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個財神妻 第三章
    林-然覺得自己像條不用休息的牛。

    這個比喻也不對。牛呢,只要賣賣勞力,還可以使倔不上工,哪像他苦命到這種地步,不但賣苦力,順便連腦袋都賣了。

    自從讓他那個無天良的義弟知道他會武能算,他的苦難就開始了。原本以為帳房的帳就夠多了,哪知道不過是金錢出入,進出貨的帳、各產業的人事、各地分行請示裁決的書信、預算,拉里拉雜有的沒的,堆在書房裡簡直蔚為奇觀。

    親手記帳當然是免了,但是這堆文件總是要細看過,把重要的圈出來,立晚看起來才省事,這種苦命至極的工作,自然是落到他的頭上。

    偏偏立晚看也就看了,還常常拿他遞過去的文件出考題,若是他答不出來,這只可惡的笑面虎也不發怒,總是笑嘻嘻的說:「看來大哥是累了。小玉,擰把巾子給大哥擦臉。大哥,這疊帳還煩你再看過,別漏了。」

    這……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每天一大早,他得跟著立晚進進出出,還得幫著記下談生意的內容。自從知道他武藝不錯,立晚乾脆連鏢局的錢都省了,常叫他出差送銀子什麼的,這也就算了,回到沁園,他可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大疊的帳本就這樣堆在書房裡等著他。

    立晚每天都會坐下來看帳,到底他是這龐大產業的主人,不看也不成,但這些帳關他這個無薪長工什麼事情啊?

    他實在是想也想不明白,每次坐在書房裡,和立晚隔案對坐,他都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滿案的帳冊堆得高高的,像是稍微震動一下,就會引起連鎖山崩的反應……實在奇怪,為什麼這種隨時會山崩的帳冊,看起來這麼熟悉,這麼的引起他內心最深沉的無力和恐懼呢?

    雖然心裡有著說也說不完的牢騷,但是他還是相當認命的坐下來,努力的一本本看過去。

    他上輩子一定欠林立晚欠很多。看著這堆做也做不完的工作,他只能勉勵自己,不管將來記憶恢不恢復,說什麼也不要再欠任何人恩情了……尤其是林立晚的。

    欠他恩情根本就是:萬劫不復哪……

    麗婉深思地看著低頭批帳冊的林。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她不是沒有請過幫手——饒是紅姨娘這樣精明幹練的人,不出三天就叫苦連天,逃之夭夭了,連去她「紅芳齋」敲門,她都在裡面大嚷:「我病了!病了!再看那堆帳,我就要瘋了!你饒了我這婦道人家吧∼∼」她把門鎖得死死的,像是怕什麼怪獸似的。

    呿,難道紅姨娘糊塗了,她可不也是婦道人家?怎麼她扛得下來,這號稱京內第一精明能幹的花魁嬤嬤卻跑得連影子都不見?

    之後她又請了幾個別人薦的總管帳房,不出三天,連薪餉都不領就辭工了,還有連夜翻牆逃走的……呸,都是群沒用的東西,她也只好自己扛。

    原本要林-幫著看帳,多少也有點玩他的意思。這人滿肚子彎曲,明裡笑著,話裡綿裡藏針,能有多諷就多諷,和他鬥嘴有意思的緊。粗疏點的人,被陰損了,也聽不出來,偏生她就是聽得懂,也總能被他逗笑,這麼個聰明人,不耍耍他怎麼可以?

    讓她驚異的是,林-像是議事慣了,面對滿案的帳,總是長長歎口氣,然後非常認命的開始批閱帳冊,像是他早就做熟了。

    這人……到底是什麼路數的?

    若是皇親國戚、世門子弟,看氣質是像的。但是這些達官貴人風花雪月一把抓,說到辦事,那可就一問三不知,更不可能坐穩一刻鐘看看帳冊。

    若說是大商賈的公子,穿得起宮緞單衣也是有的,家學又淵博,倒是有幾分可能。可惜的是,這京裡有頭有臉的商賈哪個她不認識?幾乎都是老爹好積攢會賺錢,兒子卻眠花宿柳、惹是生非,啥都不會!若真有這麼出息的商家公子,她還不忙著巴結去?偏偏就是沒有了。

    若都不是這些,這個林-是哪兒蹦出來的呢?

