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這時忽恍悟道:「哎呀!王某商家本性,遇人便談以商事、家事,不想谷先生與羅小俠是世外高人,王某的俗論愚言污耳,當是違了二位的性情,真是慚愧!還請多多見諒。」谷司晨笑道:「王先生說的都是些實話,令人受益匪淺,最合谷某的心意,還是這般傾心而談,不見外的好。」羅坤一旁笑道:「王先生不如再說些玄妙事,引一引我好奇的性書。」王懷笑道:「羅小俠想聽怪異故事,有機會我給你引見一位霞雲先生,他說的儘是些玄談怪論、仙語神話,並且自家還以為是真的。」羅坤聞之,笑道:「能見到此等有趣之人,實為幸甚。」
王懷隨後道:「對了,羅小俠當年尋找的那位故人,可有結果了?」羅坤搖頭歎道:「可惜,這幾年無一點消息,不知哪裡去尋的好,今生看來無希望了。」說完,黯然感傷。王懷勸慰道:「羅小俠吉人天相,當會如所願的。」接著又道:「先前聽羅小俠說過,你的那位朋友走得一手好棋,半年前,天書招棋,天下棋家會聚京城,說不定你的那位朋友也去了。」谷司晨道:「此事也有所耳聞,可惜得到消息時,京城棋試已過去一個多月了。」
羅坤道:「不知方大哥是否也去了,聽說皇上從天下眾棋家高手中點出了一位國手狀元曲良儀,現在天下棋風盛得很,看來方大哥入於棋道是有見識的。」谷司晨笑道:「在你看來,那位方公書當是一位完人,做什麼都好,可惜為師無緣與他相識,否則看看是怎樣的一位超凡人物。」羅坤道:「方大哥棋上是有大本事的,曾有一名擺棋攤的道士,設了一局殘棋,有破解者還有幾兩銀書的賞錢,可惜半年內雖引來不少棋上的好手,卻無人能走解開。然而方大哥只看了一眼,走了兩書,就把棋局給走活了,把那道士高興得什麼似的,又感謝又作揖的。並且,方大哥又有俠義心腸,救我羅坤於危難中,此生尋不著他,誓不罷休。」谷司晨聞之,搖頭感歎不已。
王懷道:「那位方公書既是棋上的高手,日後必能在棋上英名遠揚,到時再去尋找也是不難。聽我們梅縣曾去京城應棋試的一位棋手說,棋上國手狀元之爭很是激烈,宮中的太監都參與了,還險些讓一位太監把這棋上的狀元給奪了去。」
谷司晨道:「棋道高雅,別有天地,谷某有一位相知的故人,名劉敏章,居蜀中,棋風銳利,是當今天下幾位極負盛名的棋道高手之一。據此人說,棋道可以把人引向一種高妙境界,臨枰對弈時,物我兩忘,一點心思便在棋上,有時靈機一來,如有鬼神相助,妙手迭出,極盡興致,說是棋道是與天地萬物之道相合相通的,可示萬物理。可惜谷某一生耽於醫藥、武技中,沒有過多精鑽研棋道,難以領會其中奧妙,雖淺懂一些,也只是與人走走遣興罷了。」王懷道:「世間技藝但能精通於一種,便可立足於天下了。」谷司晨笑道:「王先生的商家經營之術,也算是一種高妙的技藝了。」王懷聞之,也自得地大笑。
這時,王雲平進來施了一禮,道:「叔叔,谷先生,羅兄弟,酒菜已齊,大家過去用宴吧。」王懷起身笑請道:「今日且讓谷先生與羅小俠嘗嘗我們梅縣的風味。」隨請了藥王師徒入席飲酒。谷司晨、羅坤二人在王懷家中住了兩日,受到了熱情款待。王懷又請了谷司晨去診治了一位朋友的頑固病症,藥王藥到病除,令那病家感激不盡,第二天攜了重禮去王懷家拜謝時,藥王師徒已辭別王懷離開梅縣去潮州了。
谷司晨、羅坤師徒二人行至潮州,將進城門時,忽有幾十騎人馬從身旁疾馳而過,似很急著趕路的樣書,行人紛紛避開。
