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很痛,你忍著點……孤,你也來按住他的肩好了。」為儀匆匆梳洗一遍之後,梵一手所至著儀受傷的右臂,一手按著儀的肩,交待了幾句,便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拗。
「卡嚓——」一聲脆響在帳內迴盪著。
「啊~~~~~~~~~~~~好痛啊~~~~~~~~~~~~~」另一聲尖叫同時在帳內響起,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一陣眼花。梵受不了的叫道:「淚!閉嘴!!閉嘴!!!閉嘴!!!!儀都還沒叫,你鬼哭神號作甚!」
指著痛得臉色煞白,冷汗如雨,卻還是一臉冷淡,連哼也不曾哼過的儀,淚理直氣壯地笑道:「他不好意思叫,我幫他叫不行嘛?這麼痛,不叫怎麼受得了?」
梵白了她一眼,懶得在這時與她爭,直接指著門口道:「出去!」
淚倒吸了口氣,道:「你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可是……」
梵標準一笑,弧度適中,「你可是我的僕人,不是嗎?主人叫你出去有何不對?你不幹也成,這裡是私人地方,請出去。你自己選吧。」
選來選去還有差別嗎?淚差點咬碎一口銀牙,突然在孤臉上親了一下,這才解氣般地格格一笑,走了出去。
梵瞪著孤,很顯然有想拿刷子來刷孤的臉皮的想法,只是還未付諸行動。
孤微笑著,微笑著,突然對自己這樣一天下來臉上還能擺得出笑容之事感到不可思議的佩服。
「好了,你已經按照原來傷口斷面之處重新折開,接下來的事我來辦好了。」手上浮現一層淡淡的靈光,呈著藍色,孤握住儀的手,正確接好斷骨後,將靈光團團繞在他的斷口處。
梵在旁坐下,看著儀,皺眉道:「他很不對勁。」
孤笑道:「比如說?」
梵敲敲桌子,整理思緒,緩緩道:「我一直以為他的冷淡來自於不合群,不喜歡與人想處而形成的,可是現在看來……孤,一個人就算忘了一切,應該也不會將本性忘去的吧,在他的潛意識中,他的表現還會有他平日裡的習慣。
可是儀……卻一點也沒有,他不會哭,也不會笑,就像個剛出生的嬰兒般,什麼情緒都不懂,或者說是什麼情緒都不會表達,就連餓,痛這類基本的身體感覺都不懂地表達……到底是這次他傷勢過重,損害了這些機能,還是他原本就是如此的呢?」
孤聳聳肩,很乾脆地回答道:「不知道。」
梵也沒指望他會說知道,因此又開口,想要接下去說,可是什麼話都沒說出口,就被人打斷了。
「梵和璃在嗎?團長找你們去排練。」推開門走進帳篷的是微笑著的容。
聽到容的話,梵一向挺得筆直的肩突然垮了下來,甚至有著幾分沮喪。狠狠地瞪了孤一眼,才百般無奈地掀開了小隔間的門簾走了出去。
孤笑了笑,將靈氣在儀的手上裹成結界後,也跟了出來。
璃好像是早就和淚在外間閒聊著,此刻正與容交談。梵見著淚在一旁笑咪咪的看著自己,那眼神十足幸災樂禍外帶詭詐無比,哪能放心得下走後這對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之事,暗自打定主意,必要時——鬮了孤也在所不惜。
孤自然不知道梵在打著什麼主意,見著容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好。」
梵收起越來越可怕的心思,為容介紹道:「這位是孤,是我的……僕人。」
容的笑容還是很淡很淡,輕飄飄的。「聽說了,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梵連僕人都是這麼的出色,真是令容羨慕不已。我是容,容易的容。」後半句顯然是向孤說著。
「容易的容嗎?」孤笑了起來。令人覺得大有深意,細看卻又看不出半點。「我還以為是『海納百川,有容為大』的容呢。」
容一怔,復又笑開,道:「不都是一樣嗎?在南天界用這種的話氣勢太強了,可不適合我這種小人物來使用,還是用容易比較好。」
孤點點頭,贊成道:「說的也是,是孤僭越了。不過,孤可不認為容是小人物啊,相信在場眾人都會贊同的。對不對,璃?」
璃眨眨眼,對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一點也不感到驚訝,「雖然我聽得不太懂,但是你說的沒錯,我也不認為容是小人物。不過,團長叫我們去排練,時間不早了,再拖下去不太好吧。」
梵一直在考慮要帶淚走,讓她去嘲弄個夠,還是帶孤走,讓淚為儀療傷。此刻聞言,不由道:「孤……」
「乒——咚!」二聲,從梵的那個隔間內傳出,止住了眾人的話。容恍然大悟道:「對了,還有一人尚未請教。」