    她差了多少人去查,連宮裡與探子有關的「流火閣」都托了,就是查不出林-的身份,京裡最近雖亂,就是沒有王孫公子失蹤。

    這怎麼可能呢?她轉著筆,百思不解,睇了林-一眼,林-剛好抬起頭,對上她水靈靈又充滿探索的眼睛,說不上是怎地,居然臉一紅。

    「晚弟,這帳有些問題,我得合計合計,所以一時耽擱了……」林-訥訥的說,轉開臉,就怕麗婉瞧見他臉上那抹紅。

    臉紅個啥?林-在心裡痛罵自己,被個男人瞧有啥好臉紅的?紅啥呀?幹嘛覺得他的眼睛好看?真真是有病了……

    「倒不是這個,大哥慢慢看沒關係,帳擺著也不會長腳跑了,更不會有人偷做的。」麗婉滿臉甜笑,「小弟是想到大哥最近身體不知道怎麼樣了?忘卻的記憶可有恢復些什麼?」

    說到這個,林-的臉還是紅的,氣紅的。「還真是感謝晚弟的關心。為兄每日過得這麼『充實』,怎麼有時間去思索失了記憶這回事?沒想到晚弟為了不讓愚兄整日為此神傷,這樣的『用心良苦』……」他實在忍不住,開始出言諷刺。

    沒想到麗婉居然連臉都不紅一下,大剌剌的點頭,「連這都看得出來?大哥真是有心人啊,不負小弟一片苦意。這也就是說,大哥什麼端倪都沒想出來?」

    林-沒好氣的回答:「若想得出來,愚兄還會在這裡嗎?」邊說手也不停的批著帳冊。

    麗婉倒是呆了呆。林-來沁園兩個月了,說真話,現下她清閒許多,都是林-之助,若他回了記憶,這個超好用的幫手就沒了。

    原本想用金針度穴試試,看能不能幫助他回復記憶,雖險,但總有機會,現在可就有些猶豫不決。麗婉托著香腮,愣愣的望著前方,不住的衡量哪樣比較得利。

    「……晚弟,晚弟!」林-叫了好幾聲,看到麗婉依然發愣,恨不得把硯台丟過去,「晚弟,過橋了!」

    「啊?」麗婉眨了眨眼,「大哥,怎麼了?」

    他沒好氣的拎起一張貨單,「這張貨單價格錯了,單價統統是市價的一倍以上!這是要賣到宮裡的,亂哄抬物價是會掉腦袋的,到底是誰列這種貨單?」帝王家都被當冤大頭痛宰了,他說不出為什麼會格外不愉快。

    麗婉瞄了一眼,「這貨單沒錯,就是進宮裡的,才是兩倍價格。」

    林-瞪直了眼睛,忍不住嚷了起來:「你說啥?需知宮內一針一線,一飲一食,無非百姓血汗,民脂民膏,你還真狠得下心賺這種黑心錢!你心裡到底是……」他劈哩啪啦連說帶念,呱啦啦了一堆大道理。

    麗婉倒是閒閒地喝著茶,「大哥你念完沒?若念完了,你手邊有杯舂茶,還不錯的。」嘖,他失了記憶之前,肯定是個念腐了書的書獃子。

    「就是百姓血汗,民脂民膏,我才提高一倍價錢虧本賣宮裡的。」換麗婉教訓回去,「你也打聽打聽,以前的官商是賣宮裡啥價錢?十倍哪!你當宮裡這條線好打通?我上上下下花了多少銀子才打點疏通所有關節。哪,禮部要一手,公公們又要一手,連宮裡管物資的也要一手,我金山銀山哪?哪裡沒更好利潤賺?就是體認到百姓血汗,我心軟,見不得人家這樣剝,才硬著頭皮去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生意。睜睜眼兒,書獃子大哥,別人家拿個棒槌就認作針了!」

    林-讓她這段滔滔不絕弄昏了。總覺得這樣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來,卻又隱隱覺得似乎一直缺這樣的人,跟他說這樣的事情。

    宮裡……宮裡……為什麼他老覺得皇宮對他很重要,天下百姓對他也很重要呢?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憂慮這些不相干的事情?

