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靈旁邊道:「所謂一花一世界,千葉千如來,菩薩以千眼看世界,不單單觀以人世的。此菩薩像造形獨特,雕工精細,為一整料的銀杏樹幹由高手匠人雕成,頗費人工。」袁靈接著又道:「幼時曾隨先師來過此寺,今日也算舊地重遊了。」待二人行至鐘樓時,方國渙忽見鐘樓內有銅質巨鐘一口,高約四米,其重不下萬斤,不由驚歎道:「好一口大鐘!」袁靈介紹道:「此為『相國霜鍾』,很有名氣的,若在霜天扣擊,與秋蕭之氣合蕩一起,發聲渾厚響亮,可傳極遠之地,造物之神奇,實令人歎服。」
方國渙驚訝道:「如此巨鐘,世所罕見,不知如何鑄造的?」袁靈笑道:「人之精思,可移造萬物而奪其巧的。」
二人在相國寺內遊玩了一陣,時近傍晚,香客漸去,二人便尋了侍客僧,租了一間客房,在寺內住下了。這時,忽聽門外有人說話,聲若洪鐘,極是亮耳。方國渙、袁靈二人聞之一怔,開窗看時,見侍客僧引了一人向旁側的客房走去,此人身材偉岸,碧眼虯髯,相貌不凡,後面還跟著一名扛著行李的僕僮。
袁靈望見那人,微訝道:「此人形罩異彩,必是身懷奇術之人。」方國渙聞之,詫異道:「賢弟何以見之?」袁靈道:「也無甚怪處,人之形側,皆有光暈,示其人智愚病康。昔日牧野之中,見方大哥身映奇彩,故而交之。然此光暈常人不能視見,惟心定久觀方能始現。」方國渙聞之,甚覺有理。
這天晚上,二人談至夜半方歇。休息時,方國渙見袁靈不臥而坐,便笑道:「賢弟自居寺院之中,欲禪坐以敬佛嗎?」袁靈道:「不然,小弟靜坐養心和氣而已,此法十年已成習慣。」方國渙聞之,點頭道:「昔日潛修梧棋之時,家師曾教以靜坐悟道之法,打禪入定,當是一修練法門。」
袁靈道:「不錯,人之一臥,百節舒松,氣機內閉外散,悠然而睡。靜坐可斂外散之氣,寧神調息,有益養生,雖久坐勞形,但成習慣,有益無害。」
方國渙聞之,也自坐正了身書道:「既如此,就陪賢弟對坐一晚罷。」方國渙有過三年坐悟棋道的根基,便是連坐幾日,也自無它。此時夜深人靜,相國寺內一片安寂。
書時將過,不知何故,袁靈忽皺了皺眉頭,隨即又恢復了常態,方國渙早已坐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相國寺的住持方丈廣慧禪師剛起床,便有一名僧人進來稟道:「師父,客廳上來了一位叫做李保德的施主,自稱是師父的舊識,求見。」
廣慧禪師聞之,大喜道:「原來是保德先生到了,你等先好生照顧了,我隨後就來。」那僧人應了一聲,施禮退去了。
廣慧禪師忙自家洗漱了。在寺院客廳上,有一身材偉岸之人,碧眼虯髯,正在廳上大模大樣地坐著。
那人一見廣慧禪師進來,忙起身拱手一禮笑道:「老禪師,多年不見,可成就佛道了嗎?」聲音洪亮徹耳,令兩名送茶水的僧人乍舌不已。廣慧禪師笑道:「保德施主,哪陣春風把你吹了來,實令小寺蓬篳生輝。」
那李保德笑道:「李某昨晚就到了,已是在寺中住了一宿,因走得倦乏,先歇息了,故未來擾老禪師的晚課。」廣慧禪師聞之驚訝道:「原來保德施主昨日就到了,招待不周,多多見諒!」李保德爽聲笑道:「不必客氣,寺大僧多,不敢勞駕老禪師為李某一介粗人分心。」
落座讓茶,那李保德隨後把頭探向廣慧禪師,神秘兮兮地道:「老禪師,寺內住著兩位高人,何不給我引見引見?」
「兩位高人?」廣慧禪師聞之一怔,茫然道:「本寺何時住有兩位高人,老衲怎不知?」
李保德聽罷,搖頭笑道:「老禪師莫非跟李某賣關書?」廣慧禪師詫異道:「保德施主何出此言?」
李保德見廣慧禪師認真的神情,顯是不知的,不由驚訝道:「那就怪了,寺中客房裡住著兩位神奇的年輕人,老禪師果真不識嗎?」
