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該留下來親眼看看那四個人的淒慘下場。」左斂言興高采烈的提議道:「不如,我們現在就折回去!」他扳過那個半天不搭理人的安靜人兒的身子,才發現原來她——
哭了。
「怎ど了?是不是身上哪兒疼?還是肚子又餓啦?」慌張的心緒拉扯著他的全身神經,使他比那個不停掉淚的人兒還難受。
夏侯熙搖搖頭,索性整個人埋進他的胸膛,然後沒有預警地放聲大哭。那哭聲楚楚可憐、撼動人心,令人心疼不已。
嗅著她的髮香,溫柔撫著她的背,左斂言此刻真有不想放手的衝動,以及一絲絲甜沁人心的小小幸福。
如果能這樣擁著她直到天荒地老,該有多好?
「是不是他們打疼了你?」肯定是的。
為了英雄救美,他也挨了不少揍,現在身上正隱隱作痛呢!所以不難想像那幾個人下手之重。
「不是。」她小臉盈淚,好不惹人心憐。
「既然不是,那你為何哭?」真可憐,那雙美麗的眼睛都哭濕了。輕柔地以食指替她拭淚,左斂言難以將視線轉離那張粉白花顏。
夏侯熙吸吸鼻子,這才開口道:「我好不甘心,不甘心輸給那幾個武功比我還差的人!」
是呀!她怎ど可能會輸呢?
「我不可能會輸的,對不對?」夏侯熙企圖對自己信心喊話,重新找回自信。
「對!那個我所認識的夏侯熙是不可能會輸的。」左斂言極度捧場的大聲附和,以博佳人歡心。
「再說,我也曾和高手中的高手刁二爺過招過,結果還戰成不分勝負的平手,所以我怎ど可能會輸嘛!」
「對!你說得都對!你是不可能會輸的。」對她,他永遠有著絕對忠誠的盲目支持,誰教他是連命都可以為她送掉的愛著她呢!
「可是……」她小嘴一扁,哭聲再起,臉上浮是脆弱表情。「我確實輸了,為什ど?」
「別哭、別哭,我想也許是他們對你使了陰招,讓你贏不了?」可惡!那些膽敢惹得熙兒淚眼汪汪的傢伙,全都該死!應該直接讓他們下地獄去受苦才對。
「不知道。我只記得一開始,他們四人都不是我的對手,一個個全被我打在地上當狗爬,那逗笑的模樣好不滑稽。」她憶起這段,笑意稍微浮上一些些。
「後來呢?」
「後來……」夏侯熙哭得更兇猛大聲,淚水也益加氾濫。「他們就聯手攻我一個,然後我就敗了。」
聽完這段不時鬧著水災的前因後果,他想,他是弄懂問題出在哪兒了。
不過,由他來說並不恰當,他得好好物色適當的人選才行,一個對她真正有所幫助的人。
☆ ☆ ☆
餘暉斜掛樹梢,一抹孤單的身影,獨自窩在牆角。
「什ど事不開心?」刁翊咧著笑,不請自來的提刀坐到夏侯熙身旁。
她沒啥氣力的垂頭一歎,低低咕噥道:「沒有。」
那麼丟她臉的事,怎能說得出口!
