,很快的就來到那問透著燭光的廂房窗前。

    在她的身後,因為某個憲搴的細微聲響而停下腳步的皇甫熾,劍眉輕輕揚起,好奇地注視著那個一整個下午遍尋不著的人兒。

    只見賀蘭媛伸出一根食指,沾了沾口水,在窗紙上輕輕搓出一個洞,然後拿起一根翠綠竹管,很小心、很謹慎地插入那個洞口。

    皇甫熾立刻打消去前廳找爹娘的想法,高大的身軀倚著廊柱,好整以暇地觀賞賀蘭媛的一舉一動,黑眸裡閃著興味的光芒。

    賀蘭媛在心裡喃喃咒罵:皇甫熾,你這個壞蛋,你死定了!

    聽說這東西只要一點點分量就能讓人意亂情迷、神魂顛倒,現在管子裡的足以迷倒十個像他這樣的魁梧男子。

    好,等著吧,她現在就要……

    深深地吸足一口氣,賀蘭媛張開嘴,慢慢地把紅嫩的嘴唇湊近翠綠竹管的另一端——

    「媛兒,請問你在做什麼?」

    一道飽含笑意的嗓音冷不防在賀蘭媛背後響起。

    賀蘭媛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一股甜膩的氣味瞬間從咽喉嗆上鼻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完了!死了!

    賀蘭媛抓著喉嚨,火速轉身,一雙嗆得泛起淚霧的眼睛睜得好大。

    她無法置信地看著皇甫熾從廊柱移開,邁著步伐,緩緩朝她走來,薄唇邊還噙著一抹笑意。

    「你不要緊吧?」皇甫熾身軀微彎,狀似關心地問道。

    「你你你……咳咳……我我我……咳咳……」賀蘭媛伸出手,顫抖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心裡好想哭。

    嗚嗚……她的復仇之路為何如此坎坷?每次都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家伙又為何如此好狗運?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

    這東西對男人有神效,對女人不知道會不會沒效?她一邊詛咒天,一邊安慰自己,咳嗽的聲音沒有停過。

    「看來,你需要喝點水。」皇甫熾莞爾地強調,一手拉起半蹲著的她走進廂房。

    皇甫熾倒了杯水,含笑地看著賀蘭媛一口喝完,然後吐著舌頭,似乎還很渴。

    他又替她倒了一杯,這才取過她仍握在手中的竹管,低頭細看,卻很聰明地沒有去嗅聞。

    「媛兒,你拿著這個東西,究竟是想對我做什……」話還沒問完,他就發現自個兒的腰部多了兩只手。

    賀蘭媛抱緊他的腰,頭往上仰,一雙水亮的烏眸渴切地望著他,一雙手則不規矩地在他的背後游移。

    「你好英俊。」她突然說,魅惑地朝皇甫熾笑了笑,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越來越不尋常。

    「媛兒?」皇甫熾愣住,看著賀蘭媛伸手勾住他的後頸,並且往下拉。

    「我想吻你。」

    賀蘭媛的吐息柔柔地拂過皇甫熾那張刀刻般的俊臉,然後她張開嘴,火熱地含住他好看的唇,放肆地啃咬著。

    皇甫熾握緊雙拳,腹部馬上竄過一股繃緊的疼痛,他垂眸看著賀蘭媛意亂情迷的臉,眸底閃著強烈的光芒。

    賀蘭媛抬起眼睫,迷蒙的眼中蕩漾著誘人的光彩,除了霸占住皇甫熾那張嘴不放之外,她的雙手也沒閒著,從他的後頸移開,在他的胸前又搓又揉的,動作雖然生澀,卻別有一番風情。

    「我喜歡你的嘴……」賀蘭媛大膽地說,唇邊漾著誘人的笑,粉紅舌尖還下停左右滑動,舔舐他薄而有型的唇。

    「它的滋味好好喔……我喜歡……」說著,她收回舌尖,改用啄吻的方式。

    一個又一個響亮的吻聲,在廂房的空間裡回蕩著。

    「媛兒……」皇甫熾好不容易找到空檔開口,卻馬上被她用一根食指抵住嘴唇。

    「噓,你不能說話,」像在教導一個不乖的小孩般,賀蘭媛吃吃地笑著對他說:「你只能讓我吻,而且我不只要吻你,我還要……還要……」

    說到這裡,賀蘭媛的雙眼變得更加迷蒙,停頓下來想著她到底該怎麼辦?

