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丟了?」靈虛慍怒的問,「我派下伏兵在各地林家藥店、醫館等候,又派人苦苦追蹤,好不容易得到神隱的行蹤,你居然跟我說追丟了?」
墨陽淡淡的回答,「燕無拘手上有破棺真劍。」
「燕無拘?」靈虛大吃一驚,「是他救走了神隱?」
靈虛神情陰晴不定,暗自思忖了起來。一個神隱就夠棘手了,又加上一個鬼捕。
麗剛跳崖之後,他仍然不放心,下令尋找麗剛的屍首,只找到了順流而下的黑衣,尋向源頭,大肆搜山,找到暖泉附近山洞裡的火堆,卻已經熄滅很久了。
尋到山鎮,醫館的大夫說了是一男一女來醫治古怪寒傷,已經搭船離開,又領著人順流找去。
他不知道麗剛寒傷沉重,走走停停,一路直追到濟南,竟是錯過了。待想起這層,要回頭去尋,卻見到那只該死未死的獵鷹居然飛抵林醫府後山,他故意射傷獵鷹卻不致命,就是想找到神隱。
哪知這只獵鷹居然飛進後山就不再出現,他捺不住領人要搜山,卻被幾個赫赫有名的黑幫阻止了--
「這是鬼醫的地盤,任誰也不能踏人。」
若真打起來,他也未必會輸。只是清理幾個毛賊,卻得與天下黑暗武林為敵,實在不划算。再說,他此行隱密,也不想露了蹤跡,忍氣吞聲的退了出來,只是派人日夜守候。
等獵鷹再出現,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他令人盯牢獵鷹,又守住林家各個據點,好不容易神隱出現了……赫然發現救走神隱的竟然是鬼捕燕無拘!
「就算他有破棺真劍,你也不可能滅不了這兩個人!」靈虛氣得拍裂了桌子。
「……你為什麼不把劍毀去?」墨陽美麗的眼睛嬌媚得不像男人,「為什麼呢?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唯一的剋星……」
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靈虛不大自然的別開頭,「那是武當鎮派之寶,怎可輕言毀去?我乃武當太掌門……」
「哦?你還是武當弟子嗎?」墨陽嘲笑起來,「如果你是恪守清規的武當弟子,那麼……怎麼會有我?」纖長的手指輕輕搭在靈虛的肩上,只是這樣就已經有侵骨寒意,「你為什麼不練太陰經,而是生了這樣的我來練呢?我姊姊……是死了吧?女子屬陰,禁受不住太陰經的陰寒內功,已經早早的過世了吧?」
靈虛一把抓住墨陽的前襟,惡狠狠的將他摔在牆上,掐住他的脖子,「你的命是我給的,武功是我教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死!」他的掌心熾燙如熔爐,純陽真氣逼進墨陽體內。
墨陽全身宛如萬蟻咬陽,痛苦不堪,卻一聲求饒也不見,眼神裡儘是鄙夷。
這種眼神……真是令人不舒服!
靈虛恨恨的將墨陽摔到雲娘的懷裡,「看好他!聽著,你若敢起貳心,你再也不用想吸到卯童血了!就讓極陰內力啃噬你吧。」
墨陽沒有回答,伏在雲娘的懷裡,他唇角噙著美麗的微笑,陰沉而淒艷。
靜靜坐在船艙內,眼見濟南就要到了,麗剛擔憂的望了望正在閉目打坐的無拘。
這一仗大動真氣,大哥雇到船以後,就昏迷了一天。所幸臨行前李伯伯硬塞了一些五花散給她,這珍貴的傷藥讓大哥保住了命,而墨陽那記寒掌也沒真的傷了他。
若是墨陽再追來……她用什麼保住大哥呢?愁思百轉,任她是機智百出的神隱,傷重之餘也沒有辦法。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無拘微笑著張開眼睛,「妹子,五花散果然神效。」
