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遷吃喝完畢,也自恢復了體力,這才笑著對眾人道:「沒想到海底一遊,竟誤了時辰,讓各位擔心了。」
趙琛忙道:「罪過!罪過!知道有此驚嚇,當不會讓米莊主下去了。」米遷笑道:「多謝趙先生關切,在下海底一行,倒也有些收穫」。葉曉生聞之,以為米遷探尋到了沉入海底的鄭和寶船,忙自驚喜道:「米莊主可是探到那寶船的位置了?」
米遷搖頭道:「沉船雖有一艘,卻不是什麼寶船,乃是一艘不知什麼年代的古沉船,船上倒也沒有什麼希罕之物。」趙琛等人聞之,不免有些失望。米遷接著又道:「不過這海溝的深處,卻有著許多這種在水中發光的石頭,我取了幾塊來,讓大家見識見識。」說完,米遷把腰間的幾塊發光石盡數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眾人在火光下看時,見此石塊純白光滑,隱透毫米,然皆不識。許九公異道:「這石頭果能在海水中發光?」米遷道:「不錯,海溝內遍地皆是,光同白晝。」眾人聞之,驚奇不已。梅乙南這時上前持了一塊,仔細端詳了一陣,忽驚喜道:「海熒石!」
「海熒石!?」許九公聞之驚訝道:「可是傳說中的那種海底神石?」梅乙南高興地點頭道:「不錯,正是此物。漢人劉穎的《博物誌?海物篇》中載有此石,不過多在海底深處,世人罕得。如此看來,米莊主所探到的是一處海熒石的海底天然礦藏了。」
葉曉生道:「怪不得有奇盛的寶氣透水映出海面,原來是這種礦石的緣故。」梅乙南道:「這種海熒石在水中異常光亮,如持火炬,故又稱『海燈』,傳說中為海底龍宮的照明之物。劉穎在他的《博物誌》中列為奇寶,尊為神石,得之一塊,便可價值連城,沒想到這海溝深處竟有許多,是一處寶礦。」
米遷道:「這處海溝也太深些,帶不得許多上來,所以僅揀了幾塊,上浮時,又丟了一塊,卻也去了一回危險。」「危險?」羅坤驚訝道:「可是遭遇了什麼不測?」米遷便把海底遇鯊魚的事向眾人講述了一遍,大家聽罷,後嚇不已。許九公讚歎道:「米莊主果是大智大勇,臨危不亂,在這海水裡,遇上鯊魚而能逃生的人可沒有幾個。」
米遷這時道:「既然海熒石是種奇珍異寶,我明日下去再取些就是。」趙琛聞之忙道:「不可、不可,米莊主此行已讓趙某驚嚇萬分,怎敢讓你自家再去冒風險,此處溝深水厚,上下往返幾乎需一天的時間,況且又有鯊魚出沒,米莊主不可再下去了。」
曾子平道:「不錯,米莊主能平安的回來,我們大家已感到萬幸了,此外海溝深邃,吉凶難測,海熒石雖為罕見難得的珍寶,卻也不可拼了性命去取。」許九公、方國渙、梅乙南等人聞之,點頭稱是。
米遷自被趙琛、曾子平二人真誠的話語所感動,點頭應道:「也好,待日後探尋到鄭和的沉船時,我們再盡力打撈罷。」米遷這時見帶上來的海熒石僅有三塊,便取了兩塊和亮水珠遞於鄧氏兄弟道:「海熒石對於二位日後潛水撈物極有用處的,這兩塊就送於二位罷。」鄧龍、鄧蛟見之大驚,推辭不受。
米遷笑道:「寶贈有用之人,方能稱之為寶,二位是水裡的本事,有了此物照路,當能如龍似蛟,往來無礙的。」鄧氏兄弟推卻不過,萬分感激地謝過接下了,各呈歡喜。許九公、梅乙南等人見了米遷此舉,都點頭讚許。米遷復把剩下的那塊海熒石送於趙琛說道:「不是趙先生造船出海,邀請我等同行,此生實難領略到這海上迷人的風光,和那海底神奇的世界。這塊海熒石就送於趙先生罷,以謝邀我等出海遠遊之情。」
