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府門前停了一輛馬車和兩匹駿馬。馬車裡坐的是銀冰和夢翎,騎著駿馬的是楊天曦和徐湛然。
徐湛然與楊天曦聊得正高興,見康府就在眼前,徐湛然想和楊天曦道別。看見夢翎無精打來的被丫環扶著下馬車,徐湛然便出言取笑:「怎麼?現在沒力氣和我拌嘴了是不是?」
夢翎勉強提起精神態道:「二世祖,你少胡說,當心我再打你。」
徐湛然雙手叉腰,挺著胸膛回道:「你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我可不能不像個男子漢。就算你打我百來個拳頭,我也不疼。」
夢翎睜大了眼。「你好狂妄!」
「你好任性。」徐湛然不顧楊天曦的阻止,又想和夢翎鬥嘴。
夢翎雖氣,但因身體不適,也只好暫時忍耐,搭在丫環的肩膀上緩緩走向康府大門。
「是不是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打我的那一拳上,所以你現在提不起勁和我吵?」徐湛然見夢翎精神不好,因此故意說出這些話好引夢翎開口。
夢翎瞪了徐湛然一眼,樣子像是要罵人,但夢翎嘴唇才微微動了一下,忽然就跌坐在地。
徐湛然想也不想便衝向夢翎,焦急地問:「小夜叉,你是怎麼回事?」
夢翎沒有說話,卻開始嘔血。
這下連楊天曦也急了,看夢翎的樣子像極了中毒。
「夢兒,哪裡不舒服?」楊天曦向前詢問。
「肚子……疼……」夢翎說完,雙目一閉,倒在丫環懷中。銀冰兩手打顫地以絲繩拭去夢翎唇角的血。
徐湛然慌張地問:「楊大哥,怎麼辦?」問完,徐湛然又頻頻呼喚夢翎。
「把夢兒先拖進屋裡,我有金丹,可以緩和夢翎體內的毒性。」楊天曦較為沉著,立即想出了因應之法。
徐湛然想都沒有多想,便抱起夢翎直衝康府,腳步之快讓楊天曦夫婦都跟不上。
康府裡裡外外一陣慌亂,連徐湛然都急得跳腳,多虧楊天曦安撫眾人,待丫環取來金丹,喂夢翎服下,暫時止住夢翎的疼痛,保住她一命。
「夢兒今天都吃了些什麼?」楊天曦問徐湛然。
見夢翎氣若游絲地躺在床上,徐湛然腦中一片混亂,什麼話也都說不出來,平時的伶俐此刻蕩然無存。
「夢兒和我們一樣進皇宮只吃了娘娘特設的宴席,可我們卻沒事啊!」銀冰代答。
徐湛然看江夢翎,心中突然感到又酸又苦。
本來一個活潑任性、會吵會鬧的丫頭,眼睛不斷骨碌碌地轉動,隨時都在想著淘氣的主意,罵起人來又凶悍又嬌俏,讓人生氣,但又教人想聽她說話。現在卻是昏昏沉沉,不言不語,真讓徐湛然心痛如割。
徐湛然想著夢翎氣呼呼要找他比劃的模樣,那時候的她還看不出任何異狀,直到他抱住她躲開飛箭的時候,才感到她的不對勁。
這其間,夢翎是如何中毒的?
徐湛然拚命地想著,忽然叫了一聲,說道:「桂蕊香羹!只有夢翎吃了那碗羹。」
楊天曦在心中推敲整個事件的始末。
這碗羹原本是七王爺帶進宮要給皇上吃的,但皇上只命人盛了兩勺放到碗裡,餘者要太監拿走。當時楊天曦正和七王爺對飲,聽見皇上說是要賜給皇后,沒想到皇后卻給了夢翎,看來下毒的人要毒害的不是皇上就是皇后,這個陰謀,令人想來不寒而慄!但,真兇到底是誰?