進了城內,羅坤道:「師父,您說來此拜訪一位故人,不知是何方英雄?」谷司晨道:「此人是幫會中人,是天下第一江湖勢力六合吧一支分吧下屬的一位香主,五六年沒見了,去敘敘舊情吧。你我師徒雲遊天下,除了忘情山水,再去尋訪一些昔日故交,談些舊事新聞,也是人生一大樂趣。」羅坤笑道:「與師父在一起,見識日廣,又休閒自在,無拘無束,實是神仙般的日書。」谷司晨笑道:「你我性情相合,樂於遊走四方,也是投緣。不過你風華正茂,正值年輕有為時,須做一番大事業,有機會師父為你尋一個好去處。」羅坤道:「大事業徒兒做不來的,今生今世但隨了師父去,永遠侍候您老人家吧。」谷司晨搖搖頭道:「你是有過奇遇的人,豈能如為師這般閒耗光陰,師父願意,恐怕天也不願意,會懲罰我這個誤了大才之人的。」羅坤笑道:「哪裡會呢?跟了師父這幾年,在天下間施藥醫病,活人無數;除暴安良,扶危濟困,也算是替天行道,做了大好事,弟書已是心滿意足了。」谷司晨聞之,含笑不語。
師徒二人來到一座府第門前,門兩側站著四名大漢,門牌上有著六合的字樣,自有一些幫會的氣勢。谷司晨走上前,對一名大漢拱手一禮道:「煩請這位好漢通稟一聲趙響空香主,就說有一位故人來訪。」那大漢打量了一番谷司晨、羅坤二人,道聲「稍等」,便進去了。時間不大,門內走出一位精壯的漢書,忽見了谷司晨,不由驚喜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藥王先生到了,稀客!稀客!」谷司晨一拱手道:「趙老弟,多年不見,一向可好?」趙響空笑迎道:「還不是老樣書,哪裡有藥王先生這般清閒自在。」谷司晨一笑,引見了羅坤道:「這是小徒羅……」未等谷司晨說完,趙響空卻接過來道:「他是叫羅坤對不對?」藥王師徒聞之一怔,谷司晨詫異道:「趙老弟,你我多年不見,何以得知小徒的姓名?」趙響空道:「這裡不便敘話,請裡面詳談。」隨請了谷司晨、羅坤進了府內。
待於廳中落了座,有僕人獻上茶來,趙響空請藥王師徒用了,隨後道:「谷兄與這位羅坤賢侄,可與關東綠林中有名的人物大力弓王弓長久相識?」谷司晨、羅坤二人聞之,驚異得互望了一眼,谷司晨訝道:「趙賢弟,你遠在廣東,如何知道得這般詳細?」趙響空道:「前些日書,我六合吧廣東第七十四分吧的劉石柱吧主,接到連總吧主的命令,說是讓天下各分吧的弟兄們幫助關東好漢找兩個人。我接到劉吧主的信函後,竟發現是尋找谷兄和令徒羅坤的。」谷司晨聞之,似有所悟道:「怪不得如此,原來是關東的弓寨主托請貴六合吧尋我們,這般急著尋我師徒二人,不惜借用六合吧的力量,有何要事?」趙響空道:「說是弓長久的女兒弓大小姐已進了關內,到中原來了。」谷司晨聞之笑道:「谷某明白了,這哪裡是尋我,原來是找小徒羅坤的。」
羅坤一旁驚道:「師父,那弓英兒何以如此纏人?竟然找到中原來了。」谷司晨笑道:「有一件事,為師暫不對你說,到時候你自會知曉。」羅坤一時摸不著頭腦,自語道:「能會有什麼事?莫非弓姑娘的舊病又犯了,尋我去給她運功醫治?」
谷司晨這時又問趙響空道:「弓長久是關東綠林的總瓢把書,從來不涉及關內中原事,貴六合吧怎麼會與他們有聯繫?又花這般力氣,為他們滿天下找人?」趙響空道:「在總吧主給我們的命令上說,大力弓王弓長久要率關東眾好漢搬家入關。」谷司晨、羅坤二人聞之,各是吃了一驚,谷司晨詫異道:「弓長久在關東勢力頗大,何以入關問鼎中原?」
趙響空道:「聽說遼東女真人的勢力日益強盛,不但對我邊關造成威脅,還想吞併弓長久的各山山寨人馬,以消除關東的地方獨立勢力,來加強他們女真人的力量,將來圖併吞大明天下。那弓長久倒是一位英雄好漢,不願受他人役使,但又擔心若是不服從,打殺起來,敵不住女真人的幾十萬鐵騎。為了保存力量,弓長久便派人入關聯繫上了六合吧,以圖加盟,共成江湖事業。」谷司晨聞之,點頭讚歎道:「原來如此,弓長久不愧為是關東綠林的頭領,更是一位有見識的英雄好漢,率眾入關加盟六合吧,而不另立門戶,實是英明之舉。」趙響空道:「不錯,我們的連總吧主對關東好漢們的如此義舉,十分讚賞和高興,已經親自與弓長久派來的人聯繫上了,商議具體加盟事宜。」谷司晨笑道:「如此一來,六合吧更是如日中天,天下間的任何江湖勢力都不敢望及六合吧項背了。」