趙琛見了,搖頭笑道:「米莊主客氣了,此物為米莊主意外所得,也自貴重,還是自家留著罷,況且水中也用得著的。」米遷笑道:「在這海上用時,再向趙先生討取,回到中原後,此物對我也無甚用處。趙先生的碧瑤山莊內,奇珍異寶雖多,不一定有此海熒石的,送於趙先生,但回去湊個數罷。」
趙琛見米遷執意相與,便笑道:「米莊主如此慷慨,趙某就受之不恭了。」隨後謝過接了,交於一旁的趙明風收了。本是因為米遷的朗月山莊內的水窖中,那顆亮水珠比這海熒石不知還要亮出多少倍,所以米遷對這海熒石也不甚著意,做個人情送與了人。
第二天一早,「太玄」、「海浪」兩船,沿航海圖的航線,又揚帆而進。出海這段時間裡,方國渙閒時便教小全子習棋,如今小全子也能走出個大家模樣來,令方國渙十分欣慰。全因小全子對棋藝著了迷,加上天資聰慧,又用心思盡力地去學,故而棋力提高的極快,也是海船一路飄泊,船上沒有什麼東西供他來玩,分不得神去,所有的心思都在棋上了。時間久了,棋上那種移情易性的功效便起了作用,小全子變得愈加穩重起來,活潑好動,淘氣頑皮的性子收斂了許多,無事時自家打譜研棋,十分的用功,方國渙見了暗自高興,每見小全子望著那珍珠匾上的「棋仙」二字發呆,只是搖頭一笑。
方國渙也常與趙琛、葉曉生、曾子平、梅乙南、沈秋勤等幾個懂棋的人走上幾盤讓子棋,也自在棋上點撥一二,令趙琛等人受益非淺。有一次,梅乙南與小全子臨枰對弈了一局,竟被小全子勝了數子去,梅乙南驚訝之餘,自知方國渙棋上指教非常,對小全子敬慕不已。葉曉生每與方國渙談棋理論棋道,時被方國渙高深的棋境所感,私下對趙琛讚歎道:「此人境界之高,日後不入仙佛之列,也成聖賢之道,實為人中之龍鳳!」
這日,海船正行間,瞭望塔上的王常對船頭上的許九公喊道:「九公,前方海面上有個人在小船上揮動衣衫,好像是求救的。」
許九公聞之,忙道:「再看仔細些。」這時,曾子平聞聲趕了過來,搭手遠望,果見前方海面上有人揮衣求救,便道:「可能是遭了風浪,不幸落難的海客,見死不能不救。」隨後命水手萬付帶了兩個人,乘小船去把那位漂泊之人救回船上,萬付自領命去了。
當萬付等人轉來時,救回的竟是一位毛髮捲曲,皮膚奇黑的黑人,水手們從有見過黑種人,都好奇地跑來觀看。此時,驚動了倉中的趙琛、葉曉生等人,出來見船上多了一位黑人,各是一怔。
那黑人長得也自強壯,見船上的水手們圍觀著他著,不由顯得有些恐慌和不安。曾子平上前試著與他講話,那黑人嘴裡自說了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來。曾子平聞之笑道:「原來說的是非洲土語,我也曾習得的。」
曾子平便也用奇怪的話語對那黑人講了幾句什麼,那黑人的神色這才安定下來,又對曾子平揮著手勢說了一通,曾子平便笑著點了點頭。梅乙南一旁驚訝道:「沒想到曾先生也會講非洲土語,不知他說了些什麼?」
曾子平道:「他說他叫姆爾坦,乘坐的船隻被風浪打翻了,船上的幾十人只有他一人逃生,已在海上漂泊了十多天,並且說是從不刺哇港坐船出來的。」「不刺哇?」沈秋勤道:「這是什麼地方?」
曾子平見過鄭和航海圖上標有此地,便道:「不刺哇在非洲海岸,是一處港口,當年鄭和出使西洋時,也到過那裡的。」這時,那姆爾坦向曾子平又揮著手勢說了些什麼,神情甚是恭敬。曾子平聞之笑道:「他在感激我們救了他,問我們是不是神派來的。」眾人聞之大笑。