麗剛也對著他微笑,「治尋常內傷是極好的。我爹爹老囑咐李伯伯有藥材盡量多配些……只是藥引難求,又瑣碎麻煩。他倒是塞了一年份的藥給我……可覺得怎樣?能進飲食了嗎?」
「這麼一說,我倒是餓了。妹子還沒吃吧?好不容易好些了,你才該多吃點東西。」
他喚梢公。出手大方的客人沒人不喜歡的,梢公趕緊將準備好的酒菜送了進來,麗剛只捧起燕窩粥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
「這樣清粥小菜,怎麼會有力氣?」無拘皺起眉,「多吃點肉,這清蒸魚不錯,鮮得很呢。」
她聞到肉味就皺眉,「……大哥,我茹素。」
「年紀輕輕的,吃什麼素?」他板起臉孔,「你是偏食吧?」
被說中了心事,她臉孔紅了起來。「……我還願。」
「還願?你說說,怎麼薺菜你就跳過不吃了?這不是素?」
哎哎……她頭痛起來,「人家不愛吃麼。」
「什麼都要吃!難怪你瘦骨伶仃,略傷傷就喪氣,都是飲食不足的過錯。」他不由分說,將清蒸魚去了魚刺,放到她碗裡,「吃完。不吃完可不理你了。」
看她像吃藥一樣苦著臉,一小口一小口的,還拚命喝著菜湯灌下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我飽了。」她將碗筷一推,什麼沒有腥味……她滿口都是魚騷。真是難吃得要命。「我什麼都不要吃了。」
「呀,我還想說給你梅糖呢。」他遺憾的收起糖,「想說你這麼乖、這麼聽話……」
「……如果是一小顆梅糖,我想,我還吃得下。」她期期艾艾的說。
真是……太可愛了。看她幸福的含著糖,笑容跟蜜一樣,無拘的心裡充滿了憐愛。
他希望,這段旅程永遠不要結束。但是……眼前好好的麗剛,卻只剩三日平安。
如果她痊癒了,就會乖乖的回林醫府吧?想見到她,恐怕是千難萬難。
若是麗剛願意嫁他……但是麗剛不願意。眼前她也只把自己當成世兄,再也沒有別的了。
這樣……也好吧?當她永遠的世兄,這樣的關係,就算她出嫁也斷不了,真真是一輩子……
只是這份心痛,卻好不了了。好不了也無所謂,只要麗剛好,他怎樣都沒有關係。
吃完飯,麗剛想看江景,無拘扶抱著她到甲板上,她自然而然的倚在無拘的懷裡,撕著乾糧,呼喚江鳥來食。
江風大,他脫下披風裹著她,攏了攏她被風吹亂的頭髮,無聲的歎了口氣。
氣息裡滿是幸福和遺憾。
抵達夏家彎,幾日未見追兵,無拘總算放下心了,卻不敢太鬆懈。
這段日子盡力救治麗剛,他其實一直掛心著武當的案子,既然濟南就在眼前,他決定先去官府送訊給京裡的同伴,要他們明察暗訪,墨陽出現更證實了麗剛的說詞。若堂堂武當名門正派有了這種醜事,朝廷絕對不能坐視。
這是多少百姓倚閭等候的孩子,身為朝廷的一份子,怎可不盡心?
到了縣衙,他表明身份,縣太爺慌著出來迎接,直送到大廳奉茶。
麗剛仍然體弱,是讓無拘背著進來的。
一進大廳她就起疑,怎沒人盤問她的身份?「大哥,不大對勁。」
「我知道。」無拘不動聲色,唇角微微笑著。他這妹子年紀雖小,倒是靈慧得很。他開始磨墨寫信,「我想知道縣太爺搞什麼把戲?看見我幹嘛慌成那樣。妹子,飲食皆不可用。」
「嘖,這也好叫糕點?我才不愛吃。」她皺起鼻子,依舊含著梅糖。
無拘笑了笑,繼續寫信。
約莫半個時辰,突然湧進了數十個殺氣騰騰的官差。無拘氣定神閒的抬起頭,有些意外他的副手兄弟謝必安居然拿著武器對著自己。
「燕無拘,你涉嫌武當盜劍乙案,特奉刑部命令,捉拿你赴刑部偵訊。」必安喝道。
他尋思了一下,向來聽聞刑部王大人與武林多有交涉,看來是真的了。
「謝兄,皇上可知道此事了?」他不慌不忙的問。
「這種小事,哪需要驚動天聽?有什麼話,到王大人面前分辯吧!」
一對判官筆凌厲的疾剌而來,無拘略偏頭,索性抽出破棺真劍,交起手來。
