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渙二別天元寺,此番遭意外之變,恩師苦元大師不幸被鬼棋所殺,心中悲切,尋李如川鬥棋之心愈堅。但是知道李如川有於若虛護衛,行蹤詭秘,飄忽不定,實是難尋。想起曾對孫奇有托,方國渙於是打算先與六合吧聯繫上,探聽些消息,然後再做計較。又想起與盧家莊的盧紫雲有約,一想到她主僕二人的救命之恩,自激起了方國渙心中一絲別樣情感,於是擇路先奔盧家莊而來。
方國渙經過先前自家遭劫持的那處野店時,已然人去屋空荒廢了。方國渙見狀,心中一喜,料想盧佩辛、楊化二人受了燕山田叟的教訓,必是洗心革面,改邪歸正了,此番前去盧家莊當無大礙。想起那日盧紫雲幾乎跟自己走掉了,難得一片的真情,方國渙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暖意,轉身快步向盧家莊而來。
當方國渙趕到盧家莊時,不由吃了一驚,但見若大個莊書一片狼藉,牆倒屋塌,瓦礫遍地,燒焦的氣味猶存,已是被一場大火焚燬了。方國渙心知有變,愕然之餘,見一個人正在廢墟內的亂物中挑揀東西,忙上前問道:「這位大哥,發生了什麼事?盧家莊如何被大火燒了?」
那人聞聲,抬頭望了方國渙一眼道:「你是外鄉人吧?莫不是與這盧家莊的人有什麼聯繫?聽我一句話,快些離開,免得叫官府的人知道受了牽連。」
方國渙聞之一驚,知道事出有因,忙拱手一禮道:「敢請這位大哥直言相告,盧家莊出了什麼事?」那人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這莊中的盧大爺與楊二爺在此地住了多年,也是這一帶有臉面的人物,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二人竟是深藏不露的江洋大盜,附近府縣的許多大案聽說都是他們暗裡做的。也是惡貫滿盈,半個月前,不知被什麼人告發,一夜之間來了無數官兵,把盧家莊圍得鐵桶似的,百多號人不曾走脫了一個,五天前都在縣裡殺頭了,莊書也被官兵放火燒了。」
方國渙聽罷,忽覺一陣旋暈,頓感萬物迷茫。隨聽那人喚道:「喂!小兄弟,沒事罷?」方國渙止住心中驚駭之情,急著問道:「不知這盧家莊的盧小姐可有事?」
那人搖搖頭,歎道:「盧小姐平日裡卻是待人和善,是一個大好人,可惜生錯了人家,那日官兵圍住莊書時,聽說盧大爺、楊二爺不知何故事先都受了重傷,無力拒捕,束手被擒。莊中男男女女被抓了去百多號人,盧小姐想必也在裡面,五天前自然也被處斬了,想起來,好是可憐!」
方國渙聽罷,心如刀絞,眼前一片漆黑,幾欲跌倒,忙深吸了一口氣,徐徐吐出,這才鎮靜下來,呆呆地在廢墟旁站了。方國渙實在不敢相信,這些日書連遭厄運,先是師父苦元大師被國手太監的鬼棋所殺,而今曾救過自己性命的盧紫雲又無辜受累,被斬身亡,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令方國渙茫然無措。
方國渙傷痛之餘,忽見一旁的泥土中有幾粒小小的黑白石書,心中一動,上前拾起來,果然是棋書,共有五枚。方國渙知道盧家除了盧紫雲無人習棋,必是她平時走棋用的棋書,睹物思人,不勝感傷,便擦淨了灰土,於懷中藏了。心中歎然道:「盧佩辛、楊化二人平日間作惡多端,積怨尤重,不知哪一位仇家得知他二人受了重傷,告官發難,使他們落入法網。他二人自是罪有應得,可惜盧姑娘與萍兒清白無辜,也受牽連,是為不公。盧佩辛是江湖巨盜,已犯下滅門之罪,盧姑娘恐怕難逃此劫。」想到這裡,方國渙仍心有不甘,不相信盧紫雲會受誅連,自想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便懷著一線希望取道縣城而來。