葉曉生道:「看來這位黑人兄弟也是信教的,不過不信奉佛道,而是另尊他神的。」曾子平道:「聞非洲土著人,信奉的神靈龐雜,每個部落都不同的。」接著,曾子平對姆爾坦回答了幾句,又抬手向東方指了指。姆爾坦忽然面呈驚喜之色,很是興奮地向曾子平又說了一大堆話。
曾子平聞之,復對眾人笑道:「我告訴他,我們是從東方來的,是中國人,他聽了很高興,說我們是東方的神,他的祖先就曾與東方來的神交往過的。」
趙琛笑道:「當是指鄭和下西洋時,到過他們那裡的事了。」曾子平搖搖頭道:「照他所言,似乎還要早些,看來早在鄭和之先,我中國人就有到過非洲的,不知什麼原因?或許是帶去了高超的技藝罷,讓姆爾坦的祖先們敬畏得很。」曾子平隨後命水手取了些食物給姆爾坦用了,並且告訴他,有機會會把他送回國的,姆爾坦更顯得高興和感激,自對曾子平拜謝了。
由於船上多了一位黑人姆爾坦,令大家興趣不小。那姆爾坦借「太玄」、「海浪」兩船停泊時,經常過來過去,四下瞧個不停,顯是沒見過這般大海船,好奇得很,水手們也由他去了。姆爾坦卻也十分勤快,拉帆划槳,幫水手們干了許多活,眾人也很喜歡他,雖然語言不通,彼此打些手勢,也能明白個大概意思。
卜元初見姆爾坦時,見他長得十分高大壯實,黑鐵塔一般,不由讚歎道;「好傢伙!像頭牛似的,我來試試你可有些力氣。」說著,卜元上前伸手來扳姆爾坦的雙肩,竟然一扳未動,卜元不由一怔。因為自家力氣已然不小了。姆爾坦知道卜元是與他鬧著玩的,厚嘴唇一啟,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黑白分明,只是「嘿嘿」地一笑,十分的友善。
卜元搖了搖頭道:「好傢伙!果有把子力氣,看來只有呂竹風老弟能扳倒你了。」姆爾坦此時有些得意地樣子,比劃著胡亂的又說了一通。曾子平一旁笑道:「他說他們國家有一神力之人,能舉直一頭大象,很多人都怕他。」卜元聽了,搖頭笑道:「可是只象仔罷,成年的大象誰能舉得動?敢情這位黑人兄弟也能炫耀些。」眾人聞之一笑。
這一日,姆爾坦偶見方國渙在倉中指點小全子習棋,不由得走了進來,拾了一枚棋子,好奇地看著。
方國光見了,笑道:「這圍棋一道,你們國中可有人會走的?」姆爾坦似乎明白了方國渙的意思,竟自點了點頭。方國渙見了,不由大驚道:「你們也懂棋嗎?」忙示棋枰讓他走來。那姆爾坦卻在棋盤上胡亂的布子,全不成章法,棋子都排在了方格內,而不應在交叉點上,似乎是另一種棋術的。方國渙心中好奇,便去請了曾子平來翻譯。
曾子平用土語和姆爾坦交談了幾句,這才對方國渙笑道:「方公子誤會了,他走的是一種非洲的『盤戲』之術,雖然也用兩色石子,但走法與圍棋的棋路是不同的,與我中原棋道全不相干。」
方國渙聞之笑道:「我說呢!他的走法卻也古怪,全應在格子裡的,原來別有棋路的。」方國光接著請曾子平做翻譯,試著讓姆爾坦演示他的這種「盤戲」之術,自己在旁邊看著學。結果方國渙耐著性子學了一天,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只得罷了。那姆爾坦臨走時,對方國渙豎起大拇指,嘟囔了些什麼。
方國渙便轉問曾子平道:「什麼意思?」
曾子平笑道:「他在誇獎你哩!他說在他們國家,只有在智慧的人,像國王和酋長那般聰明的人,才會走『盤戲』之類的棋術。」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