麗剛原本手心捏把汗。若是官兵要捉拿她,她現不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哪知道一廳呼呼喝喝的官兵,都當她是傢俱,沒人多看她一眼。更奇怪的是,就必安一個人和大哥打得熱熱鬧鬧,其它的人……
喊是喊得殺聲震天,招式比得虎虎生風,就是沒人上前一步,她看到傻眼。
看看衣服,都是京畿捕快府裡的,再看看必安滿手花俏卻沒半點實招的對打,她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讓她這一笑,必安也尷尬了。賣了個空門,大叫一聲,自己往無拘的劍上撞過去,無拘呆了呆,必安自己棄了兵器,反背著手抓住無拘的手背,「燕無拘,你拒捕還挾拿官兵?不要管我,快拿下他!」
這群官兵倒是整齊得很,一起大叫,「副總捕,你的性命要緊!燕無拘,快放開副總捕,隨我們歸案吧!」
無拘真真啼笑皆非,到底是誰抓了誰?他順著這票兄弟,對麗剛招了招手,「妹子過來。咱們離開府衙吧。煩各位準備馬車,不然……」
「副總捕的性命要緊!快準備馬車!」聲音還是整齊無比,說也奇怪,馬車立刻就有了。
上了馬車,麗剛馬上大笑,不停的捶著牆壁。
「小姑娘,拜託你別露了餡。」必安瞪她,「咱們這群兄弟費盡苦心演了這麼一齣戲,可辛苦了!你笑?還笑?讓縣太爺看出破綻,咱們都不用玩了……」
「兄弟,你這是做啥?」無拘抱怨,趕緊取出金創藥倒在必安的傷口上,「需要弄到見血?到底是怎樣,你說說。」
「武當太掌門送信告上刑部,說你盜了破棺真劍,鬼捕和神隱是同一人。不知道是送了幾百斤的金子……你知道王大人那個老貪驢,有錢就是娘了,馬上一道命令發了海捕公文!這老傢伙就瞞著皇上,說水落石出才要面聖說明,還不准我們走漏消息。
「我說老大,你千萬別回京跟那老貪驢爭,他可是買通了大牢裡的逼供人,要你死的哩。刑部大牢的牢頭偷偷跑來對我們說了,叫你千萬別傻,你這耿直性子……」
「我總不能躲足一輩子。」無拘皺眉。
「交給兄弟就是了。」必安拍拍胸脯,「兄弟是做啥用的?咱們這票兄弟跟你刀裡來火裡去,沒別人是老大了。我們正在加緊速度查呢,別擔心,一定逮到神隱還你清白就是了。」
你們這群去當戲班子倒好,要抓神隱等重新投胎說不定有機會。麗剛心裡暗笑,摸了顆梅糖含著,省得真的笑出來。
「我的事情且不忙,畢竟是誣告,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托你。」他把寫好的信交給必安,「這事可緊急多了。派兄弟去查一查那些孩童,還有這『墨陽』跟武當是什麼關係。」
必安接了信,看了看,不禁心驚,「……怪道要硬栽贓!真有此事?堂堂名門正派……」
「名門正派壞人多著呢,反而江洋大盜也有好人。又不是入了哪個門派就是好人壞人了……」
「妹子。」無拘警告的叫了她。
麗剛乖乖的閉上嘴,繼續吃梅糖。
「這個姑娘……」必安滿眼問號。
「她是林神醫的四女,叫麗剛。說賊贓,也不算空穴來風。」他取出破棺真劍,細細的把來由說了一遍。
必安聽得目瞪口呆,望望這個臉孔雪白的小姑娘,又望望老大。
天壽喔,難怪老大一去經月沒消息,原來是有這種飛來橫禍……不過這「橫禍」清麗得讓人羨慕。
看起來,他們快要有大嫂了。不過案子沒解決,也休想大哥會想到去提親。他們這個石頭鑄的大哥……也有心上人了。
一股義氣油然而生,他拍得胸脯直響,「老大,都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會把武當案查出來!」
「當心著點,別直上武當找人。」無拘不放心的囑咐,「別莽撞了。」