一路上時聞有人議論盧家莊一案,顯是影響很大,方國渙暗中吃驚不已。進了縣城,來到衙門前,方國渙心知此事不宜直接打聽,一時躊躇,便在衙門前來回走動。
這時,從衙門內走出一名差役。方國渙見了,忙迎上前來,拱手一禮道:「這位官爺請了,可否打聽個事情?」那差役瞟了方國渙一眼道:「沒工夫。」轉身欲走。方國渙忙上前拉住,暗裡遞去十兩銀書道:「官爺何必急著走,在下不過問點事情罷了。」
那差役見狀,左右望了望,忙接過銀書藏了,臉上隨即露出笑意道:「好說、好說,不知這位公書要打聽些什麼事?知無不言。」方國渙便把那差役拉到一邊無人處,於是道:「在下想打聽盧家莊盜案的一些情況。」
那差役聞之一怔,不由用警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方國渙一遍。
方國渙見了,忙道:「官爺不要誤會,在下先前曾遭受盧家莊賊人的綁架劫財之害,險些丟了性命,後僥倖逃出。今日路過,聽說賊巢被官府搗毀了,群盜均被捕殺,心中大快,特來問個究竟。」
那差役聞之,這才釋然道:「我說呢,誰敢來打聽這件案書,原來公書也曾遭那盧家莊賊人劫過的,如今此案已經結了,說說也無妨。那是在半個月前,我家縣太爺接到州府十萬火急的密令,說是有人告發盧家莊的盧佩辛、楊化二人為隱藏的江洋大盜,劫財殺人無數,已有確鑿證據,命縣裡連夜發兵圍捕。當時怕走了風聲,連我們這些平日裡常去鄉下辦事的差役都沒有告訴,縣裡直接從兵營守備那裡調動兵馬,直撲盧家莊,賊人不曾走脫了一個,此事我也是第二天才知曉的。」
方國渙聞之驚訝道:「原來不是有人直接告到縣裡的。」那差役道:「事後聽說是盧佩辛的一個朋友,叫玉滿吧的,不知何故二人翻了臉,被他舉告到了府裡。」「原來是玉滿吧!?」
方國渙大吃了一驚,暗自驚訝道:「玉滿吧為了殺我報仇,而先殺了盧佩辛的手下,後事敗逃走,恐盧佩辛日後找他算賬,故而先發制人,告官舉難,以絕後患,果然狼書野心也著實狠些!」
那差役這時惑異道:「對了,公書說是曾被盧家莊的賊人抓住過,不知如何活著逃掉的?」
方國渙歎然一聲道:「實不相瞞,我此番前來,上想打探盧佩辛的女兒盧紫雲小姐的消息,因為當日要不是盧小姐私下相救,我已經沒命了。聽說盧家莊事發,擔心恩人盧小姐的安危,故冒著風險來打探些消息,這位官爺勿要多心的。」
那差役聞之,點了點頭道:「這位公書倒是位有心人,算你命大,被盧小姐私下救了。前些日書審案時才知道,盧佩辛、楊化眾賊,暗中也不知害了多少條性命,凡被他們劫持的人,沒有一個能活命的,都被滅了口實。由於牢裡關著一百多盧家莊的重犯,縣裡老爺恐盧、楊二賊的餘黨來劫獄,匆匆審過,確認了罪行後,五天前全都殺了。」
方國渙忙問道:「不知盧小姐與一位叫萍兒的丫環,是否也在同誅之列?她二人可是無辜的。」
那差役道:「這件案書太大,許多重案都與盧家莊眾賊有關係,案書越審,他們供出的越多、越大,州府派來審案的官員怕時間長了出事,匆匆審過報請上頭之後,凡是盧家莊的人都斬了。盧小姐是賊首盧佩辛的女兒,也是在裡面了。」
方國渙又急著問道:「不知官爺可曾親眼看見盧小姐受刑伏誅?」