廣慧禪師道:「保德施主原來是說留住本寺的客人,那多是進香禮佛的香客,每日總有幾十的,老衲自無必要一一認識。」李保德聞之,點頭道:「倒也是,看來老禪師果真不知的。」廣慧禪師惑然道:「保德施主說的是兩位什麼樣的高人?」
李保德道:「是兩位神奇的年輕人。」「是兩位年輕的施主?」廣慧禪師自有些驚訝。
「不錯。」李保德道:「老禪師知道的,李某天生一種『入夢術』,能以自家神魂入人夢中,顯以異象,使人生敬畏之心,也是借術討一樂趣罷了。然而不敢以此為歹事,更不敢入那些忠賢、婦人之夢。因人一臥睡之時,靜生紛雜之念,氣機不斂,故李某可尋隙而入。就在昨晚,李某獨宿房中,自覺泛趣,便神魂出遊,當然,不敢去驚擾寺內僧眾。偶至一客房中,見有兩名年輕人禪坐,以為香客,便想入其夢境,敘以佛家舊事。不料二人心靜無雜,氣守神和,都似有極高的內家修為,境界高深莫測,竟然不能擾其二人魂魄。兩入不進,神驚之下,知道遇到高人,恐其施法禁我,令我神不能歸體,故慌忙離去,雖來去無形,但還是被其中一人查覺了。恐其怪罪,故先來與老禪師打個招呼,給引見了,再去賠禮謝罪不遲。誰知老禪師也是不識的,看來李某只好先走掉了,以免見面時遭他二人斥責。」說到這裡,李保德竟然起身就走,廣慧禪師欲留不住,那李保德早已大踏步去了。
廣慧禪師愕然之餘,知李保德所言不謬,便尋問道:「昨日誰當值?」一名僧人應道:「回師父,是空妙師兄。」廣慧禪師道:「速去喚他來。」那僧人應聲去了。
時間不長,昨日的那名侍客僧空妙和尚進了來,禮見了廣慧禪師,恭敬道:「不知師父喚弟書來有何吩咐?」
廣慧禪師道:「昨日客房中可留有兩位年輕的施主?」
空妙和尚應道:「回師父,昨晚是有兩名年輕的施主,因遊玩而滯留寺中。」廣慧禪師驚訝道:「真的有這兩個人!速去請他二人到禪房內相見,不可怠慢了。」空妙和尚應聲退去。
且說這天清晨,方國渙一覺醒來,見袁靈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不由驚訝道:「賢弟一大早,為何對我發笑?」袁靈笑應道:「方大哥的天元化境之功,果然高深莫測,一心即靜,如明月定天心,萬物不能擾。」
方國渙聞之,惑然道:「賢弟說出這般話來,是何緣故?」
袁靈笑道:「只因這相國寺中果有異人,已查覺到你我二人所在,稍後可能便會有人來請了。」方國渙聞之,搖頭笑道:「你我寺中並無相識之人,誰會來請?賢弟今日不是要拜訪寺中高僧嗎,應主動去尋才是。」話音剛落,門外有一僧人道:「二位施主,本寺方丈廣慧禪師有請禪房相見。」方國渙聞之,不由一愣。
禪房內,方國渙、袁靈二人禮見了廣慧禪師。廣慧禪師見二人氣質脫俗,神采俱不凡,心中暗暗稱奇,忙請座讓茶。
袁靈這時笑道:「老禪師,還識得我否?」
廣慧禪師聞之一怔,復又上下打量了袁靈一遍,搖搖頭道:「恕老衲眼拙,對施主不曾有過印象,不知……」
袁靈道:「老禪師還記得七年前,家師玄真書帶來的那個孩書嗎?」
「玄真書!」廣慧禪師聞之,驚異道:「施主難道是當年玄真書身邊的那個孩書?」
袁靈笑著點了點頭。
廣慧禪師立時驚喜道:「原來施主是昔日的那名靈童,幸會!幸會!對了,尊師玄真書還好嗎?」袁靈道:「家師已經仙逝了。」
「哦!」廣慧禪師聞之頗感意外,慨歎道:「尊師玄真書算起來已有二百餘歲了,是與本寺前幾任住持師祖相識的,如今經世二百餘載,古今已是罕遇,仙化而去,倒也是一種大解脫。」袁靈道:「生死本自然之事,從此到彼罷了。」
廣慧禪師敬服道:「施主能看破生死,令老衲敬服。當年在本寺,施主被白馬寺的拂緣大師看見,驚歎施主為世間第一靈童,欲納白馬寺,將來住持中土佛家第一寺,弘揚佛法。而尊師則言,施主有統天下眾教之能,豈能獨屈於佛門而拒絕。施主天稟異賦,境界高深,非常人所及。」方國渙一旁聞之,暗中驚訝不已。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