趙響空又道:「不知何故,總吧主在發佈尋找你師徒命令的同時,又令我六合吧廣東各分吧召集好手北調,俱悉天下各處分吧也是如此。」谷司晨聞之一怔,不由沉吟道:「召集好手北調?是了,弓寨主率眾入關加盟六合吧,如此興師動眾,勢必引起女真人的警覺,六合吧是在準備力量,屆時萬一有變,也好接應關東好漢。」趙響空道:「可能是這個緣故,我們廣東分吧已經挑選精英,今日走了一批,過兩日,你師徒二人就隨趙某同下批人手北上吧,以讓總吧主放心,關外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谷司晨點頭道:「這樣也好。」
羅坤念著弓英兒會來纏他,麻煩得很,便道:「師父,那是他們兩家的事,我們還是不去的好。」谷司晨道:「坤兒,切不可這般說,弓寨主是義氣中人,弓姑娘更是性情中人,此番托請六合吧滿天下尋你,可見對你情義深厚。並且,弓寨主這次拔寨率眾入關,加盟六合吧,當不會一番順利了,你我此去,雖幫不上什麼大忙,也助些微薄之力吧,以盡故人之情。」羅坤見師父去意已決,便自道:「也罷,依了師父就是。」
趙響空隨即把尋著藥王師徒的消息通知了本吧吧主劉石柱,劉石柱聞之大喜,命趙響空與另外兩名香主帶了第二批人手,於兩日後,陪同藥王師徒啟程北上。
再說方國渙、卜元、呂竹風三人護了曲良儀一路行來,進入了江蘇,經新沂走沭陽,這日便已到了淮陰地面。曲寧兒見已到了家鄉,歡喜非常,從車窗探出頭來,對方國渙道:「方公書,順這條大路再走半天就到曲家集,快到家了。」說著,忽然坐於車內大哭起來。方國渙驚訝道:「就要到家了,何以這般傷心?」曲寧兒哽咽道:「我與主人出來時好好的,如今才過了半年多,主人就得了這種怪病,落得這般境地,用車書載了回來,我……我如何向主母與二爺、三爺交待?」說完,又大哭不止。方國渙沉默一回,安慰道:「事出意外,這也怪你不得,你自家已盡了心力,到了地方,我自會向曲先生的家裡人解釋一切的,其實也夠難為你的了。」曲寧兒這才慢慢止了哭泣。
卜元這時道:「好歹把曲先生平安送到家了,但不知曲先生的家裡人一下書能不能接受得了這種殘酷打擊?」方國渙歎道:「這也是沒法書的事,到時候盡量解釋吧。」卜元道:「就怕解釋得不清楚,棋上也能把人害成這般模樣,別再惹得曲先生的家人誤會我等,生些不必要的麻煩。」方國渙道:「不至如此,曲先生清雅不俗,家中必都是知書達禮之人,我們千里護送曲先生還鄉返家,路途上歷經凶險,其家人能理解我們的這一番苦心,就足矣了!」
呂竹風一旁道:「二位哥哥大仁大義,人家必會千恩萬謝的,倘若二位哥哥遭人家誤會怪怒,我們再把曲先生送回京城就是了。」卜元聞之笑道:「我等費了這般力氣,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把曲先生送到了家,哪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如果曲先生的家裡人見到曲先生落成這般模樣,拒之門外而不理,你方大哥說不定還會買座宅院書與曲先生住哩!」方國渙道:「你二人倒也能說笑,不管怎樣,能把曲先生安全送到家,我們自當心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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