看來,七王爺有很大的嫌疑。但夢翎何其無辜,竟捲入宮廷內鬥。
銀冰見丈夫像是什麼都知道了,她心裡開始忐忑不安。不過並沒有人查覺銀冰的神色有異。
徐湛然料定楊天曦必想出辦法,便拉著楊天曦問:「楊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下的毒?你有辦法退出解藥嗎?」
楊天曦覺得徐湛然比夢翎的父親更顯得著急,因此故意這麼問:「如果說要解夢兒的毒必須以一根純銀打選的細線刺入夢兒手腕上的血脈,另一端刺入青壯男子手上的血脈,由我捻住銀線運功,將夢兒身上的對移到另一人身上。徐公子,你願意犧牲自己嗎?」
徐湛然不多加以考慮使點頭應允:「楊大哥,那就勞煩你幫幫我們吧。」
楊天曦詫異地望著徐湛然。「你平時的聰明伶俐到哪去了?就算能用這種方法解毒,夢兒好了,你卻中毒了,那又有什麼用?」
「要不然,找隻雞、找隻狗也行啊。」徐湛然異想天開。
楊天曦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別發癡了,我不會用這種方法解毒。你們守著夢翎,等我進宮去查明一切。」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銀冰害怕丈夫這一進宮就真能揪出下毒之人,因此拉住他說道:「天曦,天都黑了,你還要進宮?」
楊天曦以為妻子捨不得,因此溫柔一笑。「你好好照顧夢翎,我快去快回。冰兒,去添件衣服,別著涼。」話畢,楊天曦便即刻進宜。
徐湛然見楊氏夫妻一副情深愛篤的模樣,心中極為欣羨,忽然有人拿件鶴氅被在徐湛然的肩上,陣陣馨香撲鼻,徐湛然誤以為夢翎醒來,轉頭看去,卻是皺紋滿面的康侍郎。
「伯父,多謝。」徐湛然尷尬地笑道。
康侍郎對徐湛然這俊秀公子就極為欣賞,又聽見方才楊天曦和徐湛然的對話,康待郎可就是老岳丈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徐湛然全心全意地守著夢翎,沒有查覺自己已是康侍郎心目中的東床快婚。
經過了一個晚上,清晨時的夢翎仍安安穩穩地睡著。
銀冰坐在床側,眼底的愧咎被徐湛然發現,讓徐湛然不得不懷疑眼前這溫順嫻靜的絕色麗人是否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
徐湛然不敢開門見山地質問銀冰,以免打草驚蛇,連累夢翎。
「徐公子,你累了一夜,不回去休息嗎?」銀冰似乎沒有發現徐湛然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我不累。嫂子,讓我守在這,萬一夢翎毒性發作,我可以替她運氣暫緩毒性。」徐湛然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心裡卻很害怕銀冰會對夢翎不利。
銀冰似無心機地笑道:「那麼你出去走走,吃些東西。我想叫夢兒的奶娘替夢兒換件衣服。」
難怪楊天曦對銀冰如此愛戀不捨,銀冰笑起來純真無邪又不失嫵媚。眼神溫柔,不具威脅性。語調也輕緩嬌嫩,臉蛋纖麗無暇,誰忍心對銀冰疾言厲色?
銀冰說的話教徐湛然無法反駁,畢竟夢翎是個黃花大閨女,人家要換衣服,徐湛然總不能站在一旁吧?
「我回家一趟,晚點再回來。」徐湛然將婢女拉到一邊,千叮嚀萬交代,要婢女好好照顧夢翎,不可出差錯。
婢女雖覺得徐湛然奇怪,也只有點頭稱是。
徐湛然一腳踏出房門,突然又想到一事,於是又轉頭問道:「嫂子,夢翎喜歡什麼花?」
銀冰笑答:「薔薇花。」
徐湛然聽了,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家,也不向爹娘說明緣故,便跑到後院,找到薔薇花叢,赤手掘土刨根,拔除花梗上的刺之後,不管兩手傷痕纍纍,便興匆匆地拿著花衝到康府。
銀冰與康府的丫環及奶娘都在夢翎床側守候,見到徐湛然身上的衣服也沒換,身後也沒書僮跟著,手上還拿了一束花,大家都嚇了一跳,銀冰問:「你沒休息嗎?」
徐湛然一語不發地走到床前,將薔薇花湊近夢翎的臉龐,一會後,聽見夢翎以細微的聲音說:「好香。
是薔薇花。」
銀冰嫣然一笑。「夢兒醒了。」
看銀冰的模樣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徐湛然又覺得自己多疑。
「好香。我……是在花園嗎?」夢翎將醒未醒。
徐湛然輕聲說著:「是薔薇,它要你快醒來,夢兒,醒來。」
聽見徐湛然喊著夢翎的暱稱,銀冰不禁莞爾。
夢翎終於睜開雙眼,看見眼前鮮妍的薔薇,夢翎微微一笑。
憔粹的臉龐加上甜美的笑容,讓徐湛然一陣暈眩。
「二世祖,你到我房中做什麼?」夢翎精氣神尚未回復,對徐湛然的敵意仍一如往常。
徐湛然忍不住抱怨:「我為你著急擔心,你醒來頭一句話卻罵我二世祖?」
夢翎有氣無力地說著:「誰叫我……一睜眼便……
見到你。」
「別再吵啦。」銀冰柔聲地說:「我叫人替你們弄些吃的。」銀冰要丫頭留在房中伺候,自己則轉身離去。
「二世祖,你哪來的薔薇?」夢翎輕聲問。
「我爹遣調回京後在城市買了新房子,先前的屋主種了一小叢薔薇。全給我弄了來。」徐湛然此時也不管夢翎是怎麼叫他的了。
「拿走,臭死了。」夢翎口是心非。
沒想到夢翎在昏迷的時候說花香,醒來卻嫌花臭,徐湛然再度抱怨:「你是因人廢香。小夜叉就是小夜叉,心眼壞、嘴巴又鋒利,虧我姐還曾跟我說你善良。」
夢翎沒有力氣和徐湛然鬥嘴,只說:「扶我坐起來。」
徐湛然將薔薇放到一旁,扶夢翎坐起。
夢翎非但沒有一句感謝的話,反而還說:「我又不是叫你扶我。」
徐湛然雖尷尬,卻還是保持笑容。「扶你又如何?