    「還要怎樣?」皇甫熾聲音沙啞地問,他已經知道那翠綠竹管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了。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好熱……」賀蘭媛搖著頭,一會兒又抱著他猛親,似乎這樣能讓她腹部的燥熱減輕一點,然後她又問:「你知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我不那麼熱?」

    皇甫熾望著那雙仰視他的眼,眸中的欲望甚至比她更濃烈、更熱切。

    「我知道。」皇甫熾點頭,一手悄悄圈住她的腰,讓她靠緊自己。

    「真的?那……那你幫我,我好難受、好難受喔……」

    賀蘭媛趴在他胸前喘氣,一手煩悶地揉著胸口,那兒好像有一把火在燒,燒得她心浮氣躁。

    皇甫熾伸手,拾起她的下顎,讓她直視他的黑眸。

    「我可以幫你。」他喑啞地說,然後提出條件。「但是你必須先告訴我,我是誰?」

    賀蘭媛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是皇甫熾,你趕快幫我。」說著,賀蘭媛嘟起唇,又是一陣狂亂的吮吻。

    黑眸中的某種憂慮消失,皇甫熾伸手抱起賀蘭媛,大步往床鋪走去。

    「你……你要干嘛?」唔……好討厭,她吻得正享受呢!

    「幫你。」他說。

    皇甫熾才剛把賀蘭媛擺放在床上,她的嘴立刻就黏上他的,還用雙手環住他的後頸,好像怕他逃走似的。

    不過,很快的,賀蘭媛便意識到,皇甫熾根本不會逃走。

    瞧,他那張化被動為主動的唇,此刻正猛烈又狂肆地吻著她,還把她的舌尖吮得陣陣發疼呢!

    好棒,他的唇吻得她好舒服,那種驚奇又刺激的快感讓她暈眩、讓她著迷、讓她忍不住回應,並且貪婪地要求更多更多。

    可是,好奇怪,他不是來幫她解熱的嗎?為什麼她的身體非但沒有降溫,反而更加熾熱?

    而且,就算他把她的衣服都脫光光了散熱,她還是覺得好熱好熱。

    那些落在她身體各處的吻,像是點燃一簇簇小小的火焰,讓她既愉快又戰栗,她時而咬唇,時而皺眉,被撩撥得幾乎崩潰。

    她呻吟著、扭動著,煩躁地感覺到,身體有某個地方好空虛,需要某個東西來填補,她雙手開始在皇甫熾也同樣赤裸的身上亂撫亂摸,希望能找到那個可以填補的東西。

    不一會兒,她突然摸到一個東西。

    「這是……你的槍嗎?」她模糊地問,很有探索精神地繼續撫摸,感受這特別的兵器。

    皇甫熾點頭,無法言語,英俊的臉上布滿汗水,黑眸亮得像是著了火。

    「唔……我懷疑……這能殺死敵人嗎?」賀蘭媛昏昏沉沉地問,半清醒的聲音充滿慵懶的味道。

    皇甫熾伸手固定住她的頭,不讓她再晃來晃去。

    「不能。」皇甫熾聲音沙啞地回答,悄悄地分開她的雙腿。「它只有一種用途。」說完,他吻住她,下半身徐緩地動作。

    什麼用途?他在干什麼?為什麼用槍抵住她?

    等等……他他他的槍……

    她睜大眼睛,被徹底攻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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