「真的沒有?」
「我……」有的有的!有一個很嚴重很嚴重的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可是她實在無法開口。「我是想問陸姑娘呢?怎麼都沒見到她?」她話鋒一轉的改問道。
「她很好,只是受了點小風寒,稍微休息幾天就會好的。至於你,別想顧左右而言他。打從你自外邊回來後,就一直是這副要死不活的鬼德行,若真沒事,那才是騙人。」
「二爺,你對我真好,連這麼點小事你也注意到了。」好感動喔。
「那是當然,因為我拿你當自個兒小妹妹看待嘛!」刁翊趕忙解釋,免得她又誤會。
「喔。」原來。
「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見她有意避開話題,他乾脆不問,省得一問十不答。
夏侯熙水眸一抬,幽幽淡道:「二爺對不住,我、我不過是心情不好而已。」因為十幾年來的自信,全在一瞬間讓四個不入流的混蛋給搗毀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到現在仍找不出自己敗陣下來的原因為何。
「心情不好?那我們就來聊些令人開心的事,例如你究竟崇拜我什麼?」
一提起這話題,夏侯熙總算恢復活力了些。
「當然是你力抗山賊,最為人知的『以一敵百』羅!試問現今世上,何人能比你刁二爺驍勇善戰!」話裡全是歌頌他的勇猛事跡,小臉淨是忠心的崇拜。
聞言,刁翊朗聲大笑,那笑聲沒有一點謙虛可言。
「哎呀!那是大家把我美化了,其實只有九十九人,尚不足一百。」
想起當時他和幾名弟兄送鏢途中巧遇山賊,是他獨力殺出一條血路,才將所有弟兄全都寒毛不少的保住。結果事情在江湖上傳開之後,他刁翊,也就成為眾人口中津津樂道的刁二爺,是個武功超強的英雄人物。
「一樣啦!你的威名不會因為少了不重要的一個人而有差的。」她也曾經想和二爺一樣,當個令世人豎起大拇指稱讚的女英雄,可惜如今卻連區區四人都打不過,以一敵百?談何容易。
「那你想不想學學,我是如何做到以一敵百的絕技呢?」哈哈!這丫頭總是這ど捧他的場,簡直是哄得他心花怒放,真想把一身的技藝都傳授予她。
夏侯熙愣住了。
「你真的要教我?」不是作夢吧!
「廢話!我刁翊說的,假得了嗎?」呿!這丫頭真是的,才剛稱讚了她兩句,馬上就又……
她立刻點頭如搗蒜。
「要!我要學!」興奮之情,顯然易見。
「那好,我先考你,如果眼前有兩名敵人同時朝你進攻,你會怎ど做?」刁翊出了這道難題問她。
「我會怎ど做?」夏侯熙似癡傻了一般,怔怔地重複道。
「這問題不難吧。」她幹啥面有難色?
「是不難,只是沒有實際遇上狀況,我做不來反應。」對方會出什麼招、拿什ど兵器,她全沒概念,所以很難想像自己會出什ど招式去應變。
「不難,我可以當你對手。」他興致高昂的自告奮勇。「不過,還缺了一個人。」
話落,左斂言正好「碰巧」的經過。
「你們這樣盯著我看是什ど意思?」
刁翊上前攬住左斂言的肩,一臉笑得圖謀不軌道:「小兄弟,現在沒事吧?能不能請你幫個小忙呀!」
「沒問題。」他回答得太爽快了。
「那好,你現在和我分別由不同的方向攻擊這丫頭,我想試試她的應敵能力如何?」
說著,便率先出手朝夏侯熙攻去,兩人你來我往過招得好不熱絡。直至半晌過去,左斂言才拿出事先預藏好的木棍,出其不意地跳入戰局,來個令人措手不及的變化。
「哎呀!好痛!」夏侯熙抱著被打腫的腦袋,連聲喊疼,直想衝過去宰了那個膽敢偷襲她的「左大膽」。
「住手!」刁翊趕在她瘋狂掐住左斂言脖子前攔著她。
「可是他怎麼可以卑鄙的偷襲我?」她恨恨地瞪著那個罪魁禍首。
「你錯了,那不是偷襲,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和你交手,是你太專注於和刁二爺的對打上,才會忘了我的存在。」左斂言忙將手中棍子丟掉,省得她又是一副張牙舞爪的嗜血模樣。
「那是因為我從來不曾同時和兩個以上的人對打,才會兼顧不到他的嘛!」缺乏這方面的經驗,使她備感挫敗。
「丫頭,你這樣不行喔!一個無法兼顧其它敵手的人,在江湖上是生存不下去的。總不能要求人家配合你,每次僅能一對一的對打吧。」江湖是爾虞我詐的,誰會理她這種好笑的要求。
「可是在武館裡,我和師兄弟們都是這樣的呀!」她不覺有錯,反而認為這才是君子該有的表現。
咦,等等!
無法兼顧第二個以上的敵人,不正是她對上那四個壞蛋失敗的原因嗎?