    瞧他不斷發怔,麗婉倒是有些不安,隱約覺得這不是個好話題。這時她才發現,真拿金山銀山來換,她也不想把林-給換了。

    少了個人可以鬥嘴、可以商量,她不慣的。

    「這貨單給我就是了。」麗婉從他手裡抽出貨單,語氣也緩了些,「大哥,這些小事我來就可以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安歇吧!剩下的我來看。」

    林-還在發呆,只愣愣的點頭,起身走到門口,回頭一望——

    只見晚弟面薄體弱,寬大的儒衫穿在身上,像是不勝衣般,手揮目送,瀟灑俐落的批閱公事,一盞孤燈照著,他只一人打理偌大產業,壁影相對,顯得分外寂寞。

    想想這一大家子都依賴他吃穿用度。住了兩個月,他早聽聞下人說起府裡種種,原本有些看輕他連娶三妾,卻不置正房的輕薄,待他瞭解這三個孤苦無依的女子都是用這種方式庇護的,反而大為驚歎。

    置妾而不納正房,是怕正房欺壓這些身世飄零的孤苦女子,又怕三個女子互相爭寵,才這樣權宜。這麼看起來,反而是極睿智仁慈的決斷了。

    真真是刀子口,豆腐心,嘴巴總不留口德,讓人恨得牙癢癢。說起來,他不但救了素昧平生的他,一路照顧到現在,雖說總要幫這幫那,但是他自己做的,可是別人的好幾倍。

    整個林家的重擔就壓在這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公子身上,沒見他皺過眉頭,對待姨娘們也是體體貼貼的,不見他另外花街柳巷流連。

    說起來,他這個晚弟是極好的啊!

    「大哥。」麗婉抬起頭,發現林-站在門口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麼,忍不住笑了,「怎麼還在這兒?趕緊去休息,要起更了呢!明兒你可以鬆泛鬆泛了,因為我得進宮。你呢,若要到京城裡逛逛,可跟帳房支銀子,想去哪兒,都可以跟帳房先生們打聽,就算要逛胡同……他們也懂得薦好姑娘。銀子倒是不怕你支用,小弟的錢不也就是大哥的錢?儘管支,小弟付得起。若不好意思,掛帳也成,讓他們來找我領吧!」

    「我不逛窯子的。」林-莫名的沉了臉,又覺得幾分擔憂,「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進宮?」這後宮門禁森嚴,除了淨身的太監,哪個男人好去的?萬一……他可不要看他的晚弟受點傷害。

    麗婉無奈的笑了笑,捏捏酸痛的脖子,「唉,長得好些有好處也有壞處。之前太后不知道聽誰說了,硬要見我一面。見也就見了吧,之後次次交貨,總有些名目要我晉見。宮裡規矩大,你當我喜歡去嗎?因為是特例,所以帶你不得,你也趁機放個假吧!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莫名其妙的發怒了,「太后都是該當祖母的人了,居然這樣不尊重?到底是把你當成什麼……」他心裡隱隱作痛,沒想到他的晚弟為了這家子還得出賣色相……他怎麼忍得住?

    麗婉怔了怔,偏頭想了會兒,笑了出來,「大哥,你想偏了,太后不是那樣的。她不過是像看漂亮的玩意兒,同我說說話,喝個茶。我們可是隔個簾子說話,太監宮女一大堆圍著,能怎樣呢?就算偶爾歡喜,留我住下,也只是將我安頓在公公那邊獨自住著。她只是圖個跟我說話解悶罷了……」

    「你又不是……又不是她解悶的玩意兒!」林-驚覺自己怒得莫名其妙,卻又壓抑不住,「你可是個人哪!為了這一家子,你連色相都得拿出來……這個……」

    麗婉驚詫地微張著嘴,望著表情憤恨的林-,低頭細思了一下,不禁有些悲從中來。

    人人說她好強能幹,總覺得萬事都可依賴她,連她自己也這麼覺得。父親急公好義,產業還不夠他佈施呢,她若不想辦法生點銀子,祖母姊妹怎麼過?她一直為了母親的早逝悲傷,也從來沒忘過母親的教誨。