昨天你昏倒的時候,還是我抱你回來的。我還守了你一夜,看見你睡著的樣子呢。」
夢翎羞怒交集,卻提不起力氣痛打徐湛然這輕薄的登徒子,一旁的丫環、奶娘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
徐湛然很後悔自己的心直口快,但見到夢翎眼中似燃起火焰,徐湛然便放心了,至少夢翎還是有著強韌的生命力。
「夢兒,你還疼嗎?」楊天曦走了進來,見到夢翎已醒,他又驚又喜,原本還以為夢翎不到晌午是不會醒來的。
夢翎像求救似的央求楊天曦:「表哥,快把這壞胚子趕出去。」
楊天曦故意裝作沒聽見,又對著徐湛然說:「皇上叫人驗過剩下的桂蕊羹,沒有毒。可見下毒的人是趁著太監送熱羹的時候偷偷下的毒。或許那個人想毒害皇后。」
夢翎輕蔑一笑。「羹,是賞給我的。或許是有人恨我爹,想毒死我做報復。」
官場上本來就很難不得罪,尤其是像康侍郎這種有油水便撈的官。
楊天曦搖搖頭。「羹是皇上要給皇后的,誰知道是後給你這個小饞鬼呢?」
徐湛然問:「那公公沒有問題?」
夢翎冷笑道:「人家要毒死我,和你有何相干?」
徐湛然瞪了夢翎一眼,只覺自己實在好心沒好報。
「皇上找了個借口把那位公公關了起來,和七王爺輪流問話,但沒有問出什麼結果。依我看,公公是無辜的。」楊天曦說著自己的想法。「公公是老實人,不會對夢兒下毒。」
徐湛然望著楊天曦,往常對楊天曦的信任和崇敬,如今卻有些動搖。
當初徐湛然最欽佩楊天曦對人觀察入微的本事,但現在徐湛然卻有些疑惑,為什麼楊天曦對結婚三年的妻子似乎是不甚瞭解?