見他調度自若,麗剛心裡也覺得與有榮焉。她的大哥呵,真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她自己沒發現,一顆芳心,已經一古腦兒的放在無拘的身上了。
半路放下了必安和馬伕,無拘親自掌韁,直往鬼醫處奔去。望著碧翠山,低低矮矮的小峰,卻被守得跟銅牆鐵壁一般。
沒想到名聞天下的林醫府相鬼醫死要錢的醫館只有一山之隔,正邪兩大醫家,隔山而立,而鬼醫死要錢的醫館,正在山陰處。
才入山徑,幾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似的大漢瞪起銅鈴般的眼睛,「做什麼?!這裡是鬼醫的家,沒有手令,誰也不准進入!」
還要什麼手令?麗剛心裡鬧煩,這個三姊搞啥呀?以前不是盤查盤查就進門了?真是……
她掀起小簾,正想跟他們說明白。
一個大漢面色如土,「他……他是鬼捕燕無拘!」
這句話馬上炸了起來,一時鑼敲鼓響,浩浩蕩蕩的一大群賊人殺下山,將馬車圍了個密不通風。
倒像螞蟻見了蜜糖,真是傾巢而出……
無拘沒了辦法,動上了手,「妹子!別出來!」
麗剛叫了幾次,眾人聲音太響,她虛弱的叫聲被掩蓋了過去。氣到沒辦法,她下了馬車,幾把刀槍直往她身上招呼。
「妹子!」無拘大吃一驚,眼見搶救不及……
「老五。」麗剛沉了瞼,「敢碰我一根寒毛?你是不想活了?」
那帶頭的大盜刷刷幾下金刀,把幾個兄弟的武器打飛,望著她,慌得直抖,「神……神……大人!」他腿一軟,跪了下來,「哪……哪兒話。是我們瞎了狗眼,沒看出您。」
她吼得四林皆驚,「格老子的通通給我住手!」
認出麗剛的,通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滿滿的跪了一地。
無拘看到眼睛都直了。
「神」?這些無惡不作的人,做啥這麼怕麗剛?
殊不知神隱除了是鬼醫的「密友」外,獨步武林的輕功和來無影去無蹤的巧手,更讓賊頭們嚇破膽子。達官貴人搶搶無所謂,武林仇殺也盡量,就別去惹到尋常老百姓。
哪天上告一篇血書,那真是雞犬不寧,倒霉到極點了。
有回金鱉幫的幫眾姦殺了一位姑娘,神隱不去尋那人晦氣,硬要金鱉幫幫主清理門戶。這等小事幫主怎麼會處理?都是江洋大盜麼,雖說姦殺實在不光彩……
幫主決定不睬她,這下可好了。做啥買賣敗啥買賣,要銷贓商家不收;鬼醫掛牌拒醫金鱉幫有關人等,連結盟的都不醫;官府也一反常態,就算送過銀子也抓得要死。鬧得金鱉幫差點滅了。
幫主趕緊去尋了那個逃走的幫眾宰了,捧著首級到姑娘家磕頭賠不是,花了大錢娶了姑娘的牌位回家,這才算了事了。
其它林林總總,江洋大盜聽到「神隱」這兩個字,臉孔就發白。
現下神隱大人出現在碧翠山,就算她帶著一馬隊的肥羊,誰跟天公借膽碰碰?不要說鬼捕了,就算是鑲鑽石的皇帝,還是讓他過去吧。
「神什麼?」麗剛的神情更冷峻。
「神……神……」老五額上大滴的汗滴下來,「神經病!我說我是神經病!看不出大人來了……」
「嗯。」麗剛哼了一聲,「讓我們過去吧?」
如潮水般猛退,凶神惡煞的一群人,乖得跟綿羊一樣,讓出整條路來。
無拘滿腹疑惑的執起韁繩,策馬往山上去,「……妹子,他們何以這樣怕你?」
含著梅糖,麗剛有些含糊不清的說:「他們哪是怕我?這叫『狐假虎威』。他們怕鬼醫怕死了,我不過是仗仗她的威風。」
鬼醫不過是個姑娘家,何以有這樣的威風?他的疑竇一開,不禁尋思起種種疑點。
策馬到了鬼醫的醫館,門裡門外好不熱鬧。尋常石砌的宅子,塞滿了各個黑幫邪派。
瞧見了麗剛,人人臉色大變的讓出路,比看到鬼還怕三分。
無拘的疑竇更深了。
還沒進大廳,就聽到有人大喊大叫。
「為什麼大家都活了,就俺哥哥死了?鬼醫你說句話兒,是不是故意醫死俺哥哥的?」