    雖說她不願假道學,硬要從奸商入手,到底也是為了母親的遺願。自從成了京裡第一商賈,她又多了一大家子要打理,總覺得一切都是自己責任,放不下的。

    自己所做一切都是自願的、應該的,從來沒人替她難受些什麼,這個連記憶都沒了的大哥,卻關心到這邊來了……一時思緒如潮,總是壓抑著的疲累突然湧上來,麗婉扶著額,突然很厭煩進宮這件事情。

    長得好是沒有用處的。那些貪婪的眼光,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想扒光她的眼光,她實在厭極煩極了。

    「若是不想去,就別去了。」林-不忍的上前兩步,又硬生生的停住。這、這可不行啊!這股憐惜、這種心痛,說什麼也不該用在一個男人身上……但是他就是心痛了、憐惜了。

    他很慌、很掙扎,眼睛不知道該放在哪裡,想轉身逃走,又想上前,緊緊的擁住晚弟纖細的肩膀。

    可,往前一步,可是萬丈深淵哪!

    無力的垂首片刻,麗婉笑了笑,無奈地道:「他們是皇家貴族,我們怎麼惹得起?天子腳下,能不賣天子娘親的帳嗎?」若是長得尋常些就好了,她輕輕喟歎,「沒事的,大哥,別擔憂了。我只是突然累了起來,明兒個就好了,先去安歇吧!」

    我想留下來。林-幾乎脫口而出。但是,他能留嗎?夜是這樣的長,而他的心……卻莫名的蕩漾,這不成,不成的。

    「晚弟,你也早些安歇吧!做不完的,明天我幫你看完。」他低聲說完,便疾步走向自己的廂房,連回頭也不敢。

    他不敢,他什麼都不敢,連面對自己的心……都不敢。

    望著林-隱沒在黑暗中的背影,麗婉無聲的歎了口氣。

    其實,她也不敢,不敢去解釋自己的……心,低下頭,她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垂下了雙肩。

    第二天,麗婉一大早就進宮了。

    她已經進宮晉見太后好幾次,早就熟門熟路。她上下打點得又好,嘴巴又甜,公公和女官見到她都笑逐顏開。

    但是這一次,氣氛有些不尋常。

    看來皇上發瘋病,也影響了太后的地位了,太后又是個沒主見的人,隨便哪個腦袋有栗子大的人都可以耍得她團團轉。

    麗婉深深知道自己不可涉入宮闈內鬥,偏偏幾個她欣賞的好官都跟她關係不錯,這當中的輕重緩急,可要好好的拿捏才是。

    等著太后晉見的當口,太監總管黃公公陪著她喝茶,閒聊歸閒聊,她倒是聽到幾起令人憂心的消息。

    朝野新舊黨爭已經不是新聞了。歷朝總是要上演一段,像是不結黨就不能為官似的。之前幾任皇帝,對於黨爭都采中立,就是怕倒向哪邊,讓黨爭更烈,反而大傷朝廷元氣;當朝皇帝還健康的時候,也是這麼著,新舊黨雖政見不同,往往流於為反對而反對的意氣之爭,到底還有個平衡。

    但是現在的攝政王,卻是之前新黨的頭頭。這下可好,若皇上一直瘋下去,攝政王想坐上龍椅,那可就得大力培植黨羽,順便剷除反對勢力。可預見朝廷將腥風血雨,無中生有的罪名會滿天飛,不知道多少不識時務的官要掉腦袋……

    她開始擔憂遠在金陵講學的二妹。天下人盡知,這「萍蹤先生」可是士大夫之師,不幸的是,她的學生多半是舊黨,偏偏又是朝中一股新生代的勢力。

    再想深一層,她不禁頭皮有些發麻。

    現在的攝政王不是笨蛋。宰朝廷命官?都是皇親國戚、世家大族的子弟,慢說需要這些世家支持,也要擔心不怕掉腦袋的史官,筆下恐怕不甚好看。

    所以,攝政王一定會找個有影響力的、無官無爵無背景,可以殺雞儆猴的……想來想去,也就剩下她那個天真書獃「金陵名儒」的二妹。

    這場大禍可怎麼好呢?除了讓她避一避,又能怎麼著?