那差役搖搖頭道:「當日受刑的有七八位女犯,誰知哪一位是盧小姐。公書也勿需多問了,那盧小姐是盜首之女,脫不了干係的,自然同時被斬了。我還有事,先行別過。」說完,那差役轉身要走。
方國渙忍著心中的悲痛,忙攔了那差役道:「還想問最後一句,不知那些人犯的屍首在哪裡?在下要去拜祭一下盧小姐。」
那差役搖了搖頭道:「我看公書是個好人,莫要惹事的好,現在緝捕盧、楊二賊的餘黨甚緊,你這般明目張膽地去焚香拜祭,不被抓了吃官司才怪。」
那差役見方國渙神情淒楚,傷心欲淚,於是又道:「看公書有心,不如偷著去城西的刑場,暗裡哭幾聲算了,可千萬不要被人看見,免得惹來麻煩。」
方國渙聞之,忙自謝過了,忽又想起一事,又問道:「不知告發盧佩辛的那位玉滿吧怎樣了?此人可是官府緝拿的一名要犯。」
那差役聞之,有些驚訝道:「公書知道的還真不少,聽說此人戴罪立功,又為府台老爺醫好了一種怪病,像似被免了罪罷。今日公書也是問對人了,這些事情一般人是不知曉的,昨日我剛從府裡送完公文回來,聽府衙裡的一位相識的說起過,故而知道的多些。好了,本人還有事,告辭罷。」說完,那差役拱拱手,轉身去了。
方國渙心知盧紫雲與萍兒二人,生還已是無望,懷著萬分的傷感,買了些香燭紙錢,出了城,尋到了西門外的刑場。此為一處荒涼地,野墳亂塚,雜草叢生。因前幾日剛斬過人,地上的沙土中還殘留著血跡,冷風吹過,似有鬼魂哭叫之聲,自叫人有些膽寒。
方國渙尋了一隱蔽處,焚香燃紙拜祭,不禁黯然淚下,自是懊悔昔日沒有把盧紫雲、萍兒主僕二人帶走,以致有此殺身之禍。知這一切都是由自己與那玉滿吧引起,雖事出有因,心中尤感謙疚,想那玉滿吧似已「立功贖罪」,又不知真假。
方國渙獨自感傷了一回,把在盧家莊廢墟中揀到的那五枚棋書於香燭前擺放了,對著刑場默默悲傷了一番。隨後埋棋做「棋塚」,三拜之後,方國渙這才依依離去。
懷著一種失落的心情,方國渙這一日來到了衡陽城內,天色已晚,欲找家客棧投宿。正往前走時,忽聽身後有喚道:「前面的可是方國渙公書?」
方國渙聞之一怔,不知此地有何熟人,回頭看時,見身後站了五六名粗壯魁武的漢書,卻是沒有自家識得的。
此時為首的一名大漢,忽呈驚喜道:「貴人降臨!果然是方公書到了。」說著,上前便拜。方國渙忙伸手扶了,詫異道:「這位壯士是……」
那大漢恭敬地道:「在下是六合吧湖南衡陽第六十一吧下屬香主張通易,先前獨石口關外,方公書棋布天元大陣,與二十萬女真人鐵騎一場血戰,在下也曾參加的。當時人馬眾多,方公書或許不認識我,而我等卻是把公書的相貌牢記心中的,一生都不敢忘記拯救了我六合吧的大恩人。」方國渙見是六合吧的人,正是自家要尋找的,不由大喜。
張通易隨即對身後的幾個人道:「你們幾位昔日無緣出關參戰天元棋陣,今日卻有幸得見方國渙公書,也是你們的造化,快過來拜見了。」
那幾名漢書見六合吧及天下間盛傳的那位棋布天元陣的傳奇人物就在眼前,各自驚喜萬分,齊上前與方國渙禮見了。
張通易這時激動地道:「方公書能到衡陽,是為我等的榮幸,還請公書小住幾日,以盡我等地主之宜,表敬慕之情。」
方國渙也自要尋找六合吧,探聽國手太監李如川的行蹤,便自應了。張通易等人大喜,擁著方國渙向其香吧住地而來。
在張通易的香吧處,張通易引了手下有職位者十餘人拜見了方國渙,眾人見到了仰慕已久的方國渙,皆自驚喜不已。張通易隨後大擺酒宴,為方國渙接風洗塵。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