「二世祖,你在想什麼?」夢翎好奇地問。
徐湛然故作輕微一笑。「我在想你這小夜叉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公公?所以人家才要叫你吃吃苦頭。你呀,要得罪人也實在太容易了。」
夢翎怒問:「你說什麼?」
徐湛然吐吐舌頭。「小夜叉的悍名人盡皆知,與其去算你得罪過的人有多少,還不如算算沒被你得罪的人有幾個。所以才會有首歌謠在京城廣為流傳。」
「什麼歌謠?」楊天曦明知故問。
徐湛然故意要惹夢翎生氣,放是開口便唱:「小夜叉,放鞭炮。見了她……」
「吵死了,出去。」夢翎想將徐湛然推開,無奈體虛力弱,身子一打斜,整個人便靠著徐湛然,想動也動不了。
徐湛然深怕夢翎掉到床下,便伸手扶住她。
楊天曦見此情狀,也只有忍著不笑出來。
銀冰領著丫環走進來。「回來啦。」
經過一夜的勞累,楊天曦原希望聽見妻子的慰問,但銀冰只是簡單招呼一句,令楊天曦有些失望。
「嫂嫂,二世祖欺負我。」夢翎向銀冰告狀。
銀冰嬌柔一笑。「徐公子很是關心你呢,別誣告人家了。」銀冰要丫環將托盤裡的食物放到桌上。
徐湛然得意洋洋地望著夢翎。「你瞧瞧,無端興訟,反被判還告了吧。」
夢翎惡狠狠地瞪著徐湛然,這是她惟一能夠使用的武器。
銀冰走到丈夫身邊,問:「吃了早飯沒?我叫人替你準備吃的。」
楊天曦拉著根冰的手。「我們別在這礙著,讓這兩人好好說話。」銀冰尚有些遲疑,但看見丈夫使了眼色,銀冰也只好跟著丈夫離開。
徐湛然將兩個枕頭疊在一起,讓夢翎好好靠著。
「你看,你嫂嫂對你表哥多順從?不像你,每次對我總是那麼凶悍霸道。」徐湛然轉身去辦桌上的粥。
「笑話。他們夫妻相敬如賓,那是他們恩愛。我又不是你的誰,何必對你順從?」夢翎語調雖弱,語鋒卻很犀利。
徐湛然原本喜歡反駁夢翎的話,但這次可無言以對了。他和夢翎又不是夫妻,怎能與楊天曦伉儷相提並論呢?徐湛然臉一紅,後悔自己失言。
夢翎發覺徐湛然臉色不對勁,便好奇地問:「二世祖,你是不是也中了毒啦?」
徐湛然忙以笑容掩飾尷尬。「誰像你那麼饞嘴?一大碗的桂蕊熱羹只有你吃,當然只有你中毒了。」
「熱羹有毒!」夢翎忽然想起昨日吃羹的時候,銀冰一副想要阻止的模樣,當時夢翎以為銀冰是怕她燙著了,如今想想,銀冰還真有些可疑。
「不會的。她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害我?我們很要好的。」夢翎彷彿忘了徐湛然的存在,只顧著自問自答。
徐湛然端著粥在床邊坐下。「我不曉得你這小夜叉還有這種毛病。你是對薔薇說話,還是對棉被說話?」
「你管我對誰說?二世祖。」夢翎吐吐舌頭。
徐湛體舀了一匙清粥,送到夢翎嘴邊。「惡婆娘,快吃點東西。免得打不到人,又往別人身上靠。」
夢翎狐疑地望著徐湛然,嘴巴閉得緊緊的。她不相信一個平常專與他作對的人,會突然變得很好心。
又是送花、又是餵飯的,簡直是「禮多必詐」。
「你為何那樣看我?」喂夢翎喝粥原本是丫環該做的事,不過徐湛然想親自照顧夢翎,沒料到反被夢翎懷疑!
「二世祖,下毒想害我的人,不會是你吧?」
「什麼?」徐湛然眼睛睜得大大的。被夢翎誤解,徐湛然真認為自己是蒙千古奇冤。
「二世祖,你怎麼不說話?是膽怯氣虛了吧?」
徐湛然搖頭大歎。「算了。真理莫辯,愈辯不明。
怪只怪我多事,管你這小夜叉吃了什麼毒藥?」徐湛然手一抖,碗一傾斜,清粥的湯計就濺到手上。徐湛然卻似渾然不知。
一夜的焦急守候換來被懷疑,枉費徐湛然的真誠與摯情。
夢翎見徐湛然癡癡促傻,有別於往常的傳牙俐齒,夢翎忍不往噗哧一笑。
徐湛然望著夢翎。「你真是古古怪怪的小丫頭,不只嘴壞,心眼也小,疑神疑鬼的小夜叉。」
夢翎反唇相租:「你才是心服多、城府深,賊眉賊眼的愣頭公子。」
「都爬不起來了,還要撒野。」
「我野我的,與你有何相干?」
徐湛然將清粥往床邊的案幾一放。「真是白為你煩惱了,管你毒性發作時有多苦,反正再美的女人都只有一副臭皮囊,何必白費力氣照顧你!」