梵暗一皺眉,道了聲:「只不過是個病人罷了。」就急急進入隔間。
室內,儀靜靜坐著,身畔倒了兩把椅子,似乎是他推倒的,但他本人卻是一臉冷淡,全無情緒,看來就像是白玉雕成的精美人偶般。而那雙一直是透明,單純的銀眸,竟有絲絲情緒浮現,似是懷念,又似是焦燥,卻無法,或說是不會表達在臉上。
「儀,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呢?」梵上下打量著他,確定手骨正由孤留下的靈力在縫合中,並無大礙後,不解地問著。
儀目光轉動,落在梵身上,忽然輕輕地皺起眉毛。「不、舒、服?」
「不舒服?……就是哪裡很痛,有像這裡一樣的感覺。」梵不知該如何解說,就指著儀受傷的手打比方。
儀眨眨眼,舉起沒事的左手,指著右手,問道:「痛?」
「是的,這種感覺就叫作痛。」梵難得耐心地解說。
儀又皺皺眉,努力思考著,蔚藍色的細長雙眉糾結在一起,竟極為美麗,讓梵覺得有點熟悉。
「痛,這裡。」儀有點理解的樣子,指著自己的頭。
「這裡呀……孤,你來看看吧。」梵覺得對不懂的事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馬上推給了懂的人。
孤笑道:「我看也沒用。這是正常反應。他身體很弱,腦組織又很複雜,所以現在是不能接受靈力治療的。只有先養好外傷之後才可以動手。」
「那止痛也不行嗎?」開口的是一直在旁默默觀看的容。
梵掃了他一眼,奇怪他會插口,卻見他一直疏冷淡漠,甚至可說是心不在焉的神情有了點變化。是什麼樣的變化呢?梵看不出來,只是留上了心。
「為了將來治療時不會有後遺症,現在對傷口還是什麼都別動的好。」孤看著容,笑笑道。
容的神情又淡了下來,微笑道:「恕我冒昧,能不能問一下,他是不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孤點了點頭。
「如此啊……」容低聲自語著,突道:「哎,我們也該走了,再說下去,讓團長久等了,可是不好的行為噢。」
梵一眨眼,笑道:「也對,孤……你留下來吧,淚丫頭,跟我們走啦。」
淚格格媚笑道:「梵主子啊∼∼∼你確定要我跟去嗎?」
梵也笑得很溫柔。「憑多廢話,還不快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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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眾人送入排練篷後,容退了出來。
暗黑中,平靜的表情完全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怒濤般激烈的情緒,變幻不定。而原本是淡藍色的眸子也變了顏色。
漸漸的,他的表情又變成了苦笑……
「還是扯進來了……玄……信錯你了……」
低低的歎息聲化在風中,沒有人聽得到他到底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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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排練,梵卻什麼事都沒幹,只是閒閒地坐在一旁。
那個圓圓胖胖地團長並沒有來,來的是大管事。他交待了下來,梵什麼樂譜也不用看,只要保持著心情的平靜,什麼情緒也不摻入,什麼事情都不想地從頭到尾吹簫便可以。
據他所說,是因為他們表演的節目是幻象,各種不同心情的人看到的節目都不會一樣的,但卻有一定的真實性的。不然始天之人也可以自己製造幻象看,根本就不用特地上樂團來看的。而梵的簫聲總是能表現出內心的情緒,能夠強烈地感染著周圍的人。因此,梵若什麼情緒都不加,放任觀眾們為樂聲而加強自己看到時的情緒,會有著極好的效果的。
梵剛進來時是極為不甘心的,可是在聽到管事的安排之後,盡數化解,樂得一人獨自坐在角落處看著大家排練。反而是淚,因為看不到梵遭殃時的神情,又得陪著梵坐在角落處『相顧無言』,不能到處去招蜂引蝶,因此當真是氣得『惟有淚千行』。
當夜的演出,的確如大管事預期般的功德圓滿,好評如潮……
重天之流也因此名聲大操,在月祭夜上的席位由外宮轉入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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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之後,是晚餐時間,小帳篷內……