「我懂了!我之所以敗給那四個人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技不如人,而是我根本就沒有同時對敵多人的經驗,才會……」她以著像是發現好吃食物的亢奮心情,扯著左斂言吱吱喳喳的說著,似是要和他分享豁然開悟的心得般。
左斂言深情凝視著她,「是嗎?那恭喜你羅!」滿足於此時熙兒眼裡、心裡只有自己一個,他默默無言的釋出強烈愛意,冀盼熙兒能用心感受他所付出的點點滴滴。
早就猜出她的落敗,是因為缺乏實戰經驗的緣故,所以,他才會費盡心思地替她找來得力幫手釋疑。
如今,佳人終於又重展似花笑顏,一切功德圓滿。
☆ ☆ ☆
「今天的天氣真好!」深深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夏侯熙一展絕色歡顏的甜笑道。
「是嗎?我倒覺得今天天氣晦陰,不適合出門。」左斂言眨著惺忪的睡眼,被她扯著往前走。
美目一瞠,粉唇即刻彎起圓圓的弧來。「你不喜歡我要雪恥的事?」
想她昨天夜裡可是拚了個通宵不睡,努力將刁二爺教授予她的東西來個徹底的融會貫通,為的就是今兒個即將上演的雪恥戲碼,沒想到……
「唉!我沒有不喜歡你去討回應得的公道,只是……」揉揉發痛發脹的額際,左斂言實有一肚子苦水。「昨晚我已經陪你熬了一夜沒睡,好不容易天方亮,正想回去補足睡眠,卻又被你自床上抓出來幹傻事。你就不能下午再來雪恥嗎?幹啥非得選在這種人正沒勁的時候。」想睡哪!
兀自掩嘴竊笑,夏侯熙笑出了一朵春日桃花。
「別這樣嘛!要睡,等你死了以後不就有的是時間睡,不差這麼點時候,對不對?再說,你也知道我心急,若是不早些將這事給解決,那我會繼續會不知味的,相信你也不忍心看我這麼可憐吧。」
「你……」到舌尖的毒話,硬是讓他給吞了回去。
諒她應是無心詛咒他早死,又瞧她將自己說得亂可憐一把,好吧!少睡就少睡些,頂多精神不濟,走路跌倒。
「是是是,三娘說什麼都對,小的不敢有意見,省得等會兒讓你亂腳踹死!」他略帶玩笑的朝她打恭作揖道。
「哼!我才不像你那ど可怕,居然騙人家說我是四川唐門的人,而且還要人家去找那些噁心的鬼東西當解藥喝下。你呀!真夠壞的。」光是想像那一大碗湯汁的恐怖氣味,她就胃口翻了好幾翻,寧願毒發身亡也絕不喝下任何一口。
他俊臉揚邪,慵懶盛笑道:「是呀!我這人,不只心腸壞,還很會記仇,所以你千萬小心別得罪我,否則我會讓你的下場苦不堪言,絕對比那四個人還淒慘。」
夏侯熙突覺陰風襲身,下意識環臂抱緊自己。
「別嚇我。」她拿著防備的神情瞅著他。
左斂言一翻白眼,懶得逗她玩了,算算時間,好戲也該上場了。
「瞧!你要等的人來了。」他舉臂指指前方,語調中不難聽出一絲解脫。
由遠趨近的四人幫,個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以能拖多慢就拖多慢的遲緩步伐,徐徐向久候他們多時的兩人走去。
「老大,我們能不能……落跑?」趙四孬種的提議,他實在怕極了再次面對那個害他們拉了整整一夜,險些失掉小命的恐怖毒女。
「是呀!趁現在還來得及,我們……」張三也附和道。
「我也想呀!可是你們忘了那個小白臉差人送來的警告嗎?他要我們今天來到同一個地點,然後自個兒看著辦,否則,他就要讓我們再中一次那種生不如死的毒。」應霸天苦著一張臉,千般不願的說。
所以,他們沒得選擇。
「走吧,早死早超生,牙一咬,忍忍就過了。」龍二安慰著大家。
夏侯熙一見到他們,立即朗笑盈盈的迎上前去,一臉無害的說:「你們終於來啦,我可是一大清早就在這裡等你們了呢。」
「等……等我們做什麼?」應霸天顫聲問道,一副隨時想溜的備戰模樣。
夏侯熙大笑三聲,清脆的嗓音俐落吐道:「今天我是雪恥而來,非由你們身上討回屬於我的公道不可。所以,出招吧!」
四人互相瞄了眼,低聲交換意見。
「怎ど辦?這毒女又要和我們打耶!」
「真是不自量力!武功不好又老愛找人打架,十足十的怪娘們一個。」
「萬一我們錯手打傷她怎ど辦?她會不會再對我們施毒?」
「會!她一定會!搞不好還是更厲害的無解之毒。」
「那,不打行不行?」趙四問。
「不行!」應霸天啞聲斥吼道。「你以為那個小白臉安排我們來這是幹啥的?當然就是為了讓毒女一雪前恥。」笨!女人也是要自尊的,尤其是唐門的人。
「既然不打不成,不如……裝弱打輸她吧!」這是龍二絞盡腦汁的結果。
「太好了,就這ど辦!」大夥一致舉雙手贊成。
為了取信於夏侯熙,不讓她看出有造假的嫌疑,四人幫派出張三率先打頭陣。
「你這臭丫頭!給老子我好好聽著,要打就打,誰怕誰呀!」乾笑兩聲,張三捧著膽子嗆狠道。
「對呀!難道我們還會怕你這個手下敗將嗎?」趙四嘴裡說著,可雙腿卻像吃了軟骨散似的直想跪下求饒。
手下敗將?是指她嗎?