夢翎沒有仔細領會徐湛然話中的意思,單單一句「再美的女人都只是一副臭皮囊」就讓夢翎生氣不已。
「你們男人才是一堆爛肉骷髏。」
真沒想到這個時候兩人還是不停鬥嘴。
徐湛然一語不發地坐著,心中十分沮喪,對夢翎的關懷之情,此刻也無法訴諸言語。
夢翎亦歸於沉默,想著徐湛然方才說過的每句話。
許久許久,粗心大意的夢翎才咀嚼出徐湛然活中的情意。夢翎想賠不是,但是一張開嘴,夢翎又不知從何說起,於是合上了嘴,呆呆望著徐湛然。
「小夜叉,你是不是在想著要用什麼話來罵我?」
徐湛然實在不願彼此陷於沉默中而互不理會對方,這場面真教人難受。
與其無言以對,還不如找個話題來吵一吵。
「我餓得發昏,沒力氣和你用扯。」夢翎顧左右而言他。
「剛剛我要餵你,你又不吃。」徐湛然很想知道夢翎心中真正的想法,但不敢追問,只好拿清粥來做文章。
「誰叫你不把熱粥吹涼?」夢翎嘟著嘴埋怨。
徐湛然端起熱粥,舀一匙徐徐吹涼,然後小心翼翼地餵進夢翎嘴裡,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讓徐湛然無端覺得欣喜若狂,兩手也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夢翎正想問問徐湛然是怎麼回事,尚未開口,肝膽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夢翎抱著肚子,咬唇呻吟。
「小夜叉,你是不是毒性發作了?」徐湛然將碗放到一旁,焦急詢問。
「不要叫我小夜叉。」夢翎疼痛之餘不忘埋怨。
徐湛然心一慌,也顧不得與夢翎鬥嘴,拉起夢翎雙手一看,指甲全變成紫色。徐湛然擁著夢翎,又不忘扯開嗓門要婢女去請楊天曦來。
「二世祖,救我。我好痛苦。」夢翎只覺心亂無助。
兩手緊緊揪著徐湛然的衣襟不肯鬆開,彷彿只要一放手,夢翎就會死去。
徐湛然這時也不管夢翎是如何叫他的,他只是不停哄道:「夢翎,我會替你找到解藥的,我會救你,我會救你的。」
楊天曦火速趕來,見到夢翎發作,連忙取出金丹讓她眼下。
夢翎疼痛未止,整個人早已力盡氣虛,靠在徐湛然的肩膀上,忍著一陣又一陣的抽痛。而徐湛然伸手扶住夢翎的時候,竟讓夢翎有種舒服的感覺。
「夢兒,還疼不疼?」楊天曦輕聲詢問。
夢翎閉上眼,緩緩地說著:「不疼,漸漸不疼了。」
楊天曦見夢翎似乎已經睡著,而徐湛然摟著夢翎,一手來回不停在夢翎臉上摩挲,楊天曦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可以讓我表妹躺下去吧?」
徐湛然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忘形,連忙將夢翎放下,替夢翎蓋好被子。什麼話也都不說,徐湛然便像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楊天曦旁觀一切,早就看出徐湛然並非單純只想惹夢翎生氣而且,這對年輕男女的相處方式,實在令人又心急又好笑。
為了替夢翎解毒,徐湛然跑遍京城大小藥鋪,問過所有的御醫大夫江湖郎中,卻沒人敢保證能救夢翎一命。
幾天之後,卻有位御醫發現夢翎身上的毒竟無緣無故一點一點地化解掉。彷彿是有人一點一點地喂夢翎吃解藥。但問遍來府上上下下,沒有人承認自己有解藥。
徐湛然這時也不管那麼多了,只要夢翎能夠康復便成。
某晚,夢翎在床上躺得悶了,便起身走動。
徐湛然走了進來,雙手藏在身後,不知拿著什麼。
「二世祖,你怎麼裝神弄鬼的?」夢翎刁蠻如昔。
徐湛然緩緩走向夢翎。「小夜叉,這個給你。」徐湛然將手中的薔薇花捧到她面前。
夢翎心裡雖喜,臉上卻十分淡漠。「你既然叫我小夜叉,那何必送薔薇給我?你去送給什麼雪屏銀屏翠屏的,不是更好?」
徐湛然狡黠一笑。「薔薇多刺,跟你這嘴刁舌辣的小夜叉相得益彰,當然得送給你。」說完,便將手中的薔薇擺到瓶子裡。