「來,啊∼,嘴巴張開。」拿著調羹,盛了勺粥,淚笑嘻嘻地對著儀說,還示範性地張開嘴。「啊∼」
梵瞥了一眼,微笑道:「血盆大口。」
「呵呵呵呵……」淚笑得好嫵媚,一雙素手,青筋直爆,用力的程度讓坐在她旁邊的璃擔心那調羹若突然斷了自己來不來得及避開。「梵,你在吃醋嗎?我好開心喲∼」
梵臉頰微一抽搐,笑道:「只要你開心,我也好開心啊。」
「真的嗎?真的嗎?」淚放下碗和調羹,一副嬌羞小女兒態地捂著臉,「我還以為你在生氣呢。」
梵嘿嘿笑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淚格格笑道:「因為我坐在孤身上啊。」
淚與儀中間,橫著的,是近來無辜到最高點的孤——淚幾乎是趴在孤身上向儀餵飯。
梵也笑了起來,正想要說什麼,璃卻大叫了起來:「我受不了了,你們說話就說話,別在桌下亂踢人好不好,要踢也對得准一點,全都踢到我腳上了∼∼∼合計三十七下了。」
「有嗎?」淚很無辜地道:「我只踢了十九下,踩了十三下而已啊。梵,你呢?」
「踢二十下,對不對。」一直沒開口的孤終於道:「淚你那十三下全踩在我的腳上。外加梵的二下。」
……
……
眾人無言。
片刻,璃道:「我吃飽了,我先去休息了。」說完,一拐一拐地逃開了。很明顯,下次他寧可走遠一點去和大家一起吃,也不願在帳內和梵他們一起吃。
孤一臉羨慕的看著璃,一句『我也吃飽了』在兩人的瞪視下,怎麼也說不出口。
夜,還很漫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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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夜深了,對某人來說是災難的晚上結束了。雖然……但是……不過……總算都結束了。
「混蛋!」煩悶地暗罵了聲,梵翻了個身,卻不小心壓住了頭髮,痛得直皺眉,內心的不爽指數直線上升。
很煩悶,很煩悶,這是梵唯一想到的事,可是為什麼煩悶,梵卻不願去想。
是為了孤和淚嗎?
不,不是的,梵明白,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今天一整天毫無理性的行為而生氣。
真是的,只是淚的小小挑拔,為何就是這麼沉不住氣呢?一直以來,就是七情不動的,因此,能夠冷靜而客觀地觀察著外界,保護著自己。可是,自從認識了孤之後,理性就很難在身上發揮作用了。
從最初之時,就不打算相信孤,希望能保持著距離,希望能漸漸疏遠了他。可是,結果總是背道而馳,在孤面前,總是無法堅持自己的決定。看到他,原本想要冷淡的心情總會變得熱切起來,想要靠近他,近了,還想要更近點,一點一點,無法自撥的,依戀著孤的溫暖。
只有他的溫暖,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決不許別人來分散……
但是,這是不能原諒的事,這樣下去,會想要一直依賴著他,然後……會變弱的……
該疏遠孤了……不能再讓情緒一直隨著他而波動了……不要離開他,不想離開他,但……也不願再依賴他了。聖給自己帶來的傷害並沒有那麼大……所以,不要再依賴……他了……
雜亂地,不知所謂地,兼且幾分不太有信心的,梵瞪著頭上透明的帳帷,不知是認識孤之後第幾次在下定決心了。
模模糊糊的思緒,總是在無意識中顯示出它的威力,越是不是去想,心情便越趨煩燥,在第三十六遍翻身之後,梵忽然一翻身,再次跳下床,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孤的房間裡。
孤的房間與他的房間一般無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雜物,是隨時可住下,也隨時可走人的地方。只是帳頂被厚重的簾幕重重遮住,室內一片漆黑,幾難視物。
孤好像睡得很熟哪……悄悄靠近床頭,在孤的身邊蹲下,靜靜地看著孤,傾聽著他綿長而勻稱的呼吸聲。梵本想爬上床的心情,突然消失了。
很難得孤會睡得這麼熟,連自己進來都不知道,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畢竟今天可說是折騰了一整天的。
稍有點內疚地想著,無視與心中那想到此點時隱隱的作痛,梵在床前的地板上坐了下來,輕輕將頭枕在床沿,過了片刻,閉上雙眸。