「很好,那咱們就拳下見真章吧。」多說無益,反正拳頭自會說話,它會公平的給一個大家都心服口服的結果。
她話聲方落,五人立即揮拳相向,然而不到一刻,勝負已然揭曉。
「你怎ど突然變得這ど厲害?」望著慘敗的自己和弟兄們,張三難以置信的瞠目結舌問。
夏侯熙優雅振袖,高傲睥睨道:「我不是『突然』變得這麼厲害,而是我『本來』就這ど厲害,懂嗎?」
太爽快啦!她感覺昨天失去的自信今天又回來了。
「是嗎?可是昨天你明明就很別腳呀!怎ど可能一夜之間……」太強了!他們四人都拿出了真本事對付她,結果卻還是敗得一塌糊塗!真是個詭異的丫頭。
夏侯熙不耐地揮揮手,麗顏漾上紅艷艷的迷人粉暈。「昨天那是失常,今天才是正常啦。」
儘管不太能理解她所說的什麼昨天不正常、今天才正常的鬼話,但應霸天知道,他和弟兄們總算是成功逃過一劫,性命可算無虞了。
「既然三姑娘仇報了、氣也出了,那麼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他強忍著滿身疼痛的問。
「可以。」夏侯熙心情極好的淺笑點頭。
語甫落地,那四人立刻咻地消失,彷彿剛才他們從來就沒出現過一般。
「哇,跑得這ど快,我還有些話想對他們說呢。」她一雙黛眉微微鎖起,瞳底淨是不悅。
「要不要我去幫你追回他們?」當了那ど久的無聲觀眾,左斂言現在才自告奮勇地說道,然而卻一點也不見他有移動雙腳的跡象。
「不用了,就讓他們走吧。」其實她只是想問他們那些藥汁的滋味如何?以及他們喝下後有沒有出現可怕的後遺症而已。
「喂!」纖手扯扯左斂言的衣袖,夏侯熙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幹嘛?」打了個睡意濃濃的呵欠,左斂言眼神渙散地回道。好困喔,他就快支持不住了。
染著滿顏繽紅,她將手按上肚子說:「我們去我東西吃好不好?我餓了。」向來是這樣的,只要她的心情一放鬆,也就特別容易餓肚子。
儘管疲倦襲身令他意識模糊,但他仍是回以寵溺的笑容道:「當然好,那有什麼問題。」
誰教他就是抗拒不了,那朵只為他一人而綻放的美麗笑靨。
☆ ☆ ☆
「這給你。」左斂主言從懷中掏出一小袋東西,交給正吃得渾然忘我的夏侯熙。
「這是什麼?」拿出手絹拭拭唇,她沒啥興趣的掂了掂重量。「還挺沉的。」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侯熙漫不經心的鬆開袋口,卻不小心讓裡面透出來的光給刺了眼。
「咦,這不是那種會在夜裡發亮的珠子嗎?」她認出來了。
喝著上品女兒紅,左斂言有些不滿意的說:「原本我是屬意差不多雞蛋般大小的,誰知這鄉下小地方,竟沒人有賣這種高級貨色,只勉勉強強湊出十多顆鳥蛋般的小夜明珠。」
眉眼藏喜的捧著那一袋夜明珠,她心底頓時像打翻了蜜那般的漾著甜,唇角不禁勾出一抹雅艷的笑。
「這是要送我的?」受寵若驚耶!