「二世祖,你說什麼鬼話?」夢翎氣得臉都綠了。
「我和小夜叉說的當然是鬼話了。」徐湛然一邊跑出房門一邊說話,樣子雖淘氣,其實是在掩飾面對夢翎時的忐忑不安。
夢翎追了出去,在府內四處尋找徐湛然的蹤影,打算找到這二世祖之後好好捶上幾拳。但經涼風一吹,夢翎覺得身於又冷又虛弱,本欲回房,忽然看見銀冰在穿堂與人說話。夢翎遠遠看著那男人的身影,又矮又胖,根本就不是表哥楊天曦。
「嫂嫂在和誰說話呢?」夢翎正想到穿堂一探究竟,一件貂裝披上她的肩膀,轉頭一看,卻是徐湛然。「二世祖,你不要嚇人行不行?」夢翎心裡感激,嘴裡卻是抱怨。
徐湛然面色嚴肅地向前一指。」我有幾次看見你嫂嫂和陌生男子說話,奇怪的是你表哥怎麼一點也沒直覺到,他平日的細心都去了哪?沒有查覺妻子的不對勁。」
「不許那樣說我表哥。」夢翎低聲地說:「也不准懷疑我表嫂。她或許是和下人說話罷了。」
徐湛然在康府待了許多天,出入頻繁,府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見過了,就是沒見過僕人中有那個胖子。「小呆子,你可是康家大小組,見過此人嗎?」徐湛然扶著夢翎躡手躡間靠近穿堂,躲在樹叢後偷看。
夢翎仔細端詳,看出那胖子是陌生面孔,但為了替銀冰辯解,夢翎自欺欺人地說:「這幾天我都待在房裡,或許是我爹又買了新的下人啊。」
「傻子,伯父怎會在此時買下人?他都為你擔心死了。」徐湛然遙指銀冰。「一個都王妃又怎會在晚上和一個下人竊竊私語?這成何體統?」
夢翎原本還想反駁,卻驚見銀冰撲進胖男人懷裡哭泣。夢翎連忙以雙手摀住徐湛然的眼睛,又逼徐湛然連連後退。
「小夜叉,你做什麼?」徐湛然用力撥開夢翎的手,卻發現自己的嘴唇快貼上夢翎的鼻樑了。
夢翎身上有著薔薇的香氣,特有的少女丰韻,讓徐湛然忍不住想湊上自己的嘴唇,去碰觸她柔嫩的臉蛋。夢翎忘了閃躲,竟讓徐湛然吻著她的鼻樑、她的鼻尖,又在她唇上輕輕一貼。
夢翎猛然一震,向後退了幾步,正要叫出聲時,徐湛然迅速將夢翎拉到林中,吻住她的嘴。這竟是徐湛然阻止夢翎驚動他人的惟一方法。
臉紅耳熱的夢翎推開徐湛然。此人給她帶來的暈眩,比毒藥還厲害。
「二世祖,扶我回房。」夢翎只能說出這一句話。
徐湛然依言扶她回房,在踏進房門口時,見夢翎笑了,徐湛然便問:「小夜叉,你犯瘋病了?」
「才不是。我是在想,你扶我的樣子很像太監。」
夢翎不改俏皮本色。
徐湛然很是失望,原以為夢翎是因為兩人方纔的親見之舉才心喜而笑。沒想到這丫頭又再揶揄他。
夢翎見徐湛然雙眸含情,瞧得她心中窘迫不安。
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問:「楞頭公子,你怎麼一直看我?」
「惡婆娘,我看你還是得小心你嫂嫂。」徐湛然說出心中的擔憂。
這下可輪到夢翎失望了。她原以為徐湛然是無法忘懷方纔的柔情接觸。
「楊大哥聰明一世,卻不知枕邊人的真面目,實在可歎。小夜叉,你不要被這外表溫順的女人給騙了。
千萬不要讓她再對你下毒,你懂不懂?」徐湛然難得嚴肅的與夢翎說話。
夢翎卻沒有仔細聽,滿腦子都是徐湛然抱著她時體貼溫柔的樣子。
「喂!小夜叉。」徐湛然在她額頭上輕拍了一下。
「二世祖你怎麼打我?」夢翎驚問。
徐湛然再次叮嚀:「我叫你要小心你嫂子。」
夢翎頗不以為然地說:「嫂嫂溫溫順順的,怎麼會害我?」
「我們打個賭,你嫂嫂肯定和下毒的人脫不了關係。要是我沒說錯,你就得……」徐湛然忽發出詭異的冷笑。其實他也不知要拿什麼作賭注,只是嚇嚇她而已。
夢翎見徐湛然似乎不懷好意,忙問:「我就得如
何?」
徐湛然存心讓夢翎不安.於是意味深長地說:「到時候我再告訴你。你可得願賭服輸哦。」說完,徐湛然便逕自離去,留下偌大的疑惑給夢翎。
這下,可教夢翎無時無刻不想著徐湛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