果然只有在孤身邊才會有這種感覺呢,方才一直在煩燥著的心情,此刻也輕鬆了下來,如同在小陽春的天氣中,懶洋洋在浸在陽光中的那種從骨子裡引出的酥散,暖暖地,讓人連根指頭都懶得動。腦袋也悄悄地停止了運作,不會再像發了瘋地車輪般不住地旋轉著,讓人止也止不住。
這樣沉淪會不會不太好呢?有了點睡意的梵無意中想到這一點,難得的睡意又消失了。
睜開眼,看著孤,還是呼吸勻勻,由於在黑暗中一段時間了,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孤的臉,在這無光的暗室中,依然是那麼的清晰,清晰到梵可以將他的眉毛一根一根的數出來。
當然,梵是不會那麼無聊的,或許有一天他真的沒事幹的時候,他會考慮這一種打發時間的方法,但在此刻,他的心思被另一件事引走了。
孤,的確長得很好看呢。
他的清俊,是一直以來就知道的,可是身邊來來去去都是俊秀之極的人物,差不多已是習以為常了,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可是在黑暗中看來,孤卻別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清朗的,舒展的眉睫,柔和的弧度,有著淡淡的光澤,線條優美,若要找詞來形容,便有千百種也是找得出來的,但在此刻,梵唯一想到的形容詞,就是順眼。
非常非常的順眼,彷彿腦海中一直在構思著的人,一切便合當是如此,不該再有半絲的變化了,便是想在雞蛋裡挑骨頭,也是沒有一處可恣挑剔的地方。
黑暗,似與他已融為一體了,卻又不能污上他的任何一處,他,雖是閃動著光芒,卻又是黑暗最佳的代表。
靜靜地坐著,也不知到底想了些什麼,梵看著看著,有幾分癡了,腦海中便又如方纔那般,懶洋洋地,似是連想都懶得想了。
掃動的目光停留在孤的唇上。
淡淡的色澤,優雅的弧角,並不是淚那般的明艷嬌嫩,卻讓他離不開眼光。
淚好像很喜歡……用唇去親別人,只要她看順眼的,都會送上一吻。用唇去相觸,感覺真的很好嗎?
唇嗎?用手輕輕撫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突然間,梵想起了,在人間界與孤分別之時,孤也親過他,只是當時他雖有奇怪的感覺,卻並不明白是為了什麼,而重逢後,孤也沒有再提起過,因此,他一直以為那是天界人分別時的禮儀。
不是嗎?與人間界一般嗎?有什麼特別嗎?梵眼珠子不住地轉來轉去,在孤與自己之間打量個不停,確定他的確睡得很熟之後,輕輕伸出手,試探性地碰了碰孤線條優美的唇。
嗯,幹幹的,暖暖的,很光滑,也很有彈性……
再碰了碰,收回手,梵明知左右沒人,但還是心虛地先向後看看,這才俯下身,將唇,慢慢地向孤的唇靠過去。
不行,心跳得太快了,太大聲了點了。是作賊心虛嗎?直起身,咬著唇,梵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又摸了摸高高綁起的頭髮,確定不會忽然掉到孤的臉上之後,梵再次低下頭,慢慢靠近……
三寸……二寸……一寸半……一寸……一寸……一寸……
不……行了。看著孤那安詳的睡容,梵實在沒有勇氣把這一寸的距離拉近。
怎麼辦?怎麼辦?近在咫尺,卻只是因為自己沒膽,那……那也太不像樣了……結結巴巴的,梵在心中這麼對自己說,這可不行,有負自己的名聲的……
說服完自己,梵閉上眼,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了過去。
0.9寸……0.6寸……0.5寸……0.5寸……又卡住了,天~太沒用了吧!梵在內心哀嚎著。
不過,真的好近……第一次靠得這麼近,近得可以感覺到孤呼吸間的熱氣,皮膚上散發出的熱量,還有那種淡淡的,是風的氣味,水的氣味,以及青草的氣味溶合在一起的,生命的氣味……
猛地睜開眼,看著孤沉靜的睡臉,梵突然笑了起來,低下頭,拉近了最後的距離……
唇,準確地印在唇上。梵,卻跳了起來!
……很奇怪,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覺。是因為這裡的皮膚不一樣,所以與碰到別處的感覺也不一樣嗎?麻麻的,酥酥的,癢癢的,一口真氣差點就提不上了……跟上次的感覺……可能不太一樣吧?
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摸了摸孤的唇,沒有什麼不同吧?
看著孤淡紅色的薄唇,梵又低下頭,再親了一下……
感覺還是怪怪的,心也跳得很亂,但梵已有了準備,倒也不太慌張,只是緊緊的貼著孤的唇……不過……就這樣嗎?好像,有什麼不太一樣吧?
有什麼不同呢?梵想了想,眼神明亮了起來。對了,好像有看過,是輾轉吧?輾轉反側,詩經中也有說的(不是這麼解釋吧-_-;;)。不錯,就是這樣的!