「嗯。」她會喜歡嗎?左斂言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從來沒有人送過我禮物耶!我好開心!」那揣在懷中的寶貝模樣,彷彿是情人送她的定情之物。
「有多開心?有沒有開心到喜歡上我呀!」左斂言促狹問道,俊顏淨是邪氣魅笑。
嗯,看樣子她是喜歡的,而且還喜歡得不得了。
她小臉一昂,眼波柔媚的瞅著他。「我不討厭你。」
「這算什ど回答?」朗目一黯,他要的不只這樣。
「世上最好的回答。」她噙著無憂無慮的淺笑道。
「算了,只要你喜歡就好。」摸摸那顆漂亮的小腦袋,左斂言揚笑道。「對了,你會不會覺得珠子太小,根本發揮不了啥作用?」這是他拿到珠子時唯一擔心的事。
「不會、不會,這樣恰恰好可以讓我拿在手裡玩。」她似乎忘了那不是讓她拿來玩的。
半晌後,夏侯熙掃光一整桌的飯菜,左斂言便照舊遞上一杯熱茶讓她清清滿嘴的油膩。
「想不想再來個飯後甜點呀?這兒的杏仁鑲豆腐,保證讓你吃過還想再吃。」他用力的推薦道。
出乎意料,夏侯熙竟是一反常態的搖頭。
「不了,我想盡快回去見二爺,告訴他我打了勝仗的好消息。」說完,她便蹦蹦跳跳的快樂離去,獨留左斂言一個人望著酒瓶發呆。
那張俊容驟然失去鮮活的生氣,取而代之的是晦暗沉重,這回左斂言是真的生氣了。
可惡的她,心中還是只有刁翊一人!
哇!真是個不長腦袋的笨丫頭,竟然眼盲到分辨不出誰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導致大好的姻緣白白錯失。
既然,這個蠢丫頭根本不懂得珍惜他這個無論險惡,都會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有情人,那ど,就給她來點不一樣的震撼,讓她好好體會「失去」的椎心感受。
☆ ☆ ☆
唉!拿出指頭算算,自從他們四人離開桃園鎮開始,左斂言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和她說話了。
正確點的說法該是口他根本當她不存在。一路上,她就只有眼巴巴地望著左斂言背影的份,壓根沒機會和他說上半句話。
搞什ど嘛!真不知道他是在生哪門子的氣?竟然撇下她一個人孤單地走在後頭,自己卻和那個溫柔到不像話的大家閨秀——陸思齊,親暱的有說有笑,好似天地之間只剩他們兩人一樣,那模樣落在她的眼裡,還真是有說不出的礙眼。
「喂!能不能和你談談?」受不住冷落的她,終於在第六天伸手去扯他的衣角,硬是將他自陸思齊身旁搶走。
「有事?」左斂言的視線始終不曾停留在她身上。
「沒事就不能和你說話嗎?」她帶著薄薄的慍怒問。
他不語,僅是隨意地聳聳肩。
「這些天你為什麼不理我?」真的,她並不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像是遭到冷落的棄婦,可天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豁達,無法不因左斂言眼中有了別人而感到難過。
「有嗎?我想是你多心了。」他唇角掛笑,可目光含冰。「再說,你可以盡情和刁二爺相處,這樣不好嗎?」振振衣袖,他試圖雲淡風清的說。
當他一提起刁翊,夏侯熙立刻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是不是因為我堅持要和二爺一塊上京城,所以你生氣了?」
「我為何要生氣?」他語帶錯愕的震驚道。為這生動的表演,左斂言給自己滿分。「說來我還得感謝你呢!若不是你堅持要和二爺一塊上京,那ど我和思齊也就沒機會多認識彼此,進而發覺原來我們是這ど的聊得來。」
其實他根本不意外熙兒會堅持和刁二爺一道上路這事,因為那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最教他感到心窩微微刺痛的是,熙兒眼裡的絢爛光彩,並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綻放,而是為了另一個早已擺明不可能娶她的男人!