    麗婉一時心憂如焚,偏偏這個時候太后招她晉見了,一見面,她心裡的不祥又更深了。太后說到皇上的病時直淌淚,說話似有忌憚,她看看周圍的公公和宮女,倒有不少新面孔,想來是攝政王安插的探子。

    她空泛的安慰了幾句,還在擦眼淚的太后又罵:「養了那些道士,是有什麼用處?皇上這病明明是被花妖作祟了!三個月前,大半夜的,皇上突然嚷著花園裡有個絕麗女子一閃就不見了,翻騰了整個皇宮,那時哀家就該注意了,誰知道這沒用的牛鼻子道士,連驅個花妖都驅不走!我苦命的兒啊……」

    「花妖?」麗婉心裡有事,分神回了這麼句。

    「可不是?對了,那天恰恰是五月十五,愛卿不是也來宮裡留宿?可注意到御花園有什麼不尋常?那天夜裡皇上就見了花妖了……」太后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麗婉回想了一下,差點嘴巴合不攏。

    那夜她是在宮裡的……老天爺,那個衝著她大喊大叫的男人就是皇上?!

    五月十五那天,她到宮裡交貨,太后賜飯,見過了宵禁時間,太后就留她住下,反正也不是第一遭,她也就往公公的住處留宿。

    雖說是獨自一間,但是牆壁薄,左右鼾聲四起,她又累過頭,實在是睡不著,天氣又熱,索性脫了外褂,就穿了件單衣納涼賞月。

    宮裡不是第一次來,但是聞名遐邇的御花園卻一次也沒逛過,每次三個姨娘問她,她也總答不出來。

    她的武功雖然比不上神隱麗剛,到底是名家指點,身手不凡,瞧見宮裡巡查的公公不會武,防衛又鬆散,她悄悄的潛入御花園,居然沒人發現。

    只見明月當空,遍地宛如白銀打造,清風徐來,吹過潺潺流泉,一陣清涼,讓她想起家鄉的泉聲。

    遠遠近近,芳香馥郁,夜荷沉水,只有一抹抹模糊朦朧的紅影。她倚在白玉欄杆上,低頭看著水中月,隱約蕩漾的水光,恍如不在人間。

    微風吹起她單薄的單衣,長髮幾乎委地,衣袂飄然宛若謫仙,欲隨風而去,她沉醉於月色暗香,而觀者也沉醉在她那絕麗容顏和出塵姿態。

    「你是誰?找沒見過你。」輕輕的一聲,從石壁那方傳出,她驚覺有人站在壁下,迅速拔身飛躍樹梢。

    「等等!你是誰?你是人還是仙子?留下你的名字!」那人居然追了過來,嚇得她施展全力飛奔。

    幸好那人大喊大叫引來巡邏的公公們,她的輕功又經過麗剛的指點,這才逃過一劫。從此她真的嚇破膽了,就算睡不著,也甘願幹瞪眼等天亮。

    沒想到被當成花妖,她實在啼笑皆非。

    「啟稟太后,草民沒見到什麼異狀。」麗婉忍住笑,恭恭敬敬的回答,「皇上吉人天相,不過是一時小劫,定有貴人相助,從此愈可的。」

    太后擦了擦眼淚,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問:「晚愛卿,你慣常在民間行走,認識的高人多,若有高明的道長,請他來替皇上驅邪吧!就跟皇上說了,一國無後不是辦法,他總是要等一個有德有能的女人,結果看看他等出什麼來著?等出一個邪祟!就是不聽哀家的……嗚嗚嗚……」

    麗婉在心裡翻翻白眼,嘴裡應是。邪祟?邪祟在你跟前說話呢,太后。趕緊哭完吧,她還有一堆事情待辦……她有點哭笑不得的聽著大後不斷重複訴說的抱怨,感到很是無奈。

    這皇家的錢,實在難賺到爆啊!太虧了,實在太虧本了,她的時間可是得用金子算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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