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力漸漸強勁,天上飄起的雪花似無窮無盡般墮下,為大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通往長安的官道上,一支大軍如病人般晃晃悠悠的從厚實的積雪上面走過,馬無力,人無神,死氣沉沉的一片。先頭的一桿「牛」字將旗也是疲軟無力的垂下。
到底是步卒,就算是騎上戰馬也不是一會半刻就能盡得要領的。牛輔無奈,只好下令日夜兼程,以避免被馬騰等人追上。
七八天的路只吃了三天乾糧,要不是西涼人天生耐寒,大軍早就垮了。
長安城的輪廓漸漸的映入牛輔的眼裡,令他恍惚的精神為之一震,朝身後大叫道:「美酒佳餚就在眼前,加速行軍。」
要是牛輔說什麼長安就在眼前,士卒們恐怕連抬頭看的慾望都沒有。但美酒佳餚。士卒們各個眼冒綠光的盯著不遠處的長安,加速行進。
聽著丈夫的叫聲,坐在馬車裡的董韻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總算是到家了。不管怎麼說也是替父親保住了兩萬士卒,就是帶著兒子跪在地上求,也得讓父親赦免丈夫的不戰而逃之罪。
低頭看了看在她懷裡睡的香甜的愛子,董韻暗自下定決心。
半刻鐘後,大軍的先頭已經抵達長安,但緊閉的城門令牛輔有些疑惑,但雪花飄灑在身上的森寒感卻又令牛輔有些釋然,可能是風雪太大的緣故吧。
「我乃丞相帳下校尉牛輔快開城門。」策馬來到城下,牛輔仰天喊道。
城樓上卻良久沒有回聲,已經在野外呆了七八天了,牛輔的體力可以說是差不多到極限了。
有些惱怒,又有些無奈,牛輔沙啞著嗓子,再叫道:「我乃丞相女婿牛輔,快開城門。」
「請牛將軍息怒,只是這城池已經不是你家丞相的了,而是歸涼州韓遂所有,請將軍往東去渭南暫住。」城頭上,鍾繇匆匆趕到,居高臨下叫道。
牛輔居然還活著。聽到士卒的回報,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心裡也左右搖擺起來,這次算是大好時機,騙取牛輔入城而殺,實在是輕而易舉,但他卻又不希望與董卓真正的成為死敵。何況殺牛輔易,但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士卒卻讓人頭疼,長安守卒不過千餘,再怎麼設計也不可能殺光這麼多的人。
心思百轉間,讓他下定決心放牛輔一條生路,希望能與董卓留一線。
「什麼。」牛輔大叫一聲,晃了晃,「彭」的一聲跌落下馬,在雪地上砸出一個深深的人形坑洞,身邊的幾個親兵慌忙下馬扶起牛輔。
但他卻好無所覺,長安居然丟了。
董卓入京時日尚短,對關中的控制力雖然也還行,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對董卓忠心耿耿的。
加上身後肯能隨時可能會出現的追兵,牛輔對沿路的一些城池也都不敢隨便進入,一個心的想退往長安,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局面。
「你是何人?」牛輔突然對城頭大叫道。
「鍾繇。」
「我記得你了。」牛輔也算是久歷戰陣,隱約的曉得此人有意放他歸去,於是大叫道。
隨後,轉頭對身邊的幾許司馬苦笑一聲,道:「走。」
聽著牛輔的話,鍾繇心裡微微一鬆,目送著大軍離去。
「先生為何放他們歸去?」旁邊的嚴松不滿的叫道。
鍾繇臉色一沉,嘲諷道:「一千人就可破軍數萬,難道軍侯神勇至此?」
松曉得有些不對頭,但卻又無法反駁,只能面紅耳赤的看著鍾繇。
繇甩手離去。
一日後,牛輔與他的大軍總算是趕到了渭南,大開的城門,也讓牛輔長長的舒了口氣,要是再次遇到長安的那種情況,他可能連再走幾里的力氣也沒了。
望著身後有些馬倒地抽筋的模樣,牛輔暗自感懷。
「牛校尉,這是?」一個太守模樣的人帶著一大堆的隨從走出城門,疑惑道。
「趕緊快馬通知丞相,長安以西的地方全沒了,我牛輔敗退千里啊。」牛輔道。
太守立刻呆住。一刻鐘後,幾匹快馬出渭南,直奔洛陽。
不知太守是對董卓忠心,還是不想城破人亡,這幾匹快馬不是先往洛陽,而是先過潼關、幽谷關,到達弘農,張濟屯兵之所。
大營屯於弘農以西數里處的一座山谷裡。
張濟的性格在西涼諸將中算是穩妥的了,接到消息,面色雖然變了一變,卻也沉得住氣,先是讓守衛快馬把消息帶到洛陽,而後對身邊的侄子張繡歎道:「繡兒從軍中擠一些糧草,先押往渭南把。」
「長安守卒不多啊,是不是率軍先攻打長安?」年輕俊秀的張繡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興奮道。
「先取西涼,後取長安,又沒有半點消息走漏,長安的援軍恐怕也到了。」張濟慈愛的看著老張家的獨苗,分析道。
「馬騰?韓遂?他們不是丞相的手下敗將嗎?牛輔的兩萬大軍安然撤退,叔父這兒又有一萬大軍,為丞相重取長安也不是難事啊。」張繡眼中依舊冒著光,腦袋轉也的也不慢,削尖了腦袋就是想往戰場上湊。
「那白波軍如果攻下弘農,切斷洛陽與渭南的聯絡,倒時兩面被圍,你叔父我與牛輔就是那餃子裡的餡兒,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張濟慢悠悠的道。
「那怎麼辦,就這麼乾瞪眼?」張繡瞪著眼道。
「那就得問丞相與李儒了,還不快去壓糧。」張濟感歎了一句,突然喝道。
張繡歪著腦袋,有氣無力的應了聲,轉身籌備糧草而去。
「李儒。」望著洛陽的方向,張濟輕輕的叫了聲。