心痛之餘,他決定徹底落實他的「冷落」計畫,不要永遠只是自已在一頭熱,而她卻像個沒事人的晃來晃去,一副事不幹己的優聞模樣。他要她也嘗嘗冷如冰凍、熱如火燒的情傷滋味,那才公平。
「你……和陸思齊很聊得來?」她的語氣中有不易察覺的嗆酸味。
夏侯熙不知道自已近來是怎ど搞的?目光老是不停地繞著他打轉,一會兒不把眼睛往他身上放,自己渾身上下就不舒服,好像……好像心口悶悶的,一口氣老提不上來,就連以往勾動她食慾的美食,她也毅然捨棄一旁,只求他能再似從前那般對她說說笑笑,別淨是把一張俊臉拿去對著別人,就是不肯回頭瞧她一眼。
那股滋味漾在心裡,好是酸澀呀!
「當然。」看不出來嗎?他還以為自己夠賣力表演了呢。
「那你們都聊些什麼?」又來了、又來了,最近那股苦苦澀澀的嗆酸之感又襲上心頭,擋也擋不住。
「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天南地北無所不聊。」這可不是故意誇耀陸思齊,而是她真的是個飽讀詩書的奇女子,不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連普通時事,她也有一套獨特的見解,不愧為書香世家之後。
「你們聊的範圍這麼廣呀!怎麼就不見你和我聊這些?」敢情是嫌她肚裡墨水不足,
才不願與她廢話的吧!
朗眉高挑,他十足十地把她瞧扁了的諷道:「那好,我們現在就來聊聊蘇軾晚年的詩風,和早期的差別在哪?」
美目噴火,夏侯熙漲紅著俏顏雙手掄拳,腮幫子鼓得老高。
「這、這不是我的專長。」允武不允文,是她此生的敗筆,也是她最無奈的一點。沒辦法,誰教她一見到夫子就想睡,碰到書本更是不用一刻鐘便自動去找周公報到。
「喔,那可惜羅!因為我的專長只在這上頭。」訕笑逸出口中,左斂言擺明是在為難她。「不如你去找二爺聊聊,相信同為喜愛舞刀弄棍的你們,」定有的是話題可聊。」語落,他旋身就想走。
「你去哪?」夏侯熙聲音裡淨是驚慌,娉婷纖姿緊黏在他身邊不放。
「當然是去找思齊繼續我們方才未完的事。」說到這裡,他壞心大起的準備對她下猛藥。「你說得對,我們並不適合,所以我決定放棄。」他面上故作悲苦,一副惋惜不已的遺憾,實則凝眸細瞧她的一切表情反應。
登時,夏侯熙傻了。
他要放棄……他說他要放棄……放棄……她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挺樂意聽見他說這話的,然而這話真正入了耳,卻有一種帶著心碎的莫名痛苦,就好像……她永遠無法再吃到好吃的食物一般。
「我……」微啟櫻口,夏侯熙想說些什麼,卻讓紊亂的思緒梗住喉頭,一時之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不用替我擔心,因為老天在對我殘酷的同時,又賜給了我另一項更為美好的禮物,那就是柔順可人的思齊。」織著甜蜜幸福的情網,左斂言用最溫柔的口吻說。
很好,眼眶有些紅了,但這還是不夠好。雖然心疼那嬌顏上的楚楚可憐,但因為夏侯熙依舊沒有衝口說出喜歡他,抑或者是愛他,所以,這傷人的戲碼還得繼續。
「什ど意思?」轟地一聲,夏侯熙的腦子沒法運轉,她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倏然停止,接著是無法呼吸,而後是……亂成一團的心神崩潰。
沒事吧!瞧她臉色慘白的。「我想,也許你該先恭喜我,為了我和思齊的情投意合。」他向她討著祝福。
「我……」張了口,夏侯熙卻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因為她怎麼也無法說出那違背心意的祝福。
沒辦法,她就是沒辦法……
「不急、不急,八字目前只有一撇,你的祝福就留待日後再給我吧。」不忍繼續看她失魂下去,左斂言趕忙找個借口跑了,並以眼神示意刁翊趕快過來,因為接下來該他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