端坐在簾幕後面的鬼醫看不清楚臉蛋,聲音意外的嬌脆,聽起來不比麗剛大多少,「刀疤李,要我說幾次?你自己看看切結書,就說這寒傷不容易治,治了也未必活。真要吃我的藥,就要有進鬼門關的準備。你大哥自己都簽了,又怎麼怪我?不高興送別處治去,我這裡病人多,已經嫌煩了。」
「俺不管!」刀疤李吼著,「俺哥哥愛你好久了,一定是你嫌煩弄死了他!我殺了你給俺哥哥當娘子去!」說著提著狼牙棒就衝上前,幾個黑幫高手攔下了他,打得好不熱鬧。
「我這裡不是殺人的地方!」簾幕一動,一道銀影飛出,刀疤李晃了兩晃,翻白眼昏了過去。
無拘心裡一凜,好俊的認穴功夫!這麼遠的距離,單單靠一支銀針,就命中曲池穴,將這莽漢弄昏了過去。
「抬去躺躺。」簾幕後的姑娘揮揮手,「約莫兩三個時辰就醒了。還有誰不願醫的?把病床空出來,我也好歇歇。這些天鬧得我骨頭髮疼。」
「大夫,我這小弟鹵莽了……」同幫的冷汗涔涔,「實在不是我們怨了大夫……」
「我知道。」鬼醫厭煩的托著腮,「還有哪個病人要看的?我還得去巡房呢。」
另一個大漢急步上前,「大夫,我快十日了……這傷到底有沒有救?」
「沒得救。」鬼醫回得很乾脆,「十日滿先服了五毒丸吧,我還沒弄清這寒傷怎來的,等我弄清楚再說。」
「嗄?還得吃這個?大夫,再吃下去……老千捱不住了。」大漢想到毒發的痛苦,眼眶不禁含淚。
「你也可以不吃。」她看看四周發現了麗剛,「死丫頭,來了不用說一聲?給我過來!我就知道你命硬,死不了!」
沒好氣的回答,「三…三姑。這位是無常鬼捕燕無拘燕大哥,就是他救了我。」
三姊呀,你別露了我的餡兒。
麗郭在簾後笑出來,忙取羅扇遮掩。
她這嬌俏模樣,看呆了一廳的江洋大盜。說怕,當然是怕的。到底當中有幾個是因愛生敬,因敬生懼,那就說不准了。
「燕大俠,我這沒用的『侄女』煩你了。」她樂得輩分提高一階,「隨我到後堂來吧。」
先安頓了燕無拘,她抓著麗剛到自己房裡,先把了脈,開了藥方,揮手讓小婢煎藥去。
「所謂因禍得福。你倒是拐了個能看的妹夫來了。」麗郭搖著羅扇,笑得不懷好意。
麗剛臉紅著摔了她的手,「三姊,你說這啥話呀?他是燕大哥欸!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跟燕伯伯是世交……」
「唷,世交是沒錯,怎麼我費盡口舌勸他別同房,你又欲言又止,難分難捨的?這個親上加親哪……」
麗剛沉了臉,「你別當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我若嫁了,爹爹逼婚就逼得沒那麼緊了。你當什麼姊姊呀?我都快死了,托你來看看,就顧救你的江洋大盜……」
麗郭一扇子打在她頭上,「死沒良心的。你知道姊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拉著麗剛低聲,「我治這些江洋大盜,似乎讓人盯上了。若不是我日夜防備,哪還有命在?連大門都出不去了!救你?我還指望你來救我勒!」
她朗聲,「我卜過卦,你這行雖然凶險,卻有貴人相助,又紅鸞星動。怕啥?你知道我的卜從來沒失靈過。」
麗剛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尋思一會兒,也覺擔憂。「哪天失靈到我身上,你就知道了。」
麗郭含笑,自信滿滿的搖著羅扇,「安啦。我可不是光會弄草藥而已。醫術有爹爹在前,我不敢說。若說卜卦……我要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你信我就對了。」
她狐疑的看著這個比自己更刁鑽的三姊,總覺得她的笑容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