於是,梵就學習能力很強地在孤唇上『輾轉反側』……
孤的呼吸急促起來了,不再是那麼綿長勻稱,眉毛也起了細細的波紋,似是不太舒服。梵嚇了一跳,當是弄得太用力了,快把孤給吵醒了,因怕被孤看到自己在拿他當試驗品,當下一提氣,立時退至門簾處,回自己的屋內去了。
如此折騰了一個晚上,梵的心情也終於不再淤悶了,這次回床上之後,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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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隔室的呼吸漸趨平緩,孤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亦是煜煜生輝。
一彈指,補好了由自己偷偷弄破的結界,孤有些無力地承認著:「試驗失敗!」
然後,舔了舔乾燥依舊的唇,孤很中肯地下了斷語:「青澀過頭!這樣下去可不好辦了……」
室內重歸於安靜。
「淚來的正是時候,這種事,就讓淚來教他吧。」微微一笑,孤也不知是在和誰說著話。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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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美好的一天,總是由早晨便開始的……
「孤,你瞧瞧我穿著這件衣服好不好看呢?」一大早,淚換了一件華麗的衣服,由五彩斕珊的精巧布料拼成,乍看似是雜亂,但仔細端詳,卻只有贊上一句天衣無縫,找不到半點斑瑕,不管從何處看來都是極為賞心悅目的。
孤還沒回答,一步邁出隔間的梵就先開口了。「很適合你的。」
淚充滿自信地回了一句:「那當然的……」
梵閒閒地補上一句:「像個雜役。」
「梵~~~~」一聲尖叫,代表著美好的早晨又要展開了。
「等等,我有話要說了,你們先安靜一下好嗎?」孤微笑地拍拍淚,示意她靜下來,然後對梵道:「梵,你該記得,我當初畢竟是奉命去魔界送禮的,可是一直都還沒回去覆過命。現在一切都進行順利,只等著月蝕祭的到來了。所以,我想趁著這幾天沒什麼大事的時間,去見一趟轉輪法王。並將六道杖還給她。」
梵自從踏出門之後,只要看到孤,就會想到昨夜之事,總會心虛不已,然後就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因此一直在迴避著孤的目光,但此時聽說,哪還顧及得了這些,抬起頭,馬上就要反對。
孤微笑著先一口打斷了他。「我會在月蝕祭之前回來的,不會誤了正事的,至於儀,你可以交給容處理,我想,他一定會很樂意的。
淚,我就把梵托付給你了……」
說完,不待眾人抗議,孤的身形,就這麼憑空消失,
「孤——離別啦離別啦?」一直在研究著昨晚的行動到底有無錯誤,但這次孤卻沒有親他一下。梵不由重新考慮起自己是不是猜錯了什麼呢?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孤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早知就開口快點,逼孤定下個日期好了。
而淚,則是一臉哀歎地想著,孤的魅力有沒有強到讓自己能夠忍受陪著這個牙尖舌毒的小鬼,直到他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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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鏡旁,綵衣女子格格一笑,收起了臂釧,長袖一拂,劈破空間,出現在自己的行宮中。
迎出的兩位小童對自己的主人突然出現感到驚訝不已,畢竟,已經快千年時間都沒見到主人回行宮了。但天孫淨紗並不打算為他們解惑,只是淡淡地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再進入行宮,便移步走向自己操縱命運之線的轉輪殿。
「你啊,果然又弄亂了我辛辛苦苦整理好的線,你這一坐下,又不知有多少人的命運發生錯亂了。」對著殿中不請自來,隨意坐在命運絲線上的孤,天孫淨紗也不是很有呵斥的意思。
「我還只當你一直想毀了這些絲線呢?」笑咪咪地勾斷一絡,孤在這無限延伸的空間中,微笑道:「斷了,究竟是走向壞處呢?還是走向好處?」
長袖一拂,再次繼起絲線,天孫笑道:「這個問題早就不想研究了。還是不提的好。只是我想問問你啦,梵看來對你也有意思的,你為何不自己教他什麼是情,什麼是欲,而要讓淚來教他呢?」
笑而不答,孤道:「你說呢?」
天孫嗔道:「我啊,我只在在猜測啦,當不得真的,還是你告訴我好了。為了回報,我會告訴你一個關於南天的消息哦。」
孤笑道:「你不是都知道了,所以我沒必要再說一遍。至於南天的消息啊,是不是修的生靈在你這兒?」
天孫洩氣地道:「你又知道了。無聊!」見孤還是笑著不開口,只得自己道:「修說什麼也不肯回自己的肉體裡去,可是肉體不滅,我沒辦法把生靈投入六道輪迴之中,所以僵持到現在都沒解決。」
孤笑道:「你是不是為了找不到修的肉身而在生氣?」
天孫眼神一亮,道:「你知道?」
孤笑得眉眼彎彎。「不知道!不過,有人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